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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大明1617-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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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耗还有十倍以上的暴利,范家等晋商也就是在这样的暴利生意里了大财。

    张瀚道:“生意当然做下去,没道理不做。”

    常威和梁兴眼里都有不解,张瀚也没有解释太多,有些事还不能与这些人说的太清楚。

    ……

    时间一晃而过,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不停的下着,万历四十六年的最后时光张瀚就是在一片雪白中缓慢度过。

    终于到了万历四十七年,也就是后金天命四年,公元一六一九年,这一年的年头生的这一场战事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走向,最终影响到了未来三百年的华夏气运。

    可以说,往后头三百年的历史,都是在这两三个月里决定的。

    在萨尔浒打响之前,努儿哈赤和他的儿子们有野心,想占据辽东,但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们自己还是摸不着底的。

    他们攻克过抚顺关和东州堡,马根单堡,也打下清河堡,在攻打抚顺时,明辽东总兵张承荫率一万多明军来追击,努儿哈赤还有一些胆怯,他对诸臣说:“明军来只是做个样子,向皇帝交代他们出击赶跑了我们,不必理会他们。”

    意思就是直接撤兵,他有六万多八旗旗丁,两万多披甲,但努儿哈赤没有信心直接面对明军的主力兵团。

    在他的青年时期,也是辽东明军最为强盛的时期,努儿哈赤雌伏在李成梁的阴影下三十年,直到女真基本一统之后,李成梁有感于后金的威胁,主动撤出宽甸六堡之后,辽东明军和李成梁本人的虚弱才被努儿哈赤感知到,并且助长了他的野心。

    现在后金要面对的是兵部侍郎杨镐和他的十万战兵,在打仗之前,没有人会预料到一定获胜。

    战后负责记录的额尔德尼说出了一些心里话,他认为天命在后金,因为兵力不如明军,实力也在明军之下,大金兵能战而获胜,就只能说明天命在金。

    ……

    今天是正月初二,但女真人不重视这些,从年前就开始筹备出兵,定下了日子就是今天出兵。

    张瀚和李永芳等人在一队,他被允许带一队部下随行观战。

    “见过额附。”

    张瀚和李永芳已经可以在马上见礼,在张瀚拱手时,李永芳也在马上抬手还礼。

    张瀚和李永芳相处的很好。

    都是汉人,张瀚现在也很擅长和高官显爵们打交道,在大同和太原等地他锤炼出来的东西用在李永芳身上正好。

    一些剩下来的细绫罗绸缎,上等的十几两一匹的松江布,一些精美的金银器玩都被张瀚送给了李永芳。

    张瀚没有送礼给皇太极,他觉得皇太极不是能用金银器玩打动的人。

    李永芳指了指身边一个穿华贵毛皮的将领,介绍道:“这是总理汉军事务的西乌里额附。”

    张瀚下马躬身:“见过佟额附。”

    佟养性在马上还礼,口中客气,脸上倨傲之色不减。

    这人明明是汉人世家,现在却假托了自己是满洲世家的名头,千方百计要挤到真满洲的队伍里,他家也是世代的辽东将门,结果女真一兴兵佟家满门都投降了过来。

    在佟养性身后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多以汉军为主,汉军在八旗这里被称为黑营兵,现在八旗能动员的兵力很多,主要原因也是使用了大量的汉人将领和汉兵,从去年到正月,明军方向光是跑来投降的千总级武官就有五六个,他们还带着自己的家人和亲丁一起跑过来,努儿哈赤下令赐给他们房屋和用具,帮着这些投降的汉官安家,对俘虏或主动投降过来的汉兵也是单独在各旗下编为汉军部队,张瀚最近在各旗间走动,他估计每个牛录最少都编有六十人人以上的汉军。

