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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胭脂乱:风月栖情-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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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园中有人刻意追杀我,除了夏侯明姬,我不作第二人之想。我料夏侯明姬出外游玩,虽然可能带了不少护卫出来,但要说到刺杀秦王妃,只怕没几人敢听她的。虫
茹晚凤也是久经历练的,略一沉吟,即带我闪到一棵较粗大的梅树后站着,让我抓紧了树干,自己将身子一跃,已跳到了另一株老梅之上,在纷纷的落花飞雪中向高处凝望,一手已握紧了暗藏雪裘衣中的宝剑剑柄。
晚蝶的武功,当日我便见识过,安亦辰能放心将我交给茹晚凤保护,显然这妹妹的武艺,绝不会在晚蝶之下。
心神定了一定,只是紧紧抓住树干,问道:“晚凤,看到是什么人在使坏了么?”
话还未了,三个蒙面人已从侧面冲了过来,明刀寒剑,锋刃凌芒,直指向我。
我一惊,冷不防一只大雪球砰然撞碎在我抓住的树干上,雪如鹅毛落絮,顿时倾我一头一脸,忙松了一只手去揉眼睛时,雪球碎裂成几块,带了蛮横的冲劲,继续向我奔袭。
我本已脚步虚软,此时给碎雪球一冲,顿时站立不住,一头摔倒在地,直向山下滚去。
茹晚凤惊叫一声,却没有来扶我,只叫道:“王妃,抓住树干!”
一路俱是梅树,我也不可能摔落太远,而致命的威胁,显然来自那来意不善的蒙面人。
茹晚凤身形从梅树下径自飘飞,淡黄的衣衫舞落层层梅雪似雨,零乱而下,同时一道寒光掠起,大片水银一样流泻的华彩,迅速划向那三个蒙面人,清丽而凌厉,杀机凛冽。
我的身体在他们正面交锋前已经顺了那山上的积雪,一路往向滑去,果然不久便被一棵梅树拦住,将腰间撞得一阵生疼,忙趁了身形顿住时,伸手紧抓住树干。
还未及松口气爬起,只见又一大团雪球迅速奔袭而来,正打到我身上,不由哼了一声,手一松,又往下滑去。
而眼前红光飞起,竟是比红梅还要艳丽的血色。听那惨叫声,分明是男子嗓音,看来茹晚凤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已经重创敌人了。
糟糕的是我。
我的身体一路下滑,双手往两侧试图抓住什么时,却被雪下突出的石块棱角一再划伤,几次够着了梅树,都没能抓紧。
正惶恐之际,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飞快飘来,迅速抓住我的手,拖住了我下坠的身形,然后伸手臂膀,将我抱住挽起。
我惊魂未定,定睛一看,才辨出来人是夏侯英,忙挣开他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扶了梅干,勉强站稳身子,说道:“多谢夏侯公子相助!”
夏侯英那清美得不像男子的桃花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惊惶和愧怒,胸口起伏着,颤声道:“在下来迟,让王妃受惊了!”
我喘着气,打量着他,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歹意来,才吐口气,道:“嗯,难得出来一次,竟遇到这种事,若不是公子,只怕今日要摔到山下去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焦灼地往山腰爬去。茹晚凤还在与想刺杀蒙面人杀手,透过梅影疏淡,遒劲老枝,清冷叱喝交击声,正不断传来。
这时只闻夏侯英惊叫一声,已冲到我跟前来,叫道:“王妃!”
我怔了一怔,夏侯英已盯着我的手,道:“王妃受伤了,怎的也不说?”
抬起手来,才发现双掌都被嶙峋石块拉出了鲜红的口子,鲜血沥沥,不但沾染了方才扶持过的树干,更有不断滴落在雪中,如红梅般耀眼地殷红着。
但我正为茹晚凤和眼前的突发事件忧心,一时也觉不出疼痛来,眼见夏侯英取了自己的两块鲛绡帕子来,就要为我包扎,我忙道:“我没事。如果夏侯公子能相助我侍卫打退那些刺客,我就感激不尽了!”
夏侯英仰头望向打斗的方向,清美的眸中有愠怒的寒光闪过。他应了一声,却坚持拉过我的手,将帕子分别将伤口处匆匆缠了,方才往山上跃去。
我不敢怠慢,紧紧跟了夏侯英,连爬带跑,冲上前去。
“多谢夏侯公子出手相助!”茹晚凤剑不归鞘,向夏侯英屈身一礼,神情却甚是冷淡。
待见我走了过来,才面色略略舒缓,匆匆过来扶住我,道:“王妃,你没事吧?”
