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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珍珑.无双局-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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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少爷自然是不能做那种脏活的,可自己也不愿意啊。燕声哭丧着脸,不死心地出主意道,“我可以回去带人把杜先生家的猪圈布置成姑娘住的香闺。只要杜先生愿意,咱们在林子里搭几间屋子,令人住着,随时都能帮杜先生干活!”
  主意是好主意,也费不了什么事。反正林家有的是银子。还怕请不起干粗活的人?可是林一川瞥着穆澜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先生的家?扬州知府登门造访,遇到先生身体不好,也客客气气地自责打扰了先生养病。我看在银子的份上带了你去,杜先生不赶你走就善莫大焉了。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去求见他的吧。”穆澜说完转过了身。这下林一川应该不会再在身后扔石头了。
  父亲病倒不过短短三个月,已形若枯槁。他请遍了名医。连京里的御医都花了重金请了来。人人都说父亲无救了。自从想起十年前杜之仙的诊断,他几乎每天都来。第一次见面,杜之仙只说了句若十年前信他,倒还有救。之后连门都没开过。
  杜之仙是十年前为父亲把的脉,谁知十年后父亲的脉相是否起了变化呢?林一川非请到杜之仙回府不可。想起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他突然觉得走得太慢了。
  从燕声身上取下了包袱。林一川说道:“你回去,抬顶轿子来。”
  以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肋生双翅将他杜之仙带回家。林一川忍不了还要陪着杜之仙慢悠悠地在这林间小道上走一个时辰。
  燕声明白自家少爷的心思。如果杜之仙不反对,自己绝对会背着他飞奔回府。“少爷放心。燕声这就去办。”他转身朝着林外跑了。
  林一川提着包袱,脚尖微点地,轻轻跃到了穆澜身后与他共骑:“骑马可以快一点!”
  “我昨天没洗澡。”穆澜很诚恳地说道,“前天,好像也没洗。”
  再嫌弃他脏,也比不上医治父亲重要。林一川坐得笔直,连边衣角都没有碰到穆澜的:“赶路要紧。”
  穆澜挑了挑眉,心想这位林家大公子倒是个纯孝之人。今天还有事要做,自己也没时间和他耗。
  “大公子坐好了。”穆澜扬起缰绳抽了一记,马长嘶扬蹄往竹林深处奔去。
  路好走,竹枝却太低,林一川不想碰到穆澜,又要不时避开抽过来的枝条。身体摆动间,应付得轻松自如。
  林大公子会武功?这让穆澜有点诧异。练武很是辛苦。原以为林一川只是花拳绣腿,没想到功夫竟似不弱的样子。
  马奔得快,一柱香后,翠竹绿叶间露出了风火墙的翘檐。坡下溪水旁伫立着一座白墙乌瓦的院落。
  “大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马奔出山坡的瞬间,马蹄踏进了一个小土洞,马身朝下猛然下挫。
  穆澜的视线已经能看到下面的坡底。想跳马的心思闪了闪,就熄了。他大叫了声,抱住了脑袋。心里暗骂着流年不利,活该要被摔一跤。
  一双胳膊从身后探了过来,揪住了大片马鬃。林一川夹紧了马腹,大喝:“起!”
  他用力硬生生将马拉起。马咴咴叫着,借助后蹄的力量用力一蹬,站了起来。
  受惊的马在林间烦躁地踱着步,想要奔开。林一川用力控着马,好一阵才让马渐渐安静下来。
  “林大公子,你可以松手了。”穆澜被林一川的胳膊紧紧圈在他胸前,咬着牙说道。
  林一川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穆澜。这小子两天没有洗澡!他忙不迭地跳下马,不停地拍打着拍衣裳,还抬起胳膊来嗅味道。
  我还没嫌被你抱着,你居然嫌脏?穆澜越看越火大。他微咪着眼睛想,这么爱洁,等会儿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脏。
  ………………………………
  周末愉快!


第17章 触动
  没理林一川,穆澜纵马下了坡,停在了杜家宅院的门口。
  他翻身下了马,双足落在宅院大门洗漱干净的青石板地上,却不敲门,手指压在唇间学起了鸟叫。
  林一川没嗅到臭味,心情舒坦了。施施然下了坡,见穆澜学着鸟叫颇为好奇:“难道学鸟叫,杜先生才会开门?这规矩倒是新鲜。”
  “你家才有这种古怪规矩呢!”穆澜没好气地嘀咕了句。他上下打量了林一川,讥讽地说道:“刚才没弄脏大公子的锦衣吧?”
