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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心香-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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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满心以为,把她带来后,那个背后主使的人便会召见她,并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前因后果,但是当她坐在床上环视着自己小小的卧室,想到刚才“灰色眼睛”冷冰冰的一句“你不必问什么问题,乖乖待在这里”时,她彻底绝望了。 
  没有窗,门紧紧闭着,不用看也知道是被锁上了。这算什么?囚禁?堇色攥起拳头,奋力地捶了一下床,不禁苦笑,原来自己连反抗都只能拿这雪白绵软的床做对象,无处发泄的气闷感觉颇不好受。她期待尽快见到那个背后主使人——如果他是在打心理战,那么他确实是一个高明的人。 
  过了许久,堇色才平静下来,仔细打量一下这个房间。床、衣柜、书桌,一侧还连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简洁,但还算舒服。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打算让自己太不好受。她这时才感到有了倦意,去卫生间看了下,本来想洗个澡再休息,但是觉得如果按照小说或者电影里那样,这个房间或许有些什么监视系统。踌躇了一下,还是只简单洗了下脸,就和衣躺下。 
  灯光刺眼,她把头顶的灯关掉,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闭上眼睛,虽然是疑问满腹,却终究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中的堇色不会知道,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一个高大男子正打开她房间的监视器,默默地打量着她在睡梦中放松的纯净面孔。 
  第二日早上堇色醒来时,才惊诧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能睡着,看来人总是有随遇而安的潜能。愣了一会儿,看看手表,才只是早上六点。如果不是因为莫名其妙被带到了这里,她应该已经踏上家乡的土地了吧?心下怅然。 
  突然,外面有了响声,她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男子。不太年轻,一样冷淡的神色,他手里提着堇色随身的包和她的旅行箱。后面跟着进来一个粗壮女子,托着餐盘,有牛奶面包等各色食物。还没等堇色问话,他们便爽利地转身离开。“咔嚓”一声,门又被锁上,房间恢复了沉寂。 
  堇色忙下床检查她的行李,没有什么丢失,但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而且那人显然也不想掩饰翻过她东西的事实,因为衣服没有重新叠好。苦笑了下,她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到卫生间梳洗。然后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坐下大口嚼了起来。 
  当她吃完饭以后,才发现被关在这里,竟然无事可做。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书,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堇色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什么心情。一会儿告诫自己不可以急躁、不可以放弃希望,因为即使心急也没有用,这么个封闭的房间,自己又如何可以逃脱呢?可是,一会儿又烦躁不安,外婆情况未卜,自己却相隔万里,什么也不能做。于是,她有时便会心境平和,如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想事情,低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而有时,她又在房间里到处走动,如一只到处寻找出口的小动物,不得安宁。堇色觉得自己被关在了这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便如同被扔进了沙漠里,无人问津。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完全闲着也是一种痛苦,她甚至开始怀念以前睡眠不足强撑着起床上班的日子;她第一次发现,文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了一本当地旅行手册,便如获至宝,觉得只要有东西看,心里便不会再空得发慌;她第一次发现,当没有人说话时,自己也不失为一个好听众,自言自语也可以让自己不会忘记讲话是何种感觉。 
  可是她不知道头顶的监视器,默默地将她的一切行动,送到了另一个房间。 
  在那个装着监视器屏幕的房间里,一个身材高大、着深蓝色西装的男子,正跟堇色刚来时见到的“灰色眼睛”谈话。 
  “灰色眼睛”平板地说:“刚才警方又有人来了。” 
  蓝衣男子:“哦?” 
