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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极刑-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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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了。”
    在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在喃喃地说著,但是不多久,他虽然在竭力抑制著,但是
在情绪上,还是无可避免地受到了感染,他也变得大叫了起来,他叫的是:“别叫了,
别叫了。”
    而且,他也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叫声之中,虽然痛苦绝望悲惨愤怒的成分,不如那
些惨叫声之甚,但是也足以令他自己感到震惊,而冒出更多的冷汗来。
    这时,白奇伟的神智,还保持著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形,就像是面对著强
有力的催眠一样,现在还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力与之对抗,时间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
,最后,自己的情绪,一定会完全被控制,而完全失去了自己,那么,照李亚的说法,
就是变成了疯子。
    白奇伟想控制自己不要叫,可是他却做不到,他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不断弹跳著
,一点用处也没有,惨叫声还是一下又一下,利钻一样地,自他身上每一个毛孔之中钻
进来。
    他真的不知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他的一生之中,不知曾经历过多少惊险,但这是真
正使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惧的一次,他甚至全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什么也没有,
只有看不见摸不著,但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著的声音,那么可怕的,由人类的发声器官
所发出来的声音。
    又过了没多久,白奇伟用了最大的努力,才使自己不再叫“别叫了”,但是他还是
在叫著,他叫著白素的名字,叫著我的名字,是因为这种怪异莫名的情形,使他想起了
我的许多怪异的经历,下意识认为那可以对抗一下之故。
    他实在无法知道究竟时间过了多久,就在他感到自己整个人快要崩溃,快要虚脱,
再也支持不下去之际,突然之间,在一下比起已经叫过的惨叫声,更要可怕许多的呼叫
声之后,一切全静了下来。而那最后的一下呼叫声,却令得白奇伟被震撼得再也站不住

    他一下子跌倒在地,身体也因为那一下可怕的呼叫声,而发生了剧烈的抽搐,变得
整个人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一直等到那最后一下惨叫声完全消失,白奇伟才像死里逃生一样,把他紧缩成一团
的身子,慢慢舒展了开来,每一下动作,他的骨节都发出“格格”的声响来。
    当他终于伸直了身子,慢慢站起来之后,真有恍若隔世之感,直到这时他才想到,
刚才如果在听到第一下惨叫声之后,就远远逃开去,那或者可以不必多受后来的苦楚。
    可是,由于第一下惨叫声一传入耳中,就造成了巨大的震惊,他当时绝未曾想到这
一点,而且,在那么寂静的黑夜中,他就算逃出去十公里,只怕也一样可以听得到那种
叫声,黑夜,山路崎岖,他又能逃出去多远?
    他勉力定了定神,刚才几乎被摧毁殆尽的勇气和胆量,又渐渐恢复了过来。而当他
几乎恢复正常之际,他的好奇心也随之增加。这时,对他来说,为什么这道河流的水流
量,一下子那么平静,一下子又如此汹涌,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种如此可怕,如此震撼人心,如此陷于疯狂一般的痛苦,如此发自内
心绝望的惨叫声,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他决定过去察看一下究竟,那个曾是大瀑布的河岸上的缺口就在对面,他只要涉水
过河,就可以到达那个有声音发出来的断崖了。
    而河水看起来十分浅,可以看到河底的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而且,天色也已渐渐明
亮了,光亮会使人的勇气,更加增加。
    白奇伟考虑了没有多久,当第一线曙光,使得平静的河水,反映出闪光之际,他已
经选择了一处河床看来十分平坦的地方下了水。
    白奇伟一直在叙述著,从他一开始讲述起,我和白素都没有发出任何问题去打扰他
。但是当他讲到他开始涉水过河,去查看那种惨叫声的来源之际,我扬了扬手,道:“
等一等再说。”
    白奇伟停了下来,我做著一些没有意义的手势,那是由于我思绪十分紊乱之故。
    白奇伟在叙述著的事,本来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那是他的经历,不是我的经
历。
    可是,当他讲到,他听到了那种惨叫声之后的感受和反应,我却有十分熟悉的感觉
。非但十分熟悉,而且简直感同身受,彷彿我也曾听到过这样的经历。
    然而,我又实实在在未曾有过和白奇伟同样的经历,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未曾经历过
的情景,会有那样熟悉的感觉呢?
