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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大明1617-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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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万多明军几乎全被消灭了,到处都是尸体,几千个打扫战场的旗丁还没有把明军的伤者杀完,斩下来的首级已经堆成了好几十个小型的山丘,有一些投降的汉军军官,也就是以前的明军军官带着人在战场上搜寻,他们寻找各级将领的旗帜,也在辨认死尸堆中的将领尸体,确认是谁之后再记录下姓名,然后割下首级。

    两个总兵的首级被优先找到,割下来之后送到了努儿哈赤马前,在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努儿哈赤命令把这两颗首级传阅全军。

    震山撼岳般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八旗军士气再度变的无比高昂。

    这是大明的经制之军的总兵官,不比张承荫是副总兵,这是两个正儿八经的总兵官,以前这样身份的武将到女真地界巡边,努儿哈赤和诸多的部落首领都得远远出迎,态度要毕恭毕敬,不得怠慢疏忽,李成梁在时,整个女真部落都匍匐在这个辽东总兵官的脚下,战战兢兢惟恐惹怒了大明总兵,给部落招来不测之祸。

    三十年前,莫要说总兵官驾临,纵是一个游击或是守备,备御,在女真地界亦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各部中人,没有哪一个不曾被大明的边将勒索或刁难过。

    现在两颗总兵首级和一些游击,守备的首级被高高挑起,面目狰狞血色模糊的首级再一次证明了八旗的赫赫武功,张瀚看不到努儿哈赤和那些女真亲贵们的脸色,但想来也是自信与洋洋自得交杂的神采。

    可能在开战之前,努儿哈赤也完全没有想到,两万多全副武装的以战兵为主的明军主力,有两个总兵坐镇的重兵集团居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连接触到杀的明军溃败,再到几乎把明军杀光,用的时间也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种结果在开打之前谁也想象不到,在大明王师阴影下好几十年的努儿哈赤本人可能最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

    悠长的海螺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隔不多时,李永芳等人从不远处赶了过来,远远向张瀚道:“老汗下令麾师驰援吉林崖,一击击灭西路所有的明军。”

    大队的骑兵已经从战场上赶了过来,这些骑兵是刚刚冲阵的铁甲劲骑,他们多半衣袍沾血,马匹也在冲阵过程中损伤很重,在紧急换马过后,这些骑兵又成为驰援的主力,毕竟从战力到具甲来说这些甲骑才是后金兵的主力。

    张瀚等人策马上了一个遍布枯草的小小山坡,眼看着大股的骑兵川流不息的从眼前涌过,他们奔向吉林崖的方向,这边的战场安静下来之后,吉林崖的方向还是隐隐传来喊杀声,明军从午前就开始攻崖,如果叫杜松把吉林崖拿了下来,攻克界藩城,驻军山上,凭明军的火器以高打低,八旗兵很难歼灭这一股明军,待北路和东路的明军合围过来,事情就会有很严重的变化,在刚刚消灭了两万明军之后,所有的将士顾不得缓解疲惫和兴奋的精神,立刻就得转向吉林崖的方向。

    骑兵过后夹杂着不少步行的汉军,接着又有不少衣袍染血的无马跟役,然后又是大量骑马的披甲人和跟役旗丁,八色旗帜一面接一面的在张瀚等人眼前经过,在他们身后是混杂不堪血腥气息浓烈的惨烈战场,明军的尸体遍布山谷一直绵延到密林和河口,在张瀚等人眼中,天地之间已经几乎只剩下一片血色。

    “赶紧跟上吧,”李永芳的眼中只有兴奋,在他身边也有几个明军千总出身的部下,每个人脸上都满是高兴。

    张瀚答了一声,扭过脸去,掩饰住脸上难以遏制的厌恶之色。

    眼前这伙投降的明军将领,可能比八旗上下还渴望胜利。

    黄昏时分,军中先后传来萨尔浒河口的大部友军被歼灭的消息。

    事实上在杜松下令攻崖之后,明军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后金兵依靠地利,自上而下的射箭抵御着明军的进攻,吉林崖的地势又十分险峻,明军自下而上的仰攻,噼里啪啦的弓弦声响与砰砰的火铳声响在群山和密林中不停的响起,时不时的响起中箭或被火铳的惨叫声响,杜松部下的火铳数量并不多,但因为是集中了各镇的精锐,火铳手运用的火器也相对比较交精良,打放起来并不吃亏,只是仰攻地势不利,一时半会的还是攻不下来。

