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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2066年之西行漫记-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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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逐渐发现与纽曼同行的好处。他似乎朋友遍天下,能与各个派别相处。 
    各派在沿途建立了接待站,以接纳旅行中本派的人员。这是一个大家方便的方式,否则,饿死和病死的人就会更多了。 
    我们总能在行进一天后,找到一个接待站。这时,纽曼会拿出一个袖标,声称是那个派的成员。对方便招待我们住宿。同时,站长便要请纽曼讲解一番外界的形势。 
    “你怎么能跟这么多派别熟识呢?”有次我问纽曼。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任何人友好相处。” 
    “你以前跟他们有来往?” 
    “不。但我知道这一切将临,所以伪造了这些标志。” 
    “原来你并不属于哪一派啊。” 
    难道说,纽曼也曾得到了灵杖的启示?我却不敢再提灵杖。我认为它是一个瘟神,魔影般追着我。 
    “事实上,是我父亲教我的。他是一位反介体物理学家。” 
    “那么,是他跟他们熟悉吧。” “事实上,他洞悉天下一切事物。” 
    然而他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说。 
    我们避免匪盗,尽量选择那些有人烟的大道。我们遇上了其他串联的人。他们成群结队,与真正的逃难者情绪迥异。 
    我们有时与他们一同走,一同吃住。 
    这些是从梦幻社会中解放出来的人,正兴高采烈准备去看美国的大好河山。包括黄石公园、大峡谷和密西西比河。我才认识到,“阿曼多”的崩溃也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纽曼的目的是什么呢?他说他要找一个人。 
    “一个能帮助我的人。我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开始也⒉幻靼姿暮狻?在没有遇上接待站时,我们便用围棋骗人,换取食物,通常是玛那。我开始接替纽曼的一角。我们表演双簧。纽曼装成过路人,纽曼与我下时,我便故意输掉。看到他赢了不少吃的,别人便来下注。这时我便把他们一一击败。 
    纽曼的棋是跟电脑学的。颇为实用但缺乏关键性的灵感。 
    “父亲告诉我,这将是我谋生的手段之一。” 
    我并没有想过,围棋成了救命的工具。而且是在实境中起作用。那么,说围棋能拯救灵魂,又是如何解呢? 
    但有时一连几天遇不上对围棋感兴趣的人。纽曼便开始使用他的尾巴。这是他父亲赋予他的另一谋生手段。 
    我难以忘怀第一次见到纽曼使用尾巴时的情形。 
    纽曼脱掉套在尾巴上的尼龙罩子,用它在地上甩打,发出沉闷的声音,嘴里念叨有词; 
    “感受美国文化,一元钱一分钟。” 
    逐渐有人围了过来。这时他便进一步解释。 
    “在这尾巴中,储存有美国三百年历史。从‘五月花’登陆,到《独立宣言》发布,从‘阿波罗’登月,到人上火星,应有尽有。感受我们的辉煌,只需一元钱。如果没有钱,些许玛那也行。” 
    便有人愿意尝试。纽曼将尾巴上的吸盘附着对方的脑门上。我看见,一会后,那人便显出神魂颠倒的样子。 
    我十分吃惊。我叫纽曼也让我也试试,条件是教他一手围棋绝活。 
    结果那是一种触电的感觉。美国文化是一种带酸味的气息,猛然涌进全身,使我想吐。我赶快叫纽曼把尾巴吸盘卸去。 
    纽曼很遗憾。他认为是我的身体姿势不对。我换了一个姿势。结果还是不行。纽曼说这是文化的排他性。如果是纯正的美国人,则会感到一种腾云驾雾般舒服。 
    “我并不是普通的转基因人。”纽曼有一天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我们全家是澳大利亚移民。我的确是父母亲生的。但我的基因在出生前就被改造。但这只是一方面。在我三岁时,父亲为我进行了首次动物器官移植。” 
    “是这尾巴吗?”我问。 
    “正是。原型是一只克隆袋鼠的尾巴。这并不是一段普通的尾巴。父亲在它的神经末梢中增加了一块元记忆体。有点类似芯片,但理论和功用都不同。它只储存美国文化。” 
    “原来是这样啊。” 
    “我父亲说,在将来的大动荡中,像我这种人能够很好地生存。尾巴是我谋生的另一手段,这已得到了证明。的确,我的尾巴在‘阿曼多’时代一无是处。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人离不开它。” 
    “我看见他们宁愿舍弃食物去享受美国文化。”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我的器官是一个记忆体。他们以为我有特异功能。” 
    听了纽曼的故事后,我感到一种恐惧。我有些后悔跟他一起走。我与纽曼同睡一间屋时,有时感到像与一头野兽同宿。 
    但纽曼从没表现出兽性,除了在夜中屡屡磨牙和拍动尾巴。与铃木相比,他可谓温和友善。他的尾巴上,存积了足够的文明和智慧。但缺乏勇气。 
    “你有没有给它保险?”有一天,我问。 
    “什么?” 
