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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机械狂潮-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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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晓雅在黄阿姨怀里扭着,打量四周的新环境,平静下来不哭也不说话,静静环视走道里的事物,似乎要把这些都记下来。

    阴冷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位半老,一位稍显年轻,都是那么面无表情,两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拉下脸上的口罩,同样是一副冰冷严肃的脸。

    这里已经是走道尽头,夏承浩知道自己必须和黄阿姨一起进去,无路可退。空气里漂浮着说不出的怪味,房间里摆放着两张金属小床,并且都盖着白色床单。

    安晓雅觉得看到了爸爸妈妈,平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半老的男人向黄阿姨点点头,打招呼说:“来了?”

    夏承浩想起来,这人好像是爸爸以前任教那个学校的校长,后来不知道为何就不让爸爸做老师了,校长就很少来家里玩。已到学龄的夏承浩,也因为爸爸失业而不能去学校读书,至少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向父母提过读书的要求。

    听有人问话,黄阿姨便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答应,再无多言。

    “孩子,快过来!”男人轻轻招手,走向其中一张床边,“来看看,爸爸妈妈!”

    冷飕飕的气息从夏承浩后背挤进来,他心里猛然一颤,突然有些发晕。

    中年男人把孩子推到床前,夏承浩看见爸爸安静地躺在上面,隔壁床单下是妈妈,他们为何会在这么陌生的地方睡觉呢?而且还有那么管子插在身上。

    夏承浩平静地推着熟睡中的爸爸:“醒醒,爸爸!”

    用力摇动爸爸那只尚有余温的手,只是再也没有平日里的那么热乎。

    见爸爸没动,他又转身去叫妈妈,结果还是一样,瞬间整个人开始慌了,在他的世界里就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第0033章 理解死亡

    安晓雅看着平日里从不慌乱的哥哥变成这样,瞬间便吓得哇哇大哭,空旷而病房里回荡着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而门外的空间却一如既往的死寂。

    “孩子们,别叫了,他们……已经死了。”校长泪流满面,也呜咽起来。

    黄阿姨更是泣不成声,把安晓雅轻轻轻放在地上,转过身扶着已经关闭的仪器,单手捂脸放声哭泣起来。

    “死了?”夏承浩望着毫无反应的爸爸,沙哑地重复念叨着,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死,这个字他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会念还会工整书写,大约也理解它字面的意思,只是从来不知道它的真正的表现。

    每次夏承浩问到什么叫死,爸爸就会很严肃地对他说:“死是生命的终点,就像我们胡同底,树起的那堵墙,没人知道那背后将建起什么,就称为死胡同。”

    如今从校长嘴里听说爸爸死了,再看看一动不动的爸爸妈妈,原来“死”就是这样的。

    安详,平静,像熟睡一般。但本能告诉夏承浩,他的天地已经塌陷,他的命运由此改变,深深的恐惧已经将兄妹俩团团包围。

    夏承浩的记忆力太好,储存的事物会一直都在,他抹去了话多记忆,但关于小时候每分每秒的回忆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他需要这样的记忆,这样的记忆会指明他的方向。

    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养父母,如果没有安晓雅,那他得到的答案就是——生物机械人,清洗者。但如果想到了小时候的亲人们,他的答案会为之而改变,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童年回忆的人。

    当年那间病房里,四面的白色给他的感觉就是茫然,无尽的茫然,而现在眼前一望不到边的雪原,依然是这样的感觉。

    雾峰城离这里还很远,而他只能是一步步向前,走到那个城市里去。

    小曼临死之前说了,有人在雾峰城里等着他,当然不是朋友,更不会是亲人,无疑那是红月的清洗者们,或是一个又或是一个团队。

    一个团队的可能性更大,要除掉夏承浩,红月一号心里很清楚,并非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夏承浩从目前交手的三个人来说,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红月一号并没把他手下最高技能的清洗者派来,破晓死神卡尔斯,美女姝姝,还有刚刚才死去的小曼都只能算在红月格斗榜的二十名之后。

