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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奇术之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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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是你心里有什么。”

    我凝神着她的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定冷静地说:“我心里现在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那是大实话,与血胆蛊婆面对面“亲密接触”后,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勾镰就在老宅上空疯狂挥舞着。它已经带走了很多人,未来还将带走很多人。我要做的,就是力求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从死神勾镰下逃过。

    那很难,但我必须做到,因为我是夏氏一族唯一的传承者。

    “好,那我就放心了。”唐晚眼中有了欣慰之色。

    “看啊,死鱼,好多死鱼——”前面的游客叫起来,纷纷指着街边的河面。

    我向那边望,河面上果然出现了十几条翻着白肚皮的两尺多长大鱼,既有草鱼、花鲢,也有鲤鱼、泥鳅,沿着河道一路浮浮沉沉北去,奔向百花洲。

    这么大的鱼生命力很顽强,极少暴毙,除非是有人刻意下毒。

    我向溪流上游望去,目光尽头,正是刘氏泉东面的东西水道交汇之处。

    河水清澈,来自西南街巷深处的幽泉,水质胜过瓶装的矿泉水。在这条溪流里生长的游鱼生命力极其旺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翻了肚皮。

    “是血胆蛊婆。”我立刻做出了判断。

    她的杀伤力是如此巨大,即使没有主动出手,也已经震伤了水脉,令水中游鱼全都遭了殃。

    “不祥之兆!”唐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游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河边指指点点,咋咋呼呼。

    “他们是无辜的,知道得越少就越幸福。”唐晚感叹。

    的确,做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的普通人是幸福的,至少他们不会为了济南城的未来、人类的将来忧心忡忡,吃得下,睡得好,对酒当歌,及时行乐。

    反观我和唐晚,这几天来已经被围绕着“神相水镜”发生的事折磨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河流下游,有餐馆里的人拿着网兜出来,从水里捞鱼,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

    这些人当真是无知之极,对于这种暴毙的鱼都不放过,以为是天赐美食。

    “要不要过去拦着他们?”唐晚问。

    我摇头,长在曲水亭街、大明湖畔的人精通鱼性,一捞上来就知道什么鱼能吃什么鱼不能吃。现在过去说三道四,只会被他们视为神经病。

    “我真是不明白了,现在国人什么都敢吃,贪心不足,蟒蛇吞象。”唐晚感叹。

    “这就是市井中升斗小民的正常生活,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他们绝不肯放过任何生产资料。”我也叹息。

    回顾过去的十年,我屈居于老宅,既没有惊天的独特本领,也没有过人的商机头脑,只能像所有人一样,入不敷出,苦苦煎熬。如果不是爷爷的死引发了变局,我的生活与那些捞鱼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走到曲水亭街与辘轳把街的交接处左拐,再走几十步,就到了通往官大娘家的无名小巷。

    那巷子只有十五步深,左三右二,共住着五户人家,而官大娘就在巷子的最里面。

    她家的门口有个特点,无论是五冬六夏,全都垂着老式的竹帘,必须从旁边掀开,才能进去。

    “我来时,门虚掩着,没关没锁。”唐晚说。

    我们走到门口,挑起竹帘,那扇破旧的绿漆木门仍然虚掩着,门内无声无息。

    官大娘一直单身独住,这是曲水亭街上的老街坊都知道的。

    我举起手,刚要敲门,便醒悟到此刻敲门已经无用,遂垂下手,小心地将木门推开。

    门内是一间半暗的客厅,五步进深,六步宽窄,靠墙陈列的家具全都有十几个年头了,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在里间呢。”唐晚说。

    里间屋在我的右手边,没有门,只用一道蓝布门帘遮挡着。

    以前我来的时候,只站在客厅里跟官大娘说话,从未进过里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挑开门帘向里看。

