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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满床笏-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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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被射中的恐惧便加倍滋生。
  朱儆正骇然地睁大双眸,突然身体给人一抱,他眼前一花,便看不见那箭簇了。
  只听见一声奇怪的异响,范垣的身体颤了一颤。
  地上也多了一支带血的箭,却是范垣先前从马车里拔了的那支,不知为何从他手中坠落。
  朱儆不敢想发生了什么,又隐隐地猜到,他试图看向范垣,却因为姿势不对,无法转头,只失声叫道:“少傅!”
  范垣抱着他,挪到马车之后的一个死角里,避开屋顶的冷箭。
  其中一名侍卫冲了过来:“大人您受伤了!”
  朱儆这才知道他果然真的伤着了,才要问,范垣沉声吩咐道:“不用管我,保护皇上。”
  说了这句,又急急抱着朱儆纵身后退。
  原来一名刺客从马车底下窜了出来,刀光如毒蛇吐信,那侍卫惨呼了声,跌在车上。
  刺客盯着范垣跟朱儆,步步紧逼过来,朱儆亲眼看见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原先的好奇,兴奋等等早就荡然无存,只有惊悸,恐惧,害怕的几乎失声哭了起来。
  突然范垣唤道:“儆儿。”
  朱儆一愣,眼中的泪晃了晃,又咬着嘴唇忍住。
  范垣道:“别怕,有我在。”
  朱儆情不自禁抬头看向他,却见范垣凤眸有光,向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朱儆素来极少看见范垣冲自己笑,这会子见了,不知为什么,心陡然安稳下来,原先的那股惊恐竟不翼而飞了。
  此时范垣右手臂一抬,张手往他自个儿的身后抄去。
  牙关一咬,闷哼了声。
  刹那间,一溜儿血花涌出,范垣手中多了一支带血的箭。
  那刺客本欲上前,突然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惊住了似的原地止步。
  范垣握着长箭,指向刺客,此刻虽然一个字都没说,这股坚韧强悍势不可摧的气势,却足以让最凶残的刺客退却。
  两下对峙,正在这紧急关头,只听得长街上马蹄声响,有人叫道:“大胆狗贼,速速把这些贼人拿下!”声音有些熟悉。
  朱儆抬头,惊喜交加道:“是郑侍郎!”
  来的人果然是郑宰思,他打马急奔,马儿还没停下,人就已经翻身下地,腰间宝剑出鞘,将拦路的一名刺客劈翻,扬首叫道:“范大人!”
  原来范垣护着朱儆在马车边上,仓促中郑宰思竟没看见,朱儆忙叫道:“郑侍郎!”
  郑宰思回头之时,原来又有一支冷箭隔空射来。
  朱儆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提醒,幸而郑宰思反应迅速,长剑在手,用力将那支箭隔开,他不顾躲闪,抬头看向箭射来的屋顶,指着一个小窗户大叫道:“刺客在那里!速去拿下!”
  此刻,朱儆才又看见,原来在郑宰思的身后,跟随而来的是一队巡城的兵马。
  其他刺客们见状,情知无法得逞,忙纷纷地退却。
  郑宰思又砍落了两支箭,转身往朱儆这边冲了过来:“皇上!范大人!”
  范垣见他来到,目光微微闪烁,夹着朱儆的手臂一松。
  朱儆双脚一荡,落在地上,郑宰思丢了手中剑,忙半跪上前,把他护住:“皇上你怎么样?”见他身上好好的,并未受伤,才放了心。
  这会儿有一队士兵负责护住这边,其他人却去追赶那些刺客了。
  郑宰思看过了皇帝,又抬头看向范垣:“范……”
  却见范垣的脸色如雪,神色异常。
  郑宰思才要问他,忽然发现他手中握着的长箭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本来以为是刺客的血,可细看,那血竟是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来的,一抹露在外头的雪白的中衣袖口也已经染的血红。
  郑宰思一惊,忙起身转到范垣身侧:“范大人……你受……”
  一句“你受伤了”还没问完,目光掠过范垣后肩,却见血肉模糊。
  郑宰思忍不住也陡然色变,只听朱儆道:“少傅受伤了吗?”
