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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节

侯门纪事-第9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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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

    好些天昏昏沉沉,有时候认不得人的董老夫人见到丈夫过来,有了认识的笑容。

    董大学士轻轻抚摸她的白发,柔声道:“我知道。”

    董老夫人又看到孙子们,笑容加深,还是那两个字:“皇后。”董仲现和兄弟们也听懂,董仲现带头躬身:“请祖母放心养病,孙子们省得。”

    “皇后。”最后赶到床前的安老太太,也得了这两个字。老太太顿时清醒。

    是啊,她还走不得,也不能犯糊涂。她还有加寿坐金殿没有看到,她得护着她走去,虽然有太后有她的父母亲,但少不了自己这个曾祖母。

    安老太太握住姨表妹的手,在她的话里,精神头儿也回来了,神气精血也回来。

    连声地道:“好好,你放心,我省得,有我在一天,不让任何人欺负寿姐儿。”

    董老夫人有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然后吸半口气,就带着喘息不上来。董大学士回身就唤:“参汤。”孙子们送上来,大学士亲手喂老妻喝上两口,董老夫人有点儿精神,对着丈夫道:“辛苦。”

    董大学士和老太太全心如刀搅。

    夫妻之间是可以肆意的吗?只怕袁训和宝珠都不会肆意对待对方。袁训执意抛下宝珠从军去,宝珠阻拦不住,可以在家里跳脚,可以充满怨恨,你心里没有我,我就对你的母亲不好,对你留下的老家人不好,把家搅到一团糟?

    不可以。

    宝珠随袁训而去,有深情为底子,粉饰的也有夫妻感情。

    董老夫人也是这样对待董大学士,她这算是临终,哪一天不知道,但全凭着参汤吊性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的事情。

    她可以凭借病体肆意交待,但从小的闺训,一生的经历,让她说出的是:辛苦。

    老太太还能禁得住吗?

    她数十年不在京里,但亲戚们对她都不错。她跟随加寿在宫里,外面但有事情,亲戚们如董阮二家一起上前。这到最后的时刻,表妹又对丈夫道辛苦,话只有两个字,意思无人不知,是让他对加寿不要放松。

    这是不比男女情恋差的山海似情意,安老太太愈发要痛哭,但神智清明,知道打扰病人,强忍住哭,只把泪水掉线似往下掉落。

    董大学士也伤心难耐。

    皇后?

    亲戚家里要出一位皇后,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知道这是大家的体面。他轻抚着老妻的面颊:“你放心吧,我全知道。”

    说上几声没有回话,再看董老夫人昏迷过去。急请太医,过来看视还是那句话:“熬得过夏天就好。”

    这话董家听得明白。

    现在是春天,熬不过也就此归西。说的其实是就要离世。好在后事全都备下,到时候没有着忙的,现在也能安心守候。

    董大学士床前坐着,老妻就是不说加寿,他也一直在想柳家上折子的事情。

    要说柳家的人全混蛋,董大学士不这样看。柳家在朝官员远不止上折子的那些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柳至,他也不在上面。

    柳至不在上面,说明这折子是背着他上的,或者柳至不答应。董大学士阴沉起面容,内哄这事情,看来不需要老夫我出手。

    因不知道妻子哪天离世,大学士这几天没去太子府上,但他的心一刻不停的围着太子和加寿转动,生出一个又一个主张。

    有的主张出来就消,有的主张需要推敲。但不管后续如何,跟董老夫人说的话一样,大学士也是这样的看法。

    太子和加寿不能分开,加寿的后位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摇。

    就不为皇后,为和柳家一帮的孙子们争高低,也不容他们挑唆太子和加寿的关系。

    皇后?董大学士嘴角边露出忿忿不平,我们家出的皇后,是你们柳家比不得的。

    ……

    老侯在家里也是沉思这事,他的三个儿子,钟家三位老爷在朝散后,奔回家告诉他。

    他在京里的孙子也回到身边。

    眼睛全看在老侯身上,老侯偶然抬眼见到,有了轻松的一笑:“紧张什么?”

