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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军火皇后-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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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本是做戏而去,一颗心却恍然有了松动,很多应该用的手段都没能施展出来。那一番话虽说不上是肺腑之言,可是终究也是五五的半数真假,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已是难得了。

    只可惜,纵然这份难得稀少的真诚已然打动了自己,却终究无法打动他人。

    宋小舟这个人,看似热情温和,还带有小儿女的狡黠玩闹,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层掩饰的保护色罢了。剥去层层外衣,她只是一个天性薄凉的人。便是你将全部真心都捧到她的眼前,她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更何况他还藏了一半的谋算和试探?

    他摇头苦笑,已不愿再等,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的向东而去。部属们跟随在后,马蹄滚滚,白雪飞溅。

    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会不会有全心信任的一天,她所能信任的,又会是怎样的人?

    而他晏狄,又怎屑于去乞求一个不屑于他的人的信任?

    不过是各使手段,各凭本事罢了!

    他嘴角邪邪一笑,寒风吹过眉梢眼角,他却觉得别样爽快。

    这个世间,若无旗鼓相当的对手,那会是多么的无趣。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自然是越快解决了北边的战乱对时局越是有利。所以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烈武侯派系的官员就一反常态的上表为李梁辩解,瀚阳李氏自然随声附和,安霁侯带病上朝,也是一力陈情,将连日来收集的证据呈上,为李梁李珂说尽好话。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盛况,安霁侯李九青和烈武侯淳于烈好像一夜之间拜了把子,相亲相爱口风一致,大表什么西关兵变非人之罪,乃局势所迫。西陵派系的官员也和瀚阳派系的官员同仇敌忾,将御史台的清流言官们驳斥的体无完肤。御史台和王域的中立派官员们委屈极了,暗道你们啥时候竟然穿了一条裤子,怎么连点口风都不露就这样同气连枝了?

    偏偏这时文官之首杜明南杜宗相宛若老僧入定,一言不发,让天逐王域的京官们郁闷的几乎呕血,最终只能看着朝堂局势在这两大派系的雷霆手段下迅速扭转,原本被斥为昏庸奸佞的李梁李珂摇身一变,成为忍辱负重的忠坚之士,即刻官复原职。众人惊得几乎掉了下巴,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李九青和淳于烈勾肩搭背,笑的像是两个和睦无隙的儿女亲家。

    朝会一散,两大派系在宫门前客气万分的拱手道别,然后就一头各自扎进自己的阵营之中。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小范围内的争权夺利。

    李梁李珂已经即刻返回瀚阳,统筹粮草岁贡一事,火速送往西陵边塞和青疆人交易。但是瀚阳那里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干净,淳于烈的密探早已暴露,几千精锐心腹早已在瀚阳身兼重职,姜吴将军还杵在西关中军之中。李梁这一回去,他该如何自处?瀚阳派系是该斩草除根,还是客客气气的将这群叛徒拱手送回?驱胡令已经下令解除,那数万流民如何安置?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等到北边战乱结束后,再兴风波?

    这里面千丝万缕层层环绕的利害关系实在太多了,两方人马也是你来我往暗中较力,哪里还有方才朝堂上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然而,这些终究是大人物们该担心的事情,此时此刻,小舟正站在大国寺的大殿之上,顶礼膜拜,一颗心却早早的飘回了瀚阳湘然。

    驱胡令已解,湘然应该太平了,辛老爷等人也会被释放出来,宋离图一家也免了颠沛流离的流放之苦,大嫂的那个在别人家听差的兄弟,也该被放出来了。家里的生意可以重新开张,父母家人也该安心了。

    可怜的淳于烈,如果他知道他精心编织了三年的这张大网,只是因为让湘然那座地图上都不曾标注的小城里,几户人家被囚禁,几家商号做不下去生意,几个妇孺忧心忡忡,就彻底被人撕裂毁灭,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狂吐鲜血。

    只可惜,他永远也没这个知道真相的机会了。

    老禅师打开了角门的门拴,小舟披着一件湖绿色斗篷,带着同色风帽,长靴踏在积雪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角门低垂,她需要微微颔首,撩起门前挂着的一串纸筝,略略抬首,就见到那个茕茕的身影。

    夏诸婴正在院子里看书,闻声转过头来,见了她也并无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笑笑道:“你来了。”

    他这样说话,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此一般。小舟也不惊讶,上前两步笑答:“来了。”

    “坐吧。”

    夏诸婴也不起身,拿着书卷的手淡淡一指,小舟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籍,问道:“你喜欢看这个?”