    “就是在保险公司给尾巴投保呀。” 
    “在‘阿曼多’崩溃前,我曾经试过。不过,没有谁愿意。没有这么一个险种。没有人愿为美国文化保险。他们只是嘲笑我和我的父亲。” “那么现在呢?” 
    “更不行了。没有哪家公司保得起。再说,你也知道,美国的保险公司最近纷纷破产了。” 
    “如果你能跟我去中国……” 
    但我突然记起中国法律禁止这种人去的。 
    以我在铃木那里的经历,我认为纽曼可以凭尾巴成为美国人的领袖。我的尾巴与灵杖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一个是反思,一个是展望。 
    纽曼听后很惊讶,并且怕得要命。 
    “我可不想当什么领袖。我只是为它担心,一场事故会使它失掉。我得用它来保持行进间平衡,以及准确的导向性。” “它的作用远大于此。” 
    “我一直寻找保存它的办法。也许我父亲知道。” 
    “你父亲?” 
    他每次提起父亲,便有崇敬之色。 
    “是的。在‘阿曼多’刚崩溃时,我和他便失去了联系。是他创造了我。我想,他才许能把它弄小一点,或者加上硬甲。特别是现在,它对于我来说越来越珍贵了。” 
    他望着远方飘过的云彩说。原来,这便是他找的人。我才明白他需要的帮助。 
    “不过也许他不会告诉我。他是一个很怪的人。反介体物理学家都很奇怪。但他更怪。这样我就得找其它办法。” 
    纽曼很痛苦的样子。 “但愿我能帮你一点什么。”我同情地说。我觉得我们在某个地方,有些同病相怜。 
    纽曼说,在“阿曼多”崩溃之前,尾巴的作用并不突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宝贝。 
    但现在,它奇货可居。我们本不想过多使用纽曼的尾巴,而只求主要用围棋来谋生,但架不住一传十,十传百。 
    纽曼接待的顾客包括各种年龄层的人。但四十岁以上的居多。 
    不少人在初试之后,又跟踪回来,要求第二次、第三次吸收养份。 
    有的人抱着孩子来,恳切地要求。 
    “纽曼,请分泌一点思想和文化吧!为了我们的未来。” 
    有几次,来的都是大富翁。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存款在银行中被冻结。他们便声称要用在华盛顿、旧金山的不动产作抵押。我告诉纽曼说这都是空话。但纽曼这人心地善良,还是答应了他们。 
    我喜欢站在一旁看顾客们吮吸,这时他们都状如婴儿。 
    纽曼每饲喂一次,便体力减弱一分,半天才能恢复过来。但我们却获得了新的食物。 
    最后我们不得不躲避要求者。但往往不能成功。当到达一个城镇时,便看见有人已事先到达,排着队,打着标语,欢迎纽曼的到来。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到这里的。 
    这些人为争先而互相打斗。为了避免良心谴责,纽曼尽量满足每个人的要求。 
    有时人们找我说情,请我帮忙开后门。他们以为我是纽曼的跟班,或者基因伙伴。 
    “你跟着他,一定天天享受这种感觉!你一定知道,一旦没有了他的尾巴,心里是怎么样的空落落。” 
    “对,那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是他的尾巴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 
    “纽曼使我重新做起了美国梦!” 
