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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总有刁民想害朕-第4节

小说: 总有刁民想害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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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盈差点就扯裂了史册。这兰台实在不知变通,居然把她父君列入后妃传。她娘不愿委屈了她爹,才破天荒设立凤君之位,名义上亦是君。就连她也称她爹为父君,她娘一片苦心,处处尊其为君,结果到了兰台这里,撕掉一切伪饰,国无二君,次君便是妃。
  持盈为她爹不平的同时,不禁也想到了自己,若将来登上帝位,迎娶了她的凤君,入史传亦是后妃?
  罢了,这事尚早,虽然她娘近来看到她就愁她招不到夫婿,但她爹坚决不同意这么早为她聘夫婿。这大概就是天下娘亲总觉得自己女儿嫁不出去,而爹却是排斥一切有可能成为女婿的家伙。
  持盈自己则认为还没有玩够,便将她娘耳提面命让她赶紧在昭文馆里寻觅一两个合适人选的嘱咐当做耳旁风,昭文馆里那帮纨绔官二代,哪个敢做她夫君?
  赶紧收敛心神,持盈放回她父系的西京姜氏卷,继续在红木架子上的书堆里寻摸。这讨厌的名门望族竟有如此之多,她足足翻了一盏茶时间,才翻出想要的东西——博陵崔氏卷!整整三十卷!
  墨是新的,纸是新的,显而易见入库不久。
  持盈得到确认,白行简果然疏忽了。三十卷在此,一卷不差,说明白行简并未起疑,已将其归入太史阁。
  *****
  丹青从未见白行简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步履竟然出奇地稳当,出奇地快。丹青跟在后面,不知发生何事,想去叫人来,又怕白行简匆忙间生出好歹,半步不敢落下。
  但见白行简往太史阁方向去,丹青隐隐觉得事情恐怕非常不妙。
  步廊上有两名校书郎经过,正谈笑着,忽然见兰台令迎面而来,衣袂带风,两人当时就吓坏了,僵在了原地。丹青在白行简后面对这两个木头人大喊:“快让开!”两人这才惊醒,在白行简即将撞上他们时,连忙滚下步廊,跌进了兰丛里。
  两名校书郎顶着兰花转头看,白行简行色匆匆竟是往太史阁那条路上去的。二人转回头惊悚对视,他们方才边用午膳边讲八卦时,是不是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家伙?
  太史阁的两扇朱门合着,但上面的密锁却是开启状态。白行简拄杖停在门前,心口起伏,原本希望是自己多虑了,钥匙不小心落在了什么地方,然而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抬起左手,抚上门环,用力推开,随即一步迈入。
  重峦叠嶂般的书架,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蓦然多了一个人影。
  持盈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翻阅一本册子,被突然闯入的白行简吓了一跳,手里史卷啪地落地。
  白行简不发一语,走了过去,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史卷,封面上几个大字:后妃列传,翻开的一页正是凤君姜冕传。
  原来竟是这样?
  持盈拿着钥匙在地上画圈,不满地嘟哝:“小气!我要告诉父君,你把他写进了后妃列传!”
  白行简觉得若她不是储君,他定要一杖敲到她屁股上!再度弯腰,夺过了她手里攥着的钥匙,尽量不去接触她手指。合上史卷,放回原位,白行简一回头,见持盈蹦蹦跳跳在书架间,就要往门外溜。
  “站住。”
  持盈身形微顿,便充耳不闻,继续蹦蹦跳跳,反正大门就在眼前,再加把劲!
  “你以为今日便可轻松出得兰台?”白行简补加一句。
  持盈顿住了,回过身,逆着光,眼里含泪:“夫子要把人家怎么样?”
  “兰台有律,私入太史阁者,剜其双目,为奴为仆,终身不得踏出兰台一步。”白行简迎着光,面目冷峻,十足一个酷吏。
  “你敢!”持盈含泪瞪他,泪眼朦胧,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艳欲滴,“本宫可是储君!”
  “储君犯者,上奏陛下,言其失徳,以昭告天下。”白行简顿了顿,再补加一句,“并建言撤换储君。”
  持盈惊呆了,吓得不敢哭:“谁定的律例?”