    这实在太怪了,我必须静下来想一想,所以才打断了白奇伟的叙述。
    但是静寂足足维持了三、五分钟,我仍是一片紊乱,不得要领。白素低声问:“你
在想什么?”
    我摇头苦笑:“不知道,我只觉得,奇伟提及那种充满绝望悲痛的惨叫声时,我…
…好像也曾听到过,可是又不能肯定。”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互望著,显然他们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别说他
们,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已在说些什么,一切,包括我的思绪,似乎都在一种十分恍惚
模糊的境地下进行的一样,有著不可思议的怪异。
    我又想了一会,仍然抓不住中心,只好叹了一声:“请再说下去。”
    白奇伟对我的话却有了兴趣:“你好像也曾听到过这样的惨叫声?我想这是不可能
的,如果你曾听到过,那一定是你毕生难忘的印象,而不可能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我道:“是啊,这正是奇怪之处,或许是你的形容太生动了,引起了我某种联想,
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这种情形--”
    当我在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是迟迟疑疑,绝对没有什么肯定的见解的。
    可是当我说到了“联想”之时,陡然之间,像是有一股极强的光线划破了黑暗一样
,在我心底一直是朦朦胧胧的那种感觉,也在那一霎间,变得清晰无比:我知道为什么
我在听了白奇伟的叙述之后,会有似曾相闻,甚至感同身受的感觉了。
    那蜡像院。
    当我一想通了这一点,我整个人向上直跳了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把白素和
白奇伟两人,吓了一大跳。
    我显得十分激动:“那蜡像院,那四间陈列室中陈列的人像……”
    白奇伟仍然疑惑:“那和我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神:“当时,我在参观那些人像之际,受到极大的震撼,我觉得那些人像
在面临这样巨大的悲痛之时,是应该会发出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来的。”
    白素最早明白了我的意思:“当然,陈列室中是寂静无声的。”
    我用力点头:“虽然当时陈列室中没有声音,但是看到了陈列出来的景象,内心深
处,像是隐隐感到受苦难的人所发出的惨叫声。所以,奇伟一说,我就有熟悉的感觉。
奇伟听到的惨叫,正是--”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就再也讲不下去了。
    本来,我想说,白奇伟听到的惨叫声,正是那蜡像院中陈列的人像所发出来的。
    但是这种话之荒诞和不可能,简直已到了极点。
    第一,蜡像是不会发出声音来的。
    第二,就算蜡像会发出惨叫声来,何以声音会在远在几万公里之外的巴西被听到?
    白素和白奇伟明显知道我止住了没有说出口来的话是什么,所以他们不约而同摇著
头,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吸了一口气:“当然,那不可能,但是两者之间,却不能否认有一定的联系。”
    白素纠正了一下我的说法:“你只能说,蜡像院是通过人的视觉,使人的心灵受到
极大的震撼,受到无穷无尽,极度悲苦的感染。而大哥的经历,是通过了人的听觉,达
到同样的震撼。”
    我“嗯”地一声:“正是这样。这种行动,总是由什么人在主持的,他们之间,我
想极有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联系。”
    当我在这样讲的时候,由于心情的紧张和兴奋,声音急促而嘶哑。我感到那怪异的
蜡像院,既然推测到可能和几万里之外的怪声有关连,那么,整件事牵涉的范围之广,
规模之大,纵横距离之长远,可能远远超乎我们所能设想的之上。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桩大得不可思议的大事,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
那是什么的大事,但只要肯定了这一点,也足以令人悠然神往的了。
    白素最了解我的心思,看到了我那种兴奋刺激的神情,瞪了我一眼:“你提及一定
有人在主持这种事,假设蜡像院的一切,全是由那个叫米端的人在主持的,那么--”
    她讲到这里,转问白奇伟:“大哥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主持者呢?”
