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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大明1617-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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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瀚将周大牛叫过来,周大牛神色激动,他也感觉自己重新又走上了正常的道路,最少不用过此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跟在俞士乾身边时,就算事事顺利,仍然时刻担心被官兵剿灭,到时候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被逮到后凌迟处死。

    而且不仅担心身死,还要担心被官府张榜告之家乡父老自己的劣迹,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甚至杀害老幼,一旦被家乡的人知道,真是不仅自己死不足惜,而且还辱没祖宗。

    这个时候,沈阳城中的亲友定然以为是死难于萨尔浒,或是开原,不料居然成了逃兵,流贼,土匪,连同亲友都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就算死了,老母和妻儿也会被人辱骂,被人欺凌!

    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当土匪吃香的喝辣的,就得有下场不好连累家人的心理准备,不然就干不了这个。

    现在总算又是走到了正道上了!

    “大牛你们就在这里暂时休整,我们先离开慢慢返回李庄。”张瀚的神色很严肃,他在土匪眼里是强势的官老爷,甚至因为他的强势叫人忽略了他九品杂职流官的身份,其实招抚这么一大支土匪,招安的权力连赖同心那样的参将也没有权力做出,最少也得巡抚和总督才有这个权力。

    “大人的意思,我们暂且一切如旧吗?”

    周大牛并不意外,李庄巡检司肯定容不下这么多人,张瀚留这些土匪成建制的存在,肯定有他的用场,要不然直接杀光多省事,这里已经毫无抵抗能力了。

    “下一步怎么做,会有人通知你。”张瀚拍拍周大牛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要急,肯定会还你一个出身名份,不会叫你带着土匪流贼的名声回辽东。”

    “一切仰赖大人了!”周大牛行了个巡检司的军礼,眼中含着热泪。

    ……

    张瀚决意慢慢撤兵,全军先在挂甲台休整三天,在这三天里没有做战任务,也不必出操训练,每日只整理内务。

    说是整理内务,其实也主要是个人仪表为主,这么多天,根本没有什么条件剃发和修面,所有人都胡子头发老长,只是军服还齐整,靴子也是每天都擦,军械更是保养的不错,整理内务就是在附近十来里外的镇子上把所有的剃头匠都找了来,给全军轮流剃发修面。

    其实工具齐全的话,这些活军中的人自己就能做,平时在兵营时整理内务就有洁面剃发这一条,不合格的是要被扣风纪分的,可是在这荒村里人们十分疲惫,又缺乏工具,也就只能花钱请人过来了。

    在村子正中的祠堂外边,摆开了十几个长条凳子,所有的士兵轮流坐着洁面剃发。

    众人的兵器,锁甲,随身物品,换洗衣服,背囊,水壶,杂物,都很整齐的排列在一边,鸟铳五支一堆,长枪和戚刀被靠着祠堂墙壁放着。

    “各位兵爷,大伙儿不能说说笑笑的么……”一个剃头师傅拿着雪亮的剃刀,却是怎么也不敢下刀,眼前这一伙兵说是招募的乡兵弓手,但气息却比边军还要可怕的多,老实说他拿着刀子,眼前这个弓手仰着脖子和脸等着他下刀,可是他怎么也不敢把刀剃上去……他害怕自己一动刀,那个看着笑眯眯但全身上下弥漫着杀气的汉子就会直接两手一掐,把他给活活扼死!

    不止是这一个师傅,所有人都是一样,几十个坐着的,四周几百个等候的弓手都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沉默寡言,身体黑瘦,有不少人手上和脸上都有冻疮的痕迹,这些兵都有厚实的随身被褥,军袄内里还衬了毛,十分厚实,手上还有手套,就这样还被冻伤,可想而知他们在之前遭遇过些什么。

    这几十天下来,在大山里的这一次军事行动,简直就是把方毛铁锻打成了精铁!

    零下几十度的野外,一连呆了三十来天,还要不停的与各路土匪作战,军事行动加上自然环境的恶劣,把弓手们真是好好锤炼了一番。

    如果说在此之前,长期的训练已经使这些弓手成为了超越时代的军人,那么几次实战就等他给他们增添了自信和经验,而这一次的长期的雪地深山和剿匪之行,是非常严苛的锻炼了他们的意志,使得他们从平民到军人的转变之后,再从军人转为真正的强兵。

    这一次的收获,对于张瀚和他的巡检司来说,委实是十分巨大。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下山

    “全体,起立!”

