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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默读-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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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怀信一把推开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刑警,伸手去抢自己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你们不发我发!”

  “怀信!”

  “周先生别冲动!”

  全场只有费渡一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周怀瑾的死活漠不关心,也不在乎哪位领导施压,他既没有压力也不受影响,十分镇定地抬起头对周怀信说:“周兄,我建议你不要问什么答什么,否则后面等着你的,就不会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了,你信不信?”

  周怀信一脸茫然:“那……那怎么办?”

  费渡没理他,低声对旁边的技术人员说:“把周怀瑾被踹到时的那段音频单独分离出来,我刚才听了一耳朵,觉得‘地板’像是空心的。”

  骆闻舟听了这话,倏地一愣,招呼也没打地挂了陆局的电话,一步来到屏幕前:“从头到尾给我快进一遍!”

  所有的画面飞快地重新闪过镜头。

  费渡:“除了黑屏的那一段,镜头始终离受害人很近,一个拍了全身的画面都没有,可能是空间不够大,拍到其他地方,容易泄露受害人所在地的信息……唔,这个镜头左右活动的范围相当狭小啊。”

  骆闻舟一伸手,再次让镜头停在周怀瑾被踹到的镜头上,就连周怀瑾倒下的方向都是仰面向后!

  骆闻舟按住旁边技术员的肩:“能估算出来左右镜头活动的区间有多大吗?”

  “一米五左右……最多不超过一米八。”

  “骆队,你听这一段!”

  周怀瑾连人再椅子砸在地上,“咚”一声,声音十分古怪,空荡荡的,似乎隐约还带着回音。

  “地面”是空的,宽度只有一米多……

  费渡一摊手:“有没有可能是一辆厢式卡车?”

  他话音没落,骆闻舟已经联系上了陶然:“绑匪可能在一辆走走停停的厢式卡车里,在白沙河附近监控里搜,所有进出城路口设路障,把可以卡车挨个拦下来。”

  他这边电话没放,另一边又拨给了郎乔:“你那边怎么样了?”

  郎乔飞快地说:“锁定了‘亨达’集团,‘亨达’跟周氏定位接近,本来是地头蛇,自从周峻茂强势回国入境之后两家冲突很多,唯一一次试着和解合作开发项目的时候,还被周峻茂中途踢出去了。‘亨达’旗下有一家基金,昨天晚上他们还没动静,就跟没反应过来似的,今天一大早突然开始在境外市场上放了一笔大空单,继续强势看跌周氏……”

  郎乔那边还没汇报完,就听胡震宇大声说:“你干什么!”

  骆闻舟蓦地一扭头,周怀信趁人不备抢过了胡震宇的手机,趁着他方才用过还没锁屏,飞快地用他的账号登陆了周氏官网。

  等他被人按下的时候,一个“是”字已经发了上去。

 

第67章麦克白(八)

  “厢式卡车?”陶然冲着骆闻舟的一只耳朵说,“老骆,白沙河这边是外埠车辆进入外环的必经之地,来来回回都是大货,到底是查入城的还是查出城的,绑匪开车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也不知道啊,你觉得周怀瑾还在燕城吗?”

  郎乔则对着他另一只耳朵说:“老大,那我是现在把负责人带回局里,还是就地先查他们往来邮件?”

  他后面有个胡震宇一脸气急败坏地指着周怀信:“你……你,这都是干什么,唉!你也太冲动了!”

  旁边杨波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我要告你名誉侵犯!”

  骆闻舟:“……”

  心灵鸡汤里经常提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人要长两只耳朵一张嘴”,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长四只耳朵也未必够用。

  费渡的目光掠过胡震宇,又落到周怀信身上。

  周怀信梗着脖子,大烟鬼似的脸上除了花做一团的眼线,忽然还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让他看起来居然居然有点人类了。

  “我不关心外面说什么,我也不关心什么……什么哪个市场上市值蒸发多少钱——我不懂那些个东西,胡大哥,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我就我哥这么一个亲人。”周怀信发完了那条公告,嗓音调门反而低了下来,他盯着胡震宇的眼睛。

  胡震宇却不知为什么,避开了他的目光。

  周怀信半笑不笑地一提嘴角,也不知是刻薄别人还是自嘲:“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事,老头既然做得出来,总会有被人挖出来的一天,纸里包不住火,你们还真当自己能永垂不朽啊?”