我盯着那三具想致我死地的蒙面尸体,问道:“看出他们的来历了么?”懒
茹晚凤摇了摇头,道:“我本想留个活口,好逼问出幕后指使者。但夏侯公子担心我不敌,出手将他们全杀了。”
夏侯英有些尴尬,道:“秦王妃,看来在下反坏了您的事了。”
我将胡乱散下的头发向脑后拢了一拢,笑道:“夏侯公子说哪里话?方才若不是公子相助,今日我不死也得摔掉半条命。改日秦王回来,必与他登门道谢!”
深深施下一礼,侧头吩咐茹晚凤:“去看清那三人的容貌,叫人通知瑞都令尹吧!看这些人身手,应该是久经训练,便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死人,官府要查出来历,想来也是不难!夏侯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茹晚凤方才话里有话,分明暗指夏侯英杀人灭口。
我只带了茹晚凤一人出来,在这人迹罕至的梅园,实在不想和夏侯英正面冲突,只能装作不知,对他以礼相待。
夏侯英喃喃道:“是,是,王妃言之有理……”目光却已闪烁不定,分明有着焦灼不安。虫
茹晚凤正在检查之际,只听安亦柔娇软如莺呖的声音透梅而入,恍如带了梅香氤氲,让人心神舒畅:“夏侯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亦柔娇小的身形自梅花万朵中缓缓步出,缕金百蝶穿花月白锦裳,金丝鸾凤缀底的素色斗蓬,愈将她衬得袅袅娜娜,肤白胜雪,微微气喘之际,更显娇弱不胜,我见犹怜。
眸光流转之际,她已触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顿时惊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慌忙扶了梅干,问道:“表哥,二皇嫂,这里出了什么事?”
夏侯英皱眉望着她,并不说话。
我忙过去扶了她,道:“公主放心,没什么事,不过是几个坏人,已让夏侯公子打发了!”
安亦柔面色发白,紧紧攥了我的袖子,道:“二嫂,这些人要对付你么?为什么?你没事吧?”
她着急地打量着我,又摸我扣了鲛绡帕子的手掌,已是眸光晶莹,眼看就要滴下泪珠了。
我微笑道:“我没事,有你的夏侯表哥在,能出什么事啊?”
夏侯英、安亦柔显然都在附近游玩,所以我这里一出事,他们不久就寻踪而至。
那么,和他们在一起的夏侯明姬呢?
新仇旧恨,悲伤气怒,一时纷涌。我再也无心赏什么梅了,只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笑道:“我素来胆小,这里既然有贼人出没,太不安全,我还是早些回秦王府好了。夏侯公子,公主,我就先失陪了!”
夏侯英踏上前一步,一双桃花眼,颇有恋恋之意,慨然道:“秦王妃,我送你回府吧!”
安亦柔此时已走至夏侯英身畔,小鸟依人般附于他身侧,且不管此事是否与夏侯明姬或夏侯英有关,单是凭安亦柔那等脉脉含情的眼神,我便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送我了。夏侯氏已与我结下了暗仇,再为这个分明用错情意的夏侯英得罪了安亦柔,就更麻烦了。
心念转处,我将大红猩猩毡重新扣了一扣,笑道:“不必了,想来对方一击不中,一时半会儿,应该会不再动手。夏侯公子若肯帮忙,帮我留意一下这几具尸体,别让人给悄悄转移走了。我们呆会回府后,还要通知人报官呢,少了这些尸体,可就没法查下去了!”
夏侯英苦笑道:“王妃,你确定你可以骑马回府么?”
我挑了眉,冷冷硬硬地瞥了那几具尸体,轻轻笑了一笑,拍了拍安亦柔的肩,在茹晚凤的扶持下径自下山而去。
一时在守园人那里牵了马,茹晚凤特地又给了他们一大锭的银子,告诉他们秦王妃在梅园中遇刺,让他们留意着,莫要让人将刺客死尸移走。
守园人依旧伸手过来接了银子,只是手已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么个大冷天,他的额上却大滴大滴落下汗珠来。
茹晚凤将我送回秦王府,立刻拿了秦王名贴,马不停蹄地赶往瑞都令尹府,要求彻查此事。
若细论起来,此事并不难查,怕只怕,令尹查到了刺客身份,不敢往下深究谁是幕后指使者是真。
而秦王府安良、安秀等人也开始调派自己的人手,去清查此事。愈是安亦辰不在府中,他们愈是不敢大意,生怕我再遇着什么不测之事,难以向安亦辰交待了。
夕姑姑自然是又惊又怒又心疼,忙忙为我包裹了伤口,又抱怨我不该四处乱走。
过了两天,瑞都令尹回报,说这几人原是国舅爷夏侯大将军府的侍从,因为生性不驯,前儿已经给撵了出去。故而这几人挟嫌报复,听说了夏侯明姬前往香雪园游玩,特去刺杀夏侯小姐,结果误将我当作了夏侯明姬,险些误杀了我。
哦,他们查到的结果,我居然是夏侯明姬的替死鬼?
