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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表妹万福-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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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锦拔刀,厉声喝道。

    那人置若罔闻,只朝萧彧大步走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他转过脸,朝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萧彧道:“一别多年,皇上可还记得我?当年我离京时,你还是太子,记得才六七岁大而已,我教你读的最后一篇文章,便是左传王孙满对楚子,我记得当时,你还没来得及交上你的读书札记。”

    他的声音温和,语调不疾不徐,月光照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英逸面孔。

    萧彧猛地睁大眼睛,失声道:“少傅!你是裴少傅!”

    那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是。裴右安来迟,让皇上吃苦了。”

    就在这一刹那,少年的眼中迸出了无限的激动和光芒。

    他三岁被立为太子,四岁进学,启蒙之后,他的父皇天禧皇帝为他选定了几位老师,其中他最喜欢的那位,便是时年不过十四岁的裴右安。

    “少傅,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那篇札记,我当时写好了,等着你来,你却一直没有来替我看……后来我登基了,曾四处寻你,却始终不得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经……”

    他朝裴右安奔了过去,声已然微微哽咽。

    裴右安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抚。

    “裴右安?裴右安!真的是你?你怎会在此?”

    王锦终于认出了他,双目死死盯着,怪声叫了两句,满面的震惊:“你好大的胆子!今上已登基三载,海晏河清,满朝皆举,难道你想公然抗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投效皇上,以你的才能,皇上必会重用于你。你若执迷不悟,你就不怕我回去了上禀皇上,牵连到你裴家之人?”

    裴右安道:“你觉得今夜我还会让你活着走掉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但语调里的森冷之意,却是呼之欲出。

    王锦一愣,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冷笑:“裴右安,你未免过于狂妄了些。我知道你小时为强身健体,曾师从剑术大师,也跟卫国公上过沙场,但就凭你,想杀我,恐怕还是做梦。”

    裴右安微微一笑,注视着他:“谁说杀人必须自己动手?”

    王锦脸色微变,环顾了下四周,打了声尖锐的唿哨。

    唿哨声过,四周却没有动静,耳畔依然只闻海潮风声。

    “不必看了。你的手下都已经死了。”裴右安道。

    王锦咬牙,拔刀朝着裴右安疾步而来,身形迅猛如鹰,转眼到了近前,距离不过几步路时,忽然又一个人影朝这里快速奔来,风中听他大笑道:“大公子说的没错!王锦,你带来的那些爪牙,都已经被我的兄弟干掉了!”

    这人身材雄伟,声音浑厚,听起来似是个中年人,脸上罩着一张面具,月光下泛着微微铜色,只露出两只眼睛,模样看起来有些古怪,一转眼,就奔到了近前。

    王锦再次吃了一惊:“金面龙王?”

    金面龙王是近几年在南洋一带迅速崛起的一个著名海盗头子,聚众占岛,在海上势力极大。但和那些动辄劫杀,令海上之人咬牙切齿又闻风变色的海盗不同,金面龙王只向通过自己掌管航道的商船收取保护费,一旦纳入了保护,必定保证商船平安。与其冒着绕道行走被别的海盗打劫丧命的风险,船主反而乐意向金面龙王交纳保护费,以求来往顺利。官府对他无可奈何。因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戴一副黄铜面具,故海上之人称他金面龙王。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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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说这是好事; 到寿日那天也能增加体面; 该庆贺才对; 但二房却有点不乐意了; 说到底; 也是被个钱字给闹的。裴家还没分家。裴修祉得了缺; 虽说宋家也出了力; 但需要走动的钱,半分也是少不掉的; 为了这个; 前后统共花出去了两千两。概因裴家早先有制,凡涉及族中子弟升迁或者进学的支项; 一概走公账,这里去了两千两; 二房自然肉疼,碍于老夫人还在; 明面上不敢显露太过,私下难免抱怨; 话传到辛夫人耳朵里; 又是一阵闲气。再,甄家人进京了; 议婚便迫在眉睫; 处处要仔细盘算。辛夫人可谓心血耗费; 忙忙碌碌; 还没来得及喘出一口气; 孙子全哥儿前两日又落了这个不好。

