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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6群龙之首-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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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孙鱼。
孙鱼而今之震愕,就是因为他曾在白愁飞手里任过事之故。
他一看便知,那狂人使的正是白愁飞的绝门也是独门的指法。
——那是白愁飞的指法,这人却怎么会使!?
可是感到震愕的不只是他一个。
另一个人没有叫,不过心中却感到无比的震惊。
这震惊还带着惊悟,羞愧与喜怒。
尽管他心中十分震动,但他绝对不会叫出声来。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叫这人失态、失惊或失声的了。
甚至连那宝石般的眼色都没有过任何一丝惊悚的闪影。
他的神情依然孤寞。
咀角依然冷峻的下抿着。
“他的秀眉依然如刀,眉骨依然如斜倚着的远山似的高。
还带者雪峰般的做。
——只不过,如果极为熟悉他的人,十分留心注意的话,也许就会发觉,当他看见那狂人在使出“三指弹夭”的一刹间,他苍白的脸孔突然充了血,然后又迅速尽退如潮,他的脸色又还他个苍白依旧。
他依然连头都不抬——就连他的脖子也早已扭断了似的。
他从不抬头。
他也不要抬头。
他真的不能抬头。
——他就是京城里黑道上最大势力的“六分半堂”三代大堂主:“低首神龙,断颈争雄”:
狄飞惊。
狄飞惊依然匕袒不惊。
但他心中却是暗悚不已,意念直如电掣星飞。
——屋檐上的人,为什么会使“三指弹天”!?
——难道白愁飞未死?
——可是月下的狂人,的确不是白愁飞!
一一而而是关七?
——关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重现江湖的关七,为何会愈来愈年轻?还越来越俊秀!?
他心中震动、惊疑,直至他把关七乍现的事跟吴惊涛扯在一起一并儿想,便恍悟了一半,却增加了一半的惧恼和喜怨。
他明白了:
——难道……?
明白了的他却更孤疑:
——原来……!
3.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更三点。
狄飞惊是由四名颈束着长发道人一般的汉子,用竹竿抬到街角来的。
他的人就端坐在藤椅上。
他坐得很舒服。
他予人的感觉也很舒服,他连穿着都让人有舒适的感觉——只借他一直没有抬头、而且好像也真的抬不起头来。
江湖中人都盛传他一早已折断了颈骨。
——但折断颈骨的他,不等于也没有了傲骨和风骨。
他很少跟人动手,但江湖中人几乎没有谁不怕他,京师武林的歌谣有诵:“不怕金风细雨吹打,只怕密云不雨杨无邪皱眉:无畏六分半堂剥削,只惧低首微笑狄飞惊抬头。”杨无邪和狄飞惊均是这京城二大势力的智囊、军师,可见声名之隆、地位之高。
他极有傲骨,别看他一天到晚只佝偻着背影:他生平只服膺于雷损。
——就算是老谋深算的雷损,得势当政时难免也造了不少杀戮。
本来要做大事就少不免要得罪人结仇,不结怨或仇的,多不能行大事。
可是狄飞惊依然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多结仇家,宁结千人好,莫结一人仇——这就是他的原则。
一旦真的结仇,别人也能体谅到他的身不由己和情非得不过、一旦和他结仇,他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余脊”,因为他必会用霹雳手段,将对方彻底铲除。听说他是不抬头还好,一旦抬首、就要杀人。
所以大家也一清二楚:“六分半堂”里最受人尊重的人,当然就是狄飞惊;可是最惹不得、不好惹的人,只怕也是这狄飞惊。
——虽然人们谁都没见过他的出毛甚至连他会不会武功也极少人知晓。
但今晚却有一个在场的人一定知道。
这人当然就是。
雷滚。
——原名雷念滚的雷滚!
他当然记得狄飞惊。
他当然知道狄飞惊的武功:
想当日.他就是对狄飞惊的武功掉以轻心,以致刀一闪,他给狄飞惊大堂主一记匕首贯胸而过,差点儿就命丧苦水铺,世上再也没有雷念滚这个人了。
但他却没有死。
杀他的是狄飞惊,救他的也是狄飞惊。
狄飞惊当时嘱树大夫悉心救治了雷念滚,并且告诉了他几句话:
“男儿要成大功、立大业,背叛、暗算,不是个好方法。要干出不凡的事,就得要下非几的苦功,没有实力,再好的机会也得平白错过。杀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要是你不能振作,退隐江湖吧,别半死不活的。要是能够再起风云,就不辜负我救治你之意。”
狄飞惊如是说。
这番话影响雷念滚极深:
——尽管他好像真的远离了江湖仇杀、武林是非,变成一名倒粪的平庸人,可是,他始终不肯离开京城,他也始终没放弃他的武功。
他已给击倒。
但他没有死。
——那都是因为狄飞惊。
而今狄飞惊来了:坐着他那舒适的藤椅,让人扛了过来。
他认得他。
他记得他。
他也忘不了他。
一一这样一个让人看去舒舒服服的,甚至连死在他手里也仿佛会死得特别舒舒服服的人!
