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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节

名门嫡后-第4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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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花魁硬缠着不放,只能说明她们都不够专业——曾经有那么几年,他非常怨恨任子雍。

怨恨他的苛刻与严厉,怨恨他拿阮王妃与秋曳澜一次次的威胁自己,怨恨他话语里除了廉太妃的托付外一切都是浮云的漠然……但不知不觉中,秋静澜发现,自己却渐渐变成了又一个任子雍。

毫无道德负担的算计、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干脆、眼里除了重视的人与事外都视同草芥的冷漠……

很多年后他终于理解了那位任先生:未必真的是冷漠残忍,只是肩上的责任那么重、前方的目标却那么遥远,在跋涉前往终点的道路上,衰弱、疲惫、绝望、悲伤、痛苦、怀疑……中断的理由却那么多——所以,只能一刻不停的前行,只能一眨不眨的盯紧,即使明知道将为此错过无数的风景,将与多少生命中的美好擦肩而过,而这样的错过,极有可能此生都无法弥补!

但,亦只能让自己的心冷一点再冷一点,冷酷到对一切外物无动于衷,沉浸在只有自己与目标的世界里。

不过是为了那熹微的希望。

至于说,这样的行为,是否也断绝了旁人的熹微希望,秋静澜漠不关心。

千里之外听到噩耗之后连夜入京,用平生最大的毅力维持住平静的神情跨入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看到阮王妃那冷清的灵堂,以及帐后小心翼翼却难掩狐疑防备的妹妹后,他悲哀又冷静的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了!”

从那一天起他原谅了任子雍,他一天比一天更像任子雍。

花深深曾在以死要挟失败后,哭泣着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轻车熟路的转身而去,决绝的背影胜过万千的拒绝——那样的干脆与毫无牵挂,心中更是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

只有在对待妹妹时,他才能找到像隔了几生几世前,祖母还在,父母还在,秋天的西河王府里,母妃住的院子内,石阶下、矮篱后,盛开的“泥金报喜”,艳丽得像荡漾的金湖,又如潋滟的晚霞——他最喜欢趴在矮篱上自己摘一朵认为最好看的,拿去逗弄襁褓里的妹妹:玉雪粉嫩的婴孩醒着的时候会格格的笑,笑声清脆娇嫩,像他窗前挂着的银风铃一样甜美到人心里去;她睡着的时候微嘟着嘴,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垂在眼睑上,把花摆在她身边,小小的孩子像是花里幻化出来的精灵——那样无忧无虑满是欢笑的岁月,分明已经遥远得不可触及,却鲜活得像是上一刻才发生。

这是他千疮百孔的心里唯一的慰藉。

所以当他不经意的听到那袭胜火红衣拉着秋曳澜问:“你不觉得你缺个表嫂吗?”

他只觉得这似乎是个麻烦,没有一点点被美人垂青、还是荆伯独女垂青的欣喜与得意。

他的预感一点都没错——在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后,他以为这样身份的大家小姐,怎么也不会再明着来了吧?

但一次次的纠缠让他烦不胜烦之余,也不得不对整个欧家都刮目相看:养出这种对男人死缠烂打的女孩子也还罢了,最难得的是,整个家族的长辈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任凭欧晴岚折腾……

“倘若没有况时寒的背叛,外祖父不曾兵败,父王没有战死,祖母还在,母妃也好好儿的……”厌烦欧晴岚的打扰、憎恶欧家对女儿的放任之余,秋静澜又感到无限的唏嘘,“澜澜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那种执拗到不顾名节、不理俗世、不怕拒绝、不在乎伤痕累累的坚持,一望就知是在千依百顺里长大,受尽宠爱中成长,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与卤莽。

没有一颗被保护到懵懂的心灵,如何能够在摔倒后一次次爬起来,且天真无邪的继续?

而他的掌上明珠,原本也该长成这样的女孩子吧?没有阴霾没有算计,像晴朗的天空一样充满了阳光与鲜花。

即使偶尔的哭泣,也如折射着彩虹的雨珠:忧伤还没到心底,已有新的喜悦来代替——这才是西河王府嫡出郡主该有的人生!

所以他越发不愿意看到欧晴岚。

那会让他忍不住的沉浸到各种设想里去——而那些“如果”、“倘若”、“假使”……将会把他一步步推到软弱的深渊中!

