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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白雾-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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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平说:“国库里的钱让一些官僚们挥霍得快活,盖学校修幼儿园什么的倒叫老百姓掏钱,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了国家面子上多一些光彩,还是不捐为好。”



  豆儿笑说:“什么逻辑。”



  田平说:“虽说文化水平不高可爱国主义精神还是有的。”



  说话间,个体户闪了出来,几步上了车,对田平说:“上我家。”



  田平说:“看气色赢了?”



  个体户说:“好眼力!”便信手拿出一条“三五”,扔到田平身边,“托你的福。每次坐你的车都得手。你跟这个兄弟凑合这一条吧。下回再补。”个体户豪迈地说。



  田平常说: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果然如此。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田平的运气闯上门来。



  公司通知田平参加市里组织的演讲报告团,专讲他本人由后进变先进的过程。起先田平不想去,怕别人把他当怪物。倒是豆儿心胸阔大,说是怪物就怪物,好处是你得了,你自己不把自己当怪物就行了。田平又担心外出期间只能拿点基本工资少捞好些外块。豆儿又骂他小家子气,说是一演讲,少不了全国到处旅游,吃喝拉撒睡全管了还不收你一文钱,比你自个儿看风景不知省多少钱和力气。田平顿悟,承认自己小家子气,不及豆儿见多识广。便兴奋起来。



  演讲报告团有九人组成。除田平外,尚有帮助田平进步的那女人和省报的一个编辑。那女人谈她怎样不沾便宜怎样敏感地发现职业道德的重要性又怎样帮助田平这棵扭曲的小树伸直了腰杆。编辑则谈他如何在千百封读者来信中慧眼独具而发现那女人的信价值连城以及如何克服来自左右两方面的阻力及时组织了有关职业道德的专题讨论。此外的六人,一个领队(他主要进行总结性讲话,谈那封信和那场讨论给全市带来的振奋人心的场面并例举某某老人说雷峰精神又回来了),两个副领队(协助领对工作),一个会计(管九人帐目),一个录音及一个跑腿打杂的(联系车辆以及倒茶送水)。报告团计划先去南方比如深圳珠海一带,到那边接受一些最新信息,西丽湖海上世界深圳湾大酒店游乐场的过山车毕竟大家都没见过。然后沿京广线北上,途中的大城市比方长沙武汉郑州石家庄之类都打算下一下。那些地方都有出租车。这场演讲必定能起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加上桔子洲头黄鹤楼及稍稍弯一点路即能去的少林寺龙门石窟都能激发爱国之情和陶冶性格。北京是重点。领队的岳父在中央机关任要职,准备通过他活动请中央首长题题词。职位越高的越好。字写得好坏不论。反正报社只认官衔不认字体。此行的结果必将对本城市进入全国文明城市行列起到关键性作用。而市长到省里做官的大门也就打得更开了。领队私下透露:若能在北京一炮打响,便将携全团人马继续北上,至少跑到哈尔滨。然后到青岛大连看看,休养几天,坐海船去上海,由上海坐飞机回来。所有这一切就全看讲演的发挥如何了。



  田平方知自己的责任重大。田平对豆儿说:“演讲稿你一定要帮我写好。要动强烈的感情,在我应该流泪的地方作上记号,免得我到时候弄错了。咱得为培养咱长大成人的城市和父母官们作点贡献。”



  豆儿笑笑,果真一本正经为田平写好了演讲稿。果真动了强烈感情,且不惜写到了肉麻的地步。稿子有近三万字。领队要求背诵,且请了话剧团两个演员稍稍导演了一下,无非是哪个地方该挥挥手哪个地方该提高八度而已。事情很简单,但却把田平累得死去活来,快弄不清由自己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是人语还是蛙鸣狗叫。



  临行前,市里专门请来了具有“本市李燕杰”之称的德育讲师进行检验。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得到认可。尤其田平的演讲得到赞许。德育讲师拍著田平的肩对市里负责人说:“象这样的好青年应该保送到大学里学习。”负责人说:“这个建议非常好。”



  走的那天很多重要人物都去车站欢送。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希望,希望田平一行能马到成功。那些张殷切的面容和语重心长的祝愿弄得田平觉得自己仿佛要去抢占娄山关攻打腊子口以及血战台儿庄似的。而且大有不成功则成仁之悲壮感。



  报纸自然发了消息。且有目光敏锐腿脚利索的记者对田平他爸进行了专访。访问记者的导语是:“田平之父--一位年过花甲的中学老师噙著热泪对记者说:儿子总算成材了!”