    红月一号不是傻的,以夏承浩的能耐,如果把他手下的一流杀手都给结果了,那他将失去最基本的筹码,先派些二十名之后的清洗者来,试试他到底有多厉害。

    甚至,在夏承浩看来这姝姝和小曼连五十名之前都不可能,最多也就是三流高手。

    之前邢正斌提供的资料里面,并没有这两人,看样子邢正斌也只是了解了其中的一部分计划,还有更多的凶险等在夏承浩的前面。

    如同二十年前的未知一样,无法预料。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雪还是那些雪。

    白色的光不会透进那间冷冷的病房,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灯,还有白色的床单,张长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

    那一刻,夏承浩和安晓雅的整个世界就是这种压抑的苍白。

    “他们睡了,不会再醒过来!”年轻男子轻声安慰道,校长有点怨恨地剐了他一眼。

    “为什么?这是不要我和晓雅了吗?”夏承浩大声质问爸爸,眼泪却早已在脸庞上肆意流淌。

    “哥哥,你怎么又哭了?爸爸妈妈怎么不说话?”安晓雅用力摇着夏承浩的手,两眼通红,脸颊上挂着串串晶莹泪珠,眼里充满对当下的茫然的对未知的恐惧,即便她的未来,只是今天下午的饥饿或是晚上的寒冷这么近切。

    夏承浩仰起脸,不想让眼泪从脸上流下,就算流也不能让妹妹看到,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尤其在安晓雅面前。

    “没哭,是这里太冷冻的,你看,爸爸妈妈睡着了……”

    可纵使他百般努力想要忍住,最终还是无济于事,汹涌而出的泪水依然在脸上肆意奔流,如那暗夜里狂泄的雨。

    良久,他呜咽着抱起安晓雅,怔怔看着她,伸着小手抚摸妈妈那张苍白冰冷的脸。

    这次他明白了,死就是失去了生命;死就是不再说话,不再因为妹妹不吃饭而生气;死就是不再抬起手去摘那院子里的碧萝,放到嘴里吹出调子。

    地葛利斯星球上,一个人的死太微不足道,夏锦和舒旭敏的死只搅动了承浩和晓雅的世界。

    那年冬天真的很冷,雪越下越大,抱峰山公墓的一个角落,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立在新垅起的坟前,摆上三杯淡酒,几柱清香,没有鲜花,甚至连纸钱都没有。

    沿袭了地球人类东方的丧葬习俗,但今天,在这里显然只做到仪式中的千分之一。

    崭新的大理石碑上仅仅刻着简单的“父夏锦,母舒旭敏之墓,儿夏承浩,女安晓雅立”几行字,没有生卒年月以及详细的墓志铭。

    不过夏承浩发现,在墓碑的侧面,有两行小字:“ce07u3,ce06x1”两组代码,这是校长代为准备的墓碑,这号码只有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夏承浩没问,校长也当他没看见。

    “承浩,晓雅,给爸爸妈妈道别吧!”校长哽咽起来,边上黄阿姨哭得双眼如桃子般肿大。

    安晓雅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眼睛也是又红又肿,所有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她还来不及明白其中的深意就已经结束,于她而言,当下的痛苦延续得并不算太长,未来的路才难走。

    夏承浩没再哭,事发当天晚上他大哭一场之后泪已流干,现在只是默不作声拉着妹妹的手,向前一步,慢慢跪下,重重地磕头,晓雅从来不怀疑哥哥所做的事,看他这样做便也学着磕了头。

    身后大人们鼻子一酸,悄悄扭过脸去咬牙忍住。

    响头磕过,夏承浩没马上站起来,而是伸手扶着石碑,望向父母的名字,心中暗暗发誓:“爸爸,妈妈,我一定会把晓雅照顾好的,放心吧!”

    校长轻轻拉起夏承浩,黄阿姨伸手抱起安晓雅。

    “走吧!以后有时间要常来看看就是了!”

