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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

一池霜-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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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们去推让,自己嘎吱嘎吱咬着半段带皮黄瓜,无聊地看着大马路。

    马路上的柏油被阳光晒得烫亮烫亮。

    知了开始嘶啦嘶啦叫。

    林虞光记得那天热烘烘地,后面的节目似乎也没什么有趣的,反正跟着同学们走,也许还去了公园门口找免费公厕洗手,印象都不太深。不过可能他一整天只灌了一肚子果蔬加酸梅汤,回家时顶不住饥,到弄堂口的油墩子摊上,买了一个萝卜丝饼,仍把先前换来的纸币找回了零钱。

    这个小细节记得深,是因为老大爷的摊子傍晚时换成了他家老太太来守,老太太盯着那五十元纸币翻来覆去瞧,不情愿接,问道:“小弟弟,你有零钱伐啦?”

    “没有。”林虞瞅着老太太迟疑的样子,急了,那是他当时全部的个人财富,从小攒到大的,真是从牙缝里分儿角儿地挤出来的。夏天衣料单薄口袋浅,他不放心地折了几层,弄得像块小豆干似地放在裤袋里,展开来确实皱巴巴地挺难看。他咬准道:“这钱就是从你家换过来的,不信,你问你家里的阿公。”

    他眼一扫,指着旁边的豁口搪瓷白汤碗,进一步佐证道:“阿婆,这里面好多硬币原先都是我的。”(未完待续。)

第341章 她明天结婚

    对面马蹄糕摊的老太太喊过来:“好像是的呀,这男囡一开始找我换,我凑巧没有,哎,是今天早上还是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林虞答道。

    他算是油墩子摊的老主顾,油墩子摊的老太太虽然不经常看摊,但这个长期老主顾还是认得的,之前多少年都瞅见他背起书包上下学,在这条小巷里出出进进,此时闻听对面的生意邻居搭腔,溜眼瞥瞥林虞,再溜眼瞥瞥纸币,总算接了去,嘴里还在含糊问:“做啥不用掉啦?”

    林虞无心争辩,他要是和老太太说,副班长家里做小学老师的妈妈和单位同事去照管暑期小学生夏令营,他爸爸不会做饭,导致父子俩顿顿下面条吃,所以副班长今天没带吃的来,而是请大家一人吃了一支绿豆棒冰,于是他用不着按原计划请同学们吃黑芝麻雪糕,结果钱没花出去,那这话就老长了。

    林虞不吭声地吃着萝卜丝饼,盯着老太太数钱给他。

    “弟弟啊,马蹄糕要伐啦?”对面那老太太扬声问道。

    林虞想一想,点点头:“拿一个。”

    那老太太瞬间眉开眼笑,麻利地往手上反套一个小塑料袋,把托盘里的每个糕面上都探摸一下:“我给你找个温温烫的,这个天,吃热了不行,吃冷的也不好。”

    林虞瞧着塑料袋沾上了一些焦糖色,也不怎么介意,最后一口咬完萝卜丝饼,接过来就吃马蹄糕。

    被油温烫软的萝卜丝在他的口腔中尚留着几分淡淡的生辣味,甜腻腻的豆沙猪油又跟着卷进舌蕾,感觉两种滋味不能和谐在一起。

    “弟弟,再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又要看不到你啦。”老太太甚是热情,“这段时间多来吃吃阿婆的马蹄糕啊。”

    林虞的裤兜里塞满了零钱,恍当恍当地往弄堂里走,听到身后马蹄糕摊的老太太对着油墩子摊的老太太在说:“这帮小囡一刹眼,全长大了。”

    开学后,林虞想起聚会,问过曹嘉奕:“你那表姨家的妹妹,就是许霜降,她暑假里都在学什么?我们同学聚会都忙得不参加。”

    “不知道呀。”

    这一晃,就是十来年。

    期间只听闻过两次,当然,这不算什么,还有同学自此音信全断的。他们各自有新学校新班级新舍友,不断有眼花缭乱的新事物新烦恼,扑腾忙碌都来不及,哪还会再刻意想着联系旧日同学,能得恰在近处的三五人聚聚就已不错了。

    林虞和曹嘉奕高中同校同舍三年,相比和许霜降前后排读书的情谊,那更深厚多了。他和曹嘉奕在宿舍晾校服外套,收错了换着穿都是常事,挪借点饭票菜票都挺自然,跟哥们似地。毕业后,两人虽然各考各的大学,但是都在一片大学城,互相串过校门,品评过大学食堂。

