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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荒原上的太阳-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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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晓格格格笑了笑。
  “我打你的传呼机,想约你出来吃晚饭。”马民说,“有时间吗?”
  “在哪里?”
  马民想了想,“六点钟在超达餐馆可以不?”马民说,“那里的菜味道不错。”
  “六点钟在超达餐馆?”
  “是的。你一定要来,还不准迟到,我会提前十分钟到,等你。”
  “那我提前十五分钟到。”她在那边笑着说,“我怎么能让老板等我呢。”
  “我现在在马路上开着车,不好多说话。”马民说。…
  18
  王经理住一楼,他敲了下门,王经理拉开门第一句就是:“你怎么才来?”
  马民嘿嘿嘿笑笑,“我说了我尽是事,我是卸了很多事情来赴约的。没办法,刘局长大人在这里,我不敢不来。”说完马民又笑笑。
  刘局长坐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抽烟,那张圆圆脸上布置着领导特有的表情,那种表情是淡漠的,充分知道自己重要因而不想同一般人攀亲戚的表情。马民巴结刘局长的话并没有引起刘局长的共鸣,连笑容也没讨到一点。马民想这个自以为贵人的杂种,不过就是个处级干部而已,要是这个杂毛当了省长,那不屁股翘到天上去了?!那可好看了,那可是一个肥大的一定还生着内外混合痔的大屁股,兴许还是丑陋不堪的白屁股,那翘到天上一定会让人恶心得情愿去碰死。他不过是个一脸愚蠢相的局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一个运气和命运比较好的东西罢了。“刘局长,”面对着这个知道自己是个“人物”的男人,马民假装恭敬地叫了声。
  “捡场罗。”刘局长说。他的意思是抓紧时间开始玩牌。
  在场的还有一个人,王经理介绍说:“这是我小舅子。”
  马民同王经理的舅子点了下头,坐下了,继续用笑脸(努了很大的力才霸蛮挤出的笑容)冲刘局长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害你们等久了,我会将功补过的。”
  “怎么将功补过法?”王经理笑嘻嘻地盯着他说。
  马民大气地道:“多输点钱给你们几位领导,等于向人民政府纳税这总可以罢?”他心里却想,似如今天在商店里被扒手扒了钱,或者被车匪路霸抢了。
  四个人就着沙发坐下来,马民对着刘局长坐着。王经理把牌从牌盒里拔出来,往茶几上一丢。马民摸的一手牌并不好,余下八张牌时,大家都住了手。马民无所谓的形容揭了底,自然是要输钱给这几个他心里极鄙视的杂种。我今天的名字就叫“马大猪”,他心里说,被土匪抢了。“玩好大的?”他故意这么问了声,望了眼王经理和刘局长。他好把握自己今天的输赢。
  “二、四、六罢?”王经理说,对刘局长笑笑,“莫玩太大了罢?
  主要是娱乐,我们都是国家干部,玩太大了就是赌博,那不好罢?”
  “我是个体户,”马民把自己同他们区分开来说,又将一张脸霸蛮笑了笑。
  “随便吧。”刘局长看马民一眼,时刻摆出自己的地位,声音不高也不低。
  二、四、六就是二十、四十、六十元。比如你打桩,另外三个人没打过你定的八十五分或九十分,你就赢了。如果三个人打过了你报的分数,你就得掏出六十元分每人二十元。倘若他们打上去的分数有一百二十分,那就是“小光头”,你就得把每人四十元。倘若他们齐心合力地打了你一百六十分,那就是“大光头”,你就得掏出一百八十元给他们三人,自然就是每人六十元了。所以就叫二、四、六。马民曾经打过二百、四百、六百的,那是同几个搞装修的老板玩,一个晚上输赢都是几千或上万。马民决定把今天输钱的数字控制在一千元以内,因为他没带好多钱,而他晚上还要同彭晓一起玩的。再说这笔业务能不能到手,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出牌吧。”王经理催他说,盯着他。