  正在惊心之时,郑宰思突然看见屋顶上那射箭之人跳了出来,逃跑之时,仍不忘张弓偷袭。
  这刺客倒也刁滑,见角度合适,连发两支箭过来。
  郑宰思把朱儆往身后一揽,抬手将地上宝剑抓起,不闪不避,用力将射来的箭削落,只是其中一支仍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此刻跟随郑宰思而来的侍卫们围了过来,把三人团团地护在中间,围得密不透风。
  郑宰思不顾臂上的伤,回头道:“范大人,你撑着些!”
  范垣低头看看那孩子的小脸儿,眼前所见已经有些模糊了,只凭着最后的意识道:“好好……护送皇上回宫。”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双眼微闭,往后倒下!
  原来先前那支箭射来的时候,范垣若是往右边闪身的话本可以避开的,但那样的话,多半会伤到给他夹在左胁下的朱儆。
  于是在那间不容发之时他索性侧身护着朱儆,那一支箭便正射中了他右边肩侧。
  先前因给那刺客步步紧逼,范垣无法选择,竟将这支箭拔出当作武器,正是这股血性悍勇,才将那刺客给震的无法前进。
  剩下的烂摊子,便由郑宰思一手处置。
  因为此地距离灵椿坊最近,要进宫却还有一段时间,而范垣血流不止,却有些凶险。
  郑宰思便命人先行护送范垣去陈府,一边又叫人请太医速速来救。
  他本来想自己护送朱儆回京,谁知朱儆只是不肯,一定要跟范垣在一起。
  郑宰思也不勉强他,当即一同陪着范垣来到灵椿坊。
  陈伯见这许多人兴师动众的来了,本正诧异,突然见把范垣抬了下来,半边肩头已经血淋淋的,陈伯直了双眼。
  朱儆的眼睛跟鼻子都是红的,起先他不知范垣伤的如何,方才在马车上勉强看了一眼,那伤口简直比自己的拳头还大,小孩子吓得几乎大哭起来,又或者不仅仅是惊吓而已,更有无限的懊悔,看着那伤口,甚至也感同深受地疼了起来。
  本来箭伤就很难料理,毕竟那箭簇钻进皮肉后,要拿出来要用点法子,偏偏范垣情急之下发狠地粗暴行事,原先的伤口绽裂了一倍有多,自然十分骇人。
  陈伯反应过来后,忙去把自己先前收拾的金疮药等取了来,在太医到来之前先行顶着罢了。
  虽然跟范垣很不对付,见了面也冷言冷语的,但是今天见他伤的这样严重,陈伯却忍不住悬心起来,忍不住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了?是给谁伤着……谁又敢伤他?”
  郑宰思这么爱说话的人,居然也不愿意出声,只忙着试图给范垣止血撒药。
  朱儆红着两只眼睛道:“有人要行刺朕,少傅、少傅为了保护朕才受了伤的。”
  陈伯心头一震,看看朱儆,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范垣,哑然无语了。
  不多时太医赶到,见伤口如此骇人,也各自色变,少不得先行清理,止血,洒了药后又试着缝合起来。
  朱儆看太医拿了针扎落,头皮发麻,他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却也继承了琉璃最怕扎针的性情,一时浑身无力,出外的时候,双脚都软了。
  朱儆呆呆地坐在外间,过了会儿,见陈伯也走了出来。朱儆忍不住问道:“少傅……会不会死?”
  陈伯不言语。
  朱儆说道:“他流了那么多血……先前要不是他,现在中箭的应该就是我了。”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想他死。”
  陈伯听了这句略带哽咽,才说道:“皇上别担心,他……他不是那样短命的人。”
  朱儆揉了揉眼睛,手背上却全是泪:“真的吗?”
  陈伯咬牙道:“若要死,早就该死了。这会子不是死的时候,他自然是死不了的。”
  朱儆不懂这话的意思,却喃喃道:“少傅再死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说到这里,眼中的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忍不住哭叫起来:“母后!母后!”
  陈伯听他原先说范垣,突然间又喊起琉璃来,隐约体会到这孩子的意思,自己的鼻子却也酸楚难当了。
  在太医给范垣缝好了伤口之后,郑宰思知道这府里并非久留之地,便劝了朱儆,终于先行护送朱儆回宫去了。
  只留下太医们在陈府里照看范垣。
  而在郑宰思跟朱儆去后不多久,有一匹马也急急而来,停在了陈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们是郑宰思特意留下看守的,为防万一,忙尽忠职守地拦住了喝问,那来人自报,却是范府的下人,皱着眉满面焦急道:“我们四爷可在里头?”
  侍卫因是范府的人,只以为是来打听消息的,便道:“在里头,你有何事?”