不过,现在的狄飞惊,尽管仍坐得非常舒服,但心里却不可能会大舒服。
——不仅是因为关七的神奇再现。
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出现:
杨无邪。
既生瑜,何生亮?
——问题是,谁才是“瑜”?谁才是“亮”?
大家都知道,周瑜虽然惊才羡艳,权大势大,但到头来依然斗智斗输给诸葛亮。
大家也都晓得,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智囊,可是,“金风细雨楼”的军师,却正是“童叟无欺”杨无邪,这一点,不管苏梦枕和雷损是不是仍在世时都一样,都没有改变。
因为有狄飞惊在,杨无邪并吞“六分半堂”的计划,才无法全面奏效。
也因为有杨无邪这个人,狄飞惊发动反击“金风细雨楼”的大汁,才不能得逞。
两人天生是敌。
——但仿佛是一人两面,天主相知:至少对对方盘算策略,洞若烛火。
是以“六分半堂”历尽挫忻,依然站立;“金风细雨楼”也尽历风霜,但依然不倒。
因为有杨无邪。
因为有狄飞惊。
——因为有这种人物,是以仍撑起做视同僚、独霸一方的大局。
问题只在:到头来,谁胜谁负?谁才是诸葛?谁才是周郎?
现在问谁是最后的赢家,的确是谁也不知,只不过,狄飞惊既然及时赶来了,这种场面,自也不能没有杨无邪。
京城里一旦出了大事。一定少不了“六分半堂”的人,也更少不了“金风细雨楼”的人。
一一要是在十数年前,更少不了的是“迷天盟”的人。
可是,后来“七圣盟”没落了。颜鹤发、朱小腰先后毙命,邓苍生、任鬼神改而加入“六分半堂”,而今,在前朝功臣元老司马温公旧室屋顶之上乍现的却正是身册诡秘莫测的五、六圣主,以及一度失踪疯狂、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盟主关七——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一番人事几番新下来,“迷天盟”原是京师里三大势力之一,而今变为今晚出事、生事的势力,反为“六分半堂”和“金凤细雨楼”两派势力所监察、留意着。
“动乱”一生,“金风细雨楼”的杨无邪来了。
“六分半堂”的狄飞惊也来了。
狄飞惊是乘在滑竿上、坐在藤椅上出现了街角。
杨无邪则是骑在马上。
荤辔的就是孙鱼。
孙鱼正为关七的出于而震愕,喊出了“三指弹天”。
——同时也喊出了杨无邪心中的震愕。
这震惊同时也在狄飞惊心里发生。
不过他们都一样,不表达于脸上,口中。
一一在这一点上,他们都是那样的接近,如果不是敌我的对立,而简直似是同一阵线、同一个人。
正如他们赶过来的方式,也选择了最“舒服”的代步:
一个乘滑竿。坐藤椅。
一个则骑在铺着厚绒软缎的马驮上。
他们都懂得让自己过得舒服,懂得养精蓄锐,这样才能把最精最强的智慧和体能,用在要面对和应付的大事、困难上。
可是来的当然不止他们二人。
——既然“六分半堂”来了人,“金风细雨楼”也来了要人。代表官方势力不可能毫无动静。
官府也有的是能人。
这个能人来得也很“舒服”。
他是给轿子抬着来的:
他自然、当然、必然就是——
——“四大名捕”中的老大:无情。
无情来了!
来的是无情。
——由于铁手、追命、冷血多有重任在身,给派出去外面办案,所以留守京师大本营,帮助诸葛先生运筹帷幄的,多是身有残疾不良于行的大师兄无情盛崖余。
他双腿虽废、但反应从来不慢。
不但不慢,他的行动一向最快,而且他的轻功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最诡异的,他的暗器手法也是给武林中尊称为“明器”,并以“以一人敌一门(蜀中唐门)”形容之。
更卓绝的是他的机智。
——身上的残障使他更努力引发他过人的才智。
他一向就是一个不听天由命的人。
他的看法一直都是: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今他来了!
