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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1纵横-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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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忽尔一阵呛咳。
咳声掏心呕肺,顺黑夜里令人意悚心寒。
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我不喜欢当前辈。要叫,叫我老头。“然后他嘿嘿地道:“你今对我执礼甚恭,是不是想要我治好她的伤?”
铁手居然一个字答道。
“是。”
那温老头儿却忽然改了话题,拿了桌上一盏没油灯,蹲了下来,细察伏地而死的狗口杀手,看了一会,又连串的呛咳起来,仿佛肺里都给抽空了,只剩下了阴气与寒气,在那儿价空刀空枪的交迸怒鸣。
咳了好一会,他才抬头问:
“谁下的手?”
陈心欠仍立在那儿,向陈风一指。
老头忽尖咳一声,道:
“好一个杀人的捕快,不如去当刽子手!” 

 
 
 第九章 夜意渐荒淫

 
 
一、你有正气,我有义气
铁手扶住陈心欠推过来的龙舌兰之际,心下一懔:
怎么这小兄弟这么大意!
——要知道小欠这把龙舌兰一推,中间得跃过深涧飞瀑和那十名分布瀑边的杀手身前身边,万一失手,那是多凶险的事啊!
但他随后即了然:
陈心欠虽把龙舌兰随意一掌就送过来了,但这一掌内力温和浑厚,可保龙舌兰决不受冲击伤害,而且,发出一推一送之后的他,手持白刃,冷对旁人,且开始了他的一步杀一人:
——哪一个敢动手,他便一刀杀了!而且人他也真的一气杀了十名杀手。
何况,这儿还有自己接应。
所以,剩下的那十名杀手,谁都不敢动手。
甚至,当时场中气势尽为小欠的寒潭翠剑所慑,不只谁都不敢动手,甚至谁都不敢动。
唯一动的,只有狗口杀手屈圆。
他不是动手,而是动脚。
溜。
结果仍是死于陈风的追击下。
因此,这小哥儿看来十分粗心大意的把受伤的龙舌兰推走,其实虽一种险地中求全、大险大危中保大平大安的作法,看似随意,实布局精密。
一一受伤的龙舌兰,自然需要他熟悉信任的人来安慰。
这人当然就是铁手。
他把负伤的佳人推给铁手,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不必投鼠忌器。
他就可以放手杀人了。
是以久历生死关头大小场面的狗口大师,一见龙舌兰由铁手护着,同僚子女大师死于这小厮的剑下,他知无善了,立即就逃。
可惜他遇上了陈风尘。
铁手也紧随陈心欠之后,赶入店铺里。
他扶住龙舌兰之时,看到了她的伤口,也看着了她紧咬着唇时淌下的泪。
他知道她痛。
他敢知道她为什么流泪。
他恨不得那一刀是划在他的脸上,而不是她的。
所以他立即进入“崩大碗”店里,原因有二:
一是看(观察)狗口屈圆的下场。
二是他要看(拜会)一个人:
只要这个人在,龙舌兰的伤口,说不定就有救了:
这个人就是岭南“老字号”温家的“大老级”人物:
一一不管他是温六迟还是温八无,只要其中一人在,凭他们用毒、解毒、以毒攻毒的高明手法,说不定就能为龙舌兰恢复冰肌玉颜!
可是他尚未开口,这“八无先生”温丝卷已知他的来意。
温八无道破了他的用心,却下去看龙舌兰受伤的脸,而先去视察伏尸的狗口杀手。
狗口死的时候龇着牙,咧出尖齿,像一只摔死的狗。
他尸身旁真的有一只狗,直舔着他流出来的血。
狗口杀手死得十分之狗。
然后温八无就半抬着头,问了这么一句话,间陈风。
陈风苦笑回答了:
“我在未当捕快之前,的确曾当过刽子手。”
其实他岂止于刽子手,他几乎各行各业都当过,否则,他的别号也不会是“风尘”二字了。
忽听一个声音道:“这人早该死了,抓回去得防他给救走,不如就地正法。”
说这话的人是麻三斤。
但不止他一个人进来,另一人就在他身后,还正气喘嘘嘘,像一口抽着气的老风箱。
铁手一看,吃了一惊,道:“高老大?”那人点点头,拱手一揖道:“铁二爷。”然后又向陈风施札。
陈风目光一凝,道:“出事了?”
——就算不是“出事”,也一定“有事”,因为来的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高头马大,后低眼高”高氏兄弟中的老大高大湾。
这对兄弟,不是受陈风尘所托,将戒杀和尚及五名杀手押送至知府大牢去的吗?
这高大湾喘气不休得双肩都抽搐似的赶上“杀手涧”来,一定是有事,出事、而且还不止于不事!