也难为那瑞都令尹,既要据实告诉秦王府,死的刺客是夏侯府的,又要讨巧献媚,找借口把夏侯府的罪名洗涮得干干净净!
好在不久派去送雪狐斗蓬的家将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的消息,叫我又喜又忧,总算明白为什么去了那么多日才回来了。
原来,安亦辰并没有墨守陈规只在幽州边境固守。趁了安亦伦新败,安夏放松戒备之时,他率麾下部队,直攻幽州。安夏猝不及防,被他七日之内连下三城。家将送斗蓬去时,他已率部深入幽州,与安夏几度交锋了。懒
当他披了血迹斑斑的战袍见到我派去的家将,见到我送的斗蓬时,都没有太大惊异,很是安然地端了茶水喝着,但一听说是我亲手缝制的,一时将茶水惊得尽数吐出,失态得嘴巴张开半天合不拢。
接着,便是笑得嘴巴合不拢,一出手便赏了家将两锭黄金!
安亦辰一定没注意到那些粗劣的针脚,不然,只怕那笑容会有些发苦。
我心中描摹着安亦辰难掩兴奋的表情,不觉悠然神往,微笑道:“王爷精神还好不?这么辛苦,是不是清减了些?”
那家将回道:“王爷刚经历一场血战,看来有些疲乏,但接连几天都是胜仗,精神很好,虽黑了一些,并不见瘦。

“接连几天胜仗……”我站起身来,默默望向窗外,蹙了眉,轻轻道:“一定要,一直打着胜仗啊!”虫
家破国亡,千里奔逃之际,我已经历战场,虽称不上千军万马,却也惊心动魄,数次生死悬于一线,深知战场险恶,犹如血腥屠场,只有胜者一方,才更有可能平安回来,与家人团聚。
当了许多人的面,我实在无法说出,我渴盼着他回来,非常渴盼着他回来。
那种渴盼,不似当日等待白衣时的催肝裂胆,却带了梅子快熟时那种酸甜交错的忧伤与喜悦,一点一滴地蚀倒人心。
窗外,雪尽寒轻,月斜烟重,犹记前时执手相对,言笑清欢。
亦辰,我在等你回来。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等你回来!
知道安亦辰在前线激战,我再不愿京城惹出甚么是非来让他分心,终日只在府中呆着,看书画画,弹琴下棋,虽是无聊,但想到那至今悬在那里的香雪园刺杀事件,不得不敛了性子,免得再给人以可乘之机。
我虽倔强骄傲,却绝不莽撞。没有安亦辰在一旁相护,无论是夏侯明姬,还是夏侯皇后,我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叫我惊异的是,我对夏侯家万分防范,夏侯英居然还会跑到秦王府来求见问安。
若论起来,香雪园中,他虽是将那刺客杀了,绝了我们追查线索,却也算是救助过我,倒不好太过无礼,白白树敌。但若和夏侯家的人亲近,我又心有不甘,何况知道安亦柔对他有意,而他看我的眼光又颇有几分暧昧,若是惹来安亦柔或安亦辰的猜忌,可就糟了。
心下思量着,只借口受了惊吓,让茹晚凤去好生招待,又收了他送来的补品,另备了许多回礼,恭恭敬敬送了出去,绝不显出一丝不满来。
腊月上旬,大晋朝廷收到安亦辰的连连捷报,幽州十二城,几乎全被收复;安亦伦在燕州未得着便宜,遂去帮二哥攻打安夏——自然是不想安亦辰独占鳌头,揽尽功绩了。
我猜不出安亦辰在对付外敌的同时,又该如何对待自己居心叵测的兄弟,但我想,他应该应付得来。
因为他是安亦辰,天下最优秀的少年将领,未来的一方霸主,甚至是——天下霸主!
转眼到了年底,算算明日便是除夕了,府中上下,张灯结彩,绫纱的各色宫灯高高挑起,通宵达旦地亮着,远远看去,如星河灿烂,璀璨晶亮;而安亦辰那边,居然没一点回京的消息传出。想来幽州内忧外患,安亦辰必定不安于枕,一时回不来了。
我心下失望,却不肯露出分毫,吃了晚饭,强笑着和夕姑姑、茹晚凤等说笑片刻,早早便回了房,独坐于房中花梨木小圆桌前,抱着松柏鹤纹的小手炉,无意识地摆弄着白天和茹晚凤留下的半局残棋,看那深闺空帏,门下风帘,银烛吐兰香,幽气暗袭人,寂寞如细风般摇曳着,顿觉萧索。
眼见烛泪欲阑干,落梅生晚寒,我再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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