  “灰色眼睛”道:“他们也只不过来看看,即使他们通过那女孩子提供的线索查到了您,现在也没有什么物证。而唯一可能有价值的人证,又在我们这里。幸好我们下手早!”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面目露出一点喜色。 
  蓝衣男子偏偏头,看看屏幕里那个正坐在餐桌前对着饭菜说话的女子,说:“警方没有什么新证据之前,我们也不必有什么行动,大可以拖下去。” 
  “灰色眼睛”恭敬地说:“是。”也看看监视屏幕,想了想,说:“不过老大,早知道这么麻烦,您派手下的兄弟去干掉那家伙也就行了,也不会惹得警察这两天老盯着您。” 
  “我说过,要亲自为詹姆斯报仇。当日詹姆斯如何被杀,我也要让他尝尝一样的死法。” 
  “灰色眼睛”又点了点头,离开。 
  沉默了一会儿,蓝衣男子起身,走到监视器面前,打开了声音按钮。立刻传来了一个女子无奈而气愤的声音:“该死的,又是牛排面包,再吃,我不是肥成了面包,就是什么都吃不下变成了牛排。”屏幕内,女子大力放下刀叉,接着便是刀叉与盘子相碰发出的“叮当叮当”的声响。摄像头从上面往下照,能看到女子本来秀气的鼻子,此刻皱了起来,面对着桌上的饭菜,继续说:“他妈的!shit!竟然还不放我,为什么抓我过来也不说个清楚!当我是谁啊?大不了老娘绝食!——不行,我还要留下这条命,哪天出去后好把你们千刀万剐,或者也找个笼子,把你们统统关起来!” 
  说完,盯着饭菜良久,最后还是认命地拿起刀叉,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咕哝不清地说着:“这不是牛排,这是吴妈做的菠萝肉,这也不是面包,是吴妈做的花卷,这也不是什么狗屁浓汤,是小火炖了一下午的当归乌鸡汤。最好还有一盘爆炒菜心。” 
  看着屏幕里正在吃饭的女孩子,面色一直严肃的男子,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想着,有意思!调香师是吗?古怪的职业。不过她也太多管闲事,竟然给警察打电话提供线索,搞得现在如此麻烦。不过说到底,她也够倒霉了,坐飞机出国工作竟然与自己邻座。比起以前关起的人或如惊弓之鸟般惴惴不安,或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反应,她还算镇静。自己也并不是喜欢为难别人的人,既然她并不是蓄意对自己不利,也大可对她稍微好些。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涌起久违的温软感觉。 
  关上屏幕,他拿起旁边的电话,拨通后说:“伦多,吩咐厨房,从今天起给关着的那个女孩子供应中餐。菜单里要有菠萝肉、爆炒菜心、花卷和当归乌鸡汤。”说完后有些发怔,她随口的话,自己竟记得如此牢靠。眼前又浮现出她睡着时放松的面孔以及刚才抱怨时皱起的眉头。他摇了摇头,将那些影像驱逐出去,大步走出了房间。 
  而此时,在房间里的堇色刚刚胡乱吃完了饭,正在考虑,按照惯例待会儿来人收拾餐具,自己或者应该抓住机会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不一会儿门开了,仍然是那个粗壮的女仆进来。堇色看到她,立刻绽放了一个笑容,极力友好地向她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 
  那女子瞪了堇色一眼,没有理她。 
  堇色并不生气,伸过手去,手心里赫然是一个精致的瓶子,里面有着红酒般鲜红的液体。她就这样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默默祈祷:这可是我的小宝贝,你可千万要动心啊。 
  那女人看着堇色雪白的手心,躺着那样一个红光流转的可爱瓶子,勾起了她的好奇,身体前倾,想看个究竟。 
  堇色却突然合起手心,说:“我叫池堇色。你叫什么?我们每天见面,怎么可以还像陌生人呢?”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女人的脸庞,没有错过她手心合起时女人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 
  她笑得更灿烂了,靠近了那女人,然后拉起她的手,爽快地把瓶子塞给她,说:“礼物。” 
  那女人看看堇色毫无防备的笑脸,有些发怔,可是马上注意力就被那个瓶子吸引了。小心打开瓶盖,一股异香立刻飘了出来,苦涩的底子,厚重的香味,可是仔细辨别,里面却又带了一丝不知什么花的飘渺香味,冲破了沉闷的底香,如茫茫的黑暗中忽见一线光明,让人闻到后心里涌上来一丝希望。原来,这是一瓶香水。 
  看看面前仍然笑脸相对的堇色,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也并不坏,便开口说:“我叫玛丽亚。” 
  堇色立刻热情回应:“哦,原来是玛丽亚啊,以后你每次来的时候,多停留一会儿好不好?一个人待在这里真是无聊死了。” 
  那女人考虑了一下,面露难色:“这个,大概是不行。”看着堇色失望的神色,又思忖了一下上头的规定,说:“不过,如果你很无聊,我或许可以帮你带些书报杂志类的东西。” 
  堇色连忙表示了感谢。 
  等她离开后,堇色趴倒在床上。虽然不知道以自己花了很大功夫调配出来的香水,换来几份书报杂志有何用,但堇色还是这样做了。隐隐地,她感觉这样总会有些好处。最不济,可以看着打发难熬的时间。 
  厄俄斯(Eos),堇色默默念着那瓶香水的名字——希腊神话中的黎明女神。黎明——何时才能再见到太阳第一道光线穿透黑幕的景象呢?整整四天了,外婆是否安好?朋友们得不到自己的消息,是否都很着急?还有John,那日晚上在机场没有寻到自己,是否会抱怨? 
