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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酥油饼 出鞘(正文完结+番外)-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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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决眯起眼睛。
“我与王爷,似乎并无此约定?”
“没有吗?”霍决垂眸,眼神极厉地扫过他的双手,看不到白玉扳指之后,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贺孤峰突然插|进来道:“你打败阿裘,我只要打败你,约定便可照旧。”
“当然不是。”席停云闪身站到两人中间,对着贺孤峰道,“我与城主约定的是阿裘,只是阿裘。”
贺孤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道:“不错。不过阿裘已败,我们的约定自然没有再遵守的必要。”
席停云暗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
霍决一抖手中红缨枪,“无关约定,一样可以比。”

67、穷追猛打(六)

贺孤峰居然点了点头道:“不错。”
席停云皱眉。
贺孤峰接下去道:“可惜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霍决眼角扫了眼周围林立的官兵;不屑地扬了扬嘴角,正要开口,就看到席停云突然道:“既然阿裘已败,为何还要来京师?”
贺孤峰看着霍决。
打败阿裘的是霍决,那么能够让阿裘改约的也只有霍决。
霍决走到席停云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
席停云回头;耳边突然一热。
霍决贴着他的耳朵道:“跟我回南疆。”
席停云心头一乱。
事情急转直下得太快;层层迷雾让他裹足不前。
论威胁;手掌南疆的霍决比贺孤峰更令皇帝心生忌惮。他若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回南疆,那么在打败阿裘之后,直接书信一封知会他便可。若是为了与贺孤峰一较高下,那么平顶山岂非更加方便?为何一定要来京师?
是另有因由,还是为势所迫?
霍决见席停云迟迟不答;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终于全黑,“你还怪我之前隐瞒你?”
席停云一怔,心中隐隐恍然。不错,自己之所以想得这么多,都源自于上一次的欺骗。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无论心底如何说服自己谅解,到底不能完全释然,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坦然信任。
“这次,我只是来迎接我的南疆王妃。”霍决顿了顿,道,“我保证。”
席停云无声叹息,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不如……”
霍决道:“我等你。”
席停云尚不及领悟他言下之意,就见他手持长枪,朝外走去。
“……”
是了。霍决千里迢迢约战阿裘已竭尽全力,如今南疆正值内忧外患,正需要他回去坐镇。
席停云怔忡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像被一指穿透,装满的情感从漏洞中缓缓流泻,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感到一阵头重脚轻,明明站在地上,却好像脚踩棉花,轻飘飘地不着力。
“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贺孤峰道。
席停云定了定神道:“城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贺孤峰道:“自然回来处去。你呢?”
“我……”席停云迟疑了。在来之前,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下半生在平霄城度过的事实,可短短一瞬间,这个未来的预想就被完全推翻了,快得根本没时间让他细想。
贺孤峰道:“回皇宫?”
这是最理所当然的选择。他是皇帝所任命的大内总管,皇宫是他的归宿。可席停云的心却明明白白地排斥着这个选择。
贺孤峰道:“去天机府?”
席停云暗道:去天机府等于回宫。皇帝绝不可能放任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择木而栖”。
“去南疆?”贺孤峰缓缓道,“还是跟我回平霄城?”
席停云讶异地看着他。
“无关约定,你是平霄城的客人。”贺孤峰道。
席停云道:“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贺孤峰道:“我为何提出条件为你出战?”
“不错。”席停云,“我原以为是因为紫纱夫人,后来方知不是。”
贺孤峰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晚了么?”
“不晚。”
贺孤峰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你以前不问,是因为你只把我当做交易的对象,所以答案如何,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如今你问我,是因为你将我当成了朋友,而且还是个可能今生今世都无再见机会的朋友。”
席停云道:“我高攀了。”
“朋友之间何谈高攀呢?”贺孤峰负手道,“我提出条件之初,的确是看中你的易容术。可真正有了机会的时候,我才知道,易容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代替那个人。因为我喜欢的,本就不是他的容貌。”
席停云想起霍决第一次见到自己面容时的眼神,心湖微起波澜。
贺孤峰道:“现在,是因为我把你当做了朋友。”
席停云终于露出笑容,“有城主这样的朋友,我此生足矣。”
“哦?”贺孤峰道,“如此说来,你要跟我回平霄城?”
席停云笑容微顿。
贺孤峰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席停云见周围官兵和镖局诸人都没有动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就看到武女子骑马疾驰而来。
马至门前仍不肯停,径自朝另一头奔去,而武女子却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晃了晃方才站稳,可见马速之快!
贺孤峰停下脚步,挑了挑眉道:“方横斜又有新花样?”他显然已经想通武女子之所以跑来带路,是防止他在路上探听到阿裘已败给霍决的消息,以免半路折返。
武女子闻言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盯着席停云,“霍决带人硬闯皇城!”
席停云双耳一轰,不可置信道:“什么?”
贺孤峰扬眉道:“好气魄!多少人?”
武女子道:“十二个。”
贺孤峰若有所思地看向席停云。
武女子吹了声口哨。之前那匹扬长而去的马又跑了回来。他将缰绳塞入席停云手中,“府主说,你的生辰快到了,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匹夜奔千里的骏马。”
席停云抓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眼底有着一抹不敢置信的迟疑。
武女子道:“府主看人一向很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南疆王已经惊动了京中卫,若是不快点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席停云想到霍决深陷千军万马的狼狈模样,心里提起的吊桶终于重重地落下!情之所系,终不能自欺。纵然重蹈覆辙,也好过畏葸不前,来日痛悔。
他抓着缰绳,猛然翻身上马,对贺孤峰抱了抱拳,才对武女子道:“告诉府主……”
武女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席停云道:“一纸书信,愿效犬马。”
武女子笑了笑,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掌,马呼啸而去。
贺孤峰道:“你会把话带到吗?”
武女子道:“你为何觉得我不会?”
贺孤峰置若罔闻地抬脚上车,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句废话。
武女子道:“祝城主一路顺风。”
贺孤峰淡然道:“方横斜不惹事,自然顺风。”
“呵呵。”

