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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节

大明1617-第10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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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溢出,皮肤被锋锐的刀锋切开,然后听到喀嚓一声脆响,整颗首级就被切了下来。

    豹眼突然想哭,他当然也是想替家人和亲族,包括他所熟知的那些乡邻复仇。平素的大大咧咧之下也是一颗受尽了创伤和折磨的心灵。

    训练很苦,待遇再好也不是他们愿意当战兵的理由。

    事实上没有几个健壮的辽民汉子愿意当辎兵,只有那些带着全家老小跑出来的辽东汉子才会安心留在屯垦区,种地或是当辎兵,或是服杂役,而只要是没有太多牵绊的辽东汉子,则多半会成为战兵队伍中的一员。

    豹眼提着首级站起来,神色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

    短须楞眼看着,半响过后也抽出了自己的短刀,走向另外一具尸首。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等李方等人从坡上走上来时,味道还十分浓烈。

    “大家都做的很好。”李方相当满意的说道。

    豹眼将首级交给自己的队官,这些首级会处理好之后一起送到团部,近来由于女真小股尖哨的增多,估计上交的首级数量也是很多。豹眼拍了拍手,好象能拍掉手上的血渍一样,他对李方道:“中队长,咱们是后撤还是坚守?”

    “没有进一步的军令之前,我们当然是坚守。”李方沉吟片刻,对着自己的部下们道:“有危险,但也有收获。如果敌军大股前来,我们可以利用对地形环境的熟悉而迅速后撤。当然也有被敌人从后路抄过来包掉的风险。我身为中队长是这样选择的,你们现在有意见可以提,但我下令之后,任何意见只能藏在自己心里,说出来就视为动摇军心,明白了吗?”

    一群按着刀或是扶着长枪,挟着步弓站立着的军人并没有出声,目光或是游移或是坚定,但并没有人出声说话。

    “很好。”李方看了看众人,满意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按团部的命令,他们是和其余的小股部队一起配合阻遏建虏对十二团一带的侦察,在打退了多股尖哨之后其实可以后撤,也可以寻找大部队汇合。

    但并没有人愿意这样做,只要建虏不大股前来,小股的部队李方和他的部下都很有信心吃的下来。

    大伙信心十足,经历过严格甚至残酷的训练,对自己和身边的袍泽都是充满信心,他们有坚固的铁甲和出色的兵器,有充足的干粮和清水,有着充足的体能和对李方指挥的信任,哪怕再来多股试探的女真尖哨,这些人也有信心把他们打回去。

    无关军令,也不是莽撞和冒失,只是建立在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而已。

    气氛最多是凝重,连紧张也没有,更谈不上悲壮。

    李方对自己部下的表现也很满意,其实大家可以后撤,寻找更安全的防守点,不过在这里坚守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整个中队的人并没有人害怕,也没有人主动请求后撤,可能会有人在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就是好样的。

    李方由衷的道:“既然这样,大家就跟随我驻守吧。放心吧,我不会带大家自寻死路。打建虏,我们不怕死。但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能活着看到建虏被消灭的那天。”

    李方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我以带领大家为荣。”

    豹眼没有说话,只是两眼中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

    ……

    正黄旗的侍卫阿敦在人群中穿梭而过,眼前都是一个个都堂大臣,还有断事大臣,当然更多的是侍卫人员。

    老汗不比普通的贝勒和阿哥们,身边的护卫都是从十五个老汗的自有牛录中出,全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这些葛布什贤都穿着亮银甲,手中的兵器也是上等精铁打制而成,而且每人身上都不止一种兵器,从挑刀到顺刀,骨朵,长斧,短斧,佩剑,腰刀,几乎是各种冷兵器大全,在这些人身上都弥漫着明显的杀气,哪怕是阿敦这样的和努儿哈赤情若父子的首领侍卫,一样要接受多道检查,最终才能走进牛毛寨的老汗临时居所之中。

    已经接近五月,努儿哈赤在正月起始先到广宁打围,接下来进攻辽西,在宁远城下挫败之后老汗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戎马一生,最终在宁远城下一败,肉体上当然没有受到任何创伤,而且其实获得了相当丰硕的战果,几十万两白银,大量的物资,包括二十万石粮食被运回了辽东,去掉战争的消耗,也足以使八旗上下在一年内不会觉得物资上的窘迫。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衰朽