    他手上拿了一本《舟车行路》,名字听着像是游记,其实却是出自前朝的一名商人之手,讲述的是那人几十年来行商的见闻和心得。小舟也曾看过,虽然上面的心得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上面有关各处物产的记载和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如今这世道,商人居于末流,商人所著的书籍,即便是如何惊艳,也少有人愿意阅读。

    夏诸婴微微一笑,说道:“我对商贾之术一窍不通,看这本书,只是喜欢上面讲述的风土人情。”

    小舟莞尔一笑,这话若是别人来说,她定会觉得那人是在贬低商贾,但是由夏诸婴说来,她却信了十分。当下说道:“有机会自己走一遭,亲眼上记录的毕竟是百年前的东西了。”

    夏诸婴闻言微微恍然,神色间有丝不易觉察的飘忽,沉默片刻,才笑着点头道:“是啊,还是要眼见为实。”

    “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小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径直说出来意:“一早听说你又来了寺里,我就急忙赶来了,不然的话可能没机会同你道别。”

    夏诸婴似乎知道什么,可是却并不说破,只是神色温和的说道:“恩,你也来了许久了,也是时候回家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这几天,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夏诸婴放下书卷,拿起石桌上的茶,茶水已经有些凉意,他却不在乎,浅浅喝了一口,低着头道:“路上小心些。”

    不知为何,在这个人面前,小舟却难得的有几分不设防的放松,小舟原以为是因为和他小时候的渊源,后来发现这种感觉只有他能给她,李铮却远远不能。今日再见他,她却多少了然了几分。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淡定温和的气质,不同于李铮的沉稳内敛,不同于晏狄的邪魅深邃,他似乎生来就是这样。温润如玉,平和安静,这是骨子里渗透而出的安宁,让人只要接近,就会觉得放松。

    她懒散的伏在石桌上,嘟嘟囔囔的说:“我说我要走,你也不留我。”

    夏诸婴微微一愣,随即失笑:“留你做什么,京城也不是什么太平乐土。”

    说着就去拉她,皱眉道:“起来,很凉的,该生病了。”

    小舟却赖在那不肯起,嘟囔着:“我都累死了,一路爬上山来的,又捐了一大堆的香油钱,那些臭和尚才肯帮我通报。哼哼,还说什么出家人不贪图世间俗物,我看他们简直比我还贪钱。”

    夏诸婴好笑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笑着说道:“佛祖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况且佛祖现在八成正在睡觉呢,若是醒着看到他的信徒们这么乱搞,一定气的从西天跳到尘世来。”

    夏诸婴无奈的摇头:“越说越离谱。”

    “喂,你要小心呀!”

    她趴在石桌上,突然偏过头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

    夏诸婴微微挑眉,带着几丝疑问的望着她,似乎在问她是什么意思。

    小舟抿着嘴角,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一笑道:“我是说山里林子深,野兽横行,猎人的陷阱也很多,你身边的护卫太少,身手武艺也不知道好不好,能不能信任。你可要小心些,别受伤,我下次来天逐,还想找你玩呢。”

    她这番话说的一语双关,林子、野兽、猎人、陷阱、护卫,无不另有所指,夏诸婴浸淫宫闱多年,在各色人心权利中打转,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当下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我知道,你也是。只是这么六个字,却让小舟的心里凭空生出一丝苍凉。

    如果想要在她的那副小心肝里寻找些真心,除了对父母亲人和几个朋友,也只有对最初的白奕和夏诸婴还有些莫名的感情了。可是如今白奕已变成李铮,两人之间牵扯牵绊太多,利益纠结太多,感情的存在是万万不理智的。就只剩下眼前这人,以这样一幅温和淡漠的性子处身于虎狼环绕之中,亲人不亲,盟友不稳,又该如何自保呢?