    今早一觉醒来,辛夫人的一边牙帮子都火肿了,但想到今日是国公府的头等大事,自己长房当家,除了二房,宗族也都看着,不可出半点的岔子,便又精神抖擞,忙的似个陀螺,过午听下人说孟夫人来了,不复头天初见时的托大,飞快地出去相迎,亲亲热热地将人接了进来。

    孟夫人这趟来京城,虽不过才三四天,但走动个几次,就觉出两房失和,比早几年更甚。她本和二夫人也算是姐妹相亲,互通家事,自从儿女之事弄出尴尬后,这回进京,况味总觉大不如前,何况她一个外人,故装作不知,面上一概如常,此刻到了,只尽力地帮着料理杂事,忙碌了起来,嘉芙便被领到二房,得知姨父裴荃的妾荣芳没去前头,于是找了过去。

    荣芳原是孟家的丫头,先伺候了嘉芙母亲几年,后来到了姨母身边,姨母嫁人,她便做了陪嫁丫头,她忠心能干,后来姨母让她做了裴荃的通房,如今年纪渐大,下人都叫她芳姨娘。嘉芙小时来卫国公府就和她认识了,荣芳因了孟夫人的缘故,对嘉芙也格外的好。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原本自是要帮着管事的,只是不巧,前几天正好滑了一跤,脚腕子扭到,走路不便,只能在屋里养着,正做着针线,见嘉芙来了,很是欢喜,忙让小丫头端来云糕和麻糖,捡了一块,磕去上头沾着的糖粉,递到她的嘴边,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嘉芙笑道:“姨娘你腿不好,别乱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你喂我。”

    荣芳也笑:“是。小娘子就要嫁人了,自然不是小孩子了。”

    嘉芙笑笑,没说话,荣芳以为她害羞,便也不打趣了,两人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闲话,说说笑笑间,时间过的飞快,孟夫人边上的丫头来了,叫嘉芙到前头去,说来了熟客,叫她过去见个礼。荣芳忙催她,嘉芙放下针线,带着檀香去了,陪在孟夫人身边,见完客又回来,穿过垂花门时,远远看见裴修祉站在自己方才来的那条路边,身边也没跟着人,只不住地往这边张望,想起昨日他来过甄家,自己避而不见,疑心他在那里特意等着自己,不欲和他单独碰头,立刻转了身。

    回的路上有裴修祉在等着,也不知道他会站那里多久,嘉芙掉头便折往后园。

    因今日前头忙,园子里也不大见得到人,随意走了片刻,看见前头那座石桥,下去就是一片竹林。

    她对这里的路,自然不会陌生,想起过竹林有条路,虽要绕个弯,但却能避开裴修祉回去,便拐了过去,下了桥。

    这里平常似乎不大有人走动,竹竿青黄斑驳,脚下的石道两旁爬着苍苔,地上积了落叶,入目萧瑟。行经竹林旁的院落之前,看见两个婆子挥着竹帚在那里扫径,一边扫,一边说着话,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提及了自己,便停了一停。

    “……甄家要结成亲事了,把姑娘嫁世子,”一个婆子啧啧了两声,“也是一步登天了。”

    “你才来没几年,知道什么?”另个婆子接话,“从前他们家姑娘还小,领着一趟趟来,我就知道了,迟早是要亲上加亲,把人送进来的,只是当时以为他家想的是三爷,如今竟攀上了世子,也是想不到的……”

    一阵风过,吹的竹枝沙沙作响,掩了婆子的声。

    檀香不忿,待要现身,嘉芙摇了摇头,示意从竹林里的岔道走,却听那俩婆子的说话声又传了过来。

    “你瞧瞧,这院子大白天都凉森森的,晚上恐怕鬼都要跑出来了。要不是今日前头事多,要把人差断了腿,我也不会揽下这活……”

    “夫人也是不易,想必一直牵肠挂肚。我来几年了,年年到了这日子,夫人必定叫人打扫,想是预备大爷回来给老夫人祝寿的,偏哪回见到了人?老赵,我听说,大爷当年是被削了世子之位给赶出去的?”

    那个老赵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声随风,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国公爷的热孝还没过呢……实在是难看了点……平日里是半点也看不出来的……那个姨娘不肯活了,半夜就吊死在你靠着的树枝子上,当时我跑来看,一脸的紫,舌头都吐到脖子下,吓的我几夜都没合眼……”

    “我的娘哎,你不早说!怪不得凉飕飕的!”

