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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梁启超谈佛-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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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最痛快。当时有位■童子拿这些问题问佛,佛答道:“譬如有人身中毒箭,命在呼吸,做医生的当然该火急把箭拔出敷上药来救他。倘使那医生说:‘且慢拔箭!我先要研究病人姓甚名谁,身材面色长短粗细黑白,刹帝利种抑吠舍种、首陀种。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这方是桑做的抑或柘做的、木规做、角做的,弓弦是牛筋还是鹿筋还是丝。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箭羽是什么毛,箭镞是什么金属。且慢拔箭!我要先研究造箭的人姓甚名谁,那箭来自何处。’如此,不等到你研究清楚,那病人早死了。”这段譬喻,真算得千古妙文快文。因此可见,释迦说法并不是谈空说有闹着顽。他是一位最忠实的临床医生,专讲究对症下药。凡一切玄妙理论,“非梵行本,不趣智,不趣觉,不趣涅磐者,一向不说。”(《箭喻经》原文)就这一点论,和孔子说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正同一态度。


印度之佛教理论与实际之调合

    然则释迦绝对的排斥理论吗? 不不!当时正是《奥义书》研究极盛的时候,诸家学说,都以哲学的思辨为后盾。释迦若仅如基督之宣传直觉的福音,或仅如孔子之提示极简要的实践伦理,决不足以光大其学。总况迦之为教,与一般所谓宗教不同。一般宗教,大率建设于迷信的基础之上。佛教不然。要“解信”,“要悟信”(因解得信,因悟得信)。释迦惟一目的在替众生治病。但决不是靠神符圣水来治,决不是靠汤头歌诀来治。他是以实际的医学为基础,生理解剖,病理……等等。一切都经过科学的严密考察、分析、批评、然后确定治病方针。不惟如此。他要把这种学识传给病人,令他们会病前预防,病中对治病后疗养,把自己本身力量培养发展用来铲除自己病根,就这一点论,释迦很有点像康德,一面提倡实践哲学,一面提倡批判哲学。所以也可以名佛教为“哲学的宗教”。    
    假使我们认佛教是一派哲学,那么这派哲学所研究的对象是甚么呢?佛未尝不说宇宙,但以为不能离人生而考察宇宙。换句话说,佛教的宇宙论,完全以人生问题为中心。所以佛的徽号亦名“世间解”Lohavidu。再详细点说,佛教并不是先假定一种由梵天或上帝所命令的,形而上的原理拿来作推论基本。他是承认宇宙间一切事实,从事实里面用分析综合工夫观察其本来之相。——即人生成立活动的真相。然后根据这真相,以求得人生目的之所归向。所以佛教哲学的出发点,非玄学的而科学的,非演绎的而归纳的。他所研究的问题,与其说是注重本体,毋宁说是注重现象;与其说是注重存在,毋宁说是注重生灭过程。他所以和婆罗门旧教及一切外道不同者在此。    
    佛经最喜欢用“如实”两个字,又说“如实知见”,“诸法实相”等等。“如实”者,即“恰如其实际”之谓。对于一切现象,用极忠实的客观考察法以求得其真相,不容以自己所愿望所憎嫌者而加减于其间。为什么呢?佛以为用“情执”来支配认识,便是致“迷”之根本。佛尝述自己之经历,说他未成道以前,在探林中修行,对于夜里的黑暗而生恐怖,他用当时外道通行“视夜如昼,视昼如夜”的方法来对付他,虽然能暂时将恐怖摆脱,但他以为这种诬蔑事实的方法断断不可用,必须在“昼即昼,夜即夜”的真实观念之下,而能摆脱黑暗的恐怖,才算是真无恐怖(见巴利文《中阿合经》卷四。汉译本漏却此条。今据木村泰贤《原始佛教思想论》所译引)。所以宗教上的兴奋剂或麻醉剂,虚构设对证的话令信徒因自欺而得安慰,佛所最不取也。佛教彻头彻尾在令人得“正解”,得“般若”(译言智慧)以超度自己。正解般若最要的条件便是“如实”。凡非“如实知见”,则佛家谓之邪知、邪见。质而言之,佛教是建设在极严密、极忠实的认识论之上,用巧妙的分析法解剖宇宙及人生成立之要素及其活动方式,更进而评判其价值,因以求得最大之自由解放,而达人生最高之目的者也。


