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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天下春秋-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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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三十步处,果见有一排小竹林,这北国之地,竹林不多,想是何时有人遗种在此而生发出来。
  伍封用剑削断了几根,然后斩成了了三十多端。他恐怕发出太大的声音来,是以用剑刃贴在竹上,微微用力削断。
  楚月儿狐疑地看着,不知他想干什么。
  伍封用掀起大袖,包着短竹,笑道:“若是将这堆断竹放进火里,又会如何呢?”
  楚月儿恍然大悟,笑道:“公子想将他们引出来查看?”
  两人回到先前所立之处,伍封道:“月儿,你伏在一边,待有人来时,小声叫他们一声。哼,有美人招唤,他们岂不乐颠颠地跑了来?我们杀了他们之后,换衣入营。”自己匍匐而行,到了最近的一堆火边,将断竹悄悄地倒入火中,然后潜身回来,便听断竹被火一烧,噼噼啪啪地炸响。
  本来,军营堆火最忌用竹,竹节被火烧时,不免炸响,一来搅人清梦,二来怕敌军以此来掩行军之声息。当然以木烧火,也偶有炸裂之声,但这样一迭声爆响,却是少见之事。
  虽然声音并不甚响,但仍能被巡营的敌军听到,不多时,果然有三人走过来查看。伍封暗暗叹气,对方来的若是二人,岂非正好?却偏偏多了一人。
  那三人走近火边,未见异常,一人奇道:“这堆火是谁点的?怎用了这么多竹?”
  忽听一人在附近小声叫道:“喂!”声音清脆娇媚,便是傻子也知道发声者是个女人。
  三人对望一眼,脸露喜色,向发声之处看去,果见一女俏然站在风中。
  这班士兵常年在外,一出兵便是数月盈年,少见女人,此刻免不得见猎心动,匆匆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相询,剑光闪处,早有二人倒在地上,另一人的惊呼声还在口中未发出时,一只大手已捂在他的嘴上,便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这时,楚月儿已笑嘻嘻地叫剑抵在了他的颈项上,嘴上那手才缓缓松开,伍封转到了他身前,笑道:“休要大叫,否则,哼!”他将这人腰间的剑拔出了一半,手上使力,青铜剑柄立时碎裂开来。
  这小卒哪曾见过这番手劲?吓了一跳,不住地点头。
  此处离火堆有二十多步远,敌人若从营中看来,也看不到他们。
  伍封忙从地上一具高大些的尸体上脱下衣甲,穿在身上,虽然小了些,却也马马虎虎能掩人耳目。穿好后,用手搭在这兵士的肩上,微微一捏,这兵士痛得哼了一声,又不敢大叫,眼露恐惧之色。
  楚月儿插好剑,从地上身材较小的那尸体身上解下衣甲,套在自己身上。
  伍封趁楚月儿穿衣甲之时,道:“你们是何处兵马?何人统领?”
  这兵士忙答道:“我们是卫国左军,是桓司马的前锋。”
  伍封皱眉道:“桓司马?是不是从宋国逃来的那桓魋?”
  兵士不住点头。
  伍封心道:“卫国人虽恨晋人,按理说并不敢对付赵氏,怎会派兵而来?”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兵士道:“只有四百七十人。”
  伍封问道:“桓魋可在营中?”
  兵士摇头道:“桓司马并不在这里,我们由前锋司马王乘所统领。”
  伍封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马?”
  那兵士愕然道:“不会吧?我们这队前锋来时,并不见其他人马。不过,王司马不许我们四处走动,就算有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伍封道:“一阵间我们三人一起进营,你带我们穿过营去,若是中途发出叫声,我便捏断你的颈子!”他身高手大,这时用手在兵士颈上一握,大半个颈子都落在他手掌之中。
  兵士见过他的手劲,忙不迭点头。
  三人缓缓走回,伍封自知身高过人,恐被人看穿,略略缩身,手搭在兵士肩上,走在其身后,楚月儿低着头走在他身侧。
  到了营门处,那些士卒都懒洋洋的,一人随口问道:“见到什么?”
  伍封在兵士肩上轻轻一捏,那兵士忙答道:“什么也没有,许是生火时有人不小心放了条竹。”那人“噢”了一声,也未多问。
  三人进了营,此时除了巡营兵士之外,其余兵士多已安歇,是以从营中穿过,却未见阻滞。
  眼看便到后营,忽见一将带了七八个人从一座大帐中钻了出来,三人都暗吃了一惊。那将对一人道:“浑先生请回营去叫桓司马放心,我虽然兵少,但赵鞅区区百人又算得了什么?适才我一阵呐喊,又吹几声号角,恐怕早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连夜赶往五鹿去了吧?哈哈!”
