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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奇术之王-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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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的目光落在第四层八卦镜上时,只看了几秒钟,那些错乱的文字蓦地在我眼中飞舞起来,而每一只八卦镜都由静止状态开始飞转,如同八只使用同一轴承的齿轮,一个转,其余七个全转,而上面的文字也跟着在我眼中急速地变换。

    稍后,我更发现,那并非是穿在一根轴承上的八面铜镜,而是穿在八根轴承上、转向、转速各不相同的八面铜镜,由此引发的方位变化更是复杂,几乎是无迹可寻,令人眼花缭乱。

    这种情况下,我已经看不清第五面铜镜上到底刻着什么,遑论第六、第七、第八面铜镜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眼热、脸热、头顶百会穴热、胸口膻中穴热、脚底涌泉穴热,乃至于十指尖、十脚趾尖全都莫名地发热,直至变得滚烫,烫得我难以忍受。

    “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一声颤栗的嘶吼。

    我的脑子还算清醒,告诫自己“闭上眼睛不看”,但身体已经无法自控,仍然在被动地盯着那八面飞转的八卦镜。

    “思维的……极限,我已经陷入了思维的极限,脑力疯狂运转……没有尽头,直到……脑力枯竭而死……”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思维的桎梏,也很清楚,再发展下去,我的脑子就要烧毁了,如同高烧病人发展到极端状况那样。

    这种情况下,我甚至无法把双手从脸上挪开,全身力气、全部思想都被那八层的八卦镜吸食进去。

    “喂,停下,青红,停下……”我隐约听到灰袍男人在叫。

    “原来,这还是桑青红的……替身局?”我颓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门槛与门槛的转换只是空间上的变化,我虽然提高了警惕,却还没逃过桑青红的设计。

    “这一次,我是真的完了!”我的心沉入了万年冰海之中。

    上一节,在那古老的大庙之中,我还能控制自己,不按桑青红的计划行事,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在大庙梁上手刃日寇神秀。

    可以说,双方角智,我先胜出。

    这一节,我却自己坠入陷阱,被八卦镜引发的思维熔炉困住。

    “不可能停,必须得有人帮你扛下这一难。你的命宝贵,全天下都等着你去拯救……你不要管,这次我根本没有主动布局,是他自投死路,这是他的命……你不要管,跟你的命比起来,就算把全天下的人都搭进去,也毫不足惜。你听到吗?不要管,不要管,任由他去——”桑青红嘶声呐喊着,每个字都像一枚钢针,尖锐地刺入我的耳鼓。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不知怎的,我忽然记起了大明湖夏日暴雨后的新荷。

    我清晰记得,没一片娇嫩的崭新荷叶上都托着晶莹的露珠,有的三两颗,有的七八颗,再多的十几颗。

    微风徐来,露珠轻盈地滚动,而那荷叶上连一粒纤尘都没有,干净得像婴儿的初心。

    记事起,我就爱看新荷,因为总是感觉它能给我以智慧上的启迪。

    几年前,琼瑶女士拍电视剧《还珠格格》,将一句“还记得大明湖畔夏雨荷吗”传遍了华人世界,而“雨荷”就成了大明湖最靓丽的风景。

    露珠是水的精灵,来无影,去无踪,只有那些有缘的人才能窥见它的奇妙之处。

    济南的夏天酷热难当,而那些新荷上的露珠不管任何时候都能让我变得心静如水。

    想到它,我浑身的热气就开始迅速向外发散,脑子里混乱的思维也变得简单清晰,眼中飞转的八卦镜也渐渐停止。

    “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我无声地告诫自己,然后闭上眼睛,将一切混沌击碎,心境恢复到古井无波的原始状态。

    这个过程说来似乎简单,准确分析,竟然是我心灵的一次彻底“透析”,将一切杂质过滤出去,只剩最原始、最纯净的精华。

    挺过了“透析”,我活了,而且是凤凰涅槃一样浴火重生。反之,挺不过考验,也就头脑发烧变成“白痴”,恰好成了桑青红所求的“替身”。

    “啊?”我又听到桑青红的声音,充满了沮丧与质疑?

