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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菊花台-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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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以前我的母后说过一句话:男女之间,谁先爱上了,谁就满盘皆输。这里面的输赢我是不懂的,只是,他先爱上我,是他的可怜之处。 
  我对齐洁做个噤声的手势,走出了屋子。夜里的空气,使我的疲劳一扫而光。藏青色的天幕,几颗星星,好像离群的孩子。竹珈还小,这些日子一定也很想念我了吧?每想到他,我就忍不住满面笑容。伸出手指,我对着星空,描画着他的眉眼。也许,每个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宝宝是最美的,我也不例外,特别是,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别人二十来岁的时候,青春正好,恋情正浓。我呢,一个寡妇,只有把所有的真情都寄托到孩子身上。如何为太子竹珈找到坚强的后盾呢?这是我的一个难题。也许最好的办法是令他自己坚强,但孩子太小,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亮着微黄灯光的宫室,记起那是周远薰的居所。我站在门口,齐洁以及几个宦官停在廊下。周远薰看到我,吃了一惊。灯影下,他的秀美,仿佛涓涓清露。因为刚才想到竹珈,所以见到这个常与他游戏的男孩,也觉得亲切。 
  我扑哧一笑:“免礼。就知道你没有睡,在干什么呢?”我走近他,看他脸红,显得姑娘一样娴静,真是有趣。他的手里竟然拿着针线!我回不过神来,好奇地问,“远薰,你难道还喜欢绣花啊?” 
  周远薰红着脸笑道:“我也是无聊。小时候,跟着府里的丫环们学的。”生活在都城时,他还可以教习乐坊的孩子们。到了济南,真是无事可做。如今他也算识字了,但读起典籍还是费力。有一次我对远薰说道:“国公爷知道你不认字吗?”远薰点头回答:“国公爷好像说,这样才好。”我霎时明白了国公的心。 
  我夺过周远薰藏在背后的东西,看他缝制的,却是一个鹿皮的儿童帽子。“这是送给竹珈的吗?”我问他。周远薰的脸涨得通红,深深的眼睛静默地注视我。片刻,他就掉开头,纤细如兰的手指绞着朴素的白衣。我这才发现,他的一个手指出血了。大概是刚才发现我的时候,不小心刺破的。 
  “你怎么不知道疼啊?”我对他说。他低下了头。我从怀里拿出丝绢,一撕两半,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说道:“最近朕的事情太多,顾不到你。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出去玩儿的。这几年,也没见你交同龄的朋友。朕忙,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周远薰不发一言,突然紧紧拉住我的手,这还是离开宫城以后的第一次。我由他握着,审视他的脸庞。他放开我,小声道:“还以为上次的事情,陛下生气了呢。”我摇头:“怎么会呢?朕都忘记了。以后有事你直接问朕好了。”我盯着他,“远薰,答应朕。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他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陆凯:“朕要去郊外走走,去请左仆射来陪伴。”陆凯一脸错愕的表情。我冷冷地扫他一眼,他马上像挨了蜇一样连声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请。”我看他吓成这样,也觉得好笑。不过,身为内宫总管,这小子平时也肯定没少作威作福。世上最讲等级的,除了宫廷,就是军队,可一物自有一物降。皇帝自问天下第一人,可是,上天总在你头上,自有生老病死来降你。 
  华鉴容来的时候穿着青色的便服,看到我吃了一惊。我一身男装,手持金鞭,在马背上对他笑。“陛下原来还会骑马?”他捉摸不透地笑着。“对。相王在世时,我几乎没练过。可现在重试,觉得也并不难驾驭。”我自信地扬着脸。 
  华鉴容摸摸侍从们牵过来的玉骢马的鬃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跃上马背,他轻轻地说:“本来就很好驾驭。只要对它好一点,就是赴汤蹈火这傻马儿也肯。” 
  我和华鉴容在清晨的日光下跑马到城郊。远山如泼墨,青绿水泽,使人心旷神怡。我今日本是素面朝天,下了马,在溪水边拿出手巾洗脸。水中倒影出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年来,我对他努嘴,他也对着我笑,真是可爱。 
  华鉴容看了,道:“今天陛下好心情啊,多出来走走对陛下的龙体有益处。”我微笑着看了华鉴容一眼。也许山水能陶冶情操这样的话是没错的,我的心境开阔多了。 
  “鉴容,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和气地说话了。”我说。 
  华鉴容的眉如春山,眼波澄澄。他笑了笑,并不开口,似乎不愿破坏这安静的氛围。 
  我微微叹气。华鉴容这才走到我的身边,问:“今天要对我说什么吗?” 
