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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太子妃花事记-第21节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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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噙着笑意,似能把他的小心思看穿。他的鬼脸立刻恢复原状,腮帮子鼓起来,正襟危立地站着。
    里头楚昂不由好笑,这小子无时无刻不在以自己为标榜,小小年纪就整天板着一副清贵的大人脸。他扯了扯唇角,心底却是柔软而满足的,收回眼神不看他。窗缝外楚邹见心思被父皇看穿,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偷看下去了。
    小顺子在底下跪得牙关和骨头咯咯打颤,楚邹见他也是不行了,就啪嗒一声跳下地,呼啦啦跑出了储秀宫。
    五月天高云远,蔚蓝一片,他出了长康右门就往前廷跑。四月头上的时候他在宫里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过左翼门往右走,穿进文华殿的大门,在殿的后院的最里头有一个黑瓦的肃穆的藏书阁。那地方叫圣济殿,里头的书有史有策有兵法有神话有典籍,一切光怪陆离、世有罕见与吉光片羽尽在其中,仿佛对他打开了一个浩然的新世界。
    他现在一门心钻在里头,所有的都对他提不起兴致。
    眼看接近晌午,各宫的奴才们都在忙碌,宫巷里寥寥无人,他稳步小跑,一袭靛蓝色小袍在风中簌簌扬起。迎面走来老太监陆安海,勾着略歪的肩膀,一步一晃悠。看见他来,弓着背卑微退在路边,脑袋上的太监帽耳朵垂下来,把挤皱的老脸盖得就像一只长眼睛的坟冢。
    楚邹看见了也跟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掠过去。太监们都是阴险狡诈的存在,他以为藏了个小东西就能拿捏住一个小皇子,魇不住自己就轮到三哥被魇着了,哼,他可不屑一顾。
    楚邹张开手臂,想象自己是那古书中形容的巨翅神兽,冷傲地从陆安海目下略走了。
    视他如粪土。
    陆安海勾着背候在宫墙下,等他过去了才慢慢直起来往近光右门外走。这小四子的脾气他是真摸不透,先前追着自己又打又弹,每晚上回去不是这青就是那肿,老骨头没一块好地方。如今看见了也装作不看见,一双楚楚的桃花眸里满是倨傲不屑……啧,皇帝生的这群小皇子没一个省心。
    院外日头渐烈,衬得殿内光影昏幽。秀女们候在殿中央等待裁判,孙皇后低声提醒道:“皇上……”
    “皇后做主吧。”皇帝楚昂攥了攥她润玉般的指尖。
    孙皇后心思略宁,便挑选了几个入眼的。
    一拨进来,一拨又出去,储秀宫里的秀女在渐渐减少。先头还是好姐妹,一出殿门就地位悬殊了。那得了玉坠的因着承蒙帝后赏识,面色羞赧掩藏喜色。那拿了花的掩饰暗里心酸捧她:“姐姐从此要辉煌腾达了,他日册封娘娘,别忘了妹妹还在吃苦。”
    拿玉坠的安慰她:“只是一场海选,能不能得宠还不知道呢。妹妹也还有机会,就是当了宫女也能再往上爬。”
    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当宫女的要往上爬难于上青天,在宫里头打扮是有严苛制度的,宫女们嘴唇要涂、眉毛要画,不画怕显得没生气,是对主子的大不敬;但是又不能逾越过主子,得画,还要画得安分守己。穿的衣裳颜色也有限定,除了尚宫局等六局的上等女官外,普通宫女只能春夏穿淡紫、浅绿,秋冬穿紫褐、檀红。只有万寿节那天给穿鲜艳。但是那一天你也见不着皇上,要得皇上垂青你一眼,除非天上掉星星。
    各人怀揣着各自心思,回乾北五所收拾行装。被选上的留下,重新分配院落;落选的就得跟着大姑姑被带去差事上干活了。现在姐姐妹妹,再见面或者不屑一声招呼。
    院子里日头曝晒,剩余的看着出去的秀女们,心下里都是紧张。
    周雅拭着鬓角,问身旁圆脸的曹可梅:“曹妹妹,你看我的妆容可有花?”
