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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金光大道第4部-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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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短围裙的饲养员刘祥,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棍子,站在灶屋门口。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表情,有几分不高兴地朝逮猪的人那边张望。杀猪宰羊、对一个曾经一飘一把地精心饲养过它们的人来说,决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他发现朱铁汉走进大门口,就迎上一步说:“铁汉哪,那个小花脖儿正在发膘,不能再留些日子?' ' 
  “留下它,猪头、下水就更少了。”
  “我看用不一这么多肉。”
  “每家多分点儿,把肥膘子炼成油,留下慢慢儿用。优越性儿嘛! ' ' 
  沾着两手猪毛的高二林,大口地喘着气,朝这边喊:“刘祥大叔,水烧开了没有?〃 
  刘祥冷冷地回答一句“早开锅了”,就转身走回那滚动着腾腾热气的灶屋里。
  杀猪一开始.好多人都急急忙忙地往这儿奔。有本社的,有外社的,还有单干户。往里挤得最起劲的,除了那些胆子大的男孩子,就是急着取猪头的社员.
  杀了一只猪,又一只,最后临到人们要往案子上抬那只小花脖儿的时候,只听门口有人大喊一声:“等等了”
  众人一齐转回身,朝那四敞大开的大车门望去,都惊喜地睁
  大了眼睛。
  三猪头事件
  从大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是党支部书记高大泉。在这样新春佳节的日子口,这个极受群众爱戴的带头人,回到大伙儿中间,立刻给热闹的场所增加了喜悦的气氛。这些肚子吃得饱、身上穿得暖的人们,把他围住,亲切地间这问那。有的人,高兴得不知道跟他说点什么才好了:
  “支书,在训练班上净吃好的了吧?你可胖多啦! 〃 “瞎扯,我看他比走的时候瘦了。一天到晚坐在那儿啃书本子,比于活可累人。”
  “人家爱动脑筋的人,跟咱们可不一样。人家看书写字儿,比喝酒吃蜜还要香甜。”
  “都拉倒吧,见了面,不问支书带来啥任务,光论吃喝,你们是馋的呀?〃 
  “哈哈哈……”
  高大泉含笑地望着这一张张亲切的脸孔,用简短的话回答他们的问候;不大一会儿的时间里,心里边把那件要紧的事翻腾了几个来回。在训练班的后半段,他怀上了改造大草甸子上壤那个新的理想,总盼快一点毕业,赶回芳草地.毕业典礼一开完,他恨不能一步迈到芳草地。为啥呢?为了早点儿把自己的理想告诉如今围着他的这些人,把自己的理想,变成他们的理想,把自己的计划变成众人的计划,再变成众人的实际行动。他以往的几 
  次出门,都是带着一种追求离开芳草地,又怀着新的理想返回芳草地,都是跟大伙儿一见面就谈心事、论打算;谈论完了,大伙儿就都像他一样,怀上了新的理想,立刻就成计划,就轰轰烈烈地干起来。而这一次,他的归来,所怀上的新理想,比任何一次都强有力地燃烧着他的心,都使他忍不住地要向众人诉说、宣传,以便马上行动起来,大干一场。因为改造大草甸子的土壤,比挖一条泄水渠,比修一道引水闸门,那意义可重大得多。如果这一次的举动搞成功,不仅会给全村,也会影响整个大草甸子,给半个县带来根本性的大变化。而且,这件改造土壤的工程也是艰巨的,需要投放最大的财力和人力。因此,需要有更多的人们具有最大的勇气和热情。这就越发使他急不可待地要把自己的心事和打算,告诉众人,听听他们的反映,一块拿拿主意.可是,回到村里,不一会儿的工夫,他连续的遇到几件事情,已经让他敏感地认识到,芳草地的政治气氛和社员们的思想状况,有了新的变化;那个新理想所需要的最大的勇气和热情,很可能要多费些气力,才会调动起来。他得慎重一些,通过这个猪头事件,把变化了的情况和底细,进一步摸清了以后,再有计划、有步骤地宣传他的理想,组织群众力量。他想到这些,就一边跟大伙儿闲谈,一边走到杀猪案子跟前。
  朱铁汉跟在高大泉的身边,看着高大泉那张冻得发红的脸孔,乐得他抿不上嘴。高大泉一回来,他的肩膀头立刻就感到轻松许多。他得赶快给高大泉汇报,实际上是移交“抓全盘工作的领导权。要汇报的事儿,很多很多,一定都能够让高大泉听了高兴。他想,等高大泉到杀猪案子那儿看一眼,跟社员们都打过招呼,再一块儿到办公室去;捅欢了煤火炉,泡一壶浓茶,面对面坐下,亲亲热热地聊个够!