  我点点头,山风不解风情,把衣袖吹得鼓鼓的:“鉴容,你说,将来如果北方和我们开战,现在的边防是否可以呢?” 
  华鉴容直截了当地说:“难说。若论十年以前,我们有大将齐延,吴王培养的军官也尚在壮年,还可以抵挡北朝的铁骑。今天,齐延的位置无人可代替,边境四镇的将士都已年老。一旦开战,十分棘手。” 
  “你也这么想吗?鉴容,我前几天收到了边镇统领宋鹏的折子。他说,如今朝廷的规矩,一旦军士屯边,就不得不祖辈生活在那里。时间久了,思乡情重。到了今日,军官们大多有怨言。将来,如果北国来犯,难保军士不会哗变。” 
  华鉴容的黑眼睛一亮:“宋鹏?!陛下说他吗?我也留心着他呢。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将门出身,果敢勇毅,是个将才。陛下记得当年在我家打马球的名家子弟吗?其中我尤其看好他。前年放他北上,也就是抱了历练他的心。” 
  我问:“他是宋舟老将军的孙子吗?” 
  华鉴容一笑:“对。” 
  我来回踱了几大步,突然道:“鉴容,有的事,不得不做,我还是想要革新。” 
  华鉴容的剑眉一挑,道:“陛下第一个就告诉我吗?” 
  “嗯。”我道,“首先,就从边境四镇的军人开始。后天,北帝离开济南,我们可以借送行之名,巡视四镇。” 
  “不错。”华鉴容赞许地笑了,他远眺逶迤群山,悠然地说道,“军人思乡心切,也是人之常情。” 
  我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华鉴容的目光投向我。我侧开脸去,道:“这是你到荆州任刺史的第一年,写在信上的。览给我看了,我就说要调你回来。览是心疼你的,我又何尝不是?” 
  华鉴容呆立半晌,下定决心似的道:“只要我活在世上,陛下的革新就一定可以进行。但结果如何,不试是难以得知的。” 
  我不敢再和他目光接触。鸟鸣空山,格外幽静。我望着天空,道:“你是竹珈的师傅,览不在了,如果我也不在了,请你多费心吧。王氏一族,你是一人。不论孰轻孰重,全都是竹珈可托的力量。” 
  俯视山谷的深处,深蓝一泓水。如果此时看华鉴容的眼睛,也会是这样动人吧。我心里这样想,却决心不再看他。 
  北上之路,如同想像的那样单调。苍山环绕的古城,夜晚残月如钩,羌笛陶埙,吹得凄然。连北帝都对我道:“闻得此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进入四镇之一护南府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青年将官。他二十四五岁,晒得微黑的脸上,带着儒将特有的明锐笑容。 
  “臣宋鹏恭迎圣驾。”他动作干脆,却一点不令人觉得粗鲁。 
  我笑了笑:“你就是宋鹏?朕读了你写的奏折,很想见见你。” 
  宋鹏笑笑,颇有点宠辱不惊的味道。目光遇到我后面的华鉴容,陡然惊喜:“臣当初在华大人府上比赛马球时,曾瞻仰过天颜。” 
  “是吗?”我也笑了,“过去很多年了。” 
  我又问宋鹏:“你是独子吗?” 
  “不是,臣有个弟弟,如今在宫中供奉。”宋鹏答道。 
  “弟弟?朕怎么不知道?” 
  宋鹏道:“宫内人数众多。舍弟年少,性子又古怪,因此只在藏书阁供事。陛下自然不认得。” 
  我不常和军人打交道。看宋鹏风采伟岸,说话淳朴,不由得心生好感。只觉得年轻军人若都如他这样,国家便有希望。我笑问:“你有没有成家?” 
