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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节

野山的呼唤-第4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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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才赶到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地上,啥力气也没有了。

    山洞里人声嘈杂,所有的人都是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没有人会想到山洪会爆发,很多人都是从被窝里让人拉出来的,所以大多数都是衣衫不整,男人们光着脊梁,女人们坦胸露如。

    谁也顾不得羞涩了,能逃出来就是谢天谢地。

    喘够了气,抬手抹一把脸,孟哥过来,递给我一根烟,我猛烈抽一口,发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衣服湿透,冷风一吹,不由打个寒战。

    孟哥说:“初九,大事不好啊。”

    我吐掉嘴巴里的烟末子,问:“咋了?”

    孟哥说:“村子跟工厂的人都在这儿,这么多人,吃啥,喝啥?怎么生活?”

    我知道孟哥的难处,因为逃命,村里的粮食大多都没有带出来,被褥也没有。

    很多人逃命的时候,被倒塌的房屋砸中,身上伤痕累累。也有很多人在冲上山洞的时候你争我抢,踩伤撞伤的不少,没有任何医药。

    我爹跟茂源叔正在为那些山民疗伤,早上出来到现在,大家都没有吃饭,有几个孩子都饿得哭了。

    我说:“好办,找吃的啊?”

    孟哥问:“上哪儿找?粮食都在家里,被洪水冲没了,浸泡了,而且被压在水下十几米深,找到也不能吃。两万人,得多少粮食?”

    我问:“那你说?咋办?”

    孟哥道:“你是村长你问我?”

    这时候,展示我才华的机会又到了,身为梨花村的村长,仙台山企业的董事长,我当然是他们的领头雁,带头羊。

    所有人的吃饭问题,当然有我解决。

    我想了想说:“咱们这样,孟哥,你把所有的年轻人集合起来,分三组。

    第一组,帮人疗伤,照顾老人跟孩子。

    第二组,找几个水性好的,想办法弄粮食。到工厂的食堂里去摸,到村民的家里去摸,能摸多少摸多少。

    第三组,捡干柴,生火,烤肉吃,二毛饲养场里的牛还有驴子,全都赶上了山,在旁边不远处的山洞里。咱们跟他借,几百头牛,上千头驴子,足够我们支持几个月。

    我想坚持不了几天,最多一个月,大洪水就会彻底退去,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孟哥有点发愁,说:“二毛那小子小气地很,他的牛跟驴子根本不会借,我安排建斌去要,他不但不给,还把建斌给打了。”

    我一听生气了,掐灭烟头怒道:“他敢?不借也由不得他,生死关头,有一个人饿死,我他娘废了他!!”

    孟哥说:“反正我是没那么大的面子,要去你去!”

    我蹭地站起来,说:“行!我去要,不给我就揍死他!”

    其实就在我去救陶花的当口,孟哥已经安排建斌到二毛哪儿去了,跟他借牲口。

    建斌的意思很明显,不借就买,只要二毛肯卖,所有的山民就全都有救了,不能看着有人饿死啊。

    可二毛横得很,当场把建斌按倒,捶了一顿,说:“打死也不借,牲口是老子的。我他妈费了那么多心血,这次损失惨重,心疼他们,谁心疼我?”

    建斌弄个鼻青脸肿,来找孟哥,孟哥也唉声叹气。

    没办法,牲口是二毛的,人家不卖,也不能硬抢啊?

    我才不管哪个呢,借就借,不借我就抢。

    王八羔子仙人板板的,啥时候了,还死抱着那几头牲口不放?比待他爹还亲。

    于是,我冒着大雨,冲向了另一个山洞。

    那个山洞很大,完全可以装几千头牲口,所有的牲口都在山洞里,呼呼啦啦一大群。

    山洞里弥漫着牲口难闻的味道,

    走进山洞,里面很热闹,二毛已经升起一堆火,在跟几个员工烤肉吃,杀了一头驴。

    我进去,往哪儿一站,怒道:“二毛,你给我起来!”

    二毛浑身打了个哆嗦,问:“咋嘞?”

    我问:“一句话,借你三百头牲口,行不行?大水退了,我双倍奉还。将军岭那边的饲养场,牲口你随便牵,我要救人。没吃的,两万人就要饿死了。”

    二毛没说话,陶二姐站了起来,说:“初九,借啥借?大家都是救人,俺也不想看着乡亲们饿死。喜欢牵多少,你就牵吧。”

    我说:“不行!我问的不是你,是二毛,二毛答应,我才能牵走。”

    二毛问:“那如果我不答应嘞?”