  白行简面如寒霜:“我方才。”
  “……”持盈懂了,这是彻底不饶她。
  丹青在门外守着,一句句听着里面的针锋相对,不由捏把汗,太史果然是打算把储君得罪到底,还是说,太史的意图乃是撤换储君?正胡思乱想着,忽闻阁内一声紧跟一声的嚎啕大哭,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半晌反应不过来。
  待丹青趴在门边往里一看,竟见储君殿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每一声都极其悠远,不到气息用尽不换气,但时而几声之间换不过气来,哽得行将断气,又陡然从中爆发,哭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白行简显然没有见过这种气势,身形都晃了一晃,连忙手抚书架,将自己稳住。哭声直上干云霄,从前以为是一种文学修辞手法,但现在他不这样认为。
  被哭声声波冲击得耳膜鼓胀,头脑发晕,心口发闷,白行简手杖敲击地面:“别哭了!”嗓音瞬间被淹没。
  持盈哭得大汗淋漓,声嘶力竭,眼看就要哭晕过去。白行简反手抽出书架上的《后妃列传》,摔到持盈身边地上:“拿去看!”
  持盈一边嚎啕一边捡起地上的书,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方才的律例作罢……”白行简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头太晕了,心口都要呼吸不过来。
  持盈哭声转小转哽咽,只剩余韵,拿袖子擦脸,糊得一塌糊涂。她周边地上全是泪水,衣襟也被打湿,鬓发都已湿透。如同拿水堆砌的一个小人儿。白行简看她一眼,便吩咐门外看呆了的丹青:“去打热水,送到廊上。”
  持盈抹了泪,抬起泪水冲刷过的小脸,问他:“那你不会告诉母上吧?”
  “嗯。”白行简只当是哄三岁小孩,和颜悦色了一瞬。
  “你不要总是板着脸,那么吓人!”
  “嗯……你起来,去外面洗脸。”
  “可我都没力气了,你扶我一把。”
  白行简当然不会去扶她,只伸出了自己的手杖。持盈算是勉强同意了他这样的敷衍,握住他的手杖后,便觉被一股力拉得站起,力气意外地大。
  

☆、不是亲生哒

  持盈洗完脸,坐在太史阁门槛上,将厚厚一册《后妃列传》搁在膝头,垂着脑袋,囫囵吞枣地看,并不时惯性抽噎两下。
  为了等她看完好锁上太史阁大门,白行简在阁内漫步等待,顺手规整书架上的史卷。走动到名门望族存档书架旁,他凝目细观,顺序未乱。从书架上的空隙处,往门槛上投去一瞥,只能见持盈垂头翻书的背影。
  又等了半刻,白行简从书堆里再看向门槛时,持盈歪着身子头靠门,睡过去了……
  看书便看书,睡觉便睡觉,看书时打瞌睡,是白行简最看不惯的诸多事情之一。这个没规矩的样子,竟是一朝储君,成何体统!白行简满腹看不惯,走过去准备没收太史阁内的珍贵史书。脚步停在门槛内,弯身从持盈膝头拾起书,见翻开的一页处于全卷十分之一处,这不用功的劲头简直叫人生气,枉他强撑腿酸在阁中整理书卷等她看完。
  这份破例破得毫无意义,白行简愤慨合上卷册,忽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持盈歪着的身子从门边滑向后面,整个后背稳稳靠向她身后的白行简双腿上……
  难受瞬间传遍全身。
  持盈有了倚靠的地方,犹自睡得香甜,后脑勺还蹭了蹭。
  白行简总不能拿手杖打醒不合时宜瞌睡的储君,便拿太史阁珍贵的史册拍在持盈肩头,妄图将她敲醒。对此,持盈的反应是抬手挠了挠痒,继续睡得呼吸绵长。
  僵持片刻后,白行简继续拿太史阁珍贵的史册做工具,隔在持盈的脑袋与他的腿之间,将她的后脑勺托住。这自然不是长久之计,他望向太史阁外,希望能吩咐几个人过来解决麻烦。但太史阁这种机密禁地,兰台郎谁敢没事在附近溜达?
  持盈头枕着硬邦邦的地方,觉得不舒适,一点点地挪位置,终于挪得悬空歪倒。对于一般人来说,睡觉身体悬空自然会第一时间惊醒。但储君殿下果然非一般人,边往地上倒边睡得酣畅,大约实在是哭得精疲力尽,身体急需休眠。
  下意识便伸出手臂,白行简弯腰将她接住,手臂火辣辣一片,如同接了只刺猬。太想将刺猬抛出去,这祸星委实是个麻烦!