 第一百八十章 仰攻

    这时军中开始议论,如果不是杜松急着渡河,待其它路友军陆续到来,然后与辎重营的炮队一起会合大阵,这一仗就会好打的多。

    当然这样的话只是小兵议论,各级武官们并不敢说这样的话,大帅刚刚又喝了一轮洒,两眼赤红,就在山崖下督促各部轮换攻崖,萨尔浒那边已经打响,杜松心中也有隐忧,这里若攻不下来,只怕有被女真人包围的危险。

    危机已经悄然降临,只是明军上下都没有想到,八旗兵已经吃下了两万多人的友军,而北路军来的最快,仍然要到明天才能投入战场,南路军还在清河堡外崎岖的道路上慢慢走着,东路军则受困于宽甸堡外更加难行的崎岖山道,一路上要渡过多重河流和经行山谷小道,很多地方只能从单人单马经行,努儿哈赤又放了几百人在东路,一两天内根本无需担心。

    这些是整个战场局势的演变,除了后世通晓战事经过,包括看地图和文字记录的人才知道全局之外,这时候连杜松在内也不清楚完全的演化,但自从萨尔浒那边的喊杀声沉寂下来之后,整个军中都弥漫着不安的惊慌的情绪,辎重还在河对岸,军中没有什么大炮,当然也摆不出车阵,又在仰攻敌人,若是友军顶不住,这边自然更加危险。

    杨义和周大牛几个坐在山脚下,身边全是厚厚的枯草,草叶中有一些没有化尽的薄薄的残雪,坐在这样的地面上当然很冷,但此时各人都顾不上了。

    他们喘着粗气,嘴辰到喉咙都干涩的厉害,咽口唾沫都是很难。

    刚刚这个小队和友军一起被调去攻崖,这时他们才庆幸自己不是铳手,也不是刀盾手,被调过去仰攻的人要爬上艰险的山石,在距离够了之后向上打发火铳,在往上攀爬和打发的过程中不停的有箭矢落下,矢孔沥血,伤兵呼号惨叫,眼前的枯草似乎也在瑟缩,林木中隐隐似乎满是敌踪,杨义到此时才知道自己以往的打行经验没有什么鸟用,这不是几十人或几百人打群架,凭着勇力和血气加上一定的武功就能获得胜利,他跟着火铳兵爬上爬下,没使上半分力气,只看着一群陕西的刀牌手不停往上爬,然后被一阵密集的箭雨射了下来,下来之后这些刀牌手几乎人人带伤,不少人被弓箭射成重伤,有人腿被射穿,有人胳膊中箭,最惨的便是腹部或腰间被劲箭射中,铁矢的矢头深入腹中,或是从腰间胸口穿透,这样的中箭法已经很难活下来,受伤的人面色惨白,倒着气被伙伴或背或抬的弄下来,鲜血不停的从他们的伤口处滴落下来,硬气点的汉子换着箭矢低低呻吟,他们的皮甲或棉甲在近距离被射穿,对后金的重箭几乎没有什么防护能力,扁平的沉重箭头在强悍的劲力下轻松撕破单薄的甲衣,直刺入人体,造成巨大的创面,甚至射断人的骨头,搅乱撕碎内脏,当人被抬下来后就已经奄奄一息,抬倒山脚下不久后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弓箭,在后世几乎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运动场上不起眼的小类运动项目,在此时,这些弓箭造成了严重的损伤,这些重箭可以射死黑熊,也可以大量的射伤或射死人。

    往上仰攻了一会后,明军死伤了好几百人,火铳也打伤了不少吉林崖上的守军,明军有胜利的希望,只要再维持这样强度的攻击,崖上的女真人会越打越少,迟早会崩溃的。

    武官们可能有这样的信心,对杨义等人来说,他们只想安静的休息一会,恢复体力,喝一点清水,使着火般的嗓子能够清凉下来。

    成方中了一箭,还好劲力不大,箭头卡在了他胸口棉甲寥寥无已的几片铁叶的中间,运道真好,箭矢入肉有半指深,没有穿透,更没有射断他的肋骨,成方面色惨白,两手哆嗦着把箭头从铁叶中拔了出来。

    “入他娘的,老子捡回条命来……”成方脸白的厉害,嘴唇也哆嗦着,他看着血淋淋的扁平的重箭箭头,惨笑着道:“若是叫这一箭射死了,我家里可不知道怎么办……”

