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妾-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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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七上八下忐忑间，终于，裴馨儿开口说话了，问道：“你叫沁兰？”
她蓦然松了口气，只觉得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水，却不敢擦，也不敢抬头，只深深地伏低了身子，说道：“正是。”
裴馨儿又道：“你原来是哪个房里的？为何我从来没见过？”
沁兰急忙说道：“回裴姨奶奶的话，奴婢乃是两年前刚刚进府的，姨奶奶没见过奴婢实属正常。”
两年前进来的？裴馨儿不由冷笑了一声，她这是骗谁呢？
就凭她跟自己肖似三分的面容和气质，以冯氏对自己的憎恶，能够让她进府？八成是因为这次自己要回来，所以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吧？
不过她倒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只是又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说道：“大奶奶派你到我这儿来，帮忙收拾屋子，我是十分感激的。如今事情已经做完，你也可以回去向大奶奶复命了，我就不多留你了。”
说完，示意莺儿拿出一个荷包来，就要递给沁兰。
沁兰一听此言，不由一愣，急忙说道：“姨奶奶误会了！奴婢乃是大奶奶派来专程服侍姨奶奶的。大奶奶说，裴姨奶奶离开府里的时间有些长了，怕是会有些住不惯，所以特地派了奴婢来服侍姨奶奶，还望姨奶奶不要嫌弃！”
裴馨儿冷冷一笑，不过伏在地上的沁兰却没看见。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做出一副犹豫不决、为难的样子，说道：“大奶奶为人细心，连这都替我想到了，着实是令人敬佩！只不过我这儿已经有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和一个管事婆子，按规矩不能再有别人了，大奶奶的好意怕是也只有辜负了。”
沁兰见她不松口，各种各样的借口就是想赶自己走，不由得急了，顾不得许多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姨奶奶，大奶奶将奴婢派来的时候便说了，奴婢在这儿是领二等丫鬟的月例，以您的身份，多一个二等丫鬟也是可以的，并不违反规矩。”
果然不愧是冯氏，安排得天衣无缝呢！裴馨儿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继续为难道：“可是……就算不违反规矩，可我这儿也没那么多事可做，要那么多人来做什么？你到我这儿来完全就是屈才了，还是跟大奶奶说一声，让她把你放到更有需要的地方去吧。”
沁兰见她油盐不进，不由愈发地着急，慌张之下，脱口而出道：“可是……姨奶奶，爷在这儿养伤，不是正缺人手么？奴婢虽然出身不高，但该懂的规矩还是懂的，相信一定能帮上姨奶奶的忙才是！”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裴馨儿又是暗地里一声冷笑，面上也慢慢地淡了起来，说道：“爷在这儿自然也有专门的人服侍，我是什么身份？能做些什么？不过就是看一看，在一旁帮帮忙罢了，根本没什么需要做的，也不需要特别的人来做，所以，你也不必但这分心了。”
沁兰心中又惊又急，眼珠子滴溜溜一阵转动，便抽泣起来，说道：“姨奶奶，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本是贫家出身，本是攀不上将军府这根高枝的，能够进到府里便已经是侥幸。大奶奶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若是知道奴婢被姨奶奶嫌弃了，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第六十章 难测（二更）
裴馨儿冷冷一笑，看着她道：“你这会儿说起自己的出身是什么意思？”
沁兰一愣，顿时想起自己面前的这位裴姨奶奶也是平民出身，若说自己没资格攀上将军府的高枝，岂不就是说裴馨儿也没资格留在这个府里？
她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悔不迭。实在是大户人家里，像裴馨儿这种出身，能够当上良妾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一时之间便疏忽了。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将这话给圆回来？
沁兰正在无措中，却又见裴馨儿垂下眼帘，漠然说道：“你倒是一口好口才，只不知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这帽子倒是扣得好大！大奶奶又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又怎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责罚于你？”
沁兰只觉得满口的黄连，进退维谷。
冯氏特意将她派来，裴馨儿却想方设法赶她走，她们两人斗法，自己却夹在里面里外不是人。
看来裴馨儿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了，冯氏的如意算盘怕是也打不响了。她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灰溜溜地跑回去，冯氏会是怎样的震怒。只是她终究还用得着自己，所以大约一时半刻还是无碍的。
正琢磨着，忽又听到裴馨儿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既然大奶奶好心替我添了人，我若是不领情，岂不是寒了她的心？罢了罢了，你就暂且留下吧。”
什么？
她一愣，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面还一直坚持着不让她留下，怎么这会儿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从天而降的“惊喜”将她砸得晕晕乎乎的，一瞬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旁边的娟儿看不过去，撇了撇嘴提醒道：“你还在愣什么？姨奶奶都让你留下了，还不快快谢恩？！”
她这才如梦初醒，惊喜交加地拜伏下去，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说道：“多谢姨奶奶！”
裴馨儿也撇了撇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只是暂且让你留下，你能不能留在这儿，终究还是要看你的态度。你若是不认真做事，只知道偷奸耍滑的话，我便禀明大奶奶将你换回去，我这儿可不留无所事事的人。”
沁兰已经快欢喜疯了，并不怎么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只要能够留下来，其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当她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算裴欣儿想要整治自己，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身份能耐了。想到这儿，她几乎就要放声大笑起来。
裴馨儿看着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中一阵冷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娟儿说道：“既然沁兰是二等丫鬟，就跟娟儿你住在一起吧。你去把房间拾掇拾掇，让沁兰住进去。”
娟儿很是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又瞪了沁兰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裴馨儿见状不由好笑，便对莺儿说道：“娟儿做事一向大意马虎，你去帮帮她吧。”