  马民又笑笑,装作认真的样子分析着手中的牌,输也要像是真输的相。他心里却想马大猪出牌了,“一对正7带一对副7调主,”马民甩下四张牌说,瞧着他们。
  刘局长的一对大鬼调下来了,另外搭了两张小主;王经理出了一对2和两张小主;他的舅子没有主牌对子,出了四张小主。马民一看,便把一对K甩了下去。“对K,送给你们去吃!”马民说,当然明白这是一对“老大”了。
  他们又各自出了两张小主。马民想现在就是要把分都跑掉,尽量不让他们打光头。马民手上有一对黑桃10,那是副牌,但他手上没有黑桃A,马民想不是刘局长就是王经理抓了一对黑桃A。马民心里说马大猪碰运气了。“一对黑桃10,”马民说。
  “捉了你的,”刘局长说,真的就甩出了一对黑桃A,一双平平庸庸的眼睛居然闪亮出来,那么一闪,说话时口水都激动得飘了几点到茶几上。他真的是很爱赌。
  马民是在意料之中,当然就无所谓,但脸上却做出惊讶和佩服刘局长的样子,“刘局长正是一双贵人手呢,又是抓大鬼,又是抓A。官大牌都好些。”
  “我这对A就是等着吃你的这对10的。”刘局长说,那张肥肥的脸上还有点激动的东西,像肥皂泡沫一样“上去好多分了?”他高兴道。
  王经理自然是跟刘局长提草鞋的,忙看了下分数回答说:“四十五分。”
  “黑桃还有五分,”刘局长算着分数说,他怀疑还在马民手上。
  他出了一张黑桃Q。
  马民心里想这个猪还是真有点脑筋,不过他早已把黑桃5埋在底下了。他把他们出的黑桃(王经理舅子手上没了黑桃,但他出了张红桃K)“毙”了。“10毙了,”马民扔出了一张梅花10,打梅花的主。“又跑了10分,起码不会打光头了。”
  刘局长责备王经理的舅子了,“你怎么不毙呢?”刘局长说,“不毙也不要出分,走别的副。这10分不就可惜了,你这个人怎么是这样搞?”
  王经理的舅子脸红了,如果对方不是刘局长,这个年轻人绝不会不回嘴反击,看他的模样,脸上还是有那么点个性的。“我出错了,我出错了。”年轻人认错说。
  “伙计,你这是瞎搞。好点打埃”刘局长对王经理的舅子交待说。
  刘局长的话刚说完,他腰间的传呼机响了,刘局长埋下头一看,是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一连响了两次。“不理它。”刘局长毫不在乎地说,“这样的东西带在身上烦人。”
  “哪个的传呼?”王经理关心道。
  “局里办公室的传呼号,”刘局长说,“不理它。你还是出牌。”
  马民笑了笑,心想刘局长打牌的瘾真大。“2调主,”马民望一眼刘局长说。
  刘局长腰上的传呼机又响了。刘局长看也不看,随手就把传呼机关了。“没事的时候它死狗子一样,不叫一声,有事的时候它叫个不歇气。”他对王经理说,“出牌。”
  王经理说:“你还是回个电话吧?”
  “不理不理。”刘局长说,“我一回话就完了,我特意把手机也关了,就是想今天痛痛快快地玩一下午。我到时候说没电池了。好好,该我出牌了。”
  这一桌牌打到五点半钟的时候,马民就怎么也不肯打了。“我输了七百多元,不打了不打了。”马民说,笑笑,“你们都是‘三打哈’的高手,玩你们不赢。”
  “正在兴头上……”王经理说。
  “输几百元倒是小菜一碟,无所谓的。我等于是向人民政府纳税。”马民打断他说,“你们倒是在兴头上,我是有一个业务等着我去谈,约好了六点正。”
  “六点钟还谈什么业务?”王经理不相信地瞪着他。
  “边吃饭边谈,”马民说着站了起来,“这是一个百多万的业务,我必须去谈。”
  “什么业务?”刘局长抽口烟,脸上表示出不屑地觑着马民,“坐下打打牌么。”刘局长不想要他走,因为刘局长今天给自己定的指标是抓一千块钱收入,然后用这笔钱去干点什么事情。现在还没达到一半,差得远呢。刘局长是个只能赢不能输的男人,他只要两牌不进钱就跌下脸不笑了,出着粗气。刘局长不是那种靠牌技赢钱的人,他那颗肥大的脑壳里装满了猪脑髓,并没装多少智慧。他是靠自己的局长身份赢钱,他知道别人要利用他,他就打“这张牌”,这张牌能让他进钱。
  “不行,”马民望着刘局长,“已经约好了,一失约,一百多万的业务就泡汤了。”
  “哦,是这样。”刘局长跌下了脸,“我这里的业务你就不做了?”