    老太太这个时候进来,她从董家出来,就直奔兄长家里。进门就道:“哥哥,你可听到消息没有?”不等老侯回话,又把董老夫人的话转告。

    老侯唏嘘,看看大家的心全在我的寿姐儿身上。在老侯心里,是他的寿姐儿。

    他在山西的时候,出来进去都要报备一声的寿姐儿,也受到别人的关注,老侯满心里感动上来。

    告诉儿子孙子:“今天你们还没有去看过,去看看吧,说我就过去。”等他们出去,老侯对老太太微笑:“二妹看把你急的,哥哥我还在呢,有事情自然是我挡着。”

    老太太呜地一声,又哭出来。断断续续的:“这可怎么是好?又走一个,再没有表姐妹了,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你可得陪着我。”

    老侯听着也难过,老年人怕冬天,他去年冬天过得艰难,全是挣扎着给加寿去说书。春天到了又犯咳喘,全是为了加寿才撑着。

    妹妹哭不打紧,把他对光阴逝去的难过一把勾起。

    他一面安慰老太太,一面也安慰自己:“许多的事情未了,我怎么走?宝珠又要生了,这第六个少不得也是我来教导,三五十年里我在呢,二妹你只管放心,把你自己身子骨儿调养着,等着抱曾孙子。”

    安老太太让他哄好,说到宝珠眸子有了光彩,笑容也出来:“我的宝珠争气,算的日子是四月里生,苏家是这个月里生,我想宝珠要是生孙子,苏家那个可就比我们大几天,这可怎么好?”

    故作悄语:“太后早早地让太医看过,宝珠怀的是个孙子,苏家是个女儿。”

    老侯见她心思不在伤离别上面就放心,陪着她聊着:“姑娘大几岁,民间说法不是抱金砖么?大就大吧。”

    安老太太自己也知道这句话,不过就是等着别人劝劝她,这就欢欢喜喜,说要回去守着宝珠,出门上车。

    她走以后,老侯对着窗外皱眉,自言自语也是那句话:“这柳至,他是个什么心思?”

    柳至没有和太后对上的意思,别的人全白搭。老侯也是这样的想。

    ……

    这种时候不能少掌珠和玉珠,两个人安胎,但柳家的折子意思太明显,在太后身上,也就在袁家身上,坐轿到袁家,同时进门。

    宝珠见她们到来,自是满心欢喜,姐妹三人坐下说话,问起宝珠怎样看待柳家上折子的事情,宝珠还没有说话,老太太回来。

    掌珠和玉珠怕老太太骂,要说她们不好好养身子,又怕的是老太太一说一长串,又要说她们不如宝珠。对宝珠使个眼色,让她这话姐妹私下里再说。

    宝珠会意,只问董老夫人的病情,又说侯爷明天去看过,今天从衙门回来也会去看,正说得热闹,太后到来。

    袁夫人陪着太上皇太后进来,宝珠接住,含笑道:“春天是赏花的时候,太上皇太后倒是自去去看看花,一天一回的来看我,小六是喜欢的,孩子们只怕要争上来。”

    掌珠和玉珠含笑,宝珠算的是下个月临产,太后一天一回的来,跟等不及见到孙子似的,京里又是一段故事。

    掌珠和玉珠更觉得关心太后没有错儿,看看她有多疼爱宝珠。

    太后乐呵呵:“我不来看你,长天白天的也没事情做。”太上皇揭短:“瑞庆和加寿请你出城游玩。”太后板起脸:“我没有对你说,我是对宝珠说的。”太上皇一脸的恍然:“原来我不能听。”太后装没听见。

    坐下以后,太后照例问宝珠好不好。宝珠说声好,再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总有心里转着。”

    太后忙问什么事。

    宝珠柔声道:“我听说柳家上折子,有说太后的意思。”

    太后笑了,她自然不会说心里话,再说这里有好几个人。太后一片大度:“傻孩子们说傻话,我不会计较。”

    “我为太后欢喜,”宝珠却是这样的一句。

    太后愕然过,探询的看过来,宝珠正色,在座中欠欠身子,肚子不小,随便一欠,但道贺的意思十足。

    “这是太后慈恩遍天下,他们才敢对太后随意说话。太后是谁,娘娘又是谁?柳家这是知道是一家人,这是对太后撒娇呢。这不是太后您太好,他们也知道,才敢如此。”

    安老太太眼睛一亮,压在心头的愁云这就消散。是啊,这事情还可以这样的去看?