第0034章 流言蜚语

    双亲的音容笑貌早已深刻心底,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将其磨去。

    从公墓离开,夏承浩再也没有回头,只是紧紧盯着前路。他知道若是已经藏在心中的,不回头又何妨,若是需要忘却的,纵然天天面对也无用。

    回来的路上,前几天在巷子口出现的神秘大嘴男人再次出现,给黄阿姨手里留下些两百锡元之后便如风一般消失不见。

    黄阿姨带着两个孩子回自己的家,不时叹着气,“这么小两个孩子,今后可如何过活呢?”

    她所说的生活并不是指吃饭的问题,令她更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晚饭时候,黄阿姨面色沉重地告诉夏承浩,整个社区和辖区的警察局找不到他们全家人的公民档案。

    “很重要吗?”夏承浩并不太明白所谓的“公民”是个什么意思,而且怎么还要证明。

    黄阿姨将自己从来不舍得吃的肉给夏承浩夹了一块,慈祥地说:“对锡安人来说,很重要。没有公民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葬,不知为什么你爸妈这次能怎么就可以破例了。”

    “没有公民档案,以后胡同后面的房子盖好了,你们也住不进去。而且你们两个都不能上学,没办法读书。”

    夏承浩喂到嘴边的饭团不经意掉到地上,直觉告诉他麻烦来了。本以为是因为爸爸从学校辞了工作自己才没去上学,看来还不是这个原因,真正的问题在于自己没有公民身份。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串自己看不到的数字还有一组条码。听爸爸和妈妈说,这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份,但那是私下里小声窃语,从来没对夏承浩说起过。

    那么,现在自己就成了大人们平日里常说的“黑市”户口,在葛利斯星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享有公民权利。

    “别担心,政府会想办法的。”黄阿姨赶紧安慰这可怜的男孩。

    黄阿姨这明显只能算作是安慰,既然社区和警察局都查不到,那政府还能想什么办法呢?夏承浩年纪小,但他完全能明白一件事,社区和警察局从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政府。

    晓雅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她从哥哥当前的表现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万事都是察言观色,而她的参考标准就是哥哥,哥哥的脸色是她的心情晴雨表。

    黄阿姨面前,夏承浩不会流泪也无泪可流,只是默默拍着安晓雅,不停安抚。

    夜深人静,安晓雅哭得累了,闭上红肿的眼睡去。夏承浩却睁着眼呆呆盯向天花板,未来的路开始让人绝望,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醒来时还如从前般那样,可以看到爸爸妈妈的微笑。

    也许明天早起,一样能闻到空气中飘着浓浓的饭菜香,明天只是今天过后的新日子,而不是与今天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可幻想都是骗人的,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奇怪事情。

    身边是已经熟睡的安晓雅,夏承浩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里回忆着父母的音容笑貌,想想即将失去的家,胸口如压大石头一般快要窒息。

    社区的先生太太们商量了整整一夜,终于得出他们认为比较正确的决定,将两个可怜的孩子送进孤儿院,现在管不了误不误他们的前程,至少能在那里讨个生活。

    夜深,还不愿散去的邻居们,不知是谁先谈到了夏锦和舒旭敏的事。

    最先发话的是个女人,她压低了声音问在场的人说:“这两口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胡同里住了这么些年,为人倒还友善,只是生活似乎总不如意。”几乎所有人都赞同这样的观点,夏家人留给街坊的印象不深,却也不坏。

    从夏家出事儿之后,不少人就盯着,看那院子里会有什么发生,这两天一直都有人进出,细心的人发现了问题,“人死了,警察到家里带走了不少东西,也不让孩子们回去住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年头,社会不太平,还是少过问的好。”怕事的心谁都有,何况还是涉及到人命的事儿。

    平日对夏家观察较多的人说:“前些年在学校去工作了一段时间,怎么就突然给辞退了呢?看起来也是有文化的人。”

    “夏锦什么都会,那个舒旭敏也想是样样精通,说是会好多门外语呢!”这是夏承浩第一次听到别人公开议论自己的养父母。

    有人认命:“这人吧!还是讲个运气,也许他们是运气不佳,又逢了这世道……”

    有人感慨:“死得太突然,而且两个一起去了。”

    有人叹息:“他们去了不要紧,只是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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