    我说:“那老子就揍你,揍到你答应为止!!”说着,我冲他晃晃拳头。

    二毛说:“杨初九,你咋又揍我?牲口可是我的,你这是抢啊。”

    我道:“你说对了,老子饿极了就会抢!惹急了我还杀人呢!”

    二毛知道我的脾气,敢说一个不字,今天一定会受皮肉之苦。

    他只好说:“那行,吃我一头牲口,我要两头,你给我写字据,大水退了,我到你饲养场去牵。”

    王八蛋娘隔壁嘞,原来是想靠老子发财。弥补他那群被洪水冲走猪羊的损失。

    我说:“行,拿纸笔来,只要大家度过这次难关,你要牲口行,要钱我折算给你。”

    就这样,我跟二毛签下了字据,牵走了他三百头牲口。

    大东,二东,建斌,我爹跟茂源叔磨刀霍霍向牛驴。

    两万人终于有饭吃了。

 第531章 洪来了(7)

    凹入的山壁下浓烟滚滚,升起一堆堆篝火。(全本小说网,https://。)

    经过大雨冲刷的木柴特别潮湿,上面滴滴答答淌着雨滴,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湿淋淋的干柴要放在火堆旁烤干,才能继续燃烧,噼里啪啦乱响,弄得哪儿都是烟。

    火堆上利用木头做架子,吊起三口大铁锅,大铁锅里是滚烫的开水。

    这三口铁锅也不知道那些年轻人怎么弄来的,非常巨大,每口能装二十桶水,应该是某单位食堂给工人烧饭专用的铁锅。

    可能是一些人在逃难的时候正好看到单位的大铁锅,于是就坐大铁锅里,当船划了过来。

    现在成为了烧饭重要的工具。

    二十多个人捡拾木柴,二十多人兴高采烈宰杀牛驴,二十多个人返回村子,从水底下捞粮食。

    黑熊岭上有砍不完的木柴,大牛宰杀了七八头,驴子杀了三头,然后剁成块,放在锅里熬煮。

    目前也没啥调料了,就是大锅清炖牛肉驴肉,爱吃吃,不爱吃拉倒。

    不过所有的山民吃得还挺香,他们知道,大水为患,不吃的下场就是饿肚子,天知道洪水啥时候退去。

    至于家里的粮食,那二十个水性好的人弄回来不少,有米有面,可那些米面全都被水浸泡了,有的能吃,有的根本不能吃,都泡烂了。

    好在吃不死人,于是,孟哥安排人又弄了一大锅米汤。

    大火彻夜不停,锅里的肉跟米汤也彻夜没停,谁来谁吃,谁饿谁吃。

    吃饱喝足的乡亲们就横七竖八斜斜靠在山洞的洞壁上睡觉。

    他们只能苦苦煎熬,苦苦等待,等待着大洪水的退去,等着地面显露出来。

    夜深了,孩子们在大人怀里昏昏睡去,大人们也意兴阑珊。

    雨没有停,不过比白天小了很多,水滴拍打在山壁上依然哗哗作响。

    茂源叔吃饱喝足拉起了胡琴,胡琴拉地很悲哀。

    他在感叹仙台山人一次次遭遇的磨难,也在想死去的老伴跟闺女红霞。

    茂源婶子死于大地震,红霞上次离开一直没回来。老人家孤身一人,难免触景生情。

    胡琴的响声很洪亮,在山洞里绵远久长。

    楞,里格楞,里格楞,楞楞楞……“征东一场总是空,难舍大国长安城,自古长安地,周秦汉代兴,山川花似锦,八水绕城流……”

    这是陕北的老腔,陕北是皮影戏的发源地,茂源叔年轻的时候,跟着戏班子唱过皮影戏。

    他的祖辈曾经走过西口,闯过关东,也下过南洋,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皮影戏的技巧。

    传到茂源叔这一代,皮影技术已经失传了,不过他的唢呐吹得很好,胡琴也拉得不错。嗓音十分嘹亮,浑厚有力,穿透人的骨髓。

    茂源叔唱完一段,我老丈人有义叔接着再唱,手里依然拉着二胡:“草白霜重苔露冷;碧云长空孤雁鸣。,泪眼看花花憔悴,萧瑟秋风霜叶红。。

    情切切,翠竹萧萧心难静,恨悠悠,柳丝依依意朦胧,想当初,春风桃李艳阳景,看如今秋雨梧恫叶飘零,恶风吹折连理枝,伯劳飞燕各西东,暮雨淅沥惊残梦,断肠人听断肠声……。”

