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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GOSICK-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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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木的枝桠在风中摇动。

    喀沙——!

    谢尔吉斯马上从年轻助手手中抢过猎枪举起——枪口朝着森林。

    聊得起劲的亚朗和德瑞克并没有注意到。

    年轻助手猛吸口气。

    ——刺耳的枪声响起。

    亚朗等三个人吓得跳了起来,以讶异的表情面面相觑。

    “怎、怎么回事?”

    谢尔吉斯若无其事地说:

    “有狼……附近山上栖息着野生的狼。体型很大、而且相当强壮。只要看到,就必须像这样吓唬它们,警告它们不准接近村子。”

    年轻人面面相觑。

    “森林里有很多看不出来的断崖,还有野狼,所以千万别乱闯。安全进入村里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吊桥。”

    受惊的年轻助手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

    饶舌的亚朗捻着胡须,朝着谢尔吉斯说道:

    “不过,老伯……山脚下的霍洛维兹那里,却说这里的村人是灰狼耶?总之是很神秘的一群人啦。是吧?”

    语尾寻求沉默的劳尔认同。只见他缩着壮硕的身躯,胆怯地斜眼看着猎枪,点了点头。年轻助手看到他竟然称呼村长为“老伯”,不禁屏住呼吸,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生气,来回看着亚朗与谢尔吉斯的表情。

    谢尔吉斯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普通人。因为在深山里过着古朴生活,难免会被胡乱猜疑。”

    “喔……”

    亚朗点头,德瑞克也以尖锐的声音大笑。劳尔受到影响,也跟着露出微笑。

    “……只不过是我们的种族和其他人有那么一点不同罢了。山下的人或许是对种族上的差异感到在意吧。我们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影响到他们的事。”

    谢尔吉斯又加上画蛇添足的怪异解释,然后继续往前走。

    石板路往前延绵不绝。一行人穿越村子中心的广场,眺望着古老的教堂,从旁通过。教堂的后面隐约可以看到笼罩着雾气的基地。不知为何,一弥有种不祥的感觉,急忙把脸转开。墓地再过去还可以看到隆起的漆黑森林,树枝之间也笼罩着浓雾。

    狭窄的小径突然变宽。心想再继续往前走就会闯入森林时……谢尔吉斯停下脚步。

    变宽的石板路,以平缓的坡度往上延伸伸。雾气犹如笼罩好几层的薄织窗帘,在风中摇曳。层层叠叠的雾气,每被风吹动时向上飘舞。就在这时,道路的前方——略为隆起、带着不祥黑色的山丘上,有一个弯曲着脊背、蜷成一团的巨大物体。

    灰色物体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身驱。蜜德蕊发出不成声的尖叫。

    巨大的灰色动物——!

    它现在虽然蜷缩在黑色山丘上,但是看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慢慢起身,抬头看向这边,以后脚踢倒山丘发动袭击……

    巨大灰狼的身躯……

    在山脚下的霍洛维兹听到的不祥传闻,以及旅馆老板害怕的阴沉表情不由地掠过脑海。

    “住着灰狼——”

    “不可触怒他们——”

    “千万不可触怒他们——”

    “他们是恐怖的人狼——”

    风咻咻吹过。

    (……咦?)

    一弥揉揉眼睛。

    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个体型庞大的物体以石块砌成——又冷又硬的灰色无机物。接下来又发现这也是错觉。

    原来是一幢深灰色的大宅邸。

    那是一幢石头砌成的平坦建筑物,左侧的高塔看来就像动物的头部。玄关柱上有精致的圆形花饰,屋顶的装饰也十分精美。可是在好天气时看来或许很眩目的外墙,现在却呈现不祥的深灰色。

    一切就像是用黑笔所描绘——虽然豪华却缺乏色彩、不可思议的宅邸。

    细细的花坛在宅邸四周排成诡异的花纹,不知名的红花迎风摇曳。只有在此才有的鲜艳花坛,就好像纠结的红色血管,给人不祥的阴暗印象。

    再度传来谢尔吉斯沙哑的声音:

    “这里就是我的宅邸。”

    一弥等人互望。谢尔吉斯继续说道:

    “在夏至祭的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宅邸相当宽敞,也相当阴暗。

    室内的装潢豪华,每个房间都有打磨光亮的红木家具与天鹅绒窗帘,与石砌的寒酸村庄大异其趣。

    一进入宽敞的玄关,就是铺着红地毯的大楼梯,深处还有挂着灿亮水晶吊灯的大厅。爬上大楼梯,旁边就是长回廊,窗边垂着沉重的窗帘。天花板附近的壁灯摇曳着橘色火光。

    阴暗的回廊上挂着前人的肖像画——每张脸孔都是端正而严肃,束起长长的金发。最靠近的肖像画是里面最年轻的,大约只有四十出头。

    就在一弥等一行人仰望肖像画时,不知何处传来天真烂漫的娃娃音:

    “那是被杀害的村长,狄奥多村长。”

    维多利加肩膀发抖。

    所有人都转头朝向发声之处。

    有个手持油灯的女子站在那里,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浓密的金发编成许多小辫子,一条条整齐地挽成繁复的发型。漂亮端庄的脸上缺乏表情,有如坏掉的洋娃娃。脑袋往旁边歪着,让人觉得随时都会掉在地上发出“咕咚”声响。

    令人联想到翡翠的混浊绿色眼珠,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从服装可以知道她是女仆——身上和村长谢尔吉斯一样,穿着古典式样的服装。裙子很长,身后大大鼓起。以束腹绑出纤细的腰部,胸前用白色衣襟盖住,避免露出肌肤。

    谢尔吉斯回头:

    “她是荷曼妮——这个屋子的女仆。”

    荷曼妮单脚屈膝轻轻行礼,然后以冰冷的眼神俯视维多利加:

    “简直和柯蒂丽亚一模一样。”

    ——一弥倒抽口气。

    这个声音和刚才听到的童音简直判若两人。这次的声音和男人一样低沉。

    荷曼妮继续说话。忽起忽落的声音自由变化,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是大人还是小孩。

    “虽然那时我还是小孩,但是柯蒂丽亚被驱逐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正好就在二十年前,在这个宅邸里……”

    “荷曼妮。”

    “柯蒂丽亚在洒满金币的狄奥多村长书房里,把狄奥多村长……”

    “荷曼妮。”

    “用短刀……”

    “荷曼妮!”

    “……”

    闭嘴之后,荷曼妮突然举起左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左手食指伸近有如混浊翡翠的眼睛。拉起下眼睑,以食指的指腹开始搓揉眼珠。

    看来似乎揉得很用力,一弥等人都倒抽了口气。可以清楚看到荷曼妮左眼下方的眼白,浮现许多红色微血管,就像纤细裂痕将眼白染出一条条的红色。

    滴溜滴溜、滴溜滴溜……

    翻出眼白。

    滴溜滴溜、滴溜滴溜……

    荷曼妮的手突然离开眼睛。

    ——似乎觉得油灯的灯光突然变暗了。

    “事件发生在一楼深处的老旧书房。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使用。”

    一行人围着餐厅的餐桌落座,荷曼妮准备的简单午餐就放在桌上。

    大理石的壁炉,四周透出黑光的光滑墙面,角落挂着艺术玻璃壁灯。墙上有好几幅画——明明是个豪华的房间,不知为何令人感觉到压迫感。一弥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天花板较低的关系。房间和走廊的天花板都很低,这样的建筑给人一种被压扁的不安……或许是因为村民的身材都不高吧。

    陆续送来的三明治、红茶、饼干等,都放在成套的银制餐具上面。或许几世纪以来不断擦拭,因此虽然古老,还是发出久经保养的暗淡光芒。

    谢尔吉斯开口述说:

    “傍晚之后,狄奥多村长就关在自己的书房里。夜里十二点,女仆柯蒂丽亚——当时还是十五岁的少女,一直都有前去更换水壶里的水的习惯。”

    一弥心想,十五岁……就和现在的自己与维多利加一样。

    “我当时担任狄奥多村长的助手,所以也住在这个屋子里面。当我和其他男子一起经过走廊时,看到正要进入书房的柯蒂丽亚背影,她和平常一样拿着粗糙的铁制烛台。敲门之后,便把手伸向门把——门似乎上锁打不开。虽然平常不会上锁,但是在狄奥多村长不想被打扰的时候,偶尔会把门锁上。柯蒂丽亚取出钥匙开门,这时我们已经通过走廊,时间正好十二点——因为我看了一下怀表。柯蒂丽亚也是个非常准时的人,但是和我在一起的人们,不知为何对于时间的证词完全不同,事到如今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时间……”