只听高大湾气喘呼呼,热气禁不住都喷吐在与他对面站立的人脸上去了。
“我们押戒杀杀手那六名歹徒,经过‘大山角’就遇上了劫匪,对方自报是‘杀手和尚集团’里负责北方的杀手,我们十六手足,一下子就给他放倒了七名……”
陈风眉一皱,满脸又布满了小刀小剑,怒道:“犯人给人劫去了!?”
高大湾仍然喘着气“没有。”
陈风脸上的刀子一下子都不见了,跺脚道:“说下去。”
高大湾的胸脯起伏已平,但依然大口大口的喷着气。
“幸好,苦耳神僧跟他的十一名子弟赶到,神僧亲自出手。把北方杀手那一组恶匪打跑了……”
铁手和和龙舌兰都脸现喜容:“幸而有苦耳神僧。”
只不过,龙舌兰刚展笑颜,脸上一阵刺痛,她“哎”了一声,掩住了脸。
铁手看得心里又抽搐了一下。
只听陈风追问:“现在那戒杀和尚和他那五名手下已押到牢里没有?”
高大湾依然一大口一大口的呼着气,他脸上大汗小汗,从额到鼻头及至人中,都沾了满坑,他不只用衣袖去抹试,还用他那条又红(还似乎带点黑斑、白苔)又长的舌头,去卷舔他唇上要淌下来的汗水,边报:
“歹徒是杀退了,但时已人黑。苦耳大师说:“这样赶程到州府里去,只怕路上还会有事,由于出事遇劫之地是在大山角,跟抱石寺只有三、四里路之遥,于是我俩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在抱石寺过一宿,明儿破晓后才押到城里,会稳当一些。再说,有苦耳大师在,可先壮了大伙的胆子。陈总、铁爷、麻三哥,不说你们没亲见过,那个北方杀手和尚的头领哈佛大师,一把戒刀专攻人下三路,您看,我腿上、踝上、膝上都给划了几下,我那老兄弟更惨,臀上吃了一刀,到现在还坐不下来、连直站着半蹲的也不行,现刻可真痛得鬼不鬼人不人,就虾米似的哩。咱两兄弟不胆小,而是为保平安、犯人平安押送州府,所以还是……”
陈风不欲高大湾罗嗦下去,打断说:“那你弟弟现在押那六名人犯留宿抱石寺吧?那儿可安全?”
高大湾仍呼噜呼噜的喘气:“是。我正要向你禀报,希望能征得总捕头您的允可,抱石寺有苦耳神僧在,我看不会有事。他才不过两三下子,就把哈佛和他那三名蒙面杀手杀退了。”
陈风冷笑一地声,道:“你们人都进去庙里了,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你这趟赶回大山角抱石庙,想来已经天亮了,我能有什么说的。”
高大湾听他这么说,倒慌了心、乱了意,“老总,您这话是……是不同意我们人抱石寺了?”
陈风道,“我只是不想你们牵累苦耳大师,他们是出家人,本不应过问世俗事,这是江湖纷争,牵连上他们不好。”
铁手虽仍心悬龙舌兰的伤势上,但一听劫囚的事,也用上了心,这时就问:“你怎么知道那使戒刀的就是北方杀手的头领哈佛大师?”
高大湾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手集团’中有戒杀和尚、子女和尚、有狗口和尚、哈佛和尚等这几个称讳。是他一上来就自报名号,要我们马上放了戒杀,我们当然不肯,他就跟六名手下出了手,杀了我们几名兄弟,幸苦耳大师及时赶至……”
铁手问:“苦耳一个人出手,还是跟那十一位弟子一齐动手?”
高大湾这可神气了,好像是他亲自出手打跑了敌人一身的光采:“苦耳神僧一亮相,还用得旁人么?他用一把戒尺,就打飞了哈佛的戒刀,还在他光头上拍了一下,就把那几个悍匪杀手吓跑了。”
麻三斤跺足道:“你们怎不把这几人也逮下来?”
高大湾怔了一怔,道:“我也想追,抓住他们好报——哎哟!”
说着,脸上伤处给扯动了一下,似痛得哭出声来,忽然瞥见龙舌兰脸上的刀伤,这才愕住了,拱拱手道。
“龙女侠,您,您也……”
陈风眉心一蹙,又一道刀痕,忿开道,“没你的事。是苦耳大师阻止你们追捕哈佛杀手那几人的吧?”