席停云骑在马上,内心跌宕起伏,嘴里五味杂陈,脑海思绪紊乱繁杂,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说的等,竟是这样个等法!
马穿过大街,直冲皇城。
京中军马队迎面而来,未至跟前,长刀已出!
“放肆!”席停云拿出大内令牌,“还不让开!”
京中军中尉见到令牌,微微一惊,道:“来者何人?”
“席停云!”
“原来是席总管。”他慌忙命人让路,再转头,已人马无踪。
他身边的副将道:“大内总管怎会出现在此?”
中尉道:“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应当是知道南疆王闯皇城,所以前去护驾吧?我们不必管这么多,天机府让我们守住各个路口,以防南疆王的同党进出,我们照做便是。”
“是!”

席停云好不容易冲到皇城前,发现情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霍决等人已经被京中军重重包围。
皇城守军正架起弓箭袭击。
“住手!”席停云大喝一声,亮出令牌。
京中军和皇城守军同时一怔。
席停云抢过身边士兵的刀,冷冷地对准霍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皇城,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霍决将枪慢吞地从士兵身体里□,傲慢地挑了挑眉毛,“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夫人才能让我束手就擒。”
席停云心中暗咒,“你以为你还能逃出生天吗?速速投降,求皇上宽赦才是上策!”
霍决定定地看着他。
席停云咬牙道:“尊夫人知道,一定也会同意的。”

68、穷追猛打(七)