莺儿应了一声，便追了出去，在廊下叫住了娟儿，紧走几步来到她的身边。
娟儿便问道：“莺儿姐姐，有什么事吗？”
莺儿笑了笑，伸出手来戳了戳她的额头，笑斥道：“姨奶奶担心你不好好做事，让我来监督着你。”
娟儿摸了摸额头，嘻嘻笑着说道：“姨奶奶是怕我误了大事吧？放心啦，我不会那么蠢的。”
莺儿便笑道：“你倒是能耐起来了！那你倒是说说，姨奶奶把沁兰放到你那儿去是什么意思？”
娟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姨奶奶想要让我看好她，别让她有机会在这院儿里兴风作浪呗！不过……”她的脸一下子又皱了起来，苦恼地说道，“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一向都是大大咧咧、一根筋通到底的，这样的重责大任我能够担当得起吗？”
莺儿便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安慰道：“别小瞧了自个儿，咱们可都是跟在姨奶奶身边多年的人，许多事情就算没做过难道还没见过么？你只要好好改改你这大而化之的行事作风，那沁兰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哪有监视不好的道理？”
娟儿脸上仍然有些愁眉不展，但却比方才好得多了，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打气道：“好，我听莺儿姐姐的，一定要控制自己的行动，争取完成姨奶奶交给的任务！”
莺儿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她，笑道：“姨奶奶刚刚回来，大奶奶就塞了一院子的人过来，绝对是没安好心的！你要小心点儿，今时不比往常，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也别让人钻了空子，姨奶奶身边就我们几个可信的人，她对我们抱着很大期望，我们可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娟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莺儿便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吧，姨奶奶让我帮着你收拾房间呢！”
就在她们两人一起向外走的时候，房里的两人却是一片寂默无声。裴馨儿没有说话，已经达成目的的沁兰就更加不敢随意出声。裴馨儿的心思多变她可算是见识了，生怕自己这么一出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又要横生枝节。
于是两人便相对沉默着，裴馨儿手里拿着茶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沁兰就这么跪在地上，微垂着眼帘，也是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想来是昭煜炵醒了。两人不约而同都是一惊，猛然间回过神来，裴馨儿向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沁兰，抿了抿嘴说道：“好了，你下去吧，今晚就搬到娟儿的房里去住。”
沁兰低着头，毕恭毕敬应了声是，又磕了个头之后才站了起来，缓缓退了出去。而裴馨儿则起身向着内室走去。
掀开帘子走进里间，果然见昭煜炵已经坐起身来，披着外衣坐在床边，听到声音以后，一双漆黑的眼眸就看了过来。
她急忙迎上前去，说道：“爷怎么醒了也不叫妾身一声？妾身好来服侍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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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早起
昭煜炵淡淡地说道：“我又不是废人，穿衣这种简单的事情还用劳烦他人吗？”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他却还是站起身来，伸开了手，让裴馨儿服侍着他穿好了外衣。
裴馨儿偷偷腹诽着，嘴上却问道：“爷，您可曾饿了？要不要妾身命人送些吃食过来？”
昭煜炵想了想，问道：“你可曾吃过了？”
裴馨儿一愣，摇了摇头道：“还不曾。”
他便道：“那传吧！”
裴馨儿又是一愣，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见到回来的莺儿，见了她后忙微微一笑，道：“姨奶奶，都安排好了。”
裴馨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说道：“爷醒了，你让厨房拿些饭菜上来吧。”
莺儿吃了一惊，急忙应了一声，赶紧又掉头走了出去。
裴馨儿便回去扶着昭煜炵走到外间，在罗汉床上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坐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
裴馨儿想了想，便用淡淡的语气，仿佛说着“今天天气真好”这类的话题，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爷，那个沁兰据说是大奶奶特意拨给妾身用的。妾身不忍心驳了大奶奶的好意，就让她留下了。”
昭煜炵淡然的表情这才出现了一点点微小的变化，抬眼看了看她，然后更加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事情，你自个儿做主就好。”
两人又要陷于无话可说的境地时，莺儿适时带着丫鬟婆子们将饭菜都端了上来，灵姐儿也回到了屋里，欢快地加入到父母之间，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慢慢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略微坐了坐，消了消食，昭煜炵便又躺下了。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不过下午时睡了那么两三个时辰，又怎么够？于是又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早晨，裴馨儿是被外面的一阵说话声惊醒过来的。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酸溜溜地说道：“裴姨奶奶这次被将军带回来，果然就身价不同了啊！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却还在卧榻酣眠，当真是好命呢！只不知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将军的老夫人会有多担心！”
这声音不是张嬷嬷是谁？
裴馨儿便不由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来，不料却一眼看进了一双深幽的眼眸之中，顿时一惊，叫了一声：“爷……”
昭煜炵见她醒了，便微微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不早了，该起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裴馨儿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好”，便支起了身子，冲着外面叫道：“莺儿、娟儿。”
莺儿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欣喜中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说道：“来了。”
娟儿却在一旁，口气颇不对付地说道：“看看，姨奶奶这不就起来了吗？这会儿才不过辰时中，哪里就很晚了？嬷嬷怎么这么没有耐心？”
张嬷嬷被她噎得一口气堵在心口，还没说什么，便听莺儿说道：“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