    二位老人家从前都是戏班子出身,如今跟大家一起落难,只能利用戏词抒发情怀。

    老人浑厚的嗓音合着外面凄厉的风雨,把所有人都唱哭了,几个老太太一边听一边抹眼泪。

    是啊,仙台山十年的时间凄风惨雨,先是一场大暗病夺去了近百条人命,然后是一场大火灾,烧毁了全年的收成。

    接下来是惨不忍睹的大地震,还有大狼灾,大蝗灾,包括那段让人不忍直视的人口计划,还有今天的大水灾,仙台山人真是磨难重重。

    没有人知道为啥仙台山人会惨遭风雨,让这一方人连遭劫难,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但又是一片被上帝遗忘的神秘角落。

    重重的磨难没有击垮山里人生存的勇气,他们一边挣扎,彷徨,却一边又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

    他们勤劳,朴实,善良,勇敢,但是又愚昧,无知,野蛮……。

    野山的呼唤,他们呼唤的是温饱,呼唤的是生存,呼唤的是爱情,自由,有尊严地活着。

    他们想活得像个人,可浏览整个山洞,谁还有个人的样子?火光摇曳下,不是破衣烂衫,就是形容枯槁,跟山里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可能二胡的声音太悲哀,我也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香菱缩在我的怀里睡熟了,陶花也斜斜靠在我的后背上,小天翼拉着狗,还在那儿玩弹弓。

    很快,孟哥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说:“初九,大事不好了。”

    我精神都麻痹了,苦苦一笑:“还有啥不好的消息,一并说出来吧。”

    孟哥说:“我跟大东刚才检查了一遍,还有五个人没有来,可能失踪了。”

    我问:“谁?”

    他说:“小宁跟晓晓,栓子婶跟栓子叔,最关键的一个……杏儿。”

    我眉头一皱:“小宁跟晓晓应该没事,他们在村北的那座小山上,那山上有咱们的果园,目前果子成熟了,他俩饿不死。栓子叔跟栓子婶……应该在二毛哪儿吧?”

    孟哥摇摇头:“没有,我检查过了,哪儿只有二毛跟陶姐,再就是饲养场的几个工人跟一大群牲口,没看到栓子叔两口子跟杏儿。”

    我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怎么会这样?二毛光顾自己逃命,爹娘都不要了?”

    孟哥说:“不知道,他眼里只有自己那群牲口。”

    我站起来说:“那行,我去看看。”

    于是,一头从山洞里出来,又返回了二毛跟牲口占据的那个山洞。

    走进去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二毛占据的山洞里也燃着火堆。

    我发现二毛在火堆旁抱着媳妇睡得很香,他六岁的闺女也在旁边。

    两处火堆旁边全部踅摸一遍,果然没看到栓子婶跟栓子叔。

    把老子气得不行,抬腿冲二毛的屁股就是一脚,一脚把他踹醒了。

    二毛吃痛,揉揉眼坐了起来,发现是我,这小子又打个冷战:“杨初九你咋嘞?牲口不是牵走了吗?你咋又踹我?”

    我没好气地问:“你爹嘞?娘嘞?栓子叔跟栓子婶哪儿去了?为啥没看到他们?”

    “卧槽!!”二毛忽悠一下想了起来,这才问:“不会吧?我爹跟娘应该在你们那边。”

    我说:“你放屁!老子他妈把人点了好几遍,根本没看到你爹娘。说!是不是大水来的时候,你光顾抢救自家的牲口,把爹娘忘家里了?”

    二毛又打个冷战,赶紧过来晃陶二姐,一边晃一边问:“媳妇儿醒醒,醒醒。咱爹嘞?娘嘞?你看到没有?”

    陶姐也揉揉眼,说:“哎呀,光顾赶牲口了,没想起来救公婆,还以为他俩逃出来,跟着大家一起上山了。”

    “你!……你们?”我气得差点晕倒,这对鸟人还真是一对活宝。灾难来临,首先想到的不是爹娘,而是家里的财产,老子也算是醉了。

    陶姐说:“公公跟婆婆不会是……淹死了吧?”

    二毛一听,咧着嘴哭了:“俺哩爹呀——!俺哩娘啊——!”

    我抬腿又是一脚:“你狗曰的哭个毛线!还不快出去找!就他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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