  ◇三◇



  豆儿那天在办公室尽其所知个体户聚赌之气魄夸夸其谈了一个多小时,引得一室人凝神屏气听了个快活,纷纷夸豆儿对社会情况了解深入。却不料豆儿对桌的苏小沪竟就此谈作出一篇文章,对城市娱乐活动的贫乏大发了一通议论。豆儿闻后暗叹大亏,如此能搅动社会舆论的题材竟从自己手边滑过对岸。实乃疏忽。又不料主编唤了苏小沪去谈话,指出这文章的社会效果只能引起人们怀疑我们到底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如果是,怎么会有黑社会的存在?苏小沪无言以对,只得回办公室大发牢骚。豆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便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的呀。”



  苏小沪说:“‘粉碎’这么多年了,怎么思想还不解放?”



  豆儿说:“原本让你作喉舌,你却这么大谈思想且还要解放岂不显得有些奢侈?”



  苏小沪听豆儿如是说,脸便涨得通红。低头一思又找不出反击之理,只得自认晦气。



  苏小沪同豆儿同班同学。一向学习成绩好。作《新闻的生命在于真实》一论文时,曾获全年级最高分。而豆儿刚刚混得个及格。这就导致苏小沪在报社总觉得抑郁不快而豆儿却如鱼得水。



  豆儿负责周末版“三教九流”这个栏目,为此而几乎认识普天下的人。反正有指示要求挑好的说,乐得豆儿睁一只眼尽看见好人好事,闭一只眼不看亦不知坏人坏事。提笔展纸便妙笔生花,时而也指天射鱼指雁为羹地来点创造。好在顶头上司只要光明并不在乎豆儿说的是真话假话而下面即令知道你说假话也愿认可。这局面使豆儿确实有了“无冕之王”气概。豆儿理发是特级理发师。豆儿做衣服是特级裁缝。豆儿下馆子是特级厨师。以及豆儿上舞厅听音乐会买正价的“良友”“红双喜”“洋河大曲”之类都易如反掌。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在豆儿笔下露过面的人自然也都尝过甜头。一俟成为知名人士,房子问题工资问题待遇问题提拔问题评职称问题自是比旁人要沾便宜得多。



  田平曾说豆儿占著一个好地方,便宜便自动送上门来。豆儿却说他这是利用仅有的一点权利为人民做好事。



  豆儿常庆幸自己在大学期间没把《新闻学概论》学好,才使他不至于被著名的五个“W”所束缚得无法动弹,而得以浮出轻松的微笑看著苏小沪们严肃地痛苦。



  那天豆儿正在看书:“教授,您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当‘泰坦尼克号’的锅炉爆炸时,一名船员被气浪掀到了水里。后来有人问他,‘你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船的?’他自豪地回答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船,是船离开了我。’”



  这时,苏小沪过来说:“豆儿,主任找你。”然后又一脸霉气地坐下。



  豆儿去了主任办公室。主任眼睛里喷著怒火说:“这个重要的采访就交给你了。”



  豆儿说:“最好比挑战者爆炸更惊人些才好。”



  主任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相上下。”



  豆儿说:“太好了,怎么回事?”



  主任说:“工学院那个吴教授你记得吧?”



  豆儿说:“记得。您为他写的那个报告文学用了整个版面哩。连他老婆都占了三千字。”



  主任说:“是呀是呀。他太忘恩负义了。上个月他居然到法院提出离婚。完全不顾我们报纸的威信,也不顾社会影响。而且他都五十岁了,还这么邪乎。”



  豆儿说:“离就离呗,管人家。”



  主任说:“那还行?都这么干,社会不就乱套了?”