  (四) 
  堇色看着送进来的饭菜以及托盘内放置的几本杂志,惊讶极了。难道真有万能的上帝,听到了她抱怨时的愿望?红色晶亮的菠萝肉、绿油油的炒菜心、撇去了浮油带着当归药香的乌鸡汤,冒着蒸腾的热气。 
  愣了几秒,堇色突然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环顾四周,脸上满是怀疑和不信任的神色。慢慢地,慢慢地,她退到了墙角,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那寒意便一直渗入了身体,渗入了心里,自她被莫名其妙地关到这个房间里以来,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恐惧。 
  原来,自己时刻被人窥视着,而那人此时有可能也在看着自己,甚至希望借着这一点饭菜的施舍看到自己感激涕零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他把自己当作什么看待?是可以任意抓来、豢养取乐的宠物吗?堇色再也没有了前两日的自在心情,那时,虽然苦闷,但到底竭力苦中作乐,时时没有放弃逃出去的念头。可是此时,连最后的一点安全感和信心也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暴露在陌生人面前的难堪与愤怒。 
  良久,她慢慢地沿着墙壁滑了下去,低下头,披散的长发落下,遮住了面颊,手臂抱着屈起的腿,如一个婴儿般缩成一团。 
  那些饭菜,在桌上静悄悄变冷,颜色也不复鲜艳。 
  自那日起,堇色小小的面孔上便没有了笑容。连睡觉也是紧紧地用被子裹着自己。她没有去寻找到底监视器安在了哪里,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找到了,他们大可以再装上十个八个。她只是默默地、消极地抵抗着,眼睛也缺少了灵动的神采。唯一能引起她兴趣的便是每天女仆送饭时带来的那些报纸杂志,她总是安静认真地看着,似乎那些文字真的极其有趣。有趣到,她竟然在看一份报纸时轻轻地笑了起来,但这笑转瞬即逝。 
  报纸真的如此有趣?在显示器面前捕捉到这样一丝笑容的男子疑惑了。可是,却再也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异样。她只是继续精神萎靡地翻看报纸,沉闷如雕像。 
  以后几天,堇色仍旧一如既往地仔细看报,随便吃饭,蒙头大睡。尽管他频繁盯着屏幕,却再也看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很奇怪,他心中开始感觉不安。为何看着她一日日的苍白、本来俏丽的下巴愈显清瘦,自己也越来越焦躁?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明明好心想对她好些,却反而换来了她的日益枯萎? 
  他开始怀念她刚被带来的时侯,凶狠咒骂的样子,一边狠狠嚼着牛排一边嘟囔的样子,对玛丽亚极力表现得热情友好的样子。 
  轻轻抚摸着手中小小的玻璃瓶,看着这如血般暗红的液体,他浓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玛丽亚还是忠心的,这瓶香水最后还是到了他的手上。这是种令人沉醉的香味,虽然总体来说太过压抑,但却正是如此的压抑才衬托出那一丝花香的可贵。是怎样敏感的女子,才能调出这样令他动心的味道?是怎样独特的女子,才有这样反常的行动,让他完全摸不清她的内心? 
  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 
  “沧海,今天晚上你过来一下。你母亲身体不大舒服。”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有请医生吗?” 
  “医生是请了,可她还是不大安稳,想要见你。难道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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