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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拼夫-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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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修不由有些担心:“姑娘,这么大的事,要不叫世子夫人或者大公子帮帮忙?万一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管沅明白灵修的担心,自己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年近十三未出阁的小娘子,哪里懂什么庶务。

    然而她不是,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前世杨家败落之后,她跟在大舅母身后,一家家去挽留那些要离开铺子的大掌柜时的心情。

    管沅轻轻叹息一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她明白。前世杨家败落,欠下巨债,哪还有余钱周转生意?就算那些人凭义气留下来,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年纪大了的自准备好去处养老,年轻的自有人想挖他们。她没有立场怨怪他们。

    后来大舅母不得已,把铺子一间间关掉,只剩下几间要紧的,集中仅剩的人管着。她在大舅母身边帮忙,也多少学了些皮毛。

    “我自己有分寸,”管沅回应灵修的疑问,“娘亲还有定远侯府的中馈要打理,哥哥还有朝堂上的事和他自己手中的产业,我这样去麻烦他们,且不说耽误他们时间,这又与从他们手里要银子有什么区别?”

    她要的正是那一份独立自由,有些事不得不瞒着娘亲和哥哥去做——前世的缘由,她无法解释。

    马车驶出定远侯府,在一处酒肆附近停下。

    管沅并未下马车,只是待在车帘后观察酒肆的情况。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好频繁抛头露面,在马车上看中了,再下去细查也不迟。

    “我看进这间酒肆的多是市井小民和生意人,客源庞大稳定,收益肯定少不了,只是,恐怕办不成我想做的事。”管沅有些可惜地摇头。

    生意经她虽懂得不多,却也知道不赚最尊贵客人的钱,就要做市井百姓的生意。

    但她置办产业,除了要银子,还想一箭双雕帮她打听一些消息,特别是官贵之家的消息。

    因此这间酒肆并非良选。

    “这些婢子也不懂,都听姑娘的。”灵修只知道自家姑娘肯定比自己有见识。

    “走罢,去看下家。”管沅放下手中的车帘,吩咐马车离去。

    下一家是间脂粉铺子,也不合管沅的意。但到了一间书斋前,管沅却动心了。

    “这间书斋不大,却胜在掌柜的品味好。”管沅缓缓点头赞许。

    “的确,出入的都像是读书人,”灵修附和,“我看这书斋布置也好,就不知东主为何要卖,若我肯定舍不得。”

    管沅掩唇一笑:“你这丫头,估计今日我们见的这几家,无论哪家在你手上,都要说一句舍不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东主要卖,或是急需用钱,或是遇上分家,我们查一查不是这件铺子有什么问题也就罢了!”说着就准备下车。

    灵修答应着,连忙扶了管沅下马车。

    管沅走进书斋,水葱般的指尖在书眉上摩挲,声音极轻:“后北征记……拾遗记……武经总要!”

    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有些年份的书册,管沅看着清晰的书名《武经总要》,有些激动。

    这是前朝刻本绍定本!这样难得的善本,居然能在这样一家书斋找到!

    正惊讶着,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掌柜的,我要的《武经总要》到了吗?”

    管沅抬头望去,靛蓝的直裰在阳光下炫彩夺目,男子神采飞扬,一脸期待地看着掌柜。

    是齐允钧。

    掌柜的对齐允钧恭敬道:“已经等候公子多时,这就帮公子去拿。”

    管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武经总要》——莫非,这难得一见的善本,竟是齐允钧事先定下来的?

    那就不奇怪了,她就说这样一本好书,怎么会轻易被她碰上。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这本书事先被那位公子定下了。姑娘若是想要一样的,也可以事先预定,让本店去搜罗。”掌柜的走过来,看到管沅手中的书,语气恭敬。

    管沅温然一笑,将书递给了掌柜:“我也是稀奇这绍定本,才拿来翻看一下,不想已经被人定去。”

    齐允钧见状,好奇地走过来:“这位姑娘也懂得《武经总要》?”