哪怕欧晴岚不远千里的赶到西疆,为此差点在况青梧手里受辱,秋静澜依旧没觉得有什么感动的。

践踏过太多美人芳心的他,早已磨砺出铁石心肠,常人眼里的美人恩深,对他来说却是索然无味。

倘若可以,他宁可拿这份美人深情,换个能干的下属。

此生,报仇与愧疚这两副重担,他挑着已经艰难非常,实在没兴趣再分心他顾。

——因此那一年,西疆凛冽的风沙里,月色如清霜的夜晚,秋静澜凝视着面前红衣似火的少女,听着她强自镇定的举出种种非她不娶的理由,心中的不耐烦渐渐淡去:“确实自己已到了成亲之年,若还不娶妻,到底是个麻烦!”

别的不说,单是底下人猜测他是不是好男风,或者索性就是不行——这样的名声对于年纪轻轻就试图执掌镇西军的他来说,就是个麻烦!

在那之前,还能说是专心为了报仇,没心思成家;在那之后,他总是要成家的,而且还不能拖太久——至少要抢在谣言出来之前。

在联姻的人选里,欧晴岚无论本身条件还是背后的势力,都名列前茅。

那时秋静澜信口敷衍着她竭尽心思想出来的措辞,心下慢悠悠的盘算着:“娶她么?好像也还可以:容貌不错,家世不错,最重要的是,心思足够单纯。”

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足够单纯,而且还听话。

单纯的人好哄——对于秋静澜来说,一个忠心有保证、还不需要他怎么花心思笼络,又能给自己带来联姻效果的妻子,可以说是小投资高回报。

毕竟,十几年风雨无阻的严苛进学,任子雍鞭笞下永无消遣休憩的岁月——连在勾栏里与花魁单独相对,都要时刻谨记着任子雍的叮嘱,秋静澜纵然不是懒惰的人,长久紧绷下来,他也感到疲惫不堪。

那些长袖善舞、心有锦绣的女子他也欣赏,但要说做枕边人,而且还是正经的妻……那还是算了吧!

譬如差点叫他娶了的江家那几位,无论是坏脾气的江十五、江十七,还是好脾气但城府深沉的江十八。如果不是为了江家的权势的话,秋静澜对她们半点兴趣都没有。

薛家那个薛芳靡也一样,要说薛弄晴也是跟欧晴岚一样,没有太多心思的女孩子——但不说薛芳靡搞了那么一出之后,秋静澜想再娶薛家女孩子会很麻烦,这需要他花费很多心思,难免叫他觉得划不来。

单纯说薛弄晴的性格,单纯是比欧晴岚更甚,但,太柔了。

柔到拖后腿的地步,正经想找个给自己不添乱的妻子的秋静澜,自然也不会考虑她。

他会讨女孩子欢心,不代表他乐意这么做——抓权、哄妹妹都来不及呢,偶尔得点空他只想歇一歇,那种最简单的后院都未必能够完全打理过来的女孩子,他半点都不想伺候!

所以不需要他讨好、反而时刻惦记着讨好他、且对其他人泼辣有为到怎么都划不到会吃亏的那一群人里的欧晴岚,在他看来简直物美价廉。

不过这世上会骗人的也不只是他——尤其是,欧晴岚的家世,与秋静澜妹夫的渊源,都让他不得不慎重:拒绝欧晴岚可以,一旦娶过门,除非她偷人,不然想跟她和离简直不可能!

因此他问了一个极尖锐的问题:“末将若要把早年的红粉知己都收入后院,欧大小姐,您能答应么?”

“您若是答应,末将可以立刻中止与韩家议亲,明日就派人将末将先母留下的钗环送来给您作为定情信物!”

这么问时他已经做好了欧晴岚允诺的准备——毕竟这个女孩子,确实为他做了许多男子在这时候追求心上人都做不到的事不是吗?

他很自信对方会妥协的。

其实他压根就不记得从前那些红粉知己了,之所以这么要求,无非是给足欧晴岚颜色看,让她知道,即使成亲之后,最好也是乖乖的待在后院,不要打扰到他。

早就在报仇之路上耗尽毕生经历与热情的秋静澜,对于情。爱看得很淡很淡。他成亲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事业上的考虑,以及子嗣的延续。

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恩爱缠绵……这些在他眼里都是索然无味。

岳家有可借助之处,妻子温驯听话不要他操心,再给他生儿育女……日子就这样过吧。其他的他懒得想也不想去想了,但欧晴岚这样苦苦追求他,一旦成了亲,难免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觉得,应该让她醒一醒。

别到时候大失所望,变了嘴脸。

“这会就做好以后跟一群姐姐妹妹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的心理准备,到时候我不纳妾或者少纳几个,没准她还会感激我吧?”