    白奇伟双手托著头,不言不语。
    刚才,我在提出了我的想法时,他也和我一样感到兴奋和刺激,可是这时,他的神
态却又使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白奇伟仍然维持著沉思的姿势,开口说话:“水很冷,河底的鹅卵石也
很滑,要涉水过河,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
    水很冷,河底的鹅卵石也很滑,要涉水过河,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但是白奇伟
还是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来到河中心部份时,河水已到他的腰际。
    这时,他什么也不想,根本不去考虑如果河水一下子又变得湍急起来时,他会有什
么结果,他想到的只是一点:要把那些惨叫声的来源,探究出来。
    那种惨叫声,曾经如此折磨过他,他非要找出它的来源不可。
    他大约花了半小时,才拖著湿淋淋的身子--在水最深的时候,他几乎滑跌了两次
,全身也就因此透湿了--走上了对面的河岸。
    白奇伟是在那个大缺口的边缘上岸的,一上岸,向下看去,就看到那里的确是一片
直上直下的断崖,而在那个大缺口之下的断崖上,有著一个相当大的山洞。
    断崖不过十公尺上下的高度,那呈不规则圆形的洞口,直径至少有八公尺。
    惨叫声当然是从这个山洞之中传出来的,有了这一个发现,白奇伟自然十分兴奋。
当他昨天面对著这面断崖时,他是看不到这个山洞的,因为自缺口处奔泻而下的瀑布,
把这个山洞整个遮住了。
    白奇伟立即想到的是,这样的地理环境,倒很有点像“西游记”中的水濂洞--一
道大瀑布,遮住了瀑布后面断崖的山洞。
    他约略审视了一下地形,开始向下走去。当瀑布存在的时候,断崖下也是一条汹涌
的河流,但这时瀑布已然消失,下面也成了一个浅滩,他轻而易举,就来到了那个大洞
的洞口前。
    这时他心中也不免感到了恐惧。那么可怕的惨叫声,如果这时突然从洞中传了出来
,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应付得了。
    虽然这时四周围都十分安静,山洞之中,更不像会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但是昨晚,
在第一下惨叫声入耳之前,何尝不是极度的寂静?
    想起昨晚的经历,白奇伟实在心有余悸,他不敢贸然进去,而向位于这种荒僻地区
的一个山洞,问“有人吗”,那也近乎滑稽。所以,他拾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
山洞内用力抛了出去。
    当他抛出石头之后,他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屏住了气息,集中精神,准备应付最
可怕的变化。
    石头抛进了山洞,他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那一下声响在山洞中激起了回音,传
了出来,声音十分响亮,使得他有点吃惊。但是声音很快就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异声传
出来。白奇伟由于事情实在太诡异,所以他行事也特别小心,连向洞内抛掷了三块石头
,又等了半晌,仍然没有异状,他才面对著洞口,吸了一口气,开亮了随身所带的强力
电筒,向山洞内走去。他一生之中,曾有过不少冒险的经历,但和这时他向山洞内走去
,步步惊心的情形相比较,自然全是不足道的游戏了。他走进山洞之后不久,在强力的
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之下,就已经明瞭了何以石块抛进山洞之后,传出来的回声会异常响
亮的原因了。原来那山洞的形状十分奇特,他一进去之后,就觉得自己是向著一个斜面
在前进,山洞自入口处起,向山深处伸展,上下左右都在向内收缩。这种情形如果不变
的话,那么整个山洞的形状,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锥形,而这种形状,是最有利于声
波的远传的,所有的传声筒,和早期的发音喇叭,以及乐器中的喇叭全是根据这种形状
来设计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山洞的最深处,有声音发出来的话,就可以通过这个天然
的传声形状,传出极远去。
    他昨晚在对岸听到的那种惨叫声,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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