    里间是官大娘的卧室,靠房间的西南角是一张单人木床,上面铺着与门帘同色同花的床单,一床薄被叠得四方四角,平放在床头。

    官大娘坐在地下,后背斜靠着床腿,双腿并拢前伸,胸口、衣襟上全是淋漓的鲜血。

    她脸上带着凄凉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满心怅然。

    我走进去,向左看,地面上留着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巨大符箓,每一笔画全都是鲜血涂染而成。

    “她,死不瞑目。”唐晚幽幽地说。

第31章 官大娘家呕血符(1)

    1官大娘家呕血符

    果然,官大娘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微微睁着,斜视着那地上的鲜血巨符。

    “呕血符”是走无常者最后的智慧凝结之作,其中蕴含的无尽智慧不亚于深山宝库。

    我弯下腰,慢慢地替官大娘抚平了眼帘,低声祈愿:“大娘,好好去吧,您为曲水亭街的老百姓做的事,大家一定都铭记在心,绝不会忘。愿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平安喜乐,早进六道轮回,往生极乐世界。”

    官大娘的一生只求付出,不求回报,老城区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受过她的恩惠。这样的人,应该有好报才对。

    我回过头,看那巨符的右下角写着我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但能认出是“夏天石”三个字。由此可见,巨符是官大娘特意留给我的。

    “事情最后搞成这样,真的是始料未及。”唐晚摇头叹气。

    “这是命,怪不得谁,也没有人能改变。真要有缘分,这辈子酬不完的情,下辈子再续。。”不由自主的,我引用了官大娘从前经常说的话。

    曲水亭街的人重感情,不管哪家有白公事,家里的人都哭得死去活来的。每到那时,官大娘就用这句话去劝解。

    唐晚搓搓手,指着地上的名字:“官大娘点名留给你的,我去外间,等你慢慢参悟。”

    我没有强留,死者为大,当着官大娘的面,我们必须遵从她的遗愿。

    “好。”我点点头。

    “当心,当心!”唐晚又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转身向外走。

    “唉……”恍惚中,我听到了官大娘的轻叹声。

    “什么——”唐晚倏地回头,我们两个一起盯着官大娘的脸。

    她的脸上的确留下了“吁气”的痕迹,原先两腮略鼓,现在全都瘪了下去。

    唐晚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在我转身的刹那……她似乎做了个‘松一口气’的动作,难道说,我们刚刚所做的,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她的符是留给你的,我出去,让你自己参悟秘密,正是她所希望的?”

    我点头:“这是唯一的解释,其实我刚刚替官大娘合上眼帘也是多此一举。她不合眼,只是为了亲眼看见我能如期到达这里,守着这张呕血符。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心去了。”

    唐晚双掌合十,向官大娘的遗体深鞠一躬。

    “当心——”她向屋中四壁环视,“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怪事等待着你。”

    “你也一样,当心。”我说。

    唐晚走出去,门帘翻卷,渐渐归于平静。

    那张符所用的笔画极多,有些笔直如枪,有些弯曲如蛇,还有一些,竟然像是日本文字,与我此前所见的符箓有些不同。

    我还发现,符被两条横线分为上下两半,而这两条横线之间是半尺距离的空白。

    粗略看,一张符竟然可以当作两张来用——当然,按照这一行的规矩,走无常者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使用两张符。符即是她发出的法令和判决书,前后发出两张符,则等于朝令夕改,是这一行业内的大忌。

    “这是一张符,每一笔画都是有意义的。”我绕着这张符转了一圈,从不同角度去观察它。

    当我走到门口对面的时候,站在官大娘的远端,低头看着这张符,隐隐地发现,符中带有阵阵杀气。

    我不禁骇然:“官大娘以血作符,符带杀气,表达的是她心中的杀机吗?”