    曹可梅是不见激动的,她一没钱打点关系,二没天生好姿色,上回的画册也是丑,基本是已决定当宫女的了。
    闻言艳慕道:“周姐姐花容月貌,便是没有妆容皇上也第一个看上你。”
    周雅微掩得意,转而看向花坛边蹙眉不语的何婉真:“何妹妹看起来像是不舒服,这粉打得也盖不住苍白,回头见了皇上可不要这样。”
    何婉真略略点头,其实是头晕的,只在凭念力支撑。周雅眸光亮闪闪,抿了抿唇淡笑不说话。
    正自心思流转,听见门口太监报名:“张玉姝……周雅……陈美玲……何婉真……”念得扯扯慢慢。晓得轮到自己这一拨了,连忙搭着手低下头挨个儿走进去。
    一个个娇花初绽的鲜涩年纪,靓衣粉妆在殿中央站成三排。
    锦绣站在张贵妃身后看,不禁看得满目艳羡。想起当年的自己,一样有过这般憧憬与羞慌。那时的隆丰皇帝虽依稀已有病容,但楚氏皇族天生的冷贵清容仍然叫她满心惴盼。
    斜眼悄瞥正前方端坐的楚昂,她这样的角度恰能看见他英挺的侧脸,肩背清宽,笔管条直。锦秀看得有些发痴,又想起他和张贵妃时那些若隐若明的激烈,还有从他嗓音中发出的低沉。她的目中便暗暗崇羡,怕移不开眼神,不敢再往深里想。
    周雅站在前排第二个,这是被打点的太监们特意给她留的最好位置。她生着不圆不尖的鹅蛋脸,姿容端丽,身段亦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高挑和匀称。穿一袭妃色宫装,腰束指宽绣花雪青缎带,往上丰盈,往下曲婉,非常地引人注意。和那些尚未发育好的秀女有很大不同。
    楚昂正在饮茶,不自觉抬眸看了一看。
    张贵妃讶然着周雅的好气色,暗暗瞥眼瞪锦秀,锦秀亦有些不明了的错愕。
    孙皇后目中悄掩下一抹微涩,笑着把画册子给楚昂看,又特指了指左下角“山西府尹周勐河之女”几字。
    皇帝就默许。太监在她名字上打了个勾,然后挥挥袖子,出门时自有打下手的给她们分发花和玉坠。
    一拨里就自己一个,周雅有些志得意满。曹可梅没什么感觉,她被安排在第三排的最角落一个,压根儿没指望被看见。第一排角落的何婉真悄悄舒了口气。
    一袭杏色宫裙婉婉,弱柳扶风。那一声叹虽轻,然而却还是叫慎省的皇帝爷楚昂捕见。
    楚昂面露不悦,微启薄唇:“等一等。”
    低冷的嗓音回彻在殿堂之下,太监们连忙悄声唤:“停住,停住。”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带紧张,又踌躇着转回身来。
    “朕贵为天子之躯,得天下万民景仰。秀女进宫莫不以落选而伤,你却为何独不见惆怅,反倒是舒了口气?”
    楚昂盯着第一排角落何婉真纤柔的侧影,英俊面庞上堆起一股冷愠之气。
    四周静悄悄的,周雅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皇帝的目光锁在何婉真的身上。她也不知该得意她被皇帝着恼,还是该忧愁她被皇帝注意到。
    何婉真低着头,惶恐而谦恭地站着。
    老太监张福就提醒道:“万岁爷问你话呢,会张嘴的就回答。”
    她只当这次要没命了,心如死灰地应道:“皇上饶命,民女进宫后身体一直不适,今日又逢阳光炽烈,民女恐怕半途晕厥,适才悄悄舒了口气。”
    孙皇后不高兴了,问尚宫嬷嬷:“既是身体欠妥,如何还让她来晋选?若扰了万岁爷的龙体康健,这罪过你可担当得起?”
    尚宫嬷嬷心里可恼,连忙双膝跪地:“禀皇后娘娘,这何秀女一进宫就是如此脸孔,镇日颦眉寡语,一副刀山火海的愁苦。近日总听说头晕,秀女们不配请太医,奴婢只当她扯谎做借口,就也未曾注意。”
    一进宫就是如此脸孔……这句话在楚昂听了极是不悦。莫说进宫之后,便是从前在裕亲王府里,也从未有过女子对自己这般排斥与漠视。
    他阴着清贵的脸庞:“抬起头来。朕见你从始至终都未抬过下巴,莫非朕生得虎爪獠牙,叫你这般不情不愿?”
    一股乌压的气场笼罩着整个储秀宫,旁侧桂盛连忙厉声催促:“叫你抬起头来!”
    何婉真只得徐徐抬起下颌:“皇上错怪,只因父母在家身体不好而惦记,没有不情不愿。”她此时心如死灰,想起心中记挂之人,大概只能来生再见,因此目光空泛,倒也不卑不惧。
    那清凉的眼帘徐徐抬起,只见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玉软花柔。待见到宝座上皇帝年轻英挺的龙躯,目光却是微微一潋。
    楚昂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只淡漠地问:“说朕错怪了你……哼,叫甚么名字,何方人士?”