    整个八旗不到三百个牛录,汉军过万人,这也是努儿哈赤时代女真兵力反而可以动员更多的原因所在。

    到天命后期,努儿哈赤狂疾作,隐藏起来的对汉人的仇恨和敌视暴露出来,汉官被排挤,汉军全部被转为包衣,一直到皇太极编成汉军八旗前,女真的兵力序列中取消了汉军。

    汉军们多半没有马,大半也没有棉甲,只有少量披甲和骑马的汉军,多半也是各级将领的直属部曲或是亲丁,在这里他们还是保留着在明军时的习惯。

    很多人衣衫破旧,甚至衣不蔽体,手中的武器也是淘汰下来的旧货,战场上缴获的破旧兵器为主,也有八旗淘汰下来的旧兵器。

    在满文老档里头经常可以看到把破旧兵器和淘汰棉甲给汉军的记录,在这里,眼前灰头土脸的汉军们就是一群标准的奴隶兵。

    这些兵士气当然不振,农历初二的天气在关内已经是春天的开始,但距离柳条抽出嫩芽还得最少一个月时间,在辽东这里更是冰寒一片,苏子河仍然是被冰冻着的,捕鱼活动也早结束了,放海东青捕猎也还早,过冬的候鸟群还没有经过这里,整个寒冬过来,野物都疲瘦了,人被冻了一冬,不少人都熬瘦了,眼前的汉军中就几乎没有一个体形魁梧的人。

    张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前世的,今世的,见过不少苦难写在人的脸上。在新平堡时他见过一些乞丐流民,这些年天时不好,他们只能抛荒逃难,他们的脸上也有苦难,但总体来说还有希望,他们只是希望靠流浪乞讨熬过最坏的年头,然后还能回家继续侍弄自己的土地,仍然可以养活自己和家小。

    在眼前的这些汉军身上,张瀚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

    个子都很矮小,脸色腊黄,身体疲瘦,脸上是一种木讷与麻木兼并的表情,精神相当萎靡。

    这些汉军多半光着脑袋,眼前的情形可不是在拍影视剧,没有清一色的红樱大帽叫他们戴,女真人多半有暖帽戴在头上,少数贵族在帽子上还饰着东珠一类的饰物,汉军们则几乎全是光头,他们的头皮被刮的坑洼不平,脑袋光着,只在后脑勺留着一小撮辫垂在脑后。

    这时一个汉军摔倒在泥泞里,他用手中的枪柱地想爬起来,结果手中的长枪从半截折断了。

    管队的女真人跑过来,用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张瀚对李永芳道:“这汉军用的长枪也太差了些。”

    李永芳道:“这些人当不得什么用,纵有好兵器叫他们使也浪费了。”

    这时皮鞭还在抽响着,那汉军刚刚还在求饶,现在已经出不得声。

    李永芳对张瀚道:“张东主莫怪我不求情,我等身份尴尬,这些事不能随意说话的。”他叹口气,说道:“我在抚顺关时也会责打兵士,不过也没有这样打法。”

    张瀚没想到这个铁杆汉奸还有这般心肠,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谭泰和常威一起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谭泰纵骑上前,一脚将那女真人踢翻在地。

    “舒穆,你疯另外找个地方。”谭泰骂道:“没看到堵路了吗?”

    汉军队伍果然堵了一大截,有人松了口气,将被打的汉军扶过去,那个被踢翻的女真人也不敢出声,恨恨的看了张瀚等人一眼后才离开。

    “这厮在攻打抚顺关时本牛录有人失踪不知去向,被大汗免了牛录额真的差事,”谭泰策骑过来解释道:“舒穆他心气不畅,遇事就会泄出来。”

    张瀚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这事上,他的眼光又重新放回眼前的场景上。

    汉军,两黄旗,两红旗,两蓝旗,两白旗。

    数不清旗帜飘扬在半空,人和马混杂在一起行进着,张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进军,他心思复杂,心潮澎湃。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叶赫

    放着粮食的小车被旗丁和包衣们推在阵后,他们要等主阵走到差不多时才会出发。

    皇太极和代善这哥俩走的最早,两人与一千披甲兵和各自的旗下摆牙喇兵在一起做为前锋,他们在昨天就出发了。

    本阵还在赫图阿拉城中,而前锋已经过了吉林崖,从赫图阿拉的高处看去,到处都是蚂蚁一样的小人和小马在前行着,有人骑在马上,那多半是塘马,只有架梁和塘马才允许骑行,春初的时候用兵,战马再被照料的很好也是难免掉膘,一场激烈的战事过后,掉膘的情形会变的更加严重,而明军随时可能进袭,这使得八旗使用战马变的更加谨慎。

    牛录额真管着拔什库和壮达们,有不少披甲人和旗丁在各自的村落里被集结出来,有骑兵沿着村落穿响海螺号来通知村中的披甲人出征,每村的甲骑出来时,身后还会跟着若干名旗丁,他们只有跟役的身份,多半是刚成年的青年男子,他们需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武力和勇气之后才会成为正式的披甲人。