    回想官大娘的过往,她替百姓驱鬼辟邪之时,言辞的确杀气凛凛,直斥孤魂野鬼速速滚开,保得中邪的百姓个个平安。除此之外,她待人还算和气,从未跟人争执激斗。

    “她要告诉我什么?”我的视线沿着血符向前,慢慢落到官大娘身上。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真正的“天机”也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一旦由言语中泄露,就会变成一场灾难。摆在我面前的,已经成了一个无声的哑谜,必须限时破解,否则就会贻误战机。

    官大娘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不会再看顾着曲水亭街和老城区的百姓。可惜的是,她一身的奇术竟然无人继承,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徒,以传承毕生所学,这不能不说是奇术界的一个巨大损失。

    “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她的死亡一定有其原因——”我脑子里不断地盘旋着这两个问题。

    眼前的血色太过刺眼,于是我闭上眼睛,稍作休憩。

    蓦地,我心中有灵光一闪:“如果将血符看做是血染的地图,又该如何?”

    按照普通思路,官大娘是走无常者,她所画出的每一幅公开图画,都会被人第一时间看做是“符”。

    当唐晚告诉我“官大娘死前留符”的时候,她确信画在地上的是一张符,而我也沿着她的思路,把铺在地上的所有字符都当做一张“符”来看,却从未把它与“地图”联系在一起。

    我没睁眼细看,免得那纵横交错的血色再度扰乱了我的思路。

    假如这是地图,那么中央空白之处一定代表的是条河流,并且是极宽、极长的,这才符合地图的基本要素。

    既然是地图,则必定符合“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矩,则充满杀气的一方是驻守在河北面。反之,河南岸的一方就变成了被动的防守者。

    “那些字符……日文!”一旦大方向确定,细节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顷刻之间,我把整张符解释为一场发生在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战斗场景,日本人坐拥杀气腾腾的先进武器,屯重兵于河北,只需一声令下,就要跨河南渡。此时此刻,身处南岸的防守者毫无声息,自地图中也看不出任何固若金汤、誓死守卫的意思,好似只剩空城一座。

    纵观中日战争历史,同样的场景曾在中国大地上出现过多次,当日*蹄呼啸而至之时,三千里河山之上只剩空城,没有一兵一卒守在城头抵抗,大好城池,全都被日军兵不血刃、未费一枪一弹占领。

    当我看到那表示河流的空白之处,立刻想到,那应该是爆发在黄河两岸的战斗,跟我太爷爷与桑青红有关。

    人的思维是最奇异的,一旦开始跳跃前进,则第六感变得无比敏锐,能够将很多未知事件迅速连接起来,得出唯一的答案,也是最正确的答案。

    从医院开始,官大娘身上便承载了太多疑问,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笼统解释,就是——“她是走无常者,体内可以寄居无数灵魂,成为生与死之间的摆渡之舟,迎来送往,自由穿梭。”

    我希望她能告诉我更多,但这些跟“生死、阴阳、轮回、转世”有关的事不是流水线上印刷出来的报纸,只要想看就能看到。

    那应该是一种奇特的缘分,有缘者才能妙手偶得,其他人即便相隔咫尺,也只能是视而不见。

    “甚好,甚好,你终于还是领悟了其中的道理。这样,我去就去得安心了。”官大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头,不敢睁眼,生怕那声音如同梦里的鸟鸣,一睁眼就全都消失了。

    “大娘,你……你还在吗?”我迟疑地问。

    官大娘没回答,但我分明听到了她的叹息声。

    “大娘,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要教给我什么?”我用耳朵试探官大娘的位置。

    刚刚那声音并非从她倒下之处传来,而是来自空中。

    我能觉察到,那声音缠绕于梁上,不再是无形无影的声波,而是袅袅不绝、翩跹绕梁的青烟。

    “教给你什么?我要说的,全在这里。你再问,我也词穷。就连这张图,好多年来我脑子里也只浮出一半——强敌兵临北岸,我军如之奈何?”官大娘说。

    “如之奈何?”我缓缓摇头,“要打,无人可以调派;要降,难当千古骂名。无论是打还是降,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守城者只能选择弃城而逃,一路南下。这是历史,也是现实。”

    抗战八年,中国人在国际大舞台上轮番表演,既有血性昂扬铁骨铮铮的男儿,也有卑躬屈膝认贼作父的汉奸。他们依据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做出选择,让中国历史变成了光荣与耻辱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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