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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节

侯门纪事-第5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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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珠又吃了第二惊,原来她的丈夫嘴里还是有正经话的。

    在掌珠的记忆里,这是个浪荡不成人的人,掌珠嫁给他不后悔,一是拿他在手心里,他心气儿就邪,掌珠又志气高昂,不怕他不服。二来侯府名声好听,而当时不嫁,也由不得掌珠。

    夫妻成亲后,也厮守上有年余。但直到今天,掌珠才真的生出有丈夫之感,就是寻常人嫁丈夫是依靠的感觉。

    依着山石,不靠他挡风,也有感觉上的依靠。

    今天才有。

    人有魅力,没来由的受人尊重,这有时候也叫气场。

    这魅力和气场让掌珠生出缠绵的心,想自己的丈夫这就可以见人,也不次于宝珠的才是,后面老太太高叫:“孙子,你可算回来了,”

    韩世拓丢下掌珠,对祖母走去,笑得眯起眼角一些细纹,总是任上有风霜日晒苦,看上去反而更添神采:“祖母。”

    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扳着韩世拓的脸左看右看,乐了:“这是我的孙子,这个,才是我的孙子。”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的,说出全家人的心声。可见人心对美丑,总向往。哪怕自己做错,也知道花是好的,泥地不好。

    这就厅上坐着,一家人看不够回来的人。又请老兵上来问话,给东西。掌珠没话找话——她的丈夫忽然让人新奇,像孩子得到新玩具,这是给我的,但是新的,掌珠不由自主的,想找些话来说。

    还是矜持的:“怎么全是老兵侍候?”

    以掌珠来想,“兵”之一个字,就成了粗手大脚不精细,她家的丈夫怎么能受得?

    韩世拓眼神儿斜向跟家人出去,赏赐酒饭的老兵背影上,随和地笑了笑:“都挺好的,一个会针线,补的比我好。”

    文章侯夫人惊奇:“你还会补衣裳?”

    “会啊。”她的儿子还是笑得随意:“当兵的什么都会,有一回一个官儿,对了,兵部里出来的,说过回京约他喝酒,他娘的,他吹…。”

    掌珠白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喝酒,就他娘的。掌珠想,果然和粗野的人在一起,这就粗野了。

    以前还是有好处的,以前多斯文。

    文章侯呵呵笑了,他以儿子这话为傲:“是男人嘛,”可不就这么说话。遮盖过去,追问道:“和兵部里的谁约下喝酒?”

    “管粮草的老于,还给他带了份礼物,早约好回京里见面,我喝完这碗茶,就去他家。”

    文章侯就瞪圆了眼:“哦哦,那不能耽误你会友,不过,你知道他家地址?”

    “早问过。”韩世拓又和母亲和祖母说他补衣裳:“他们吹牛,说什么都会,借我们驿站上的锅,烧出一桌子好菜,我说那我补衣裳吧,针应该不难拿,”

    掌珠格格笑出来:“补出来什么花样?”

    韩世拓也笑,拿手比划:“一只大蚯蚓。”扭曲着手指:“有这么长,他不肯穿,我逼着他穿上走的…。”

    厅上笑声出来,老太太笑道:“真不容易,你补的是别人衣裳?”韩世拓好笑:“我的从来老兵们补,我补,我自己都不穿。”

    神色,不时往厅外扫去,总带着走神模样。

    文章侯会错意,以为儿子如今正事放心上,会正经官员理当的,就道:“既然带的有东西,送去吧。家里备酒,等你回来好用。”和儿子一起走出去,马上带的东西早送进来在廊下,韩世拓抓起一拎子捆好的,文章侯舍不得儿子,总想多和他呆会儿,送他出去,越看越满意,在大门外面,才低低地道:“得空儿,瞒着你媳妇,看看你二叔和四叔。”

    “这不,就是给叔叔们带的。”韩世拓亦是低声,双手一分,不知怎么弄的,看着捆作一团的,不解也就分作两份儿。

    “老于家里不用送,他在家就约明天过来用酒,不在就门上说一声我去看他,就这样。”

    文章侯堆上笑:“好好,你是好样的。”

    如今儿子嘴里句句是正话,文章侯生下儿子几十年,这才有能宽慰之感。以前韩世拓也说请人吃酒的话,但全玩得下流,和今天相比,全属邪气。

    文章侯太满意了,就没有说起曾对掌珠的不满,是韩世拓主动说起。“掌珠也不容易,以前,家里也不像样子,是不是?”韩世拓对着父亲有些乞怜,像是在说凡事儿是不能怪掌珠的。