    这终使我们很厌倦,身体和精神上。 
    “也许,当初不该暴露这一绝活。还是下棋好。虽然收入少点,但总比现在这样强。更使我难受的,倒不是我的累,而是那么多人,因为我受尽了折磨。”纽曼叹道。 
    “你必须尽快找到你的父亲。” 
    在这之后,我们只好乔装改扮。纽曼扮成了一个机械人。 
    一路上,我们见到那些失望的人们,捶胸跺地,口吐白沫,有的看着看着就昏死了过去。 
    纽曼很过意不去,几度想现身相助。这时,我拉着他便跑。 
    有几次,我们听人说像是纽曼父亲的人就在前面。但我们总追不上。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纽曼父亲的诡计。可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孩子呢?我的父母只是让我下围棋,虽然也挺难受,但要好多了。 
    一天,我们来到布法罗。在这里纽曼被识破了。我们被包围。人们在吸吮了纽曼的尾巴后,还不善罢干休,对纽曼很生气,骂他自私,又开始拳打脚踢。我们几乎不能冲出重围。但这时,有人扔了一颗晕眩弹,把所有人震昏,把我们救了出去。 
    救我们的人是纽曼的小学同学,比尔·盖茨的后人。 
    之后一段时间,纽曼便在落基山中养伤。 
    作为一名旧时的“阿曼多”崇拜者,盖茨已经完全战胜了哀伤,现正努力地开创新生活。他在落基山中开辟了一处种植园,起名叫“牛仔村”。 
    村长和村民仅他一人。 
    他在村子周围设置了磁障。这使全村都不为外人发现。 
    远远看去,只是一片绿雾。盖茨便是其中的隐居者。种植园中有各种水果和粮食,与外面的饥荒世界一比,是两重天地。我和纽曼不再需要换取玛那。 
    纽曼、盖茨和我,在天天吃饱喝足之后,便以下棋消遣。恍然置身于世外桃园。 
    我给他们讲中国那个“烂柯”的故事。 
    “这是个优美的故事。山中方百日,世上已千年。我喜欢这里面浓郁的时空感。”我说。 
    “我不希望如此,”纽曼说。“我不喜欢陌生的环境。” 
    “我也不喜欢。这个故事过于感伤。一盘棋的功夫,便有成百上千亿人不存在了。”盖茨说。 
    “不知我们在这里下棋,外面的美国是否已经过了千年?” 
    我们有时在山中走走,打些猎物。观看日出日落。这里空气清新,仿佛是另一星球。 
    在这里,我们闭口不谈往事。 
    盖茨村长劝我们长期留下,一块耕耘。 
    但我们还是要走。纽曼决意要找到他的父亲,解救他和众人心灵上的痛苦焦渴。而我则向往着上海的繁华。 
    盖茨看我们可怜,也帮助打听。 
    “也许你的父亲在俄克拉何马城。听说前些时候,有一批怪人在那里聚会。另外,可能还有中国人,也是滞留下来的。” 
    纽曼再次进行了化装。当我们下山时,心中再度涌起那层恐惧:世上或许真已过了千年哩。 
    但现实仍然如故。 
    我们来到了俄克拉何马城。这是难民逃往西部的一大集散地,到处乱哄哄的。 
    我们看见街头到处是纽曼的挂像。还有小贩在出售。像有大有小,小的可以挂在胸前,当护身符。 
    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啊。世界变化真快。没有了“阿曼多”,有关纽曼尾巴的信息仍能迅速传递。 
    “买挂像啊,只要一元钱!”有小贩叫嚷着。 
    “这是什么东西呢?”我故意上前问。 
    “这个孩子,瞧你说的,什么东西!是神圣的物件啊。据说,是有奇人预知了今天的情况,特意制造的。画像上的这个人,他继承了美国文化。” 
    “不,你说的不对,”另一个小贩说。“他是上帝派来的基督。他将拯救美国和世界。” 
    “他将当总统吗?”我问。 
    “笑话。总统算什么!买不买?机会过去就没有了。” 
    在州政府的大楼前,我们还看见了一个全息标语,说是美国政府出面,要寻找纽曼的下落。 
    “有提供确凿线索者,奖赏三十万美元。”标语这么写着。 
    “你也许应该跟政府合作。”我对纽曼说。 
    “不,我怕。” 
    我告诉他,艾米丽是一个好总统。我还跟她有一面之交呢,说不定可以介绍他们认识,而艾米丽肯定能帮我回国。 
    “美国就没有过好总统。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联邦调查局的人会把我的尾巴割去,浸在药液里研究并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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