    阿敦进到堂屋里的时候,看到阿敏和皇太极也坐在屋子里,这两个大贝勒也是从征人员,另外还有岳托,阿济格,济尔哈郎等小贝勒贝子阿哥们都在屋中。

    大臣们都只能在站班等着命令,努儿哈赤则坐在正中,皱眉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只有一个多铎没心没肺的坐在老汗左手侧,正在啃着苹果,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阿敦看到老汗已经须眉皆白,神色间充满疲惫,他心中一凛,没敢多想,赶紧上前两步,在老汗膝前不远处跪下,先请了安,老汗在上头说道:“安,阿敦有事直说,不要多礼了。”

    “是,奴才知道。”阿敦没有被叫起来,不过他也不敢表露出什么,跪着回话道:“今日又有六股尖哨回来,从太子河一路往南去的,六路俱遇着伏击的明国兵马,损失俱很惨重,死了一个白甲,一个分得拔什库,十七个马甲和步甲,伤的也多,几乎人人都带伤。”

    “真是该死的东西。”

    努儿哈赤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暴怒,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看起来是在骂毛文龙。

    努儿哈赤转向阿敏,说道:“苏子河一带俘虏的人点算清楚了吗?”

    阿敏答道:“算清楚了。计有一千零三十七人,五十匹马,四百四十头牛,二百零六头驴,三十八件缎衣,二十二件毛青布衣,三百件破衣。”

    这种问答也是建州部的老习惯,每次打仗都要把俘虏的人丁和各种物资点算清楚。

    阿敏没有说兵器铠甲,众人都知道东江镇没有什么好兵器,就算捡到一些丢弃的兵器也是数量极少,而且多半粗劣不堪,连旗丁们都不爱用,直接回炉炼铁了事。别的物资,哪怕就是那些破烂的破衣,女真人也会当成正经的战略物资和缴获,登记在案,层层上报。

    这也是老习惯了,当时女真的物资匮乏不是后世人能想象的,很多旗人到冬天没有衣服穿,只能裹着毛皮,钻在地窝子里躲避寒冬,被冻死是很正常的事,就算王公贵族的生活条件也没有多好。

    听到数字,努儿哈赤气的咳喘了几声。

    这是东江的后队被咬住了尾巴,俘虏多半是那些逃走编入东江镇的辽民,勉强可算是民夫,那些牛和毛驴都是沿牛毛寨等处的女真村寨中被抢出来的,毛文龙抢了几十个寨子,汇集了最少上千头耕牛和几千头毛驴,被八旗兵抢回来的最多十分之一,损失可是不小。

    皇太极劝说道:“父汗不必动怒,文龙器小,也就只能干干这强盗的勾当,不必为他动气,不值得。”

    努儿哈赤又喘了好一阵子,脸上居然露出笑容,他道:“四贝勒说的是,毛文龙若是在我大军回来之前攻下三大寨子,又一次打到赫图阿拉,他对我们的威胁就更大了。因为我担心他会抄我们的后路,所以三寨加强了守备,可惜啊,文龙还是差了一筹,他攻不下,说明他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敢硬打,不敢死人。想当初,攻叶赫部的寨子,大家都不敢打,只有我坚持要打,费英东和何和礼到了阵前,犹豫不前,我下令一定要猛攻,死再多的人也不准退,额亦都听到我这样说,于是挟硬弓往前,他的弓硬,但弓梢很软,这样的弓可以叫人不太疲惫,于是额亦都在阵前连珠而射,弦声一响,对面就坠落一人,士气一沮,我方将士的勇气也上来了,那仗大破叶赫,我建州部一统之势已成……”

    努儿哈赤是老了,讲起当年的事眉飞色舞,众人已经听他说起过多次,当时那仗还早,阿哥中只有褚英和代善参加过,阿敏和皇太极的年龄都不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老汗说着这些当年过往的风光事。

    努儿哈赤拍腿叹道:“唉呀,我想起了费英东,何和礼,还有额亦都,额亦都真是猛将啊,我女真人中真正的巴图鲁!可惜,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我,我也老了,这一次出来筋骨松软,晚上睡不好,半夜总是身上发热,第二天又好了,经常咳喘,看来,我也快要离开人世了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阿敏和皇太极都站起来,所有的小贝子们也都站了起来。