    另个婆子跳了起来,一蹿三尺高,忙远远避开,才转身朝树拜了一拜,嘴里念念有词。

    嘉芙知道这院落从前是长房长子裴右安的居所,这些年一直空置,平日也门扉紧闭。路过这里,无意听这俩婆子嚼舌,若单单只说她的闲话,她也懒得计较。自己祖母确实就有这打算,也怨不得被人在背后议论。

    但跟着,这俩婆子却又议论起了关于裴右安的是非。这令嘉芙不禁想起了那段往事。当时兵荒马乱,自己孤身陷入囹吾,绝望恐惧之中,意外得到了一个原本并不抱希望的人的帮助。至今想起,那种犹如身处悬崖而得伸来一臂的感觉,至今印象依旧深刻。尽管最后自己又被送到了萧胤棠的手里。但那是后话,两回事了。

    那男子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也是因为他的做派和风度,令她印象深刻。

    后来,嘉芙人在深宫,也听说了些关于他的事情。

    皇家三兄弟的博弈里,云中王成为最后赢家,登基改元后,以裴右安在昭天事变里立下的功勋和新帝对他的器重,富贵荣华,不在话下,他本完全可以位极人臣,但没过多久,先是祖母裴老夫人离世了,丧后不久,恰逢突厥再次袭边,他便自请离京,以节度使之职戍卫关外。

    按说当时,突厥之乱虽来势汹汹,但以他的身体状况考虑,关外气候并不适宜他久居,他也并非新帝面前唯一可用之人,本完全可以另派他人的,但最后,依然还是他离了京城繁华,远赴边城,终节度使一任,安边抚民,深孚众望,名动塞外,直到最后病死任上。

    说实话,嘉芙有些不信,那样一个男子,竟会在少年时做出如此遭人唾弃之事。现在听到议论,颇感刺耳。

    她原本已经转身走了,忍不住又停住脚步。

    “……听说那会儿还惹怒了老夫人,被打了出去。虽说这样吧,今日老夫人大寿,连八辈远的亲戚都来了,也不见他回。那么些年,讯儿都没来一个,可见还记恨着。本不该我们多嘴的。小时候做了那事,如今羞于回来见人,也是情有可原,但也可见孝心如何了……”

    那老赵倚老卖老,在那里絮絮叨叨之时,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闭口转头,看见嘉芙带着个丫头走了过来,一愣,急忙放下笤帚,上来赔笑道:“今日前头热闹,小娘子怎会来这里?”

    嘉芙笑了笑,道:“赵妈妈,原本也是不该我多嘴的。只是既然路过了,便是见怪,我也是要说一句的。今日老夫人大寿,你们被差来收拾院子预备大爷回来住,不好好做事,都胡乱在说什么来着?你们是打量着夫人忙,没空理你们,偷懒不算,还嚼起了家主的舌?你们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我不信国公府里没个规矩,会放任你们这样不敬家主!”

    老赵和那婆子面色微微一变。

    要是从前,自然不用忌惮这甄家女儿,不过二房的姨亲戚罢了,但如今却不一样了,阖府上下都知,等老夫人大寿做完,立马就轮到亲事了。甭管背后怎么议,这甄家小娘子很快就会嫁入裴家,再不济也是正经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听她那话说的重,也不知方才到底被听去了多少,不禁心虚,急忙低头认起了错:“是,是,小娘子说的是,方才是我们嘴贱!再也不敢了!”

    既忍不住站了出来,也就不怕得罪人。何况,等退了亲,往后再不会和这家人有牵连了。前世所有被压抑住的天性,这辈子仿佛慢慢都出来了。

    嘉芙看了眼那扇半开的门,见里头院落虽刚扫了一遍,却不过划拉几下做做样子而已,地上连落叶都没清干净,更不用说洒水除尘了,索性又道:“今日老夫人六十大寿,大爷必定是要回来的,有嚼舌躲懒的闲工夫,怎不去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

    赵婆子资格老,突然吃了年轻姑娘这么一记不客气的教训,心里虽在腹诽这甄家女儿还没过门就着急摆威风了,面上却不敢显露,口里说着“这就去,这就去——”,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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