  那姓浑的身材修长,美须盈尺,眉清目秀的,生得一表人才。他道:“桓司马说赵鞅父子极会用兵,诡计多端,早先驰过去的二三十人中,有一人是齐国第一剑手鲍封,此人非常厉害,桓司马怕王司马轻敌,才派了我来。”
  那王司马笑道:“王乘知道了。”派一人将那姓浑的带出营,忽一眼见到伍封三人,喝道:“你们巡营怎到这里来了?想偷来睡觉么?”
  那兵士诺诺连声,与伍楚二人一起匆匆往后营而去。便听那司马王乘在背后道:“桓大司马也太小心了些,我随他三十余年,颇知兵法。若非恒大司马谨慎,我早上去将赵鞅杀了,哪要这么麻烦?”他周围的人一迭声地奉承答应。
  那王乘甚是轻敌,是以营中防备并不森严。伍封三人从后营出来,一路也未遇甚么麻烦。
  眼见到了无人处,伍封挥起一拳将那兵士打昏,道:“对不住。”带着楚月儿往南走去,恰好远远看见那姓浑的正赶着车在前面走,想是回大营报讯,伍封二人紧蹑其后。
  幸好姓浑的那人并不甚急,慢慢赶着车,伍封和楚月儿也能远远跟上。
  行了大约半里,姓浑的那人赶着车向左拐进山后一条岔道,伍封和楚月儿怕失去其踪迹,急赶过去,刚拐进岔道,两人便吓了一跳。
  原来,那山后赫然扎着一座大营,用尖角鹿柴和人高的木栅围住,里面黑压压一片营帐,能见到的便在二百座以上,这种营帐是军中常用的,每帐可容二十人至三十人睡觉,看来,这座营中至少有五六千人。扎营之法与众不同,寻常扎营用的是四方阵形,这座营却是用八角之形。
  营里火光明亮,八个角上立着八座巢车,从最近的巢车上可见到上面板屋中有三个人。这种巢车用于城防较多,是以高达三丈三尺,人站在上面巢屋中,透过四边望孔白昼可看出数千步远,桓魋居然用于营防之中,大有宿将风范。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营中主将定是桓魋,看这营防卫森严,攻守兼备,在卫国恐怕只有桓魋才扎得出来。”
  楚月儿道:“公子,如今怎么办?”
  伍封犹豫了一阵,道:“月儿,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先设法回去报讯。”
  楚月儿浑身一震,两只小身抓住了伍封的衣袖,颤声道:“公子想去刺杀桓魋?”在鱼口那么凶险的情形下,伍封仍带着她在身边,此刻让她自行离开,那么伍封要做的事必定比鱼口遇伏还要凶险。眼下这么凶险的事,肯定是单身潜入这千军万马中刺杀敌军主帅了。
  伍封见她一猜就中,叹道:“月儿聪明得紧,我看这里军马恐怕还不止五六千人,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我们与赵老将军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全军覆没,就算息大哥派了援军前来,恐怕也阻止不了。如今之计,唯有刺杀了桓魋,趁敌军大乱之际,你与公主一起随赵老将军逃走。”
  楚月儿摇了摇头,道:“我与你一起去。”
  伍封叹道:“不成,我怎也不能让你随我冒此大险。”
  楚月儿道:“月儿也不能让公子一人冒险。”语声极为坚定。
  伍封长叹了一声,道:“好吧,只要我们能杀了桓魋,公主和赵老将军必能设法逃脱。记住我在鱼口对你说过的话,紧随在我身后,那桓魋不仅能用兵,还是宋卫间最厉害的剑术高手,不可小觑。”
  楚月儿答应,问道:“可这营中防备森严,比不得刚才那座营,怎么混进去呢?”