    阿敏不便说话,皇太极劝道:“汗阿玛还能骑烈马,开强弓,还喜欢吃肉喝酒,儿子听闻这样的老者,一定能寿至百年,父汗尚未年及古稀,儿子们都还不能独立办事,还要汗阿玛率领我们才能安心,请汗阿玛保重身体,不要说这些叫儿子们听了胆战心惊的话。”

    以前这些话都能劝努儿哈赤高兴,但这一次收效甚微。

    “唉,如果我年轻时,一定要率兵一路从林子里打过去,我们那时几个月在林子里采干果,每天被蚊子盯的睡不着觉,熏草的烟也赶不走那些拳头大的蚊子,还有各种野兽,毒蛇,从春天进林子,深秋才出来,谁敢叫一声苦?现在的这些儿郎,已经享福了,有穿的有吃的,已经不能吃苦了。还有,派出的尖哨多路受挫,要是额亦都在,我定要叫他领着大军一路撵过去,有多少蛮子就杀多少……”

    努儿哈赤转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多铎,叹息道:“我死之后,十五个直管的牛录也归多铎,多铎,你要多多努力,我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多铎再蠢也知道此时不宜出声,只看着努儿哈赤发呆。

    “你要记住,登高可以望远,行善事可以扬名……”努儿哈赤完全不理会别人了,看着多铎喃喃而语,过不多时,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皇太极和阿敏对视一眼,摆了摆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阿敏和皇太极一起出来,皇太极对阿敦道:“派出的尖哨都叫收回来吧,东江镇这一次抵抗较为激烈,现在要入夏了,从林中用兵困难,各部暂时收缩到沿苏子河和太子河一带驻扎,等候父汗的下一步的指令。”

    阿敏沉吟着道:“父汗深恨毛文龙总是给我们捣乱,意欲彻底铲除东江,老八你这样下令,父汗会不会发怒?”

    “不会的。”皇太极摇头道:“父汗现在更担心的是广宁那边,父汗对科尔沁诸部贝勒的重视远在东江之上。今年年初召开八旗会议时还邀请了诸多与我们结亲的蒙古贝勒,当面说如果嫁过去的格格们不听话,可以回报给他,由他来主持公道,现在各贝勒都有些慌神,恩德格尔前天晚上从辽阳赶过来,说是派出多股往草原的人马都被明军挡回来了,他担心草原上的安危,想请示父汗,从北方绕道回去,父汗一时没有答应,但内心的忧虑我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已经不宜在这里多耽搁时间了,将士们很疲乏,底下很可能还要再去草原,得叫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整,战马也要用一两个月时间喂养追肥,退兵只是时间问题了。”

    “啊,是这样。”阿敏点了点头,突然赞叹道:“毛文龙难道有天命在身?每次都是这么好的运气!”

    “运气和时势是相交相关的。”皇太极笑了笑,说道:“其实要解决文龙也简单,派大军突入朝鲜,破其铁山,义州,直抵平壤,逼朝鲜叛明归我,则文龙不仅要面对我们,还得面对一个与他们为敌的朝鲜。”

    “朝鲜现在的这个国王对大明十分恭顺啊,不会这么容易吧?”

    “正如父汗说的那样,得看决心,意志。如果我们大军不顾一切抵抗,一直打下他们的副都,逼近汉江,朝鲜内部难道就是铁板一块吗?我也听说朝鲜国王因为在萨尔浒一役时损失很大,加上供给东江镇大量的粮食,国内民不聊生,不仅百姓怨恨,连他们的两班贵族都很有怨言,如果我大军压境,连破他十几二十个城池,朝鲜国王还能坚持旧有的立场吗?如果一次不行,我们就打两次,总就行了。”

    阿敏听的也是笑起来,他看着皇太极道:“老八就是厉害,再烦难的局面被你这么一说好象也很容易了。也是啊,打下朝鲜,断东江后路,光从海上来粮食,几十万人哪那么容易养活啊,我和文龙对峙多年,在岫岩和凤凰城还有复州,弄的我头疼死了,如果能解决东江,我们的手脚都灵便的多。”

    皇太极眼中有深思之色,东江投毒和造谣这些事就算了,反正后金内部因为残酷的杀戮汉民不附,连将领也多有逃亡,前一阵子又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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