霍决嘴角弯了弯;突然将长枪丢向他。
席停云将刀换到左手,右手抓住枪,冷声道:“还不随我去刑部投案!”
他刚要调转马头,就被京中军拦住。校尉道:“南疆王罪犯谋逆,请许我派人护送尊驾。”
席停云冷然道:“跟在后头便是。”
“是。”
京中军派出一队在前开路;其余人分别包围左右和后方。
席停云暗暗皱眉。如此阵仗;要如何脱身?
霍决老神在在地驾马到他身边;“你在京城有私宅吗?”
“没有。”其实宫中有头有脸的内官在皇城外设私宅是常事;只是他孑然一身,闲暇时又喜欢跑天机府,私宅有了也是空置,因此并未置办。
霍决道:“除了皇宫,你住哪里?”
席停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与朋友聊得晚了,便在朋友府中住下。”
“天机府在何处?”他问。
席停云道:“前方不远。”
“会经过吗?”
“你想做什么?”席停云警觉起来。有了闯皇宫的前例,他实在不敢小觑霍决说的每一句话。
霍决道:“当做娘家。”
席停云摸不着头脑,“娘家?”
“新娘不是要从娘家出阁的吗?”
“……”席停云道:“为何闯皇城?”
霍决道:“看他不顺眼。”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皇帝。
席停云默然。这个理由貌似很像霍决的性格,可是与霍决相处久了便知道他绝不是这样不顾后果之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必然的理由。
“我想赌一把。”霍决突然道。
席停云皱眉道:“赌什么?”
霍决道:“赌你肯不肯为了我的命,跟我走。”
席停云怔住。
“这里有皇帝,有方横斜,有武女子,有贺孤峰,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却被你留恋的人。可我只有一个。”霍决顿住,双耳微微泛红,眼睛却坚定地望着前方,“要赢他们,只有拼命。”
席停云猛然低头,两滴泪落在手背上,很快被他擦去,再抬头,除了眼眶微红之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轻声问:“想好怎么离开了吗?”
霍决伸出手。
席停云将长枪放在他手中。
“跟紧我!”

天机府。
方横斜坐在树枝上,拿着剪子怡然自得地修剪着树上的枯枝。
小卷站在树下面道:“主人,武女子回来了,正在找主人。我说主人外出了,但他不信。”
“他的确不该信的。”
“啊?”
“因为我出门一定会带着你。”
小卷吐了吐舌头道:“早知道我让别人去说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武女子没好气地出现在他身后。
小卷道:“主人不想见你,你走吧。”
武女子一拍他的脑袋,“小鬼头,在我面前打官腔你还嫩了点。”
小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听方横斜道:“你去帮我看看,药煮好了没有。”
“是。”小卷不甘不愿地告退。
武女子道:“马已经送到,接下来是不是应该送出城?”
方横斜叹气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想见你,又何必再来问我。”
武女子道:“当年你肯在皇帝的面前救下他,为何今日不肯?”
“当年是举手之劳。”
“皇帝沉溺酒色,足足两个月不曾上朝,你若是要放人,还有谁能阻止?”
方横斜道:“我自己。”
“为何?”
“将霍决和贺孤峰引到京师的机会可一而不可再,错过这次,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武女子变色道:“引到京师?”
方横斜道:“我让你跟在贺孤峰身边,一是为了不让他们收到霍决打败阿裘的消息。二是适时透露出他们前往京师的行踪却令霍决无从联络。”
武女子喃喃道:“怪不得沿途不时收到赶路的消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送马给他?”
方横斜道:“有马才能跑得快。”
一截树枝被咔嚓剪下,跌落下来。
武女子伸手抓住,将树枝上的树叶一片片摘去,“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的生死听天由命?”
 方横斜从书上翩然而落,微微一笑,“纵然是父母,也不可能护住子女一生一世。他选择了自己的路,便该依靠自己的双腿走下去。”
“既然如此,我也要选择我自己的路。”
方横斜低头看着剪子,“你来天机府多久了?”
“三年。”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也可以知道很多事。”
“既是你的决定,”方横斜浅笑,“我祝你一路顺风。”

霍决和席停云的发难令京中军猝不及防。
京师戒严,长街人影稀落。
霍决持枪开道,竟无一合之将。
眼见南门在望,两旁屋顶忽而传来密集的破风声。
“小心!”霍决脱下红袍,在半空一卷,包住袭来箭矢,又用力一抖,箭矢纷纷抖落。
“席停云!”
随着一声怒喝,一柄巴掌大的匕首无声息地剖开席停云□|马的腹部。马悲鸣一声,屈膝跪地!席停云一个跟斗从马上翻下来,还未站稳,手臂便被破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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