秋静澜这样冷酷的想着。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没错,他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但即使阅尽人间春色如他,不想也有料错的时候。

欧晴岚拒绝了。

手刃江家嫡孙时都不曾迟疑过的女孩子,差点被况青梧侮辱后亡命奔逃后也不曾流露多少软弱的女孩子,挣扎得仿佛将要溺毙在月光里。

他以为这种情况下,她带着哭腔和着泪水说出的回答,除了妥协之外,别无可能!

可没想到她拒绝得悲痛欲绝,却也坚定如磐石:“我心甘情愿为你赴死,我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除了纳妾!”

“我绝不能与其他人分享你!”

她几乎是大喊着说出她的决定——她不答应!!!

哪怕他许诺只要她口头上答应,那套代表聘礼的钗环次日就会送到她手里,她梦寐以求的秋欧氏的身份将落实——婚后反悔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没娘家的人!

不说当时的荆伯的地位,就冲着她娘家哥哥跟秋静澜妹夫的情谊,疼妹妹的秋静澜,也不会让妹妹难做的。

这些欧晴岚再单纯也应该明白,可她还是说了“不”!

那一刻秋静澜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情,惊讶?失落?触动?恼怒?轻松?

好像都有一点,但准确的说又说不上来——最奇怪的是轻松,不明白为什么,看着红衣女孩子失魂落魄要转身而去时,由于根本没做好她拒绝的准备,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答的他,竟流利的解下外袍披了上去!

好几天后他都在想,自己这样的一时冲动——他觉得自己就是冲动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一时的冲动,与一世的承诺是两回事。

他不觉得自己会因为那个月夜,那么刹那的简直莫名其妙的心动,会如欧晴岚所指望的呵护她一辈子,甚至连那个月夜他默认允诺欧晴岚不纳妾……老实说也没几分真心遵守的打算。

“先过着吧,我总是要成亲的不是吗?”繁忙的事务让他根本没有多少走神的时间,强迫自己投入到公。文里去时,他这样自语,又惊觉,“这不是她企图说服我的话么?”

摇了摇头,他不去多想,有点鸵鸟的想——先过着吧!

这一过不知不觉就是数年一晃而过,他终于回到京中,与牵肠挂肚的妹妹团聚。

这中间他与欧晴岚一起经历了很多,最刻骨铭心的就是失去两人的嫡长女,那一刻他拥她入怀,第一次在她瞳孔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彻底的空空落落!

那一刻他恍然惊觉,自己也有家了!

他不再单纯是秋曳澜的兄长,他更是欧晴岚的丈夫。

夫妻一体,那个早已出阁的妹妹,已有别人为她遮风挡雨。

而他也该向他的妻子,尽他的责任。

只是这一刻的触动过后,来自北疆的密使,带来关于当时的镇北伯、后来的建嘉帝的提议,让他再次投入到为妹妹打算的谋划里去——回京后,膝下寂寞的他,很自然的将妹妹的子女当作亲生骨肉一样疼爱。

欧晴岚始终没有对于嫡长女的夭折责怪过他,反而一样将江徽璎视同珍宝。

那天他从市上回去,带了外甥女与妹妹爱吃的糕点,却惟独忘记给妻子买什么,当妻子埋怨时,他信手拈来的笑:“璎儿有糕点、澜澜有吃食,你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我不就是你的!”

这个妻子果然好哄,当场笑得光辉灿烂,什么都不计较了!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他有时候记得有时候不记得,但没有一次被责难到,因为少年时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经历,应付一个全心全意爱慕自己的妻子,实在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一直到有一次,已经白发苍苍的欧晴岚皱眉埋怨:“你怎么又亲自去买这糕点了?不是跟你说,我早就不爱吃了?昨天才下过雨,你腿上早年受过伤,这种天里走路都艰难,实在要买,叫下人去跑腿不就成了?”

他娴熟的哄:“也就几步路,再说想着你喜欢,去买时哪里还能想起来痛?”

“那可不行!”欧晴岚没好气的喝道,“你不痛我痛——你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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