  “我当然想做,而且我肯定要做好您的业务……”“那你就坐下打牌,”刘局长用手示意他坐下说,“我今天还没完成指标的。坐下坐下,会还没宣布散,你就搞自由主义,不好啊咧。”
  “问题是我怕您的业务我做下成,那个业务却又跑了……”“你坐下打牌,”刘局长打断他的话说,“今天不谈装修的事。”
  “坐下打牌,”王经理笑嘻嘻地说,脸上当然是巴结刘局长的笑容,他在刘局长面前当然要矮一个头,“我们局长大人今天还没完成指标,你走不得。”
  马民听得出王经理这话的意思,这意思是:你一走,你想做的业务就泡汤了。马民感到面对厚颜无耻的刘局长,那就只能束手无策,不然的话前期投入和感情投资都白费了。“好罗,那我就奉陪到底。我不敢得罪我们亲爱的刘局长。”马民面对他们这帮一心在他身上抓“收入”的领导干部投降了,“那我打个电话,省得别人等我。”
  马民拨了彭晓的传呼机号码,随后放下手机摸牌,不一会手机响了。马民放下牌,拿起手机放到耳边说了声:“你好。”马民没有说“彭小姐你好”,也没亲昵地叫“你好”,而是用一种正人君子的声音说了声“你好”。这几个男人都很精,都眼睛盯着他说话,他不能把自己制造的谎言戳破。“我今天来不成,活动取消。”
  他继续用一种商业性语言低声说,“我这里尽是事情,我走不开。
  你对他们说一声,我们改天再谈那笔业务。”
  彭晓是个精明女人,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你被拖住了是罢?”
  “是的是的。我在谈一笔业务。”马民笑笑说,心里很佩服她的聪明。“你跟他们说,我们改成明天晚上谈这笔业务吧,你说没办法,老板在谈另一笔业务。”
  “谈业务?”彭晓说,笑了,她的声音传过来很好听。
  “明天上午我再打你的传呼机,向你解释。你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走不开。我明天再向他们解释,请他们吃饭,当然也包括接受你的惩罚。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我正好也有事情。我晚上要回我娘屋里去。”她说。
  “哦,那就最好。”马民知道她是找个借口搪塞他失约什么的,“好罗好罗,我这里还有事。再见,明天上午我打你的传呼机。”
  “出牌吧,”刘局长催促他出牌说。
  这一桌“三打哈”,当然就“持久战”似地一直玩到了半夜………
  19
  这天下午五点钟,马民穿着一件猛龙牌白色且式样别致的衬衣,外面套件白马甲,下身一条笔挺的深灰色金利来裤子,脚上一双锃亮亮的老人头皮鞋,觉得自己应该无可挑剔了,这才走进鲜花店,买了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嗅了嗅,感到很温馨,接着,他开着他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向超达餐馆奔去。他们约好了在超达餐馆见面。马民看着这朵带刺的玫瑰,脸上笑了笑。他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一朵红玫瑰代表爱情。而送一朵比送一束好,拿一束红玫瑰显得做作,拿着一朵就比较轻松自然,毕竟只是一朵。它既说明了什么又什么也没说明。一朵玫瑰花的好处就是不起眼,但意思又到位了。他这么想着,汽车很快就驶近了超达餐馆。他一眼就看见了彭晓。她穿着一套水红色脚印休闲服,剪着运动头,脚上一双白旅游鞋,显得极年轻极精神。她让他那一瞬想起了他读高中时候的一个名叫沈丽的女同学,那是个充满朝气的女同学,是学校的田径队员,一天到晚穿着运动服,走路屁股一颠一颠,当然就很精神。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么卖力地搞体育运动,天天离不开篮球,就是因为田径队里有个一天到晚蹦来跳去的沈丽,而田径队的训练就在篮球场边上。马民想。马民把汽车紧靠人行道停好,跳下车,手里拿着那朵红玫瑰向彭晓走去。
  “送你一朵红玫瑰,”马民开口说,脸上布置着很多温柔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可以打一百分。
  彭晓说:“谢谢。你迟到了三分钟。”
  “我去买玫瑰花去了。”马民笑容满面地望着她,表示出一副亲昵的样子,“我想我今天要送一朵红玫瑰给彭晓,所以就沿街四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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