    曹嘉奕有一回到他大学来玩,冷不丁提及:“哎,林虞,你还记得我有一个表妹,以前初中你俩读一个班。”

    “哦……”林虞第一反应跳出来许霜降的雅号宝姐姐,却被她的大名给梗绊住了,一时想不起来怎么说。

    “她叫许霜降,你还有印象吗?她出国读书了。”

    林虞脑中浮起小胖妞和她后脑勺乌黑的马尾辫,讶然,她竟然跑得挺远的,在陌生地方能过得顺吗。

    第二次最吓人。他和曹嘉奕约在一起唱歌。

    “哎,林虞,你还记得我有个表妹吗,你俩初中一个班。”

    “哦……”

    “许霜降,你有印象吗?”

    “有点,她怎么了?”

    “她明天结婚。”

    林虞闲闲靠在墙头,手指继续划过画报上的铜版纸,半是玩笑半羡慕:“宝姐姐,你动作真快。”

    “嗯?”许霜降没听懂。

    “我们这么多同学里,你结婚算早的,比班长还早。现在幸福吧?”他听许霜降不好意思地轻笑一声,小女人的羞涩隐然其中,却也明显得溢于言表,林虞吐口气笑道,“你用不着你爸妈催了,哎,拜托你,下一次有同学聚会,你帮我保密,别说今天撞见我相亲的事。”

    “你自己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许霜降好笑地坦承道,“我以为那是你的新任女朋友。”

    “宝姐姐,真要是女朋友,我还能不给老同学介绍?”林虞解释道,“我那时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介绍那女孩子,我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记住,总不能直接说那是我相亲对象。当时有点不礼貌,可不是敷衍你,你别介意。”

    许霜降直乐:“我介意什么?要是知道你在相亲,我肯定不来打扰你。你也太……”碍于同学的情谊,她不好意思说林虞相亲没诚意,用了一个委婉的词,“……粗心了吧,把人家名字都没有记住,还想见第二遍?”

    “宝姐姐,你没经过相亲,不知道相亲的苦。你去问问宋晓燕,她去相亲,记别人的名字吗?大部分都是一面缘,没必要先记,以后看情况再决定费不费这脑力,这是我们这些人的经验。”

    “你相过很多次亲吗?”许霜降惊奇地问道。

    林虞虚咳两声,澄清道:“没有,以前和前女友分了之后相过一次,应付应付我爸妈,这是第二次,不过后面还有两场。”

    许霜降被逗得笑喘气:“你的媒人也太……那啥了,怎么能一连安排这么多人?”

    林虞抬眉也笑,很料不到许霜降长大后竟然比小时候能说俏皮话。“媒人不是同一个。”他感叹道,“你真是没经验,现在七姑八婆三叔六公全都能上岗当介绍人,都不用培训的,自带技能。”

    “噢。”许霜降点点头,声音里十分同情,依旧透出调侃来,“那你最近挺忙的。”

    林虞呵呵地笑。

    许霜降侧头瞧一眼桌上的小闹钟,时间不早了:“那,林虞,祝你早日相亲成功。”

    “谢谢,谢谢,我也挺想成功的。”林虞停一下说道,“现在要先去吃烧烤。”

    “嗯?”

    “我今天晚饭没吃饱,怕吃多了影响形象。”林虞说明道,“我现在在自己办公室里,不想回家去,就怕我爸妈问相亲的成果,介绍人先前打电话过来,说人家小姑娘没发表意见,我就让他反馈回去,我也没什么意见。其实这事就等于黄了,只不过大家没说死。我妈这人,绝对要我说出一二三四的道道来,实在吃不消,今晚先躲躲风头,不过这里最不好一点,就是饿了没东西吃,我现在快饿死了。”

    “那你去吃吧,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消息,毕竟没说死嘛。”许霜降笑着安慰道,道了晚安。

    林虞放下手机,合拢画报,突然之间觉得真有些饿了。(未完待续。)

第342章 花事零落孤影里

    许霜降熄了灯,蜷到被窝中。

    刚才她穿着睡衣坐在被面上,和林虞的这通电话接得有点长,不知不觉把脚凉到了,此时习惯性地缩成球状。

    在将将入眠时,手机铃声响了。

    “霜霜,睡了吗?”