  林一川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昨晚肯定洗澡了。用的还是凝花楼特制的藻豆。有股莲香味。”
  鼻子很灵嘛,昨晚从湖里凫水回水榭,胸前染着茗烟的血,他清洗过。穆澜悻悻地没了脾气。
  他转过话题,压低声音告诉林一川:“我没穿鞋,先生这人最讲究礼仪。哑叔听到鸟叫肯会悄悄出来见我,弄双鞋方便穿着去见我师父!否则被他瞧见,准没好事!”
  说话间黑漆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口站着个穿莲青色圆领布袍的中年男子。他人极瘦,脸颊上染着病态的嫣红,两鬓全白。依稀还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杜之仙?!林一川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了。他双眼放光,一时有些激动。身体突然被拉扯了一把,林一川转头看去,穆澜扯了他的胳膊缩到了他身后。他有些了然,悄悄横迈过脚步,将穆澜挡住。
  穆澜笑着行了一揖:“弟子穆澜给师父请安!”
  林一川赶紧行礼:“在下林一川拜见杜先生。”
  “衣冠不整,成何体统!”杜之仙的目光掠过穆澜的脚,手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关上了大门。
  “哎哎……你说你干嘛要扔掉我的鞋?谁的鞋不踩地啊?谁的鞋底还是雪白如新的?这下怎么办?”穆澜哀嚎着,数落完林一川又捂紧了自己的袖袋,“我已经带你来了,你也见到杜先生了。他都不肯让我进门,我也没办法帮你说项。那一万两我是挣不到了。先前给的你也甭想让我还。”
  人是拐来了,老头儿又不按常理出牌了……不知道自己今天赶时间啊?穆澜心里埋怨了无数句,却无计可施。
  一双着绣着斑斓虎头的靴子整齐地放在了穆澜面前。林一川穿着雪白绫袜的脚踩在了青石板地上。
  “你穿我的鞋。我今早才换的新鞋。我没有脚臭。”林一川说道。
  爱洁如命的林一川居然肯让自己穿他的鞋,只着袜子就敢站在地上。穆澜好奇加怀疑地看向了他。林一川的下颌收得紧紧的,眼神平视着前方,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垂在袖口的手却攥成了拳。穆澜的心瞬间被什么碰了一下。他隐隐有些愧疚。早知道他也有这样好的一面,路上就不捉弄他了。
  林一川的脚从来没有这样踩过地面。他站得笔挺,心里暗下决心,如果这小子敢笑话自己,一定揍他!
  穆澜怔怔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也有父亲,会不会也像林一川这样孝顺?哎,没爹有娘也是一样。想起自家娘堪比母虎的咆哮,穆澜头又痛了起来。
  “怎么,嫌弃是本公子穿过的鞋?”
  林一川见穆澜愣着,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
  “我从来没穿过这么精致的鞋,实在是……太喜欢了!”穆澜夸张地说着,掩饰着情绪,提起那双靴子看了又看:“这虎头绣得惟妙惟肖,这绣线是真的金丝?啧啧,这做工,这缎面,得值多少钱啊?”
  算你小子识相!林一川梭角分明的嘴微微翘了翘。
  穆澜提着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穿了鞋,你没穿。先生放我进了门,你怎么办?”
  林一川第一次觉得穆澜也有脑子不好用的时侯:“你进不去,我更进不去。你能进去,不知道给我弄双鞋来?”
  “草鞋……能穿不?”穆澜小心地问了他一句。
  “能。”林一川犹豫了下,仍然说出了要求,“要新的。本公子不穿别人穿过的旧鞋!”
  “好勒!新草鞋保管有。等着。”穆澜答应下来,喜滋滋地提了鞋往脚上套:“你这么爱洁,肯定不会再穿了。不如送我得了。回头我拿当铺去当掉还能换几两银子。”
  我还可以扔掉!林一川紧闭着嘴,生怕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后,眼前这个贪财的小子不肯帮忙了。
  套上林一川的鞋,明显比自己的脚长了一大截。穆澜像是看不到这些,只顾着欣赏:“要是能配上你那身衣裳,就更合适了。这么好的绣工料子,回头拆了重新做双合脚的鞋肯定好看。”
  赢了十万六千两,又拿走一万一百零五两,不知道去买一双?林一川被穆澜的小气抠门气笑了:“你赢了那么多银子,连双漂亮的新鞋都舍不得买?”
  穆澜脱口而出:“买新鞋要花钱的!”