    我慢慢地睁开眼,不动声色地低头,再度注视那九曲黄河图。

    此时,地图上的银色河流不见了,只剩普通的两道实线。

    我用眼角余光瞥向对面灰袍男人,如我所料,他指甲上的亮银色也没有了,与普通人的指甲颜色无异。

    “好图,好山河,好风景。”我说。

    “的确,好,好,好。”灰袍男人回应,“而且,你好胆色,好运气,好智慧!”

    我用三个“好”赞他,他回敬我六个“好”,足以说明,他为我自动脱困而出感到十分震撼。

第39章 雪烧赤壁(3)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桑青红愤怒地叫着,声音渐渐远去。

    “什么‘不可能’?”我抬起头,望着灰袍男人。

    “没有‘不可能’。”他回答。

    我点点头:“的确,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曾经有位智者说过,给他一根足够长的竹竿,他就能把地球撬起来。你信吗?”

    这一刻,我感觉气势上已经与对方不相上下,但我更年轻,生在更好的时代,未来成就一定高于对方。

    “我信,天下智者,计无穷处。所以,只要计谋得当,任何困境中都能放出翻云覆雨之手,千里杀敌,凯旋而归。”他点头回答。

    我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抬头向上,他已经举手阻止:“不可——”

    “有何不可?”我微笑摇头,然后缓缓地抬头,注视着那八只险些致我于死地的八卦镜。

    镜只是镜,假如它只进入我的眼中,不进入我的内心,自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八卦镜是静止的,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疯狂飞转。当我仔细凝视那些刻字时,也有了新的发现。

    每只八卦镜的方位标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个字四周都錾刻着几环更细小的文字,总共有回文、蒙文、藏文三种。

    我猜想那是民族语言对八卦的翻译,但我对以上三种语言只懂其形,不懂其意。

    “没有人真正理解那些境界,连我也不能完全窥透其奥妙。能不能告诉我,刚刚你看见了什么?”他问。

    我先收回目光,然后平静地望向他:“很多。”

    “说来听听?”他追问。

    我稍稍梳理思绪,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组触目惊心的黑白照片。

    那些照片应该是来自于日本当时的期刊,拍摄的是日军进入济南城后的丑恶嘴脸。

    其中一张,是日军耀武扬威地列队在当时的山东省政府前以及济南街头行进;另一张,日军站在济南城楼上以及济南火车站“济南”站名前举枪欢呼胜利;还有一张,日军站在巨大的日军军旗前举杯喝庆功酒。另外一些,则是维持会的汉奸列队举旗欢迎日军进城、面对日军奴颜婢膝的种种丑态。

    这些照片在文史馆也能找到,但纸上的东西永远不如我亲眼看到的情景来得真实而震惊。

    在思维狂乱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被炸毁的黄河铁桥、被炮弹击毁的道路、冒着烟火的济南内城、沦为废墟的老百姓房屋……更多的,是日军破城后践踏济南百姓的令人发指的场景,规模小于南京大屠杀,但其恶劣程度却完全是南京大屠杀的预演。

    我还看到,伟人站在**城楼上举手宣告,城楼之下,几万人热烈鼓掌。京城之外,神州之内,几千万人、几亿人五体投地而拜,以这种最隆重的礼节来庆祝国家重生、民族重生。

    我还看到了今日繁花似锦的济南城,也看到了遥远的京城,再远处,则看到了东南西北各处的高山大河、风景名胜。只不过,这些事如同浮光掠影,虽然看到,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流水账一样翻了过去。

    如果不是发生在这种奇特的环境中,我就会把看到的那些当成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不再理会。

    “我看到的,你也能看到?”我反问。

    灰袍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尽然,我有我关心的事,你有你关心的事。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人生。”