    掌珠和玉珠对视一眼,掌珠想难怪祖母总是说宝珠更好,果然宝珠是厉害的。这话让柳家的人知道,他们只怕没地缝儿可钻。

    玉珠是心思大乱,宝珠她不气吗?她不恨吗?柳家丞相在世曾对加寿下过杀手?现在柳家又对太后不敬,借机说上几句,也算是如实回话,也可以让太后对柳家不悦不是吗?

    但宝珠她这样的说,玉珠想这是装相?不不不…。宝珠哪会装相呢?宝珠多和气温柔的人儿,断然不是装的。

    玉珠稀里糊涂的劝着自己。

    袁夫人云淡风轻的笑,太上皇淡淡笑着却是赞许,太后又是骄傲又得得意。

    一开口就是:“看看我的宝珠,从来是个懂事人儿。”

    宝珠得到夸奖,出于礼敬也应该是嫣然,温柔地再道:“我知道太后不会和他们置气,但是我既然为太后欢喜了,就想对太后说说。”

    太后扭脸儿对太上皇显摆,进一步的延伸:“你看你看,我们家的孩子多懂事儿啊!”

    太上皇笑着添油加醋:“比柳家的强,你要去柳家吵闹,我同你去。”太后撇嘴:“我不上你的当,宝珠才夸过我慈爱,我怎么能同他们一般儿见识。”

    房里有了笑声,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情势让宝珠扭转。

    刚才大家见面,太后总有不快,老太太祖孙总有担心,太上皇总觉得这事情越闹越大不悦,袁夫人为太后和加寿难免心生防备。

    现在是该防备的还要防备,该担心的还要担心,但那股子尖刺味道却不再有,欢欢喜喜的说话,把柳家不再提起。

    等太后散去,老侯和董大学士收到老太太传的话,都大喜说宝珠聪慧。太后胸怀宽阔,柳家不是宵小也成了一窝子宵小。当晚就刻意的把话往外面散播。

    当晚也就到马浦耳朵里。

    马浦震惊,袁家竟然比柳老丞相还在厉害。柳丞相的厉害是居功卖老,以他几十年的辛苦说话。而袁家没有功吗?他有他不说。轻轻巧巧的一句这是对太后在撒娇,就把柳家的刀剑锋芒全掩去,一挥手就掩去满天星。

    马浦把这算在袁训头上,更嫉更恨更不痛快。

    魏行也当晚求见:“丞相听到袁家的话没有?”马浦说听到。魏行皱眉:“没有想到袁家还有这一手,”吁一口气:“卑职佩服。”

    马丞相淡淡:“你是担心鲁驸马查不下去吧?”魏行心想我也挺佩服你的,明明你盼着鲁驸马在里面使劲儿,却还是关心的口吻。

    魏行为难的回:“丞相您也知道,林公孙一死,鲁驸马没有得力的人。”他不说鲁驸马无能,只说他再也没有得力的人。

    马丞相对着魏行笑,魏行对着马丞相笑,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思,但都不肯先说。

    马浦心想你要去结交鲁豫就只管去,我这里没有话给你。免得鲁豫以后出了事,牵扯上你,你说是我让你去的。

    魏行心想这里面有你丞相一半儿主意,你不发话,我为什么要去?鲁驸马弄不好?看看袁家这样的厉害,他自然弄不好,只能是个碰钉子的,你丞相的意思和我的意思一样,让他试试水深,你不说,我就不去,我也不先提起。

    一对人城府都深,聊几句别的话散开。魏行出来,见春月明亮,长街之上无所循形。有点儿像什么呢?像忠毅侯袁府。明摆的战功,明摆的外戚,明摆的话语出来,似乎把一切全亮出来给别人看,也似乎厉害人人称赞,朝堂之上无人不服。

    这离独揽朝纲能远吗?

    你丞相不着急吗?

    魏行坦然了,回家去睡。

    ……

    第二天的下午,柳至回来。一进家门,妻子迎上来,面有不豫:“赶紧出城去看看吧,家里人全在家庙上说话。”

    柳至漫不经心:“打水我洗把脸再走。”又问:“有几天了?”柳夫人把昨天说的话回给他:“从昨天商议到今天,柳明柳晖要和你争家主。”柳至扑哧一声乐:“我们家没有残疾当家主的先例。”

    柳夫人着急:“你就别乐了,柳明把他的父亲推出来,公公和他在吵。”柳明晃晃肩头:“行,我去,这算是什么事情。”

    夫妻赶到家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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