  宋鹏道:“有。但妻儿均在京城。” 
  “可惜。”我轻轻一笑,抬眼却看到远处站着的周远薰脸色发白。想来北上之路,他这样的单薄,可能水土不服了。宫中可以磨掉野兽的爪子,何况远薰那样温柔的少年?说起来是个教训,竹珈将来,却不可以这样娇生惯养于宫廷之中了。 
  我继续道:“今后请你的夫人来宫中陪朕说说话吧。”宋鹏连忙磕头谢恩。 
  我顾念北帝与我同行,便也不多说什么。当夜,北帝邀我过去叙旧,其他大臣却一个不见。他的病恐怕已经深入骨髓,看了使人慨叹。说了半天,我也没有听出什么格外有意思的话。 
  北帝咳嗽一阵,很艰难地说道:“那日,小儿冒犯陛下,实在是失礼啊。” 
  我摇头道:“陛下想到哪里去了,那天,我不过是听琴入迷而已。” 
  “琴,是静之的琴吗?”北帝问。 
  我回答:“除了静之,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他是很有悟性的。”北帝话音一顿,“可惜,太子荒唐,不解音律。将来……他们这班乐人,可要遭殃了。” 
  我道:“太子年轻,尚可教化。倒是陛下自己,为苍生保重要紧。” 
  北帝摇头,道:“人有大限……” 
  第二天早晨,北帝出发,我和华鉴容等人相送。华鉴容向来与杜延麟融洽,两人全然不顾南北界线,轻松谈笑话别。北帝忽然道:“我送给陛下的礼物呢?” 
  此言一出,从北帝的车后走出来五个人。中间一美男子,身材匀称,面容清俊无匹。赵静之,捧着瑶琴,对我恳切地一笑。梨涡浅浅,生出无限风雅。 
  “陛下,这是吾皇赠送给您的紫凤琴。”静之跪地道。紫凤琴,天下名琴。过去只存于传说,如今却成为礼物。众人都觉得新奇,纷纷伸着脖子看。赵静之坦然自若,风度天然,毫不造作,等着我手下的宫人把琴接走。 
  却听得北帝在车中说:“此琴颇为玄妙。赵静之与其他四人,皆是我宫中杰出的乐人。如今就与这琴一起送与陛下。”此言一出,包括赵静之,都十分惊讶。赵静之双手摇晃,险些摔了这无价之宝。 
  北帝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推辞,只好道:“陛下如此盛情,朕只好接受。”华鉴容与赵静之并不相熟,因此反复打量着他,似笑非笑。 
  北帝起驾,赵静之和其他乐人虽说已算是我宫中之人,却仍对着远去的尘埃下拜,许久才起来。其余的人脸上都有泪痕,唯独赵静之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悲戚。 
  我想对赵静之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眼底的哀伤,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这晴空里,一群大雁飞过了我们的头顶。入秋了——它们自然是往南方来的。 
  赵静之叹了口气,他的目光穿透所有的人。慢慢地,他的脸上重现了无所谓的笑容。 
  边塞的夜,沙似雪,月如霜。北风呼啸而来,城头上的我拉紧了披风。 
  “陛下,看看就下去吧,这里风太大了。”华鉴容道。鉴容的眼睛闪着月之银华。眸子一如既往,坦白而又亲切。 
  “鉴容,你说,四镇的问题究竟如何才可解决?”我问。 
  “陛下不是早就有主意了吗?”华鉴容的眼睛望着城外白水河旁的大片芦花,“只有把四镇的军士与其他地方的军队定期轮换,取消朝廷命士兵守边终身的规矩,另外杜绝军官吃空额的现象,改善戍边人员的环境。选拔青年将领,勤加备战。” 
  我叹了口气:“这也是改革的一部分吗?鉴容,这场改革会不会以失败收场?毕竟,这是祖宗几百年的规矩,如若要变,必起波澜。” 
  华鉴容的肩膀差不多就和我贴在一处,他道:“那又如何?如今国家的腐败已经从官僚深入到了军队,这种痈疽不得不除。我们现在不做,难道要留给竹珈太子,让他去头疼吗?” 
  华鉴容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激情澎湃,无懈可击的面容上带着平淡的笑。他继续道:“若真起波澜,臣才是弄潮儿。商鞅虽然被车裂,但秦国却借改革一统六国。臣并不担心,陛下也不用担心。” 
  华鉴容唤竹珈名字的时候,那种柔和的情绪也感染了我。我轻轻地说道:“谢谢你,鉴容。你对我很重要。” 
  华鉴容小声地笑道:“只为你一句话,臣的性命又何足惜呢?” 
  我肩膀耸动,鉴容已经退出老远去了。 
  后面的几日,我们由宋鹏陪同巡视了其余三镇。因为齐洁之父齐延当初是边境的头号大将,我便让她也随从。齐洁轻衣窄袖骑马随行,沿途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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