    他只瞥了管沅一眼,并未失礼多看。只见她年纪不大,可眉眼精致,神色恬淡,举动间透着温婉的平和。

    “不敢说懂,从前在外祖家翻看过。”管沅淡淡回答。

    前世她在庐陵读过《武经总要》,是这本绍定本的重刻本。《武经总要》是前朝集大成的兵书,对历代军事思想有很完备的总结。

    “姑娘自谦,既知道绍定本,那定是十分了解,”齐允钧很是欣喜,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现下人们多看弘治十七版的《武经总要》,很少有人知道绍定本了!”

    管沅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我先告辞,不打扰公子了。”她无意与齐允钧多言,这就打算离开。

    天水色的裙裾在微风中轻动如涟漪,她淡然素雅的背影,清晰地映在齐允钧有些怔然的清透双眸中。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齐允钧忽地叫住她:“姑娘,姑娘若是喜欢,这本绍定本在下愿让给姑娘,至于在下,再让书斋去搜罗就好。”

    管沅微微回头,视线却并未触及齐允钧:“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善本能找到公子,也希望公子能珍惜它,就算这善本的福气了。”言罢便抬步离去。

    齐允钧站了半晌,心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管沅的话语,倏地把善本递给身边的随从:“付了银子送回去,你们都别跟着!”话音未落已冲出书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追去。

    马车上,管沅吩咐灵修:“找个时间把书斋的东主约出来谈一谈价钱,我感觉这书斋很不错,既有读书人出入,打探消息也方便些。”

    灵修点头称是,随即又评论起这间书斋:“他们居然还帮人寻善本,真是与众不同的生意。”

    “有钱有势的人家才需要这样的生意,也才付得起这笔生意。”管沅笑着提醒。

    “是呀,”灵修恍然大悟,“还是姑娘想得清楚明白!”

    而她们所不知道的是,有那样一个人,一路追着马车,直到看见定远侯府的那块牌匾,直到听见门前的下人喊出那一句“三姑娘”,才如释重负地停下来。

    齐允钧扶着墙,一边喘气,一边看着不远处天水的裙裾走进府中。他背靠在围墙上,嘴角绽开难以平复的笑容。

    定远侯府,三姑娘。

    他与管洌熟识,对定远侯府的情况或多或少也有了解。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是管洌的亲妹妹。在外祖家读过《武经总要》——庐陵杨家家学渊博,这也对应上了。

    而今年花朝节,如果他没有记错,就是她得了母亲赏赐的珠钗、香串和松烟墨。

    飞絮四散的季节,定远侯府的红漆大门在阳光下有些迷蒙。齐允钧注视着那身影已然消失的大门,呼吸渐渐慢下来,心绪却越来越不平静。

    母亲常说他不自矜,想到什么便做什么。而今日,他所作所为,似乎早已能验证自己的心。

    他从未见过那样淡然素雅的女子,淡的如同水墨中走出一般,却在世俗浓墨重彩的印衬下,深刻得令人难以忘怀。

    那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一一一

    据说国内卖得最好的白酒是红星二锅头,因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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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祖父

    “齐大公子追了一路,直到三姑娘的马车回到定远侯府,才停下来……”宁护卫一脸愁容,忐忑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他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自两个多月前,自家主子坠马醒来,似乎就变了个人。虽还是从前那般冷静自持,却多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杀伐决断,还突然对一些莫名奇妙的事十分关心。特别是,对定远候府的三姑娘。

    莫非坠马的时候,三姑娘施以援手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毕竟据他所知,自家主子从前并未见过什么定远侯府的三姑娘,两家又非亲非故。

    宁护卫不得而知,也不敢多问。这样的事,不是一个属下可以多嘴的,他只需按吩咐做事。

    但他却清楚地明白,三姑娘在主子心中,有着很重很重的份量,否则也不会把最重要的书斋“卖”给三姑娘。那书斋无论口碑、经营皆是上乘,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伙计掌柜办事一等一牢靠。按照这个这出价,根本就是赔钱,说是把书斋送给三姑娘还差不多。

    然而现下齐大公子的举动,心思昭然若揭,主子又会有什么想法呢?