  伍封苦笑道:“恐怕只有硬闯了吧!”忽一眼瞥见左手边的山丘,有了主意,道:“我们先上山试试。”
  两人悄悄上山,转到靠着大营的山壁,偷眼向下瞧去,只见正在大营的一角,下面刚好有个巢车,离山壁才一丈多远。这山并不甚高,山壁陡直而下,虽然有些山藤挂在壁上,但沿山壁下滑,免不了会被巢车上的兵士看见。看来,那桓魋在扎营时便想到过,这山壁上大有可能被高手用来偷潜入营,故在此地设了一个巢车。巢车离他们所站之处仅十多丈,下面火光亮如白昼,稍不小心,他们便会被发现,更不要说沿山壁往下爬了。
  楚月儿叹道:“若是没有这么高,月儿倒是可以跃到巢车上一试。”见伍封眼睛盯着那些山藤,忙道:“公子,这些山藤大多较细,恐怕也承不了一人。”
  伍封突然道:“看来,只好让我也当一回蝶仙,跳下去试一试了。”
  楚月儿骇了一跳,连她的轻身功夫也做不到,伍封又怎么能够,忙道:“公子,这巢车离此十多丈,怎能跳下去?”
  伍封道:“我有办法。”他轻轻从山壁上挽上来一大堆山藤,因怕发出声响,是以动作极缓,幸好未被巢车上的兵士发现。
  他从这堆山藤中挑了三十余根较细的出来,斩了下来,将这三十多根山藤否别紧扎在壁旁的大树根上,然后将这些山藤斩得长短不同,最长的十余丈,最短的三丈,每隔一丈便斩了两根,然后将山藤扎在二人腰上,对楚月儿道:“这些藤较细,我们跳下去自然会断,但它们长短不同,我们每下去一丈便会扯断一根,这就会减去一点我们下落之势,十多根依次扯断,就不怕会摔着了。”
  楚月儿大是佩服道:“公子,这么高明的法子你怎想得出?”
  伍封笑道:“我轻身功夫不行,难控方位,没把握跳在巢车的板屋中,非得月儿助我不可。”两人将剑拿在手中,站在壁边。
  火光中,看着山下的怪石和木栅边的尖角鹿柴,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虽然伍封想出了这法子,但跳下去后究竟会如何,其实连伍封自己也没有把握,两人不敢去想,对望了片刻,两人心中忽地忘了惊惧。只觉得就这么跌死了,终是两人还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两人牵着手相视一笑,忽地跃身,向山下那巢车上跳去。
  只听“噼叭”之声连连轻响,巢车上的三名兵士大是骇异,向上看时,却见一男一女如天外飞仙般从黑暗中飞了下来,身形由快到慢,大袖飘然,如同踏风而来,三人同时轻呼道:“神仙?!”
  眨眼间二人已到巢车板屋之中,伍封切藤之时算得甚准,待最后一根藤条扯断时,两人刚好落在这三个目瞪口呆的兵士身边,两口长剑如闪电般从他们嗓间抹了过去,三具尸体倒下时,二人已站在板屋之中。
  二人牵着的手上,都发觉对方沁出了满手冷汗。两人腰间的甲片几乎被磨穿,幸好他们身上穿着衣甲,又精擅吐纳,否则,虽然未摔死,腰骨恐怕也要被扯断了。
  伍封将三具尸体扶起来,用他们的长戈斜撑住领口,让人远远望时仍以为他们站着望孔之后。只要他们在望孔只露出头来,别人便看不出三人已死了。
  虽然他们会吐纳奇术,但由于适才精神高度紧张,两人都有一种脱力的感觉,便坐在巢车板屋中,以防被下面来往巡营的兵士见着,休息了一阵,养好精神,才趁巡营兵士背向走去时,沿巢车滑轮上的长绳滑落地上,缩身于一座营帐后面。
  眼下正值深夜,营中兵士多已枕戈入睡,营中来往巡哨的兵士虽多,但伍封和楚月儿的身手惊人,这些兵士怎能发现他们?
  一路躲躲闪闪,两人向中间一处镶着尖尖铜顶的大帐潜了过去,这着大帐与其它的营帐不同,多半是主将桓魋的大帐了。
  不一会,便到了这大帐之后,听见里面有人声,伍封用剑悄悄在帐上割了个小口,两人向帐中望去。
  只见帐中站着六七个人,中间一人身穿革甲,披一件血色大氅,身材魁梧,正背对着伍封二人坐在中间的几后。在他身前,站着五六个人,这些人衣着不同,并非兵士打扮,多半是门客家将之类的人,其中有一人生着长长的美须,正是在前锋司马营中见过的姓浑的那人。
  中间这人哼了一声,道:“若是赵鞅回军偷袭,便大是麻烦了,王乘只有四百多人,太过轻敌。”
  那姓浑的道:“桓司马无须过虑,就算王乘挡不住赵鞅,桓司马这八千大军,足以将赵鞅、鲍封一众杀个片甲不留。”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更是心惊,原来这一营兵士竟有八千人!
  就听中间这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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