  高二林和周水振两个人,使劲儿德着挣扎蹬腿、拚命乱叫的“花脖儿”,笑呵呵地迎着走过来的高大泉。
  高大泉间他俩:“一共杀几口了?〃 
  朱铁汉替他们回答:“刚四口,差多着哪口”
  高大泉又间:“圈里还有几口?〃 
  朱铁汉又替他们回答:“够膘的都逮起来了。”
  高大泉指指案子上的“花脖儿”: “这个不大够膘吧?〃 朱铁汉说:“凑一口是一口.顶个数叹。”
  高大泉又对高二林和周永振说。“不要硬凑数目嘛,快把它放开吧。”
  朱铁汉说:“放开它,又少了一口,更不够啦! ”
  高大泉看看拴绑着蹄腿、躺在地下的那些肥猪,说:“究竟够不够,咱们再盘算盘算。二林、永振,你俩把这几口猪也撒开。”朱铁汉着急了:“为啥都撒开呀?〃 
  高大泉说:“今天先杀四口,收拾利索,把肉分下去.还要杀多少,咱们研究一下,明天再说。”
  朱铁汉刚要说什么,忽见刘万在牲口棚那边正卸牛车,就冲他喊:“刘万,你买来几个猪头?〃 
  刘万装作没听见,只顾卸他的大花牛。
  朱铁汉又大声喊:“刘万,我问你买回来几个猪头!听见没有?〃 
  高大泉扯扯朱铁汉的袄袖:“走吧,到屋里我跟你说几句重要话。”无论朱铁汉怎样莫明其妙,他也不管一直把朱铁汉拉进饲养员刘祥住的那间小屋里去了。
  围在这儿看热闹等猪头的人,见此光景都挺奇怪。有的人估计,高大泉可能从县里带回什么新的工作精神,急着要跟村长商议,所以顾不上杀猪分肉的事儿了。大多数人却认为,他们商量的事情一定跟杀猪的事情有关系;要不然,杀猪分肉又不占他们的手,何必让二林和永振把好不容易逮住的猪又抖落开绳子放掉呢?
   
  大个子刘祥手指捏着小烟袋,举着,脸上带几分趁心的神态,猜测说:“大泉准是嫌这猪杀多了。我早这么说,他不听呀了”周永振摇摇头:“不会。咱支书才不是那种算小帐的人哪。”“啥是小帐,啥是大帐?我一瓢一瓢地喂了大半年,你们这么一闹腾,几个圈全空了。”
  “嘿,您这人真怪! 咱这儿不是动物园,喂猪就是为杀肉吃的。至于把你心疼成这一个样子吗?〃 
  “不是动物园,也不是屠宰场! 一个不剩,连窝端,不够膘的也杀。真叫人扫兴!〃 
  高二林见刘祥说这句话的时候挺动心,就宽慰他:“大叔,您别嫌圈里空。等过了节,我到天门、春水赶俩集,就给您拉一车小猪患来。保险够您喂的。”
  刘祥不再说什么,蹲下身,动手给小花脖解绳子松绑。人们这样谈论着,瞅着高二林和周永振也帮着刘祥撒猪,又都不约而同地留住步子没散开。他们都在等候着两个领导干部,想听听消息,也想等把杀了的猪收拾好,顺便把猪头、下水或是猪肉提回家里去,免得落空,也可以少跑一趟腿。反正是休日,在哪儿不是呆着呢! 
  这当儿,高大泉和朱铁汉已经坐在土炕沿上争论起来.“四十多户人家,吃得了那么多的肉吗?〃 
  “大春节,一家分个十斤八斤的,还算多?〃 
  “你算算帐看白加上赵玉娥新生的那个’‘头,咱社总共二百零八口人。你要杀十五口猪,平均一口出一百四十斤肉的话,就是两千一百多斤,这哪是一家分十斤八斤的肉,一个人摊一 · 斤还多。我们六口人,就得割七十斤肉。这么多的肉,我说同志,你让我咋吃?
