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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大明1617-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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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前的这些商队的火铳手,将这武器运用的太可怕了!

    他们打放的又狠又准,几乎没有空放,而且并不慌乱,一列打完换一列,几乎没有停顿,一百多步的距离,从第一列打放完到最后进入车阵前方,足足打放了四次。

    二十四支铳,打放四次,威力又大,打的弹丸多半没有落空,不是中人就是中马,马贼中阵六十来人,冲到近前时韩老六往左右看看,一共还剩下四十人不到,足足有近半人和马倒在了这么短短的距离之上。

    就在这时,韩老六感觉肩膀一痛,最后一轮这齐射打中了他。

    “操、他娘,老子中了……”

    这是第一个念头,刚刚被火铳打中的人太惨了,脑袋打成烂西瓜,要么是肠穿肚烂,偏一时还不得死,那种挣扎劲和痛苦的模样,令韩老六这悍匪都看着心惊肉跳。

    他感觉痛时赶紧扭头看,看到是肩膀上中了一弹后竟然松了口气。

    “还好,中了的地方只是肩膀。”这时韩老六想扭动胳膊,结果左手毫无反应,他又仔细看了看,弹丸打在肩胛骨处,衣服被打的焦黑,韩老六拿右手一扯,看到伤处的情形时,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整个肩膀处都被打碎了,皮开肉绽,肉都碎了,象是过年时包饺子剁出来的肉馅一样,骨头也碎裂了,白生生的骨头刺了出来,横七竖八,混杂在一处,刚刚扯衣服时,骨渣子掉的一地都是。

    “入娘的,这膀子废了……”韩老六也是凶悍,骂了一句后就不管了。

    这时他前头的弟兄已经扑过去,韩老六看向两翼,刚刚那些弓手已经上马与自己这边的两翼打了起来,原本的布置就是指望两翼夹击,中阵的事儿有限,结果两翼受损不多,只折了几个人,中阵这边却是被打残了。

    虽然已经冲到车阵前,可各人都拿不出办法来,三辆大车冷冰冰的挡在各人身前,战马度再快也飞不进去,所有人先绕圈跑了一下,结果毫无空隙,冲不过去,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两翼的人也帮不上忙,他们被车队两翼提前拦截住了,被挡在两边,力量不够,借着马突过去几个,人却跑歪了,跑出几百步后才又调头往回冲。

    马贼没有勇气搞真正的战马对冲,冲到近前时多半减了,想借着人多和经验与人搏杀,刚刚那一下,如果是真正精锐的骑兵,马不减,一个对手,镖师的两翼就彻底废了,最少得死一多半人。

    结果两边却是陷入混战,韩老六在后头拼命叫喊,令人往车阵里突,打跨中间这一股再去帮两翼。

    “大当家,打不下来啊。”

    “这怎么能冲的进去?”

    “射箭,扔铁骨朵!”

    “投枪,投枪有不?”

    各人的刀枪拼命往车上送,在正面的那辆车上扎出多少个洞来,可一时间哪能把这车砍破,车厢的木头很结实,根本就砍不散,手中的投枪和骨朵原本是蒙古人骑战时最爱用的,可有大车挡着,这些东西投过去效用也是十分有限,这时有人觉对面的火铳手又走了过来,火铳的铳管从车厢壁和各车间的间隙中伸出来,黑洞洞的铳口几乎能抵到各人的脸上,在这时,所有人俱是慌了。

    韩老六的眼前也有一支铳,他一时呆征住了,胳膊处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有些迷糊,不知道这一仗怎打成这般模样,还没有见仗,没有厮杀,没有弓箭对射追逐,没有刀来枪往,没有提气叫喊,他喉咙处好象憋了口气,浑身的劲力也好象还没有用出来,但此时他已经受了重伤,眼前的车阵简陋的可笑,可兄弟们就是冲不进去……

    瞄准韩老六的是一个灰袍小个子,身形纤细瘦长,平时跟在孙敬亭身边,经常拿帽子遮着脸,也不大出声说话,出来几天,各人也没见这人同人说过话,若是旁人梁兴必定会查清这人的底细,可偏偏是孙敬亭带来的人,这人的脾气又臭又硬,又和东主相交莫逆,各人都怕惹毛了孙敬亭弄的东主怒,好在这人也不惹事生非,宿了营就在帐里不怎出去,有一次远远跟着张瀚看了几眼,转身又回了毡包里,梁兴安排人盯着这小子,不过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人却正是玉娘。