    文章侯反过来对儿子陪笑:“怎么怪上媳妇,不怪她的。”

    父子都松上一口气,达成共识似的有了一个笑容。

    文章侯立于门上,见到儿子上马离去——他还要先去别人家里,拐个弯儿再去看隔壁的二老爷和四老爷,给三太太带的东西,早打发人送过去,三太太说备几样子菜再过来——马上身影有几分挺直,气向颇新,又似家里顶起门户之感,文章侯满意,自语道:“果然出去磨练人。”

    又一拍脑袋:“说起来,这得感谢袁家。”

    袁家没有人在,他进去告诉掌珠:“备两样可吃的菜,明天给宫里老太太和寿姑娘送去。”掌珠答应下来,也觉得这是应该送的。

    ……

    二太太二老爷见到韩世拓,也吓上一大跳,见侄子出息,好似见活鬼。这还是原来那个?不是出京让人拐卖,又换一个回来的吧?

    还算客气的说上几句。但对过府用酒,二太太犹恨掌珠,不肯去,二老爷也说不去。

    四太太在家里,天热正在抱怨四老爷:“热也不能随意的用冰,你想把我们娘儿们热死吗?”四老爷回她:“去年就没有冰,你不也过来了!你当还是住在一起,随意花随意用…。”

    四太太打断他,说起来这事就恨掌珠,拍着桌子骂道:“泼妇!叔叔她也撵,有能耐以后不要来找我们!”

    “她找你耍猴去吗?”四老爷听着烦。他这几年是丁忧不敢玩乐,不然四太太一絮叨,四老爷早出去。这满服了还在家里不出去乐,是想着弄官职的事。在家就要听老婆废话,耳朵里顿时满了,说出话来也就不对味儿。

    四太太胸有成竹,神秘地道:“她不找我们!祖宗不答应!”

    四老爷起疑心,不过自己妻子也翻不出花式浪来,只问上一问:“你又是什么馊主意?”顺着一想,四老爷嗤笑:“又找城外亲戚们了是不是?打中秋节去和世拓媳妇说话的主意?我劝你省省吧,一年两年的,谁能说动她,劝你别去!”

    “说不动她,还能说不动她家老太太?城外老太爷的三儿子得了差使,在太医院里当差,能进宫去,怕什么,让他去对安家老太太说说,还有那寿姑娘…。”

    四老爷“刮目相看”状,冷笑道:“太医院里扫地的吧?你还当是太医,能进宫去,说得好轻巧。还寿姑娘,寿姑娘在内宫里面,一般的太医都见不到…。”

    “反正啊,这事儿得给我们个说法,没长辈吗?没人管吗?”四太太说到这里,见门人颠颠儿地过来,大惊失色模样,没几步,跑出透身汗水,进来大喘气儿:“老爷,太太,来了,来…。”

    “谁来了!鬼上门了?”四太太眼梢一吊,骂出来。四老爷也皱眉:“慌张什么!”又恨四太太,当初分家,不要几个老成家人,全是你喜欢的,全是这种不稳重的。

    门人哈腰:“大爷,世子爷回来了!”

    四太太还以为他是往侯府门上看到的,把桌子一拍,怒道:“回来就回来!又不是猪拱门,要你着慌!”

    “是上咱们的门上来了!”门人比划着:“手上还有礼。”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四太太是不听还可,听过怒发冲冠。跳下榻的姿势,直挺挺木桩子似橛着,挽袖子,紧咬牙,一伸手,把门闩握住,吼出来的嗓音:“拿上东西,给我把他撵出去!”

    丫头仆妇们,全是四太太挑的,一起子好事的人。这就应一声:“有!”都去抄家伙。

    四老爷惊住:“且住!给我放下来!这是想打架怎么着?”

    “他上门不是打架,他作什么来?”四太太冷笑连连:“这两年,隔壁的话你没有听饱?”学着文章侯夫人腔调:“哎哟哟,我家世拓啊,如今出息了,官儿好,”再把脸一翻:“你没官儿,你听着敢是不恼!”

    往外就走:“我不怕人上门打擂台,我正愁没有擂台打!”

    四老爷拦不住,就当先往外面去。见自己的儿子先看热闹到大门上,正对着一个人道:“大哥,你是来看我们家笑话的吗?”