    三个年轻人一边狼吞虎咽用餐,一边抱怨食材过时之类的小问题。每次亚朗大声说了什么,德瑞克便以高声回答。劳尔虽然保持沉默,却对银制餐具感到稀奇,不断仔细打量、敲打。三人似乎都对谢尔吉斯说的话不感兴趣,根本没有认真在听。

    蜜德蕊或许因为宿醉的缘故,一副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保持沉默。就连东西都吃不下。

    维多利加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谢尔吉斯说话。

    “……柯蒂丽亚发出叫声冲出书房,我们急忙赶了过去,安抚因恐惧而歇斯底里的柯蒂丽亚,然后进入书房……书房中一片黑暗。以烛台照亮地板,只看到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狄奥多村长倒在地上。短刀从他的后背刺入,染血的刀尖从胸前穿出。而且不知为何……”

    谢尔吉斯停顿了一下,继续以不可思议的口吻述说:

    “地上掉落许多金币。”

    “……金币?”

    “是的。应该有近二十枚。但是村里并不使用金币,平常都是由狄奥多村长集中保管。金币浸在狄奥多村长的血泊里,染成血红。”

    “……”

    “从那一夜开始,柯蒂丽亚就发高烧卧病不起,像是呓语般不断说着‘圆圆的东西、有好多圆圆的东西、真漂亮……’应该是指金币吧……那段期间我们也进行讨论做出决定。

    等到十天之后,柯蒂丽亚终于退烧,可以起床了。我们……不、继任村长的我,便将她逐出村子。”

    “逐出村子……?”

    一弥反问。

    “是的。她带着一个衣箱和一枚金币离开村子,她走了之后我们就收起吊桥。之后的事,我们连她是不是安全下山都不知道。野狼、险峻断崖、溪流……很难想象一个从没踏出村子一步的女孩,可以安全抵达山脚下的小镇。我现在还记得……手中握着圆圆的东西……一枚金币,绿色眼眸盈满泪水,仰望吊桥无情升起的表情。柯蒂丽亚是个孤儿,没有人教过她下山的方法,也没有给她任何御寒道具和食物。唯一的保护者就是当时担任村长助手的我,也是我让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担任宅邸的女仆。但我却处罚了她……成为罪人,大病初愈的柯蒂丽亚,独自一人花费数天的时间下山、前往都市……但是,她总算是存活了下来。所以现在她的女儿才会回到这里。”

    一弥反问:

    “好残酷……为什么要逐出村子……?”

    “因为犯人除了柯蒂丽亚之外不可能是别人。她本人也承认书房是从内侧上锁,再加上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书房的钥匙只有两支,其中一支由狄奥多村长随身携带,另一支一直在柯蒂丽亚的手里。而且她也说在进入书房的时候,以手上的烛台清楚看过房间里面。除了狄奥多村长和她本人之外,根本没有别人。根据柯蒂丽亚表示,当时狄奥多村长就已经死了,但这根本不合逻辑。恐怕是她进入书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柯蒂丽亚才会杀害狄奥多村长。之后会发高烧也是因为自责造成的。”

    “但是,光是这样……并没有她是犯人的明确证据呀……”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

    谢尔吉斯低声说道:

    “我在狄奥多村长去世之后,继任成为村长。我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

    “可是……”

    “罪人不能待在村里,会给村里带来灾厄。保护村子是我的责任。”

    “…………”

    “柯蒂丽亚是罪人。这是唯一的解释。”

    顽固的谢尔吉斯不停重复。

    静静听着的维多利加,突然开口说话:

    “我想要进书房看看。”

    谢尔吉斯摇头:

    “那可不行。”

    “为什么?”

    “……客人随便走来走去,会造成我们的困扰。”谢尔吉斯不悦地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

    2

    为客人准备的房间,是位于宅邸三楼深处的客房。房间十分宽敞,中央还摆着附有帷幔的四柱大床;挂在墙上的镜子是可以照出胸口以上的半身镜;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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