    “若是将来有空,可以来瀚阳找我玩。”

    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一一掩去,仰起头来时已是这样一幅璀璨的笑颜。

    夏诸婴闻言笑道:“但愿有那么一天。”

    说完这些,小舟就活跃起来,坐起身支着下巴,开始喋喋不休的给夏诸婴讲起她这一路上的见闻和瀚阳的风土人情,还有她的银行、她的爬犁、她的狗、她的夜店。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她的嘴里,都平白的添了些生趣,像是跌宕起伏的故事,她眉飞色舞俏颜如画,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两颗熟透的苹果。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黑白分明若是琉璃。不知怎的说起了她发明的滑雪板,她就开始得意洋洋的吹嘘自己的技术如何如何高超,说的开心极了。

    夏诸婴这一生,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从有记忆起,他就生活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红墙金瓦之间,言行举止,悲喜进退,无不遵从于那双手的指示。安静的、沉默的、听话的、做一个影子和傀儡。无论是欢喜的,还是耻辱的,都要不声不响的一一吞下。别人指向哪里,他就要往哪里去,不论是惊涛骇浪,抑或是静水流深,永远都是孑然一身,便是影子都隐没在浓浓的黑暗之中,不曾伴随。

    这世间风波变换的太快,朝食珍馐暮食糠,谁又知道明日恢弘的朝堂上招展的会是谁家的王旗。派系林立党争不断,说到底,都是那一双双有力的手在左右着天下的局势。

    不是他,不曾是他,从不是他。

    生命如同缓慢的河流,一丝丝的舒缓而去,他曾以为这便是他的归途,却在不经意的回眸间,看到了那一缕炫目的阳光。

    对于久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来说,这阳光太刺眼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便是被刺的泪眼婆娑,终究还是不忍闭眼。他微笑着听着小舟的喋喋不休,感觉坚冰般的心脏突然碎了一个口子,有清爽的风呼啦啦的吹进来,像是搅动湖水的船桨,荡起一圈一圈柔软的涟漪。

    “然后呢?”

    见她闭嘴不语,他就识趣的接声,她则是笑眯眯的说道:“然后我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大宝儿它们一股脑全都冲上去,将他吓得尿了裤子!”

    她说完顿时哈哈大笑,哪里有一丝一毫女子应有的闺秀之气。他也略略咧开嘴角,跟着她笑了起来,可是回想间却根本忘记了她在讲什么,只记得她的眼睛明亮如启明的星子,又如瑰丽华美的珠玉宝石。

    “殿下,该回去了。”

    穿着铁红色衣衫的侍从走进来,并没敲门,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冷冽。

    小舟闻言眉梢一扬,顿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蓦然转过头去。然而还没望过去,就听夏诸婴的声音平静的在耳边响起:“好,你去准备吧。”

    下人退了下去,夏诸婴才缓缓松开了手。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他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腕,那般瘦弱的身躯,一时之间的力气竟然大的惊人。

    “乖一点,天要黑了,快回家吧。”

    小舟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有些想不明白,纵然他是个有名无实的储君,他的下属也不该如此胆大妄为。她皱着眉,很倔强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固执的像个小孩子。

    他却微微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乖,回家去。”

    角门大开,他上了马车,要走一旁的山路,而小舟本是该走石阶路下山的,这会却跟在一旁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

    这一别,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小舟本想说点什么,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当初她和白奕掉下山崖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逃出生天,又是怎么遇到安霁侯的,在宫中可有人和他为难,未来又有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她却在心底无奈的一笑。

    多么小儿女的话题,简直就是一堆问题百出的说辞,无论是哪一句,都不可能问出口来。

    她是如此冷静如此聪颖如此狡黠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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