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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人间慈母 [苏] b·扎克鲁特金-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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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完了,”伊万咬着牙说,“这是德国空降部队。他们一定是想切断咱们部队的退路……”

  村人们默默无言,惊恐万状地站着。有的妇女哭了起来。老汉们张惶失措地互相交换着眼色。大家都看着伊万,等着听他说什么。

  “是啊,咱们把客人等来了,”伊万稍停一会说。“现在只剩下了一条路,就是要大家为一人,一人为大家,不然的话,咱们就全都要完啦。现在大家来听听我说说该怎么办吧。”

  他仔细地观察着村人们的面部表情,慢慢地,几乎是平静地说起来:“谁家有食品——象面粉、猪油、砂糖或着别的什么——都要藏得一干二净,要不然全得让他们划拉走。猪、羊、鹅全部宰掉,把肉腌起来,搁到秘密的地方,否则的话大家都会饿死……穿红军制服的前方战士的照片,还有前线来的信,要藏起来。他们要是问,家里是不是有人在前线,那就回答说,战争刚一开始就被打死了。谁有列宁和斯大林的照片或者是他们写的书,也要全部收藏好,别让法西斯混蛋发现……”

  站在苹果树下的这些人,伊万从小就很了解。他又对每一个人都个别叮嘱了几句:“你,菲尼娅,在下令交出所有收音机的那会儿,你不是把自家的电池收音机藏起来没交吗?现在你就把它保管好,咱们会用得上的……科尔涅爷爷,你的双筒猎枪也是一样。把它埋起来,埋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你,瓦莉娅大婶,别生我的气,不过我还是要直说:你的舌头太长了,你的长舌头会害人的,你最好还是少开口……”

  伊万这样一一叮嘱了村人,最后说道:“最要紧的是不要张惶失措,要互相紧紧携起手来。我们不会永远受德国人统治的,咱们的人一定会胜利,一定会回来的。”

  伊万沉默片刻又接着说:“至于玛尔法大婶故去的老伴费奥多尔大叔是共产党员,这事不要让任何一个德国人知道,要不然,他们会头一个把玛尔法大婶拉去枪毙……女教师尼娜·里沃夫娜是从外地疏散到咱们这儿的,她是犹太人,这一点也不能说,否则,这些混蛋一定会把她连她的孩子一起干掉……关于我的情况也是这样。他们要是问起我是什么人,大家得说的一样,就说他是本村人,没当过共产党,他的胳膊是被割草机轧断的……”

  这时,全村的人都已经聚集在老苹果树旁。他们用心听完伊万讲的话。老汉们和妇女们向他保证,一定全按他所讲的办,还说有事就来找他商量。人们面色阴郁,默默无言地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天黑以后,区党委书记坐着一辆破烂不堪的旧汽车突然来到伊万的房前。他请玛丽娅让他单独同伊万待一会。他跟伊万谈的时间不长,谈完就告辞走了。

  “他说什么来着?”玛丽娅问丈夫。

  “他说,村里要是没有人会向德国人告发我的话,我最好留下来,还说必要时会有咱们的人来同我接头。”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个当兵的,那就服从呗。我能说什么?我说,对咱们村的人我可以拿脑袋担保,既然需要,那我就留下……”

  当天夜里,在村后很远的地方进行了一场战斗。传来了地雷爆炸声和机枪扫射声。快到早晨的时候,有一些被打散后冲出包围的苏军战士从村子的街上走过。其中许多人负了伤。不过,在增援部队到来前由民兵营、警察分队及突围出来的战士组成的红军队伍,已在河对岸开始准备设防抵御。他们匆忙地挖掘战壕和交通沟,修筑掩体。村里人也帮助他们干。玛丽娅把患病的丈夫留在家里,拿起铁锹,在黎明时分就来到河对岸,同几百人一道挖到天黑。每天夜里还有人数不多的一批批红军战士或者是侥幸突出重围的散兵从村里通过。他们搀扶着负伤的战友,一个个疲惫不堪,满身污泥,蓬首垢面。他们在村里休息个把小时,把好心的妇女们端来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光,一听说苏军部队正在河对岸设防固守,就马上赶往那边去找自己人……

  区执委会主席向生产队发来命令,让村民立即把所有的奶牛、牛犊和生猪疏散到苏军战壕后面,交给进行防御的部队,领回收条。这道命令是由一个人骑着跑得浑身大汗的马送达的。人们当天就几乎把所有的牲畜全部赶过河,由红军战士接着赶往后方。