印度之佛教从认识论出发的因缘观

    宇宙何以能成立?人生何以能存在?佛的答案极简单—只有一个字(词)—“因缘”。因缘这个字(词)怎么解呢?佛典中的解释,不下几百万言,今不必繁征博引。试用现代通行的话解之,大约“关系”这个字和原意相去不远。佛自己解释“因缘”最爱用的几句话是:“有此则有彼,此生则彼生;无此则无彼,此灭则彼灭。”(这几句话《四阿含》里头不下百数十见,今不必注出处)这几句话又怎么解呢?他是表示宇宙一切现象都没有绝对的存在,都是以相对的依存关系而存在。依存关系有两种:一同时的,二异时的。异时的依存关系,即所谓“此生则彼生,此灭则彼灭”。此为因而彼为果。同时的依存关系,即所谓“有此则有彼”无此则无彼”。此为主而彼为从。但是,从某一观点看,固可以说此因彼果、此主彼从;换一个观点看,则果又为他现象之因,因又为他现象之果。主从关系亦然。所以不惟没有绝对的存在,而且没有绝对的因果主从,一切都是相对的。由此言之,所谓宇宙者,从时间的来看,有无数异时因果关系;从空间的来看,有无数之同时主从关系。像一张大网,重重牵引,继续不断,互相依赖而存在。佛教所谓“因缘所生法”,就是如此。    
    再详细点讲,佛所谓“同时依存关系”者,最主要之点是:”主观的能认识之识体”,与客观的所认识之对象相交涉相对待而成世界。佛经里屡说的:“识缘名色,名色缘哀。”这两句便是因缘论的根据。今引《杂阿含经》卷十二的一段如下:    
    “佛说:譬如有两根束芦(束芦系印度一种植物,中国像没有。)互相依倚才能植立。朋友们,缘名色而有识,缘识而有名色。此生则彼生,此灭则彼灭,正复如此。朋友们,两根束芦,拿去这根,那根便竖不起来;拿去那根,这根也竖不起来。名色灭则识灭,识灭则名色灭,正复如此。”    
    我们想了解这段话,不能不先把“名色”两个字解释一下。佛说一切众生之存在,都是由“五蕴”的因缘和合。五蕴者,一色,二受,三想,四行,五识。色蕴谓之“色”,受、想、行、识四蕴谓之“名”。色者指宇宙间一切物质及人身上眼、耳、鼻、舌、身诸器官,名者指心理的现象。这两项把人生活动之全部,都包含尽了,实为认识之总对象,佛家给他一个总名叫他“名色”。我们何以能认识这些名色呢?那种本能就叫做“识”。主观的要素——识,与客观的要素——名色,相对待相接触,名之曰“因缘”。但最当注意者,主观客观两要素,并非有现成的两件东西如两个球呆呆相碰。依佛所说,主观即构成客观之一条件,客观亦即构成主观之一条件。离主观则客观不能存在,离客观则主观不能存在。故曰“识缘名色,名色缘识。此生则彼生,此灭则彼灭。”宇宙万有,皆藉此种认识论的结合,而得有存在之相以供我们研究。佛所谓“因缘所生法”者如此。所以极端的唯物论家说万有不过物质集散现象,与极端的观念论家说万有不过人心幻影构成,由佛看来,都非“如实”之相。    
    所谓“异时依存关系”者,即佛成道前七日在菩提树下所发明之”十二因缘观”——所谓“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人,六人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人生一期,到老死而终结。老死总是人世最悲哀的事,故印度所有宗教和哲学,都以脱离老死为目的。——佛教是否亦以此为目的,另一问题。但佛以为若想脱离老死,不可不先知老死之来源,于是即以此为观察之出发点。“为什么有老死?有‘生’故有老死。为什么有生”有‘有’故有生。……乃至为什么有识?有‘行’故有识。为什么有行?有‘无明’故有行。”如是像剥蕉一般,层层剥进去,剥到尽头,以“无明”为最初的动因。从无明到老死这十二件,都是以因果连锁的关系,组织成人生之一期。其中最主要之枢纽,则尤在“识”与“名色”。今列举十二件之梵文及其略释,并示其相缘之关系如下:    
    (1)无明(avidya)无意识的本能活动    
    (2)行(samskara)意志之活动    
    (3)识(vijnna)能认识之主观要素    
    (4)名色(nama…rupa)所认识之客观要素    
    (5)六入(sad…ayatana)感觉的认识机关——眼耳鼻舌身意    