    摆牙喇们被集中起来,跟随在各牛录额真和甲喇额真身后,在战场上他们可能被旗主聚集起来,用来斩阵夺旗,获得关键性的突破,也可能分散在各牛录中,增强各牛录的战力。

    蚁群般的军队不停的川流不息的向前行进着,洁白的山坡和道路很快出现了一个个数不清的小黑点,在人群经过的地方,雪地被踩泥泞了,没有雪的地方更几乎成了烂泥塘,这样的天气和道路情形下出征,努儿哈赤对叶赫部势在必得。

    这时出现了山崩海啸般的呼声,汗纛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两黄旗的几百个亲军簇拥着大汗,在明亮的刀枪和明盔亮甲的护卫下,年迈的已经六十一岁的老汗身手矫健的骑着马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努儿哈赤的脸色赤红,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眼前的场面他见过多次,只是兵马从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几千人,最终是眼前这样的六万人的大军。

    征讨叶赫其实用不着这样的全部八旗动员,努儿哈赤防患的是叶赫背后的明国。

    披甲人们和有马或无马的跟役还在继续向前,努儿哈赤先还是看着,后来慢慢策动马匹,混杂在队伍之中,也往着叶赫部的方向,渐渐远去。

    张瀚一直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尽管这是敌人的军队,但看到这样的大军行动,仍然是难免叫人心怀激荡。

    他和李永芳待汉军走到一多半时才起行,走了两个多时辰后在一处泥泞的洼地里宿营,他们有牛皮帐篷可以休息,女真兵也多半有帐篷,汉军要么几十人挤在一处,要么倚在树根下和衣而眠。

    走到第五天时,皇太极派了一队披甲兵来加强对张瀚的护卫,这里已经接近了敌境,偶尔会有叶赫部的人出来伏击。

    领头的正是被免职的牛录额真舒穆,他一脸怒气,但完全不敢违抗军令。

    在半途中,一个哨卡额真因为戒备不力被努儿哈赤下令斩首,首级悬挂在路边,使不少人心生警惕。

    当日晚间,张瀚看到远处有火光,他和常威等人披着衣服走上一个小山岗,远处大约五六里的地方火光熊熊燃烧,最少是一个小型的城寨被点燃了,火光很大,直冲云霄。

    李永芳和谭泰等人对这样的情形似乎毫无兴趣,他们早早就休息下来,张瀚回到营地里时,帐篷里已经鼾声大作。

    四周边角有插在地里的表旗,各营之间的间隙都有严格的规定,立营时先立中军旗,再立四边表旗,然后放置一些标枪斜插在地,或是砍伐树木立下木栅。

    张瀚看到叶赫部虽然武力很弱,对后金兵不构成大的威胁,各营之间的间隔和障碍都立的十分标准,这些东西都是和明军几乎完全一样,努儿哈赤的师承果然是来自大明一脉。

    只是他们没有挖壕沟来防火,也没有固定的厨房区和厕所,路边有不少野屎,旗兵和汉军一样,多半是只吃自己随身携带的炒面,就着附近不远处河流里的烧开的清水,每个人都按规定把自己的水囊打的满满的,战争紧急时披甲兵们最需要就是吃食和清水。

    冷兵器时代一场战争可能拖延几天,紧张时刻能吃能喝才能保持住体能。

    天明时喇叭声响起,所有卸下甲的披甲人重新穿上自己的棉甲,也有人根本没有卸甲,直接翻身上马。

    昨天驻营时,跟役们负责安营烧水等杂务,他们其实就是辅兵的角色,在跟役中有大量的生女真,索伦部,锡克族人,鄂伦春人,其实是各族均有,他们多半和女真人语言相通,只是词汇匮乏,在八旗呆久了才能熟练的掌握蒙语或建州女真的语言。

    跟役中的强壮者被编成死兵,他们不需要做跟役的杂活,但也更加危险。

    每次战事死兵是最先冲上去的一群,包括冲阵和登城,在八旗多年的征战之中,死兵的死伤率一直高居不下,这些从密林中被搜括出来的丁口,往往还没有享受到一天抢掠成功的好日子就直接死在刀箭之下。

    第六天中午,张瀚等人走到昨日被烧毁的城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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