  胡震宇想必这辈子没从他嘴里见识过“象牙”,一时居然哑口无言。

  “你们能在十分钟之内找到我哥吗?”周怀信的目光扫向周围的警察,“那接着找啊!都他妈盯着我干什么?我是老爷子亲生的,我还是他的遗产继承人,现在我决定选择让死人牺牲一点,所有的事可着活人的来,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这话乍一听,居然颇有道理。

  “只要我哥没事,”周怀信红着眼圈宣布,“让我发公告说我爸爸是王八都行,做人得能屈能伸,这王八蛋我就当了,我爸就算地底下有灵,他也知道找害他的人、害我们家的人,怪不到我头上!”

  胡震宇出了一脑门热汗。

  这时,门口突然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们家确实是你们哥俩的,可集团不是,那么大一艘船,牵扯多少合作方和小股东,啊?老爷子在世的时候都不敢说他独断专行,你又算什么,混账东西!”

  骆闻舟回过头去,只见几个聚在门口的周氏员工“呼啦”一下散开,一个干瘦的老人缓缓走进来,他身高不到一米七,再略微佝偻一点,显得更加干瘪瘦小,一副深邃的法令纹自鼻下兵分两路,将下巴三瓣切分,沉甸甸地坠着嘴角,活像这辈子就没笑过。

  见了来人,胡震宇下意识地站直了:“郑老。”

  杨波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小太监似的把自己人高马大的身体蜷缩起来,以便依偎在那老人身边:“郑总,您终于到了。”

  周怀信面带冷笑,盯着那老人不说话。

  骆闻舟了然,这老头就是周峻茂的副手,郑凯风。

  郑凯风把周家当成自己的地盘,无视满屋的警察,不慌不忙地迈步走了进来,四下一扫,一眼看出了现场归谁指挥,径直来到了骆闻舟面前,冲他伸出一只手,十分诚恳地开了口:“家门不幸,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见面,骆闻舟就被郑凯风这颗老姜呛了一口——本来是警方在调查绑架案,周氏所有人、包括郑凯风在内,全都是潜在嫌疑人,被这老头三言两语一歪曲,好像成了周氏对抗不知名的恶势力,顺便找了一帮警察来当打手。

  骆闻舟有几分敷衍地在他手上握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话音撅了回去:“恶性刑事案件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工作就是这样,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现在第一目标是解救人质,在这个基础上,也会尽可能地降低这件事的社会影响力,有必要的时候,还要麻烦家属多配合。”

  郑凯风眼角微微一跳,脸色沉了下来。

  骆闻舟天生混不吝,对各种位高权重者免疫,毫不在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向周怀信:“特别是小周先生,我们也理解家属心情,如果实在没办法,为了人质的安全,确实也不妨向绑匪让步,但我希望那永远是最后一步,你的公告好歹要等到倒计时牌最后时刻吧。”

  周怀信十分尖锐地哼了一下。

  “还有胡总,”骆闻舟微笑着转向胡震宇,“胡总说小周先生太莽撞,你自己不也挺着急的,后台都登录好了——我看大家也不要七嘴八舌了,先简单地分头去做个笔录吧——过来几个人,分别带走。”

  几个刑警应声而来,不由分说地把周氏的一干实权人物分开了。

  初秋的空调房里,胡震宇额角的汗好似擦不干净。

  郑凯风冷冷地看向骆闻舟:“年轻人,你办事很有一套。”

  骆闻舟冲他露齿一笑:“我也觉得,谢谢您表扬,不过作为一个专管刑事案件的,我就不期待下次为您服务了——老先生,请。”

  他三言两语打发了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一转头,正对上费渡似笑非笑盯着他看的视线。骆闻舟碰到他的目光,心口一滞,感觉费渡这双绝代无双的桃花眼实在天赋异禀,只要给他一副天文望远镜,他能用眼神掀开嫦娥的裙子。

  “说点有用的,”骆闻舟心累地对费渡说,“想夸我帅的和表达迷恋的都上后面排队去。”

  费渡:“我是想转告你,网警那边说发视频的人有线索了。”

  骆闻舟做好了和变态绑匪打持久战的准备,闻言一愣:“这么快?”