高大湾这寸回过神来,连痛也忘了,用长舌又一舔鼻头,道:“是的。神僧说:穷寇莫追,能保住人犯就好,他又说:怕的是“中方杀手”和‘杀手和尚’的头。头就躲在暗处,在送性命就不好了。我们都觉言之有理,就随他回抱石寺了。我跟老二商议下来,决定让他守那儿,我快马赶过来,先通知衙里老何大山角中伏的事,再赶来这儿跟你禀报。”
铁手寻思道:“这也合理,既然狗口和尚、子女和尚能在‘杀手锏’伏杀狙击我们,哈佛和尚自然也会引人在路上劫救他的同道——咱们在镇上才抓了南方杀手戒杀和尚,其他三方杀手便已立即汇集,并分头进击,当真来得好快!”
高大湾这下还在喘气听候命令:“陈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风闷哼一声,道:“怎么办?得速回荷里,调动何孤单那一组最优秀的二十余名弟兄,赴上抱石寺,天一亮,咱们就押人犯往城里进发:另请‘快马旋风’老乌,飞马赶去城厘通知知府张大人,让他派高手半路丰接应。”
高大湾这回可振奋得气也不喘了,高声答道,“是。”
铁手然量形势,道:“陈兄,这时分不必客气,您那儿有事,请速去调度便是,麻三哥也可一道去,路上好有接应。”
陈风略作犹豫,眼睛转了转,不经意间打量了龙舌兰的伤势,“这……”
铁手忙道:“这儿我会料理,不必担心,何况,还是抱石寺那儿形势危急,陈兄不公分神。”
陈风这下抱拳唱哈道:“既然如此,在下可公职在身,得赶去接应弟兄们。龙姑娘这下可保重了。这替龙女侠雪此大仇,人犯更是走失不得的。不过,麻三哥大可留在这儿,好有个呼应。我一下山,就报衙里,着副总何孤单老何也遣些伙计上来,料理这些尸首人命。”
小欠突然道:“你着你的捕快上来,人是我杀的,要抓我回去审哪问的,小爷我可没功大陪你此兴。”
陈风这下说来尽是世故人情:“晕可没这回事。铁二哥在场,这话我是当众说的,可没徇私。一是这些十恶不赦的杀手动手在先,二是陈小哥的确为自保而杀人,三,……我真要先请弟兄们捉拘你,他们可?拿得住,你就自拾了,这就算江湖上的血拼恶斗,咱官府里可只睁一只眼办眼前的事,反正,上头问:起,人怎么死的?我就答:咱为自保杀恶徒。说不定还因而有嘉奖升官。上面要问说:杀死杀手的人呢?小哥儿要是不想受粮赏嫌麻烦,我就说我拼了老命杀的,说不准又让我讨了个独头功。要捉小侠归案?放心,没有的事。想也不敢想。您为咱拼命杀敌,我这还没谢过呢。”
陈心欠坦然道:“你别谢我,我不是救你,也不是帮你。这姑娘借我剑,她受了暗算,我还她的情,连杀十人,是我替铁手哥杀的,他手硬心软,我可不。他有正气,但我也有义气,如此而已。”
二、穷年忧柴米
只听一个声音激动的道。
“你就错了。”
这语音激动得已带着轻泣。
小欠闻言,吃了一惊。
铁手听了,也心里一搐。
为他说话的人不是陈风尘,不是麻三斤,而是龙舌兰。
脸上受了伤的龙舌兰。
这时候,掌柜温八无正替她脸上的伤敷药。
他用的药很奇怪。
他竟在抽屉里找出一具长方形的盒子,打了开里,里间竟有朱、紫、啡、黄、青、黛、金等等指甲盘大的一碟子一碟子的色彩。
活像个化妆盒子。
他就用一只看似画画的尖细毛笔,为龙舌兰脸上伤处涂上了几种颜色。
他好像是在画一幅画。
龙舌兰流看泪。
忍着痛。
她一直想活得像个不流泪的男子汉,因为她是京师里的御封紫衣神捕,不过,一旦受伤的她(而且还伤在脸上),只要想到自己的容貌不知能不能恢复昔日的花颜,泪就下往往下掉,越要忍住泪,就越流泪;泪越流,沾着伤处,就更痛。
越痛就越想哭。
可是,说也奇怪,那老掌柜手中盒子里五颜六色的药,涂在伤处,意料不到的:不痛的。
一点都不痛。
反而冰冰凉凉,十分好受。
甚至还住止了(至少是缓和了)原先的痛,还带了点滑滑麻麻的感觉。
而且,血也很快的就止了。
她虽然还很担心,也仍然十分伤心,但依然听到陈心欠对铁手的“说法”。
那只是一个说法。
但也是一种“谴责”:
小欠的言外之意,好像是说,你妇人之仁,我可要杀即杀,决不手软。
尽管就在高大湾牛喘未休的赶上“杀手涧”来向陈总捕头禀报押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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