  一星期后,一长串卡车开进了村子,车上坐着头戴钢盔的德国兵,车后拖着大炮。德国人在村里的街上停留了半个小时,然后向小河方面开去,绕过村子,在林边停止了前进。在那里,他们受到来自左岸的射击。当天夜间,德国人把村里全部成年人都赶到右岸去挖战壕。连玛丽娅和伊万也不得不去。他们接连去了五个晚上。他们是在自己战士的迫击炮火袭击下给德国人挖掘战壕的。德国人则从树林里懒洋洋地对着苏军的战壕进行还击。

  “他们这伙混蛋的人数大约有一个营,”伊万对玛丽娅说。“他们的工兵正在树林里给军官修掩蔽部。不过,从各种情况来看,这还只不过是个先头部队。他们会在什么地方打开突破口的……”

  德国人暂时还没有拿村人开刀,而且他们几乎不在村里露面,只有驾驶着卡车的司机和摩托车手来来往往。这种晴空一直持续到有人在远处的大道上炸毁一辆德军司令部的汽车为止。

  这个情况是那个包打听的养犊员菲尼娅打听着的。

  “听说有人往一辆德国鬼子的汽车上扔了好几颗手榴弹,”她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村里人讲:“把他们的军官全炸死了,还拿走了一些重要文件,连汽车也给烧了。”

  出了这件事之后,便发生了两个村庄被夷为平地的惨剧,还有那场谁也没有料到的大祸,结果只剩下玛丽娅孤身一人在这浓烟滚滚、黑雾缭绕、笼罩着死亡的大地上…… 

第四章
 
  她枕着双手,仰面躺在马铃薯地里。头上是秋日带有寒意的、湛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望无际。蜘蛛在杂草上织起的银白色蛛网在微微抖动。就在一动不动的玛丽娅身旁,有一群山鹑在尘土中洗浴,对她毫不理会。这些有赤褐斑点的灰色鸟儿用爪子扒开尘土,侧身躺下,伸长脖子,无忧无虑地在交谈。一只刺猥顺着垅沟煞有介事地走着。这些山鹑突然急急地扇动翅膀飞起来,贴着玉米地低飞而去。刺猥仰起鼻子尖尖的小脸,久久地目送着它们,然后嗅着诱人的鸟雀气味的踪迹,生气地呼哧着继续往前走去。

  在这片她自幼便熟悉的、亲爱的故乡土地上,一切都仿佛依然如故:九月和恂的太阳还是那样慷慨地照耀着,干透的野草和渴望雨露滋润的大地依旧散发着令人愁闷的气味,喜鹊、山鹑、乌鸦和准备长途飞行的一群椋鸟还是那样熟悉地互相应答着。一切依然如故,而一切又好象都撤离到一个令人痛苦的隔膜地带去了,这地带把玛丽娅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让她独自面对着落到她身上的那无可比拟弥补的、世上已无人能够挽回的损失……

  ……德国人的讨伐队在傍晚之前开进村里。面色阴沉的士兵们下了卡车,在街上呆了一阵,冷漠地看着紧贴住栅栏一声不响的居民。过了一会,一个嘴唇薄薄的中年司务长乘着摩托车来了。他说了几句话,士兵们就散开到全村,闯入各户人家,飞快地胡翻乱抄,搜查住房、柴棚和牛舍。从有些人的家里拿走毛毯、枕头,扔上卡车,用抢打死十几头猪,褪毛开膛去掉了内脏。一时还没有对居民下手。

  他们只抓了伊万。谁也不知道讨伐队为什么会选中他。不知是由于他年纪轻而引起了德国人的怀疑呢,还是由于他那阴沉的面孔和紧锁的赤褐色双眉下那严峻的目光使他们看着不顺眼。德国人抓住伊万,把他带往生产队队部那所孤零零的座落在村边的小房前。全体村民也都被赶到那里。玛丽娅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哭哭啼啼,竟没有注意到小儿子也跟着人群跑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包围村民的德国士兵用手电筒照着亮。嘴唇薄薄的司务长站在摩托车上说:

  “因为匪徒们袭击了伟大德军的军官,我们要处死许多俄国人,让别的俄国人知道害怕,知道德国军官和德国士兵都是不容侵犯的人……”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着伊万说,“其中,我们马上就要吊死这个人。”

  人们惊呆了。黑暗中响起菲尼娅的喊叫声:“他可是无辜的呀!他没有离开过村子。”

  一名士兵迅速用手点筒照着菲尼娅的脸。

  司务长伸出的手指又转向菲尼娅:“我们也要马上吊死这个女人……”