  “是啊,所以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费渡顿了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补了一声,“师兄。”

  骆闻舟:“……”

  他是怎么用正常的语气,把这么正常的一个称呼说得那么十八禁的?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网警们“抓住他了”的兴奋声里,绑匪有恃无恐地上传了第三条录像。

  这一次镜头竟然拉远了些,拍到了周怀瑾全身,同时也让看录像的人对人质所处的空间一目了然——整个空间都用黑色塑料布糊着,宽不过一米八,高度也十分有限,目测也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果然像是一辆厢式货车的车厢!

  费渡一愣,若有所思地伸手蹭了蹭下巴,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骆闻舟,骆闻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微拧——之前绑匪拍的镜头,一直在很近的地方围着周怀瑾打转,很小心地避开了一切可能显示他们所处环境的线索,包括周怀瑾挨打的那一段。

  直到他们刚刚推断出绑匪可能在一辆卡车车厢里,对方才给了这么一个镜头……

  到底是这神通广大的绑匪在周家装了窃听设备,还是这屋里有人在和他们实时联系?

  骆闻舟对旁边人小声说:“把这屋里所有人——包括他们家进进出出的厨师保姆园丁都控制住,快点!”

  录像里的周怀瑾比方才更狼狈了些,被人泼了满头满脸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汤,再有气质也英俊不起来了。他仿佛已经被教训老实了,这回没用别人废话,盯着屏幕的方向,平铺直叙地念起了绑匪的信:“你们知道承认就好,我现在问你们第二个问题,老规矩,十分钟。周峻茂这个著名企业家、‘慈善家’为什么这么热心公益?他名下三个公益基金,是作秀用的还是洗钱用的?周峻茂——周大龙,真当自己改了名就是贵族,没人知道你那张皮下是个什么玩意啦?”

  充满恶意的视频戛然而止,倒计时牌应声而出。

  整个周宅气氛陡然紧张,连同家政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都被单独隔离。

  与此同时,网警最终锁定了视频传送者,正在“亨达集团”总部的郎乔同一时间收到信息,她只看了一眼,直接从兜里摸出一副手铐铐住了正在和他们扯皮的负责人:“他们脱不了干系,搜!”

  十分钟,极短又极长,现实中人的两条腿只能跑几层楼,网上的消息却已经能绕着地球转无数圈。

  一时间各种真假难辨的信息爆炸似的涌现出来,有人信誓旦旦地站出来说周峻茂过去的曾用名就是周大龙,还贴了照片,底下附上了周峻茂出国投亲,跟着远房本家跑腿打工,赚到第一桶金后合作创业的全过程。最后尤其好奇了一下周氏集团另一位创始人为什么销声匿迹。

  紧接着,话题又从周怀瑾绑架案转到了周峻茂的离奇车祸,老慈善家多年来德高望重的形象在一段视频后分崩离析,有说他洗黑钱的,有说他卖国的,甚至还有人说他从事跨境人口贩卖……整个就是都市传说想象力大比拼。

  作为关注焦点,周峻茂车祸的肇事司机董乾当然没能幸免于难,祖宗八代都快被人窥视个遍,仿佛他每根头发丝里都埋了阴谋的暗线。

  “骆队,十分钟马上就到了。”

  “把他们官网的公告栏接管过来,以警方名义回复绑匪,”骆闻舟顿了顿,“就说经济侦查人员已经介入调查,正在核实相关情况,请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如果有确凿证据欢迎举报,提醒绑匪在酿成严重后果之前及时投案自首。”

  “老大不行,周氏官网访问人数飙升,现在已经瘫痪了!”

  骆闻舟:“……”

  绑匪的倒计时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分钟。

  郎乔的电话打了进来:“老大,我们找到了这个亨达集团买推手炒作这件事邮件和一部分付款凭证,确定绑匪的视频是他们上传的……”

  骆闻舟:“你别告诉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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