  枕到实处的持盈睡得更踏实了,翻身将枕头一抱,呼呼大睡。白行简抽不出手,僵持到额头渗汗,略后悔,任她靠着门框睡,砸地上自然会醒,也免得招惹这个□□烦。
  腰酸腿酸,再僵持,首先他便撑不住。一手将手杖牢牢拄在地上,一手将持盈往臂弯里抖了抖,以手杖支撑,抱起了大刺猬。
  白行简抱着持盈的同时,艰难地关上太史阁的两扇门,步履沉重地跨过门槛,锁上门,这才放心,祸害终于同太史阁隔离了。
  带着搬走祸害的心情,他拄杖步步往私署去。从没觉得兰台游廊如此九曲十八弯,平日太史阁至微言阁的距离在今日拉长了无数倍。
  待将持盈扔上微言阁小榻,他已累得喘不过气来,扶着榻边歇了半晌。持盈横躺侧卧加翻身,似乎不太习惯这硬生生的木榻。白行简没直接扔她去地上已是仁慈,哪里会管她这些小动作。
  歇回点力气,白行简拖着沉重的双腿到内室,换下汗湿的中衣,双臂果然红了一大片,连被接触到的心口也难逃此劫。他精疲力尽的身体坐入椅中,翻出药膏涂抹。
  更衣后,白行简再返榻前,才知道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就这半会的工夫,榻上的硬枕竟飞去了门边,枕边的书籍自然未能幸免,散落了一地,但凡榻上碍着她睡觉的一切,都惨遭了毒手,关键她还睡得很沉。这份骄纵和半分委屈不肯受的性情,简直通天彻地无法无天!白行简心口又被气得发闷。
  到门边捡回用了许多年的方枕,拂去上面沾的灰尘,再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今日腰肌劳损严重。待直起酸涩的腰,熟睡的魔星已滚到了榻边缘,索性让她掉下来受点苦头。但这个念头方起,耳边竟又回荡太史阁内撕心裂肺的哭声,令人心悸。白行简不愿再受这份罪,伸手将持盈往里边推了推。
  柔若无骨的腰肢触感从手心传来,他缩了手,果然是气糊涂了,另拿了书推她去里侧,再将方枕摆到边缘。持盈翻身,滚来滚去,一会儿睡成个“大”字,一会儿睡成个“人”字。白行简默默看着这方小榻,自己以后恐怕用不成了。
  他回身坐到案前,整理书籍,一页页抚平褶皱,忽听咚的一声,回头一看,方枕又被踢出去了。白行简起身去捡回枕头,竖着搁进椅子里,重新坐回案前看书。不一会儿,又听咚的一声,有点大。白行简侧头一瞥,如他所料,持盈滚落地上,砸了个结实。
  “啊!有刁民……”持盈揉着惺忪睡眼,从地上爬起来,翻回榻上,闭着眼睛嘴里嘟囔,“要害本宫……”趴回去又呼呼睡着了。
  看来,唯瞌睡能止嚎啕。
  白行简不再理会她,研了墨,提笔写奏折。写完后,忽感耳后香风吹拂,惊回首,持盈站在他身后。
  “夫子在写什么?”她眨眨眼,睡饱后,剪水双瞳顾盼生辉。
  白行简合上奏折,挡了她的视线:“殿下醒了,可回宫了,若不愿回,可留兰台做些杂役,将功补过。”
  “不是说那事作罢了吗?”持盈顿时离他几丈远,旋身奔往门外,“本宫起驾了,兰台可以恭送了!”
  白行简可没有恭送她的心情,量她也不敢再滞留。他打开奏折,这本上奏的是兰台已完成博陵史料与考证。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他便要将这本请功折子上奏天子。
  他抬起千斤重的手,撕毁奏折,丢入铜盆里点火燃尽。惋惜的不是这份功劳,而是少令史崔尚的心血。
  之所以将奏折写完,是存着一丝侥幸。但既然被那位储君殿下瞧见,这丝侥幸便是妄想。即便是他多心,持盈只是无意中瞧见,他也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这才是兰台于各方虎视眈眈中屹立不倒的原因。
  ****
  持盈走出兰台,御史台内立即便有人汇报给卢杞。
  “台主,殿下出来了,手里掐了朵兰花。”
  “好。”卢杞落笔吹墨,挥干刚刚写完的奏折,“更衣。”
  “台主不是穿着官服么?”
  “笨!我这不是要营造一种匆忙间进宫的样子嘛!为此还特意在奏折上写了几个错别字,我们做御史的,就要在这种细节上做文章,懂了么?”
  “懂……可是台主,奏折上写错别字是要扣俸的……”
  “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
  ****
  持盈身为一个贵重的储君,回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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