    她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多余倾慕:“民女叫何婉真,江西芦溪县县令之独女……唔……”正待要继续说些什么,顷刻却觉头晕目眩,那慌乱中也不晓得抓着了什么,两眼抹黑地就晕倒在地上。
    “荒唐……叫传太医。”楚昂不耐地拂袍站起,修长身躯踱到门外,又叫孙皇后把后面几个也随便指了,便阴愠地出了储秀宫。
    这架势,孙皇后与他夫妻十多年,便知他必是被惹上了。多少女人爱慕他,何时不是信手拈来?
    她心里酸涩,到底不敢逆他的意,末了在何婉真的名字上也打了个红勾。

第25章 『贰伍』小荷露尖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六月的御花园里,池中荷叶碧绿,花瓣粉嫩,擅琴瑟的黎淑女在亭下抚琵琶,旁边周雅俯身揩下一朵花苞,忍不住吟了南宋杨万里诗一首。
    得了龙幸的她穿一袭碧玉石栀子缠花底对襟比甲,内衬薄红梅色的衫子,原本女儿家的垂发梳起来,改作新妇出闺的牡丹头,两鬓插着花簪与金步摇,浑身透出一股鲜熟与丰盈的味道。
    亭子里几个淑女艳羡不已,都在捧她:“周姐姐这般气色,便是把满池的荷花也都比过去了。”
    “是啊,古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当真在姐姐身上应验了。选秀不过两天,皇上就招了姐姐去侍寝,瞧把妹妹们眼红的。”说话的捂着手帕嗤嗤笑,周遭几个淑女也跟着嗤嗤笑。
    周雅脸上难掩羞赧与得意,不禁又想起接连几日服侍皇帝的场面。其实连她也觉得早得有些意外,那日傍晚还没过去多会,乾北五所里还未开始传膳,忽然门口停来一抬低矮的淡黄小轿。听见太监走进来换自己名字:“周淑女可在?收拾收拾,万岁爷点你牌子哩。”
    太监们一贯势力,对一群淑女可不放在眼里。这当口语气却是软和的,把她身边侍候的小宫女激动得手脚哆嗦。
    按制每个淑女身边都配一个嬷嬷和宫女,除非是那种经年不得幸的,到最后身边难得还有个嬷嬷肯愿意留下。
    宫女小晴给她收拾了一个小包,里头是事罢后出宫换身的衣裳,然后就坐上了太监的轿子。
    矮轿摇摇晃晃,把她颠得云里雾里。一座皇城这样大,十米宫墙望不穿,她到现在还不晓得是怎样绕着绕着就到了乾清宫。
    然后虾弓着背的太监们把她抬进了月华门,在乾清宫左侧的偏殿里,她被全身褪得精…光不剩。尚寝嬷嬷服侍她沐完浴洁了身,就由敬事房的老太监把她用黄绸子卷成一条鱼,直挺挺搁进了万岁爷的龙床上。
    那床甚宽,四角花梨木床架是蟠龙腾云的繁复雕刻,时漏沙沙轻响,她心口怦怦跳着不能动弹。腹中饿得没有力气,事前是不给用饭的,怕皇帝闻出打嗝的异味,会惹怒圣意。也不晓得过了有多久,他就挑开帘子进来了。进门看她一眼,轻声问:“你还好吗?”
    她羞得满脸通红,在他天子威严的压迫下险些要晕厥。然后他便褪下明黄的宽松睡袍,无言地倾身覆着上来。褪下袍服的龙体原是那样的修长和健朗,她被轧得透不过气,看他优雅的手指一点点拨开她的黄绸子,然后她就毫无保留地绽放在他的睿目之下。
    他的脸上是清冷,没有一丝多余表情。她不敢闭眼睛,怕他以为不敬,任由着他薄凉的指尖从自己耳际划下去。紧接着就是一瞬莿痛,那样窒息的包容,她近得都可闻见他身上淡淡的一抹沉香。应是早已身经百练,凛冽又稔熟的技巧,运筹帷幄,她后来忍不住了,只得把手环在他的肩头上跟着他飘摇,他竟也没有发怒撇开她,后来她就满了。并不能留宿,下半夜又由着太监把她如样送回来。
    天亮打开门,整个乾北五所的人看她的眼神便都不一样。
    ……
    已经接连侍候好几个晚上了,每次都不与她多话,但把一切都做得那样好,她甚至觉得自己或已经成了他的全部。现在睁开眼闭起眼全是他那张英俊而冷淡的面庞。
    人都说进宫不能爱帝王,但那潮涨潮落天地交融,是怎样才能抵挡得住不爱?
    有淑女眨着眼睛问:“周姐姐,皇上他对你好不好?”
    周雅轻嗅着荷苞的花尖,又好似皇帝指尖抚过她的嫣红,脸颊便晕开了羞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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