    “怎么不说了,”少年淡淡开口,“停下来之后呢?”

    “停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定远候府大门对面看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去的。”宁护卫赶紧回答。

    少年没有说话,他静静站在轩窗前,看着静谧幽然的夜色。

    这辈子,已经有很多事与前世不同了。她安然留在京城,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却又让他隐隐担忧。

    留在京城,她珠玉般莹泽的光芒,势必不会被掩盖。

    他忽地自嘲一笑:“你下去吧。”

    宁护卫很是不解,可还是依言离开。只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主子的心思,可男子对女子,还会有别的心思吗?或者,主子十分自信,没有把齐大公子放在眼里?

    然而,都不是。

    少年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下个月,皇上就要驾崩了……

    管沅和书斋的东主谈了两日,终于拿到一个还不错的价钱。

    签好文书办了交接,管沅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听灵修抱怨:“谈了这么久才肯降价,真是费口舌!”

    “好在如今拿到了一个不错的价格,也不算亏。”管沅微笑地靠着马车壁,心满意足。手中有银子有人,心里有底气多了。

    “以后姑娘的文章不如放在书斋卖,这样也可以带动书斋的生意?”灵修提议。

    管沅却摇头:“不妥。且不说我当初搭了哥哥的顺风车,现在得了好处就踢开他,摆明了忘恩负义;单单时文作者是谁,就是个大问题。谁都知道那家字画铺子是定远候府大公子的,大表哥这才帮我背了白锅。好在后来西条街内斗,转移了大家的注意,没人再查下去,否则还不知会闹成什么地步。”

    灵修明白了自家姑娘的顾虑:“所以,一为道义,二为掩盖作者是谁,时文都不能放在书斋卖?”

    “正是这个道理,这次有西条街内斗帮我们冲淡事情的影响,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管沅似笑非笑地看着灵修点头,“孺子可教也!”

    “姑娘又取笑婢子,”灵修努着嘴低头,半晌又道,“不过西条街内斗的事,真是传的沸沸扬扬,连婢子也听说了不少!”

    管沅好奇:“哦?你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他们内斗两败俱伤,虽然最后把老大打败了,可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只怕没个十几年,是恢复不到原来的横行霸道了,似乎好几家店都易主了呢。庆幸的是,日后不会再祸害百姓!”灵修兴致勃勃地谈论西条街内斗的结果。

    “两败俱伤,很有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事我们听听也就罢了,和我们没什么干系。”管沅并不以为意。

    晚间用了膳,上院那边就派人到了含露居。

    “何事劳烦禺伯亲自过来?”管沅客气地询问。

    禺伯是定远候府的老人了,跟着定远侯管路少说也有四十年,在府里很有几分体面。

    “老太爷看了三姑娘的手书,特派老奴来请三姑娘。”禺伯笑容和善。

    管沅反应过来,必是祖父看了她昨日送去的手书,有什么教诲:“有劳禺伯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如今天气渐暖,天也黑得越来越晚,管沅到上院时还未掌灯。

    “今日老太爷请三姑娘过来,不只为了手书的事,大老爷今日来信了,”禺伯便走边对管沅道,“信里提到三姑娘和大公子,只是大公子当值未归,不然一道来看了也是好的。”

    管沅闻言一喜:“爹爹来信了?他在大同可好?母亲可曾看过信了?”

    父亲长年镇守大同,除了三年一度的回京述职,便只有家书寄情。

    禺伯笑容和蔼:“世子夫人白日就看过书信了,至于大老爷如何,三姑娘到时候读了信便知。”说着将管沅迎进抄手游廊。

    走入上院西侧的书房,她按规矩行礼请安后,便看见祖父管路站在花梨木大书案后面,书案上铺着的,正是她那张如梦令手书。

    “你的字写这首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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