    她的脾气,孙敬亭很了解,在临行时觉玉娘在收拾行李,正打算不告而别,孙敬亭无可奈何,只得也不和孙安乐说,将这古灵精怪的堂妹带了出来……若是他不带,孙敬亭很担心玉娘自己乱跑出事,带了出来也是桩头疼的事,只得约法三章,不得乱跑乱说,不得暴露自己,有事需得商量了之后再说,玉娘倒还算听话,出来已经好几天也没有暴露,孙敬亭好歹松了口气。

    张瀚在新平堡与常家要结亲的风声也是传扬开来,原本孙敬亭打算找个机会与张瀚说说玉娘的事,这一下也只好作罢。

    不管玉娘是什么心思,孙安乐那头,估计很难有可能同意独生女儿给人家做妾。

    张瀚的地位和实力都远出孙家,可孙家也有自己的地位,又不是吃上饭的人家,孙安乐也不是喜欢巴结权贵的人,不然的话几年前一个知州听闻玉娘相貌过人,差人来提亲,当然也是做妾,却是叫孙安乐一口回绝了去,若叫人知道孙玉娘到底给人做了妾,恐怕孙家的脸面没有地方放。

    玉娘自己心中也很难过,在灵丘时,她把一切想的很美好,并骑塞上,与张瀚说说笑笑,夕阳之下,草原之上,她与张瀚并骑飞驰……

    她不知道这其实不怪她,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原本就是爱幻想的年纪,而一见钟情对她来说也不奇怪,张瀚的年纪,相貌,气质,原本也该很容易吸引住她。

    只是这一切都有一个错误的前提,那就是张瀚已经有了门当户对很满意的结亲对象……

    玉娘的眼中,还有一丝抹不去的倔强。

    出身和成长的经历使她就有这样敢爱敢恨也有担当的性子,不论如何,她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她在灵丘看过张瀚打放火铳,在出前的几天,请孙敬亭弄来一支鸟铳,连续打放了几天,其实在人群中只是混水摸鱼的水平,好在她胆子大,没有装填错误,只是比旁人要慢了许多,这一轮大半人已经打放过了,玉娘才装填好,看看四周的人多半打放过了,就连常威那小子也是很快,常威在新平堡住的那阵子就和梁兴相处的很好,每天都到训练的校场去,打放火铳也学了好一阵子了。

    这东西说复杂很复杂,从学会到精通要有很长的路要走,说简单也是简单,不是蠢笨到家的人,半天下来就能打的有模有样。最长不过一个月,从装填到打放就很熟悉。

    玉娘看准的人就是韩老六,这人胳膊都被打残了一只,不过脸上凶残之气还是叫她心惊,东山会的环境很复杂,打群架是常有的事,玉娘也从小习武,不该见的场合也见过多次,自己也经常男装出门,不然孙敬亭打死也不会带她出来,可是无论如何,她没有见过这种凶残到极致的面孔,眼前的这张脸,几乎从里到外都显露着残忍和暴戾的色彩。

    韩老六已经弃了佩刀,他一只手也不好使,他的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小小的车阵,看着自己的人团团转杀不进去,又看到新的一轮火铳打响,火光似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铳管也似乎也伸在自己鼻子底下,打光时的火光,冒出的白烟,还有砰然的巨响,这一切都叫他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他从插袋中取出一支铁矛,相准了一个在车阵偏后地方装填着的人,有车阵挡着,直接投很难命中,战场上还有人的惨叫,马的嘶鸣,人马都在兜圈乱跑,火铳的砰然巨响,烟气,火光,刺鼻的硫磺味道,这导致很多人投枪和骨朵都扔偏的厉害,韩老六努力把自己的心沉静下来,手腕不停的在上下轻微移动,他打算抛投过去,算算正好可以命中那个少年的后背。

    这个目标,也是韩老六相准了的,他觉得这人就是这车阵的东主张瀚,年纪相符,衣饰也明显与普通人不同,虽然也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但那个神色有些青涩,还有一点慌张,年纪也偏小了些。