  林一川又一次闭紧了嘴巴。和铁小公鸡说话会把自己怄死。
  穆澜踢踢踏踏穿着那双鞋又去敲门了。
  这次开门的是个穿着布衣短襟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见穆澜,满脸皱纹便笑得绽开了。
  “哑叔!”穆澜亲热地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师父让你开的门?”
  哑叔看了眼他的脚,无声笑着翘了个大拇指。
  穆澜懂了,得意地笑:“师父就是师父,算准了我能搞到鞋子穿。”
  林一川听见,不由暗骂杜家上下就没个好人。那小子得了便宜还乖。这老哑巴明显是在夸穆澜好本事,能扒下自己的鞋穿不至于光着脚。
  “大公子,麻烦你在门外等一等。”穆澜回转身,拇指和食指中指凑在一起搓了搓,朝他挤了挤眼,表示自己为了银子,一定会帮他。
  穆澜和哑叔迈进了院子。
  黑漆木门轻轻在林一川面前合上了。
  诚如穆澜所说,自从林家买下杜宅四周的田地不让人住进来后,竹溪里方圆五里就只有一户人家。斑驳的粉墙静穆着,木门无声紧闭。林一川站在门前连宅子里半点动静都听不见。
  也许那小子为了银子会想办法的吧?万一还是请不到杜之仙呢?林一川孤独地站着,思绪跟随着飞上墙头的燕子,真想翻墙而入,劫了杜之仙回府啊。
  “啪!”
  一双新草鞋越墙而出,落在林一川面前。
  他弯腰捡起草鞋在脚上比划了下。天可怜见,林家大公子自落地起就没碰过这种东西。林一川拎着长长的麻绳想了许久,总算弄明白这是用来将草鞋绑在脚上的。
  …………………………
  一周就过完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起努力吧。


第18章 质问
  后院竹林环绕,一溪注入池塘又蜿蜒流走。塘中初荷正自绽放,或红或粉或白,亭亭玉立,清香隐隐。
  一方竹制的平台直伸到了池塘中央。四周荷叶簇拥,矮几上蟠龙鎏金香炉中,一缕香冉冉飘浮。
  杜之仙正坐在平台上打算盘记账。
  穆澜趿着林一川的靴子笑嘻嘻地踏上平台,见面就一阵狠夸:“师父就是师父。打算盘算账的姿式比美人抚琴还优雅。净手焚香,凭湖依荷,算盘声如珠玉落盘。知道算盘能拨出琴弦的美妙感觉,我打赌京城青楼中的姑娘们晓得了,选花魁时定会边打算盘边唱歌,死压抚琴的人一头。”
  一双靴子迎面掷了过来。他抄手接了,喜滋滋地说道:“师父做的鞋特别合脚!”
  杜之仙睃了眼他脚上那双明显长了一截的靴子,眼里浮起了笑意,嘴里斥道:“也不嫌走路难受。”
  换了鞋,穆澜将林一川的靴子放在旁边,还有点不舍得:“脚下像踩着两枚大元宝,走路飘飘然舒服极了。”
  “贫嘴!”杜一仙笑骂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穆澜在案几前坐了,顺手端起茶盘扮君子模样:“师父,你是说这种走江湖卖艺的谦谦君子么?端着簸箩羞涩地绕场一圈。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捡了别人的簸箩要还给人家呢。好了,赏钱没讨着,来个大姑娘娇笑着把簸箩给讨走了。嘴不甜讨不到赏钱哪。”
  杜之仙想着那情景,忍俊不禁:“你呀……你这趟讨了多少银子?”
  穆澜将十一万六千两银票放在了案几上,得意地说道:“您去趟林府,林家大公子还会再给我一万两呢。”
  “十一万六千。”杜之仙提笔在账本上细细记下,拨拉几声算盘,合上了账本,脸上露出了笑容,“再从林家抠二十万两银,为淮河灾民准备的米粮就差不多够了。”
  “林一川救父心切。二十万两对林家来说九牛一毛。以师父之能,不是难事。”穆澜又拍了一记马屁。
  “说说看。”壶中水滚,杜之仙拎壶冲茶。
  穆澜细细说着昨天的经历,又为茗烟叹息了一回。
  水注入旧窑越瓷茶盏中。水沫翻腾,一树牡丹次弟怒放。
  穆澜心里泛起一丝奇怪而熟悉的感觉。茗烟点茶,幻出了一朵怒放的牡丹。比起师父方寸茶盏中点出的一树花开,技艺差得甚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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