  ……玛丽娅合上眼睛躲避刺眼的阳光。她躺在马铃薯地里,听见喜鹊的吱吱喳喳声,还有乌鸦在头顶飞过的嘎嘎叫声,呼吸着混杂着烟火和焦土气的苦艾嵩味。透过这些已经变得陌生疏远的声音和气味,她只看到一个难以忍受的苦难世界。在她的意识中,这个苦难世界缩小为一个夜晚,缩小为在不可捉摸的几个瞬息就把她的一生割裂成两半的夜晚。

  这个世界出现在她闭着的眼睛里,一开始象一幅摇曳的混浊的棕色帏幕。混浊的棕色忽明忽暗,一轮逐渐熄灭的太阳象褪了色的圆斑,在这奇特地颤动着的一片混浊之中飘浮。太阳暗淡下去,轮廓越来越不清晰,终于消失熔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胆寒的黑暗之中……在这一片漆黑里,玛丽娅又看到德国士兵手中的手电筒光。暗淡的浅蓝色光线在震惊的人群脸上滑过,在黑暗中把站在摩托车上的司务长、队部小石板房瓦屋顶的一角和一株又高又大、枝杈伸展的杨树映衬得更加突出。两个士兵抓住菲尼娅,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菲尼娅喊了起来。另外两个士兵用一根室外使用的黑皮电线捆住伊万。玛丽娅尖叫着,推搡着人群向丈夫扑去。妇女们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后拽。她挣扎着,憋得喘不上气来,但妇女们没有松手,她只是一闪而过地看见士兵们把伊万和菲尼娅带到那棵杨树前面,看见儿子瓦夏死命地哭喊着,咬着士兵们的手,抱住伊万不放……司务长对士兵高声说了句什么话……伊万一面摆动身体要把儿字甩开,一面声音嘶哑地高喊:

  “法西斯禽兽必亡!共产主义万岁!”

  一分钟后,被黑色电线勒住脖子的伊万和菲尼娅就高悬在杨树粗大的树枝上……一个同样的黑色套索勒住了小瓦夏的细脖子……他全身痉挛,悬在父亲的身边……这条黑蛇似的电线膨胀起来,不断变粗,爬到玛丽娅的身上,用蛰人的尖齿穿透她的心……

  她在玛尔法大婶的家里苏醒过来。她的身边站着几个眼睛哭得红肿的妇女。

  “你马上跑到玉米地去吧,”玛尔法大婶俯下身子对她悄悄地说,“德国人在村里呆下了,还找过你呢。你到玉米地去躲一两天,等这伙畜生走了再回来,要不,他们也要把你吊死的……”

  玛丽娅一会儿昏迷过去,一会儿清醒过来。她在妇女们按着她的手底下挣扎着,想要跑出去,跑到那棵杨树下,她用头撞墙,把自己的胳膊咬出了血。午夜过后,她精疲力尽,安静下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以茫无所见的目光瞪着顶棚。后来,死亡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她颤抖着跳下床去。她觉得好象有人在门外走动,觉得德国人马上就会走进来用黑电线紧紧地套住她的喉咙,象勒死她丈夫和儿子那样把她勒死……

  “把我藏起来吧,”玛丽娅央告说,“把我藏起来吧,亲人们啊……我不愿意死……不愿意,我不愿意死啊……”

  黎明前,玛尔法大婶把她带出家门,穿过一个个菜园送她到村边,然后久久地站在那里望风,知道玛丽娅消失在还未收割的玉米地深处为止…… 

第五章
 
  微风在干枯的马铃薯茎叶之间沙沙作响。已经很久连一声枪响都听不到了,但玛丽娅依然合眼躺着。她童年时,有一回见过邻人的小狗汪汪叫着向拉着沉重滚子的马身上扑。邻人正赶着几匹马在旁边的打谷场上转圈,给场上的燕麦脱粒。滚子闷声地咕噜咕噜响着,压扁麦穗,碾断麦秸。这只小花狗想把那匹正在小跑的马后腿咬住,但却没有跳准,落到了滚子底下。传出一声尖叫,一秒钟后,玛丽娅便看到那只身上粘了一层麦桔的被碾死的小狗。邻人骂了一句,把马拽住,将死狗扔到一旁,又干了起来……玛丽娅回忆起这只小花狗的死,觉得好象有一只巨大的滚子从她身上滚过去,碾碎了她的整个身躯。她胳膊疼,腿也疼,心脏微弱地跳动着,耳中不停地响着单调而又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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