    坐着的是李守信的旗队,孙耀升上局副百总时,李守信从队官升到副旗队长,后来隔着时间不久,孙耀到参谋司去了,李守信先是守旗队长,这一次剿匪之行立功不少,“守”字被去掉,正式转为旗队长。

    作为最晚一批入伍的矿工,李守信可以说是升迁的很快了。

    几十人“轰”的一起站了起来,动作整齐之极,那些剃头修面的原本就是紧张,这一下更是吓的连连后退。

    “给各位师傅叉个手。”李守信板着脸道:“请他们多费心。”

    “是,旗队长!”

    所有人暴诺一声,包括张春牛和卢大富在内,每人均是两拳交握,微微躬身,口中齐道:“师傅们多费心。”

    “好好,咱们一定用最好的手艺给军爷们洁面。”

    “不敢当,不敢当。”

    有人感动,有人吃惊,有人不知道如何反应,手足无措。

    就算是弓手,也是和边军一样的军人,在大明,向来只有小兵欺负平民百姓,百姓又反过来看不起当兵的,自宋时文教昌盛,武人因为藩镇之祸形象变差,宋时民间富裕,只有流民才会被募集为军,为了管制和害怕他们逃走,用了刺青一类的手段防备,军人地位一跌再跌,就算是有大明早期的反弹也是无力回天,到了明末时,所谓“丘八”,还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一类的话在民间流传甚广,对军人是从上到下的歧视和压制,防止军人再度作乱,甚至因为这种思潮而限制武力的发展,哪怕付出国防无力的代价也是如此,戚继光在蓟镇时,先要练十万兵,后来改为五万,最后朝廷只同意三万,但实际练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在抗倭时的两万左右的浙兵。

    这些浙兵是戚继光练出来的精华,后来一系列的战事也说明了戚继光练兵的水准和这些浙兵的宝贵。

    在壬辰倭乱中,浙兵将领和士兵是第一批冲上平壤城头的勇士。

    在浑河战事中,浙兵和川兵的表现甩北军一百条街,哪怕被十倍的八旗兵围困,浙兵和川兵一直坚持到最后,八旗骑兵始终不能破阵。

    事后设想一下,如果蓟镇和辽东包括京营有十来万戚继光练出来的强兵,努儿哈赤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好了,坐下,请师傅们动手吧。”

    经过这一番折冲,士兵们身上的杀气弱了许多,师傅们也放松了很多,开始动起手来。

    “这个旗队长不错。”张瀚在祠堂内部的正中坐着,这祠堂不大,神主牌位什么的也还在,他的身后是蒋义,这个亲卫头领借了一套工具,在替张瀚剃发修面。

    一个来月的时间,就算张瀚这样的翩翩少年也是变成了中年大叔的模样,胡子长出老长,头发也长了很多,张瀚两腿叉开坐着,手里拿着新送上来的报表,粗鲁的一面展露无余,而在看报表时他又是十分慎重,眼中显露出十分精明的光芒……

    孙敬亭在一旁也是等着剃发修面,他只呆了十来天,但他已经是成年男子,毛发长的可比张瀚还要浓密的多。

    他饶有兴味的看了半天,突然道:“文澜,我感觉你又有变化了。”

    “咋了?”张瀚看他一眼,笑道:“脸上长花了?”

    “刚认识你,你锋芒毕露,但骨子里还有拘谨和小心的一面,可以感受的出来。现在的你,看着就是粗爽和精细齐备,又很大气,举手投足都是举重若轻,不象以前刻意的展露自信。现在的你,随便说几句就能叫人跟着走,当然我不是说女人,是说男子。”

    “我可不想。”张瀚知道大明朝搞基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当下哭笑不得的道:“就算你说的是我能招纳部下,听着也太怪了。”

    孙敬亭哈哈一笑,刚想再说话,外间走进来一个背插小红旗的塘马,孙敬亭道:“特急塘报,你赶紧看吧。”

    “嗯。”张瀚放下手中的公、文,等塘马把随身牛皮公、文包里的特急件拿出来。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张瀚看了几眼后,随手递给孙敬亭,笑道:“一会叫人收好,回去给档案局存档。”

    “狗日的韩畦!”