他是乘着轿子赶来的。
——抬轿的是四名青衣童子。
这一下子,乘滑竿的杨无邪、坐有藤椅上的狄飞惊、还有在轿中的无情,都遇在一起,在这惊变惊动的京华之夜里。
这三人都一起会上了。
他们都是人间智者,同时也是名震八方、一时之杰,都因一个惊变,赶了过来,汇在一起。
甚至还不止他们三人。
还有一个人,是坐在华贵马车里赶来的。
赶车的两个少年人,都俊,都秀,都俏。
——甚至比女人还娇。
也骄。
坐在马车里的一个圆溜溜、肥嘟嘟的、右腕戴着密蜡经珠镯子、右手无名指戴着只牛眼大翡翠戒指的大胖子。
这胖子亲切温和,常常笑意可掏,永远笑面迎人。
他仿似弥陀佛,不但慈祥,而且慈悲,谁都不会生气他,他也不会生任何人的气。
但在这京城里,乃至武林中、江湖上、黑白二道甚至朝廷军兵,贩夫走卒,天下间只怕无人敢惹怒这个人。
这个胖子。
——这个笑嘻嘻、无所谓的人。
因为他姓朱:
他是朱月明。
——他既是刑部的“老总”,也是所有“用刑部队”里真正的“老大”。
他也来了!
——京城里一旦有事,自然也少不了他!
有一段时候,他的地位几乎遭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任劳任怨替代。那主要是因为蔡京要以任氏双刑“取而代之”。
蔡京见朱月明八面玲珑,已开始不信任这个面面俱圆、招招杀着的人。
朱月明在这时期便韬光养晦,放手放权,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直至蔡元长因赵佶相妒而罢官,他又复出执掌刑部大权。
而今,他也来了。
——当日苏梦枕带王小石、白愁飞直扑三合楼,跟狄飞惊作生死谈判之时,朱月明带同张烈心、张铁树也来过,刺探情报,京里发生这些惊变、大事,岂可没有他在!
他怎可不来!
4.人命由我不由天
这时际,眉心有痣的杨无邪、双腿俱废的无情以及胖脸笑靥的朱月明,都一样抬头往中天月下、飞檐屋上仰望。
——在戚少商与孙青霞决战时,他们已有所风闻,几乎是同时赶到,然而这时戚孙已成同一阵线,他们联手要对付的是一代狂魔:关七!
惟独是一人仍没有抬头。
——狄飞惊。
是不是因为他的颈骨己折,所以才无法抬头张望?还是他觉得人生在世,本就是低首的时间多干抬头,既然时候未到,时机尚未成熟,他又何必在此际举首抬头?
他显然没有抬头举目去看,但他在听。
他在分辨。
他对温公旧邸飞檐之上的一动一静依然一清二楚。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他心里比谁都更加震动。
而且感谢更深:
当日京城三合楼一战,给铁链铐镣着的关七,以一人对敌“金风细雨楼”总楼主苏梦枕还有他新结义的兄弟白愁飞、王小石,更力战“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还跟自己对了一招,四五人力战,均取之不下。而今,王小石被迫离京,白愁飞与苏梦枕互相身殁,雷损给苏、王、白三人联手消灭,今晚,曾经联手对付这狂人战神关木旦的五大高手,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自己一人,还在这里。
他当然不无感慨:
看来,关七是更疯更癫,也更无常、更无敌了!
但看去却也更年轻了!
——对关七而言,年岁仿佛是活了回头,心境亦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至于他自己,仍一天到晚垂着头,处理各繁忙琐碎、繁重吃力的事务,仍然一直得不到心里最想得到的爱,他已疲乏了。他已累了,心也老了。
——至少,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份外苍老!
是以,这么多人在这样一个奇异的月夜里乍见这武林传说里的神奇人物:关七,惊讶的惊讶,震动的震动,不敢置信的,不敢置信。
都以他的感慨最深。
本来是一群人的,忽然只剩下了一个人,那种寂寞,你经历过吗?
一切的繁华,到底都要落空的:一切的畅聚)到头来都要散的。热血,总会冷的,热情,总会降温,花开了要调,人活着会死,圆满到了顶点就得要破碎,色就是空,空却不一定就是鱼。
聪明人肯勤奋努力,又有好运气,便是有了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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