    (6)触(sparsa)感觉    
    (7)受(vedana)爱憎的感情    
    (8)爱(trsna)欲望    
    (9)取(upadana)执著    
    (10)有(bhava)世界及各个体之物理的存在    
    (11)生(jati)各个体之生存    
    (12)老死(jara…marana)各个体之老死    
    佛在菩提树下作如是思惟:(1) 老死及与老死连带而起的忧悲苦恼,是人类所不能免的。这些都缘何而来?当然因为有这(2)生命。生命从哪里来呢?这问题便是“缘起观”(即因缘观)的出发点。人之所以生,条件很多。依佛说,最主要的条件是“有”。佛家对于有的解释,所谓“三界有”,指器世界及有情世界(器世界指地球乃至恒星系,有情世界指人类及其他生物),必须有此世界,然后生命有所寄托,故列为第三件。“有”从哪里来呢?佛说“有缘取”。取者执着之意。佛以为苟无执着,则三界不过物理的存在,和我们不生关系(例如戏场里只管热闹,我不打算看戏,那戏场便不是我的世界)。执著从哪里来呢?佛以为由于有爱——即欲望。欲望即生命活动之发源也。欲望从哪里来呢?由于领受外界现象而发生爱憎的情感,故“爱缘受”。怎么能领受而生情感呢?由于与外界接触而有感觉,故“受缘触”。必有感觉机关才能感觉,故“触缘六入”。感觉机关以何为依存呢?由于五蕴和合,故“六人缘名色”。名色便是生命组织体之全部。“名”指受想行识四蕴,包含一切心理状态,前义已经说过,“识”本是四蕴之一,属于名之一部分,但佛从认识论的立场特提出出“识”为能认识之主观要素,其关系略如一家族中有主人,主人本家族之一员,但以主人治家,主人与家便立于对待的地位。佛之别“识”于“名色”,意盖在此。如此“识缘名色,名色缘识”。如前表所示“名色识”之关系,是为因缘论最主要的关键。再往上追求,我们的识——即认识活动,从何而来?由于有意志,佛谓之“行”。行又从哪里来呢?佛以为是由于无意识的本能活动,叫做“无明”。    
    以上十二因缘,为佛教一切原理所从出。若详细解释,则七千卷《大藏经》皆其注脚。我现在所说,不过粗举其意而已。要之,佛以为一个人的生命,并非由天所赋予,亦非无因而突然发生,都是由自己的意志力创造出来。现在的生命,乃由过去的“无明”与“行”所构成。当生命存在期间,“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刹那刹那,展转相缘,增长“无明”的业力,又造出未来的生命。于是乎继续有“生”,有“老死”。后此说一切有部详细解释,谓之“三世两重因果”。这些道理,要懂得“业”与“轮回”的意义之后,方能明了。今将三世两重因果说图示如下:    
    过去——无明+行——因—能引系    
    现在——识+名色+六入+触——果—所引系    
    因—能引系+果—所引系——一重因果    
    现在——受+爱+取+有——未来因—能生系    
    未来——生+老死——未来果—所生系    
    未来因—能生系+未来果—所生系——一重因果    
    一重因果+一重因果——三世两重因果


印度之佛教业与轮回(1)

    依一般人的常识,所谓生命者,以出生之日起,到死亡之日止,截头截尾,无来无去。从佛家的眼光看,人生若果是如此,那么,我们之出生乃偶然间突如其来,这便是“无因论”;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这便是“断灭论”。佛以为两种论都不合理,于是用他的智慧观察,发明“业力轮回”之一大原则。    
    “业”梵名Karma音译为“羯磨”。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大约是各人凭自己的意志力不断的活动;活动的反应的结果,造成自己的性格;这性格又成为将来活动的根柢,支配自己的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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