    “嗯,怎么这么晚还想到打电话?”许霜降半阖着眼,声音软趴趴的。

    “今天没打过。”陈池笑道,“胖妹妹,我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是你的节日。”

    “快要变成昨天了。”许霜降幽怨道。

    “前面我打过来,你在通话中,所以我先去洗澡了。”陈池随口关问道,“这么晚,你和谁打电话?有没有要紧事?”

    “没有,今天和妈妈出去看电影,碰见一个同学在相亲,他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要在其他同学面前说。”

    “原来这样。”陈池笑得有趣,“你和妈妈出去看电影,把爸爸撇在家里,爸爸没提意见?”

    “学生家长送的电影票,就只有两张。爸爸明天还要上班,他不想去。”

    “电影好看吗?”

    “蛮好看的。”

    “讲什么呢?”

    “唔……”许霜降锁着眉头回忆一阵,老实道,“我在吃爆玉米花,梗概就是一个人被阴谋诡计害了,后来他醒悟过来,反击成功。””

    这套路描述粗犷得让陈池止不住乐:“节日过得很不错,还有爆玉米花吃。”

    “你今天很忙?”许霜降蒙在被窝里,懒洋洋问道。

    “月头要发工资,全公司的人都希望我这个部门动作麻利点。”陈池停下来,听到她如懒猫一样的闷哼声,笑令道,“把头露出来,你又缩到枕头下去了。”

    许霜降不情不愿地往上挪一点,汇报道:“行了。”

    陈池这才翘着嘴角接着讲:“我部门里几个人都挺自觉的,下午没放假,我给她们换个时间调休。公司里有些小福利,每个部门可以适当申请一些年度活动经费,提升一下凝聚力。我就想,大家辛苦了,趁这个节日把部门聚餐办掉,让她们高兴高兴,晚上就和人事部并起来,一起去吃饭。”

    许霜降静静地听完,噢了一声。

    “霜霜?”陈池在电话那端唤道,“困了?”

    “有点。”被陈池这么一说,许霜降当真倦意袭来,掩起手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轻轻的哈欠,惹得陈池好笑不已,她含糊地问道,“不是部门聚餐吗,还要和人事部一起?”

    “人事部还管行政用车,我是把司机给拉上了,吃完饭都很晚了,顺路把我部门的那些女孩子送回去。”陈池狡黠地笑道。

    许霜降再噢了一声。

    “这么有气无力?明天有课吗?”

    “没有。”

    “那你明天可以尽情睡,把精神养好。”

    “嗯。”

    “晚安。”陈池软声道。

    “晚安。”

    许霜降摸摸索索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平躺着望向天花板,闹钟的细微滴答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清晰可闻,只听了几声,就会泛起一种感觉,那规律枯燥的节奏似乎无穷无尽,一秒一秒的时间就这样固执而淡漠地排队出现,踩着既定间隔,隐没进黑暗中,永久消逝。

    它们对自己毫不心软,从不踟蹰留恋;对在旁伴随着前行的人,比如她,或者所有人,无动于衷。

    它们会裹挟走好多东西,从来也不还。

    许霜降翻了一个身,面向自己的床外侧,习惯性地曲拢,闭上眼睡觉。

    再次见到林虞,在一个许霜降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三月末,早晚仍是沁冷的,白日里,春光初露芳菲色,倒是一番暖融融景象。

    许霜降泡了一壶碧螺春,捧了一本书,窝在妈妈坐惯的柏木靠背凳上,腰后垫了一个布艺靠垫,手边放了两个碟子,一碟里倒了一把她妈妈爱磕的开心果,一碟里搁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红枣蛋糕。

    她在替宣春花看店。

    许满庭的公司组织员工去海南旅游,可以带一名家属,星期四晚上出发,一直到星期一下午回来。宣春花往年都跟着去,今年放心不下许霜降,总觉得将女儿单独留在家里,没人做好现成的饭,再叫她上桌来吃,许霜降就会变成传说中脖子里套着甜甜圈仍然会饿死的可怜小孩。

    “妈,我都多大了,几顿饭还能难到我?我有空还能帮你看店。”

    就这么着,宣春花被鼓动走了。走之前,她给女儿把周四晚上的饭及时做出来了,女儿能少马虎一顿也是好的。

    许霜降看一会书,抬起头让眼睛休息一下。店门大敞,她能一眼望到马路上。

    这是星期五的下午,街上已陆陆续续地走过好几拨学生,小一点的孩子,可能才读小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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