    “操那心干吗?”李明礼在一边灰头土脸的道:“拿了安家银子,上了这杀场,就先把自己当死的,活着回去是捡着的命,你的命早就五两银子卖了,家里的嫂子和大侄儿能迎着你回去最好,迎不着也是他们该着的,谁叫咱们穷,五两银子就把自己个的性命卖了呢。”

    “为着五两银子卖命,我不干……”成方道:“况且五两也没拿齐,克扣了老子一两多,还有几钱是假银子。月饷也从来不发齐,还一拖就是几个月。”

    周大牛道:“俺家还有老娘,俺更不能死,俺娘早早就守寡,把俺拖扯大不容易,俺要活着多孝顺她几年,俺孩也还小,还吃奶呢。”

    杨义向众人道:“少说两句,一会叫官儿听到了又是麻烦,说是扰乱军心,拿你们去斩首就冤死了。”

    各人也知道厉害,战场上不能说这些话,不过四周全是神色迷茫的兄弟,各人都自顾自的想着心事,辽镇兵新兵多老兵少,遇到挫折原本就很容易动摇军心。

    “你们看那些宣府兵,”杨义说道:“人家也和咱拿一样的饷,人家打的就卖力的多,人家就没有爹娘妻儿,不把建奴灭了,大家都不安生。”

    成方倚在一颗树根下头,嘴里嚼着草根,他心里并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拿这么点银子,还要顾及到家小的吃食,自己死了一家怕也会饿死,上头那些当官的一样吃肉喝酒,这样的天下自己这小兵保他做甚,若是能轻松荡平建奴,抢一些东西回去,那还值得过,这样打仗卖命,他不愿意,只是杨义这个队头威望很高,他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和杨义争执。

    这时远处塘马纷纷而来,休整着的明军都翘首而看,很多人从坐着到站起来,将官们也喝斥不住。

    事实上、将领们心中也是不安,萨尔浒那边受到攻击,两个战场相隔并不远,这时人人都在心里埋怨杜松轻敌冒进,三万来人分成三股,凭白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又没有一鼓而下攻克吉林崖,现在的战略态式已经十分险恶。

    “鞑子在调兵!”

    李明礼人很伶俐,眼光很活,各人都在看塘马的时候,他发觉不远处头顶山崖上的密林里人影明显增加,并且这些八旗兵从原本的守势似乎要转为进攻,不少穿着灰色或青色箭袍,或是披着对襟棉甲的八旗兵从山崖高处开始往下,箭矢射的又急又密,往上仰攻的明军已经被压的抬不起头,开始慢慢往下溃退。

    “出事了。”杨义霍然起身,知道事情起了最严重的变化。

    这时又来了多匹塘马,一路往杜松所在的地方飞驰而去,紧接着又是一批塘马,连续不断的往中军方向赶过去。

    此前已经来过几批塘马,军中都知道萨尔浒那边与建奴大战,现在塘马连续来到,哪怕是傻子也知道萨尔浒那边已经打出结果来了。

    “难道打赢了?”李明礼嘴里说着这般的话,自己心里也不大敢相信。

    在明军的印象中八旗兵好歹也有近十万人,去年抚顺关外歼灭了追击的辽镇兵主力也证明了野战的战力,谷口那边才两万来人,如果遇着的是八旗的主力,绝没有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击败对方,李明礼的话,没有人相信。

    “咋着,什么消息?”

    塘马们也乱了,一批批的跑进来,乱哄哄的不成模样,杨义这边有一个百总拉住一匹塘马,想要打听到切实的消息。

    “完了球了。”塘马是陕西过来的,一嘴秦脸一脸悲愤的道:“人全死球了!”

    “什么,”百总怒道:“说清楚些。”

    “赵总兵和王总兵都死了,叫人把脑袋也砍了,几个游击和守备大人都死球了,两万多弟兄也死光了,遍地都是尸首,鞑子留着几百人在剥衣服和收捡军马和兵马,剥甲胄,砍首级,咱们不敢靠近了看,鞑子留着一些精锐哨骑,远远看清楚了咱们就赶紧回来报信,大人你别拦着,咱还要去禀报呢。”

    塘马扯着嗓着叫喊,四周听到的人都感觉从头到脚被淋了一桶冰水在头上,浑身都凉了个透。

    杨义一开始几乎不敢相信,两万来人,就算是两万头猪杀光也还要时间和精力呢,怎么就一下子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不止这一个塘马在这样说,陆续的有更多的人骑马过来报信,萨尔浒那边的人确实死光了,连两个总兵在内,全部死的干净,大军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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