    +

    ………………………

    今天是重阳节,大家节日快乐,记得敬老。

    早晨给儿子买蒸糕去,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盼着这天,买几块糕就送一面旗帜,买的多旗子就大,买的少旗子小,图案各式各样,做的很精巧,到了学校整个校园里头全是各色各样的旗帜,那时候的人用心思,不怕花点时间做这样的事,旗帜不值钱,带给小孩的快乐钱买不来。

    今天跑了几个摊子,一面旗帜也没有,心里有点失望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伤

    玉娘的眼光随着韩老六的眼光向后看,她也看到了正在装填的张瀚……

    小妮子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个凶残的马贼对张瀚的威胁,她看到了韩老六掂量着投枪的右手,玉娘的毛都炸了起来,象是一只感觉到危机的小猫,原本她手有些抖,对眼前战场上的情形还很难适应,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半点犹疑,火绳原本就在燃烧着,她迅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后,韩老六两眼圆胸,胸口被打出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是流出来,而是如同涌泉一般喷溅而出,在最后时刻,他还是将投枪奋力投了出去。

    “小心!”

    玉娘这一次没掩饰自己的声线,而且向着张瀚直扑过去。

    张瀚正专心装填,刚刚他看了左右两翼,马贼人数和朵儿他们差不多,而放在外头的不管是李来宾还是王一魁,又或是朵儿和赵家兄弟,还是任敬等人,要么是镖师里身手最好的,要么就是精锐的夜不收,这些人和马贼肉搏占稳了上风,如果马贼刚刚不减马只冲而过,说不准还能杀死几人,现在陷入缠斗,马贼们人数也不占优势,已经被杀的节节后退,纷纷坠落下马。

    胜局已定,张瀚很笃定的在装填着自己的火铳,他不负责指挥全局,那是梁兴和李来宾几人的事情,他也没有孙敬亭那般强悍的武力和自信,敢于出阵厮杀,此时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这时一阵香风扑来,有人娇呼着小心,张瀚扭头看时,一道灰影已经把自己扑在一边。

    “玉娘?”

    虽然心里一直隐隐感觉不对,但张瀚真没想到,眼前居然出现了玉娘娇俏的面孔。

    紧接着就是投枪的风声,张瀚感觉到了危险,他紧紧抱着玉娘,在地上打了个滚。

    就算这样,也有些迟了。

    玉娘的肩部赫然插着一只短小的投枪!

    张瀚看着怀中玉人痛的面白如纸,看到鲜血从她的肩部流出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心痛的无与复加。

    他这两世都见多了人心诡诈,见多了自残与残忍,这一世更是见多了血腥仇杀,为了利益他杀了人,也被人多次刺杀,而怀中这个颤抖着的女孩却是已经多次救他,而且,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回报。

    “你好傻……”张瀚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后悔……”玉娘嘴唇有些白,脸上却还带着笑意,她的星眸之中也是带着笑意,她抬着手,抚着张瀚的脸道:“我喜欢你,当然就要帮你和救你,我能帮你,已经叫我很是开心……”

    大约以为自己必死,怀中的玉人也是罕有的大胆,吐露着心声。

    张瀚不料想,明时的少女居然也有这样的大胆和直白,他却是征住了,眼看着玉娘眼中的失望,他将心一横,也道:“我也喜欢你,你撑住,待你好了我去提亲,娶你进门。”

    “撒谎……”

    玉娘虽反驳他,脸上的笑却是更甜了。

    “梁兴,梁兴快过来!”张瀚怒吼起来。

    ……

    短促的交战其实从双方互相现对方,再到弓手射箭,短兵相接,火铳打放,然后马贼绕着车阵毫无办法,接下来马贼的中阵先崩溃,接着两翼崩溃,从打响到结束,马贼们留下了二十来匹战马和四十多个伙伴的尸体,包括贼韩老六在内,其余的五十来人直接溃散,往着四面八方胡乱跑着,估计几天之内他们也未必能收拢全队。

    马贼的贼是核心,也是决定展方向的人,韩老六一死,据朵儿等经验丰富的夜不收的话,这一股马贼人虽还不少,但短期内决不出新头领的话,可能就会四分五裂,分成若干小股,或是分别投入另外的大股马贼。

    复仇之事则不必担心,马贼只想着钱财与享乐,复仇这样的事如果好做倒也无妨,以张瀚等人显露的战力,马贼们只会躲的远远的,倒是韩老六还在的话,为了自己的威望有可能联合别的马贼前来报复,现在么,人死如灯灭,没有人会理会一具尸体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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