    四老爷跺脚,也就气上来。刚才还有的理智半点儿没有,他本年青,比韩世拓大不了几岁,以前总和侄子争宠,算计母亲的家产,怕全给孙子世拓,分家后,恨到不能再恨,但文章侯不时给他送点银子,系住亲情还有,此时,让儿子的一句话,来看笑话的吗?想到自己官职无着,和侄子相比,的确是个笑话。

    他倒比四太太先怒气冲过去,正要吼一声,愣住!

    这个,这是我家那浪荡侄子?

    韩世拓让兄弟说得脸红,他对着父亲说掌珠没错,生怕回家后家里人要说掌珠不好,但对着不大的兄弟无心之话,韩世拓涨红脸:“没有,”袖子里取一把碎银子,有五、六两左右,往兄弟手上塞:“拿去买东西。”

    四老爷更愣住。

    他的侄子以前只会和叔叔们争钱用,现在倒会给兄弟钱?伸手不打给钱的,四老爷又让韩世拓气质大变而愕然,这就把“冲”改成走,走过去想看个明白。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这还是别人才是?

    这个干练面容的人,一定不是自己韩家的。韩家打长兄开始,就数二老爷有出息,但又生得阴沉相,本家里没有干练的人。

    “四叔,”韩世拓唤他,陪上笑容,双手把礼物盒子送上:“给你和四婶儿的。”

    说今天皇权更替,四老爷也不过就这样的吃惊。

    他瞪住侄子的手,几个盒子外面光彩,有风尘,一看就是远路带回来的,起着皱儿。不管里面是什么,也是他的心意。

    但有生以来,侄子以前吃酒玩女人捅漏子求自己帮忙例外,难得的侄子送礼到自己面前。

    又有韩世拓气质沉稳,四老爷险些拔腿就跑,不不,这个不是我家侄子!这是别人家的孩子跑来和我开玩笑。

    一只手过来,气势汹汹夺过韩世拓手上的礼物,是四太太到了。

    四太太雄纠纠气昂昂,手上握的门闩也交出去,为此时夺东西。夺过,就咧咧嘴儿,好生沉重!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想头儿出来的慢,手快。想头儿没落稳,礼物先摔出去。四太太吼道:“什么东西,滚!不许上我家的门!”

    反手去拿丫头手上的门闩,就听“咣当”几声,礼物盒子落地,怎么是这种声儿?看一看,四太太就不知道该后悔还是该更气。

    盒子散开,上面的是衣料点心,轻飘,最下面的盒子里,滚出两个银元宝。各五十两,大银,一认就知份量,在街上“当啷啷”地滚个不停。

    四老爷傻住!

    四太太傻住!

    家人们傻住!

    随即,四老爷先火了:“你是做什么!”四太太是气头上,不吼她,她还能后悔,吼她,是火上浇油。反吼回去:“没出息!窝囊废!你是窑子里小娘吗?要人送钱上门!”

    骂得四老爷气得直哆嗦。

    一巴掌,对着旁边数碎银子正喜欢的儿子打去。

    儿子机灵,一闪,对着外面地上大银是瞪眼,但才得碎银,料想外面那个没有自己的,还是赶紧握紧手中钱要紧,一猫腰从韩世拓肘下走了,嚷一句:“谢谢大哥。”

    出去花钱去了。

    四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还谢谢他!谢他个屁!

    没有他,就没有那好管家奶奶,这事情全是他招来的。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只言片字也没有回来,如今满服了,可以睡媳妇了,他回来了。

    分家分走多少好东西,他是大房,他要祭祖宗,好田好房子爵位全归了他!如今一百两银子上门,就想买好人名声头上戴?

    人家送银子上门,又满面陪笑在面前,寻话来说,门闩是打不下去,旁边有个婆子洗菜,端着一盆脏水,怎么往这里端呢?这是四老爷养花要肥,有些脏水里有肥,婆子去浇花的。

    四太太也不嫌脏,夺过来,气劲儿顶着,对着韩世拓当头就泼。

    “哗啦!”

    韩世拓原地傻住,四老爷重新犯傻。

    这下子四老爷想说什么,都张不开嘴。四太太从来是不管她误会还是别人真的有错,上来先把事情做到绝路上。

    如果她有三太太一份儿的软弱,有二太太一份儿的阴沉,也就不会和掌珠分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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