    这种道理我懂,但我想到桑青红嘶喊过的那句话,似乎指明对面这灰袍男人的性命比天下所有人的命更珍贵。

    通常情况下,只有苍天之下、万民之上的帝王才配得上桑青红的那句话。

    我凝神这男人,他的眉头紧皱着,眉骨正中的皱纹很清晰地构成了一个三横一竖的“王”字。

    百兽之中,唯有老虎头顶有个“王”字,故此它被推举为百兽之王。

    相学之中,很多古籍都把“皱纹之相”看得很重,尤其是四十岁男人的皱纹,将其称为“后半生的密码”。

    古籍中提过“王”字皱纹,认为这样的人物是千万人挑一的,数代不一定有一个出现,只要出现,必定引起那个年代天翻地覆的巨变。

    “你很了不起。”我由衷地说。

    他没回应,眉尖抖了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了不起”这三个字。

    “明天,请你看好戏。”他向左边走过去,举手推开了鬼头刀上方的两扇小窗。

    窗外,仍在飘雪,雪花大如鹅毛,扑簌簌而落。

    “听——”他向外一指。

    我听到了枪炮声,并不遥远,炮弹破空时的“咻咻”声似乎就在几百米之内。

    “过来听。”他又说。

    我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窗前。

    我们所处的位置很高,视野极为开阔,能够看到大片的河滩、低矮的民居、坑洼不平的道路等种种萧条的景象。

    “有时候我说命运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的,有时候我又想,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有时候,我也对未来倍感迷茫,不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够做到那些梦想的事。我读历史,读到荆轲,每每有所感悟。你知道吗?他平生的理想是做一个君临天下、受万众爱戴的君王,而不是一意孤行、孤注一掷的刺客。他不死,就可以完成大业,在‘战国七雄’之外,自立为王。果真如此,一统天下的还一定是暴秦吗?不一定。他死,是死于命——”他悠悠地说。

    雪花飘进来,撞在我们身上,先是折断碎裂,然后才零落融化。

    “好雪。”我不由得出声赞叹。

    “的确好雪,只有这样的雪,才配得上我们‘雪烧赤壁’的盖世壮举,哈哈哈哈——”他充满豪情地大笑起来。

    我也读过史记与荆轲,本来天衣无缝的“刺秦”计划失败,其中也包含着“嬴政命不该绝”的天机。历史已成定局,谁也无法更改。

    灰袍男人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放在窗台上。

    很明显的,他左手掌纹是个“川”字,而右手掌纹则是一个“山”字。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山”字掌纹,不自觉地轻轻“咦”了一声。

    “右手‘山’,左手‘川’,山川尽在我掌中——”他说,语气十分复杂。

    相学古籍上的确那样说过——“山川一握,天下独握。”

    我低下头,久久地注视着他的右手掌心。

    “山”字掌纹极其罕见,而他掌心里“山”字纹最中间一道竖的尖端笔直向上,几乎要翻过食指、中指的指缝,气势如虹,锐利如剑,让我立刻想起“刺破青天锷未残”的英雄名句。

    他既有“山、川”双手奇纹,又有眉心的“王”字纹,这种异象,绝对是天生的百姓领袖。

    至少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未见过有这种多种异象基于一身的大人物。

    “的确好相。”我的赞叹发自内心。

    说完这四个字,我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想在这个多事之冬拯救济南,而我却明白无误地知道,他不可能拯救黄河南岸的任何人、任何地,也无法改变哪怕是一丁点儿历史,最终只会被历史的车轮残酷地碾碎。

    至于我,想帮他,却不知道从何处帮起。

    一种悲哀至极的无力感笼罩着我,使我无法再次开口。

    雪无声地落着,山河大地全被茫茫白雪覆盖,包括身边这人掌心里的“山、川”二纹。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他用《红楼梦》里的这句话打破了沉默。

    这句话似乎是个凶兆,因为《红楼梦》中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最后都由炙手可热转为家破人亡,最初的繁华、奢侈、财富、珍宝最后全部失去,不留分毫。

    反观现在,他手中、眉心全都是强到极致的好纹,但最后结果会怎样,谁又能知晓?

    “不如,我也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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