  那小厮道:“有急事要告诉四爷,不知方不方便?”
  侍卫皱皱眉道:“这会儿只怕不成,是有什么急事?”毕竟如今范垣尚未醒来,天大的急事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小厮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四奶奶出事了!”
  ***
  原来琉璃在府里听范波说朱儆遇刺,整个人已经慌了,勉勉强强地又问伤的如何,人在哪里。
  范波却说道:“伤的如何不知道,只是街上人人都在说,又说是一队人马往灵椿坊去了,也不知怎么样。”
  范波停了停,又说道:“是了,听说咱们四爷也在其中呢。”
  琉璃只觉着身体还在这里,魂魄却不知到了哪里去了,直到听见说范垣陪着朱儆,魂魄才又飘飘荡荡地回来,似乎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有范垣在,朱儆就未必会真的受伤。
  范波见她白了脸,才醒悟她如今是个有身孕的人,自己是多嘴了,只不过满街上都在传说皇上遇刺,却没说别的,这应该跟她不相干。
  范波便道:“四奶奶,你别放在心上,横竖稍后四爷也就回来了。”又略安抚了几句,便先入内告诉冯夫人去了。
  谁知琉璃因听见他说车驾往灵椿坊去了,略微定神一想,就知道必然是有人受了伤,而且伤的还不轻。
  因为若是皇帝遇刺,车驾只能赶紧地回宫去,只有遇到了特殊情况,比如伤重不适合移动,才会就近处理。
  虽然认定了范垣在侧朱儆不至于如何,但到底并没有亲眼见到。
  琉璃本是想去冯夫人上房再打听打听,可是心里慌乱的很,哪里还能等得了,挪步要回院子去,想叫人备车去灵椿坊一探究竟,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觉着腹部疼了疼,又走了两步,越发绞痛起来,几乎直不起身子,只靠在柱子上,冷汗涔涔落下。
  正在危急之时,有一个人正好经过。


第90章 废后
  原来这经过之人正是芳树,她本是要去给冯夫人请安,只是才到上房,就有丫鬟说夫人今日身上不好,叫不必去了。
  芳树这才又往回走,谁知正见琉璃手撑着廊柱,摇摇欲坠。芳树忙过去扶着,又加上小桃拿了一件大氅匆匆赶过来,两人便扶着琉璃回到四房,又忙催着请大夫。
  门上请大夫的时候,却也惊动了上房,当下冯夫人忙同曹氏一起来到探望。
  先前琉璃偶尔也会觉着肚子疼,所以并不十分当真,何况此刻又有急事,她心中惦记着灵椿坊的情形,只想快些叫人备车,亲自前去看看。
  冯夫人来到的时候,琉璃正疼得略好些了,见惊动了众人,越发心烦,还只是说:“我没事。”
  曹氏忙不许她乱动。不多会儿大夫也来了,诊了诊脉,便退了出来。
  大夫向着冯夫人行了礼,道:“四奶奶本就体质虚弱,如今脉象虚而浮,这是胎气不稳之征兆,须得静静地休养才好,不能乱动,更大忌大喜大悲的,要保持心绪宁静平和。”
  送了大夫,曹氏对冯夫人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夫人,保险起见,这要不要再去请宫里的御医来给看看?”
  冯夫人道:“你说的也是,先前只是为了着急才就近请的大夫,叫御医来给把把关倒也是好的。”当下又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两人到了里间,见琉璃已经扶着丫鬟半坐起来,脸色仍是雪白的。冯夫人握住手,却突然一震,原来琉璃的手竟冰冷的。
  冯夫人心中竟有些不安,问道:“好孩子,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吓了我一跳。”
  琉璃道:“怎么又惊动了夫人,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肚子稍稍地有点疼。”
  冯夫人道:“你难道不知这有了孕的身子何等的娇贵?不说别的,就算是饭跟水都不能凉了热了。你怎么不知道保养,这大雪天的又跑出去干什么?”
  琉璃笑笑:“想去给夫人请安,顺便透透气罢了。”
  曹氏在旁道:“你虽是孝心,只是毕竟这雪天地滑,天又冷,我就多嘴替夫人说一句,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再说句不好听的,若因此吹了风受了寒之类的,夫人这样疼你,她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琉璃勉强一笑:“是。”想到范波先前所说,又问道:“夫人可知道了外间的事?”
  冯夫人嗐叹道:“我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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