  豆儿说:“哪里会都这么干呢?比方您就不会。”



  主任说:“政策要允许那也没准。傻瓜才不想要年轻姑娘哩。”



  豆儿说:“不过‘道德法庭’是归苏小沪跑的呀。”



  主任说:“别提她。她居然说那教授没错,他应该离婚。我若不是看在她父亲是市检察院的头儿面上,就简直怀疑她正处在第三者的位置上。”



  豆儿说:“这话可别乱说。苏小沪的爱人也是我同学,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儿子。”



  主任忙说:“算我没说,算我没说。你包著一点。咱得罪不起。”



  豆儿说:“要搞多大篇幅?”



  主任说:“二千字以内。用特写的形式,要有议论。要观点鲜明。要通过这文章使社会上如同吴教授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无地自容。”



  豆儿说:“没问题。最好让他们自杀,为减少人口作点贡献。”



  主任吓一跳,说:“那也不行。吴教授科研上有一手。还得让他活著出些成果。”



  豆儿领命而归。正欲继续看他的书,苏小沪问:“你打算写?”



  豆儿说:“我一向服从领导。”



  苏小沪说:“你觉得吴教授没有离婚的权利吗?”



  豆儿说:“我觉得只要他自己愿意,离婚也对,不离婚也对。”



  苏小沪说:“很好,那你怎么写?”



  豆儿说:“自然看主任脸色行事。”



  苏小沪说:“你何必如此乖巧。舍了人格,可中级职称未必轮得上你。”



  豆儿说:“那倒是。朝廷无人便只好把人格脸皮自尊都称了去卖,以换取一点好日子过。”苏小沪说:“但是人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身利益,连是非都不分辨。”



  豆儿说:“就是。好在把是非分清了也没什么用。且不如听其自然。”然后懒得多说,又翻开他先前搁下的书。忽而,他朗声念道: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船,是船离开了我。”



  豆儿早点是在路口小摊上吃的。他原先打算吃油条,不料见那师傅挖了鼻孔又挖耳朵然后将手猛一插在面团里大刀阔斧地揉了起来。豆儿虽没尝过加了耳屎和鼻屎的油条是什么味儿,但也不打算品尝一二,于是便只喝了一碗馄饨。吃馄饨时见那些炸得焦黄的油条一忽儿就卖去大半。



  搁下碗,见时间尚早,便逛了逛小书摊。小书摊上除了琼瑶金庸张恨水外,还有《人论》《大趋势》及汤因比的《历史研究》。豆儿突然发现一本杂志。是妇联办的杂志。封面上赫然有醒目标题:《丈夫有了外遇的对策之一》。豆儿想有趣,便买了一本,打算送给教授夫人,并提醒她妇联是专为妇女说话的。有“之一”必然就会有“之二”“之三”,记住买下几期,也算是为自己的“娘家”作点贡献。



  豆儿进法院民事审判庭时正是时候,审判长刚开始说话:都是往五十走的人了,老夫老妻,又何苦这么折腾?……豆儿前后几个穿灰不溜秋衣服的女人皆鸡啄米似地点头,私下里说是呀,审判长头句话就击中要害。豆儿望望,认出那都是市妇联的,便笑笑。妇联最仇视男人遗弃老婆最恨第三者最恨离婚案件,常说老婆为你生儿育女你凭什么休掉人家让女人后辈子靠谁?又骂第三者,男人又不是一碟菜,隔著锅难道就香一些?然后算计著离婚案件的多少推测这回能否评上文明单位。



  一个女人在豆儿身后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站著一个可敬的女人。”豆儿不禁回了回头,见是熟人,妇联杂志的叶编辑,便微微一点头,亮了亮他手中的杂志。叶编辑立即笑容满面,说:“多谢多谢。”并指著封面标题说:“这是我组的稿,请提意见。”豆儿一看是那“对策”,便说:“不错不错。很有风格很有个性。”



  吴教授此刻说话了。洋洋洒洒说了好些。若无其事一副样子。不象是在与他相伴二十来年的老婆离婚倒象是要将他一件旧衣服处理掉。这种态度让妇联诸女性产生屈辱感。吴教授说来说去总算让人弄清他离婚之故乃是因为他与老婆的价值观念不同。审判长对“价值观念”一词理解不透,便晃著二郎腿请吴教授说具体点。一具体便全是琐事。惹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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