    孙敬亭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他竖着眉毛骂道:“他就不能给咱们过几天消停日子?”

    “没办法,天生劳碌命。”张瀚背着手站起身,在原地徘徊着。

    事情很简单,处理起来还是有些复杂的。

    张瀚在韩畦的事情上并没有太过畏惧,今年他有一系列的打算。

    平匪,立功,捐官,升迁,整个路线图都规划好了,随着开春后走私路线赚钱,给各地官员的贽敬会节节攀升,他的官场关系会牢固起来,那时就只韩畦一个和他过不去,他一个巡抚能撼动整个官场?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

    官场上韩畦怎么做,张瀚也早就有预料,无非是那些招数,见招拆招便是。现在韩畦却是不从常理出牌,特急塘报上韩畦已经封了大同和阳和的店,然后说还要封和裕升在天成、镇虏、阳和等诸卫城的分店,当然新平堡的老店也肯定保不住。

    罪名也是十分荒唐,说是有人说张瀚这个巡检司勾结土匪,和裕升有通匪的嫌疑。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很荒唐的罪名和理由……张瀚通匪,一个身家百万的大商人通匪?一个自己出资募弓手的巡检通匪?一个斩杀俘虏数百流贼的巡检通匪?

    这好象说瞎子偷看武功秘籍一样的无厘头,但官字一张口,大你一级就压死你,何况韩畦大张瀚十几级,事情只要有一个借口就行了。

    “大同分店反应十分及时。”孙敬亭还在看急报,上头有详细的过程。

    韩畦派的是抚标兵,新巡抚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掌握好自己的抚标兵,巡抚虽然是文官,但最重要的事却是武事。

    地方有警,不论是流贼,成规模的匪患,还有最厉害的边患,这些事情都是巡抚的责任,不论是总督还是巡抚都有自己的标营,标营的强弱也能决定巡抚的地位,也是巡抚以文驭武的基础。

    正常情况下,巡抚有两千人左右的抚标营,总兵也就两到三千人,其余的将领也是相差不多,总兵官只在战场上约束和指挥诸将,平时不负责管理这些将领的具体营务,否则就是逾越,有不轨不臣之心,这些营务只有巡抚能管,在战场上也是一样,巡抚可以指挥总兵,也能直接指挥诸将,强势的巡抚可以抛开总兵,直接插手战事,总兵也就只能领着自己的家丁和正兵营的营兵去冲杀而已。

    张瀚接话道:“抚标营的兵凶神般的一出现在街道上,分店的人就知道出事了。第一步就是烧账册,然后转移存银,接着就是报信,三步一步也不差,咱们接到信估计也就是抚标兵刚过来时就发出了,当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孙敬亭道:“底下怎办?”

    “回新平堡,再到阳和。”张瀚道:“我原本是打算过两个月再发动,现在得提前。”

    “你是说官场上的准备?”

    “没错。”张瀚目光炯炯,说道:“原本能一步打死他,这一下麻烦了,只能弄的他焦头烂额,但打不死,而我的帐局生意也会受影响,没人放心把银子放在一个随时可能被查封的店里……幸好现在是淡季。”

    “唉。”

    孙敬亭有些忧虑,张瀚哈哈一笑,说道:“老兄,你别叹气,我和你打个赌,三个月内,韩畦必定滚蛋,走着瞧吧!”

    ……

    张瀚决定休整计划不做改变,现在发生的事也不需要眼前这些弓手们的帮忙,他们顶住了一个多月坚苦条件下的做战任务,现在也该是叫他们休整的时候,就没必要做出改变了。

    只有孙敬亭和梁兴等人,还有蒋义带着的一群特勤局的护卫跟着一起走。

    蒋奎带着特勤和外勤的混编队伍出海去了,预计回来都是天启元年的夏天或秋季了。

    海外贸易是张瀚布局的重中之重,自己的人不出海,到底还是心虚。

    一行人三十余人先得步行下山……挂甲台的海拔有一百多丈,接近四百米,看似不高,但道路只有羊肠小道,白天晚上都是结冰封冻的,最高的气温还是零下,白天最热的时候道路也不开冻,其实不开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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