  “杀少了,猪头下水更不够啦。”
  “啥叫够,啥叫不够,这得看怎么一个算法… … ”
  “这还不好算。这两天光找到我门上订猪头下水的,就超过了三十户。”
  “你给我举个例子,哪一户,要是没有猪头吃的话,这个春节就过不去呢?〃 
  。 ' u 自们不是要显示优越性儿嘛:〃 
  “噢,集体化的优越性就表现吃猪头匕边?外边的人来参观学习,不看我们抗拒天灾人祸的力量,不看我们改天换地的精神,专门跑这儿来看看先进社的社员是怎么吃猪头的?〃 “我是想给大伙儿鼓鼓劲儿,今年好好干哪!〃 
  “照你这说法,吃猪头就有劲儿,就好好干;不吃猪头就没劲儿,就不好好干?对不对呀?要是真的这样,我若咱们社的问题大了,任意儿下去,非垮台不可!〃 
  “芝麻粒大的小事儿,你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针鼻大的窟窿斗大的风,日久天长就要变,屋子里的热气就要变成冷冰冰的气;何况像你如今这徉,不是扎一个针鼻大的窟窿,而是支窗户摘门地大开放呀! 这种风气发展下去,还能搞社会主义吗?〃 
  “我看没有这么严重。”
  “不,很严重。这几年,我们连续打胜仗,有的人让胜利冲昏了头脑,乱了是非,脑瓜里不长青苗长了草。你是领导,对这些歪的邪的不制止,还摇旗呐喊带着干。不严重?〃 
  朱铁汉跳起来了:“我的大支书,你可真行!你大撒巴掌跑出去一个多月,知道我的日子是咋过的?我像走钢丝绳r 一样干工作。一夜只睡三四个钟头,做梦都喊小心,别出漏子… … 我还冲昏了头脑?我还乱了是非、长了草?你在训练班上的暖屋子里休息好了,有精神气了,进门就打我闷棍子来了?你随便地乱扣帽子,有调查研究吗?〃 
  高大泉说:“你不用急,我现在就跟你调查调查― 咱们的
  粪送出多少去了?〃 
  朱铁汉当是高大泉被他一吵吵,要转题目,就抓住不放地说:“你得先把我是不是昏了头脑,是不是乱了是非,全都讲清楚,咱们再说别的。”
  “我就是要跟你讲清楚这个,你报个数,到底送出多少粪?〃 “没开春,送什么粪呀!〃 
  “为什么不在腊月里,把粪送出去呢?〃 
  “早送晚送,误不了播种就行了。”
  “我给你写信,说得明明自白,争取春播前改造一些土壤。要是腊月里把粪送完,我们就可以抽人抽牲口集中力量干那件大事情。可是你一点没干,这是不是昏了头脑?你说呀! 〃 朱铁汉被!b! 得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又使劲儿摇摇头:“冰天雪地的往地里送冻粪,可不是个容易事儿· · 一”
  高大泉不放松地叮问他:“你摆摆困难,咋个不容易法?没有人力,还是没有车力、畜力?你让劳力坐着大车逛天门镇,叼着烟袋挤到饲养场等着猪一头下水… … ”
  “不是放假了嘛!〃 
  “谁规定的这么早放假,又放这么长的假?〃 
  “唉,说你不了解情况,你偏不服气!一进冬天,出工的人少了,过了腊八,根本没有几个了,我们一商量,还不如来个名正言顺地放假哪广
  高大泉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在心里打个沉,赶紧叮问:“这么严重?人们为啥不出工了?〃 
  “过冬闲,坐热炕头,老习惯观! 〃 
  “不对吧?一九五二年刚刚搞起农业社,咋没有这个老习惯啦?那年冬天,突击积肥的运动搞得多欢。一九五三年冬天最冷,咋没有这个老习惯?那年冬天,修整泄水渠,人们搞得多冲口彩霞河上的引水闸门,不是一九五四年还没开春就动手干的?怎么 
  偏偏临到一九五五年.就怕冷了?就恢复老习惯了?就没有J! 个人出工干活了?铁汉.咱们得坐下来,好好分析分析这个新动向啦! 〃 
  朱铁汉不加思索地说:' ‘不能这么比。如今的社员,不是不愁吃穿一了嘛。”
  高大泉拍一下手说:“对。你这个看法有点道理,对我有启发。生产发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过舒服日子的心抬头了,干社会主义的劲头松下来厂。你说严重不严重?〃 
  朱铁汉说:“这个你不用愁。到了农忙的时候,我一吃喝,都得卜地干活计。”
  高大泉摇汤下头:“不。你越这样说,我越发愁了。眼下还得靠种庄稼分粮、分钱,他们当然得干活计。我们当领导的,得琢磨琢磨,社员们是自觉地千,还是被迫地干?是全心全意地干,还是半心半意地干?这里边的分别可是带着点儿根本性的大问题呀!铁汉,你要知道,咱们农业社,如今还只是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初级社,不要说离着共产主义的大目标,还差十万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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