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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侯门纪事-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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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告诉方姨妈,公子放的她,又有羞涩之意,可见方明珠还没有死心。

    见不到女儿,方姨妈要生气;见到女儿,她还是生气。

    呆站半天,在她房外睡的小丫头都起来,和别人在道新年好,方姨妈低头,才见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的旧衣服。

    昨天是大年夜,方姨妈再糊涂,也没脸和安家人一起吃饭,一个人在外面逛着,见雪大如注,就回来独自睡下。

    可今天,她是不能不去道安好的。她还住着安家屋,也还知道吃着安家的饭。

    像这种糊涂不知道理,又不知道感恩的人,总盼着自己如天马行空,上过天再去入地,还能记得吃住在这里,没有一飞入青天,倒也是怪事。

    她就去换了衣服,问丫头要了热水。丫头虽没给她脸色看,但是嗤笑:“姨太太你起得正是时候,老太太才用过早饭,正好请安。”

    又把方姨妈的早饭搬给她。

    饭罢,方姨妈硬着头皮出来。像她这样不讲理的人,一般心一横,什么脸也不要,但有时候也还知道要个脸面。

    才进老太太院门,方姨妈步子一颤,僵在原地。她看到了一个人!

    宝珠穿着淡粉色绣红色荷花的锦袄,带着一头的新制堆纱花,累累垂垂的都如真的蔷薇花大小,成串的在浓黑发上,倒把赤金头面给压下来。

    她正笑得如小精灵,双手展开巴掌大小的一个红包,对着表兄们福下去,她说的话方姨妈也能听到:“给表兄拜年,新年好啊。”

    然后把红包撑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尽是狡黠。

    红花跟在后面,小嘴儿咧着。

    钟留沛先开始,掏出一把金钱,登时满把金灿灿的,是宝珠指定要的那种钱。但往红包里放,却放了一把再不能放,再放别的表兄们就不必给了,装不下。

    “啊?”宝珠喜而惊讶,她没想到三表兄真的给她准备了好些。而宝珠,只想讨要到就知足。

    表兄妹们对着干瞪眼。宝珠盈盈:“余下的我不要了,给姐姐们吧。”话音才落下来,掌珠在后面笑:“你当我是谁,我大了,再说祖母已给过。”

    安老太太给的,宝珠也有,但宝珠辛苦做出来红包,就是装钱的,不装怎么行。

    这种单纯的小妹妹情怀,正是宝珠内心不打表兄们主意的最好写照。

    而掌珠,她要的是阮梁明这个人,可不是他拿自己当妹妹看待,就只笑看着宝珠耍宝似的要钱。

    他们站在房外,方姨妈才能看到。而安老太太和邵氏张氏在房里,也是一样的能看到。安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只笑得意思朦胧,似回到陈年旧事中。也许当年的她,也是这样的讨要金钱过吧。

    姐妹们说上这几句,阮梁明早等急了,他主动的上来,握着一把金钱:“四表妹,你又大一岁,要乖巧听话。”

    宝珠乐颠颠把红包再撑得大些,这一把再装进去,红包即刻又满了不少。玉珠握着嘴笑:“我看你等下装不完,不要急得哭才好。”

    玉珠很是奇怪,姐妹三个人同是一年的人,不过月份上相差很多。怎么宝珠以前还有几分稳重,像大人模样,这几天里越发的娇憨。

    难道她不知道表兄们来,是有求亲之意?

    玉珠心中格登一下,宝珠没有母亲,估计没有人告诉她,她才这么小妹妹似的,缠住表兄们追讨金钱。

    过了钟引沛,到了董仲现面前,那红包已经装满。掌珠和玉珠都掩口轻笑,而丫头们则回话给房中的老太太奶奶们:“董表公子袁表公子还没有给,四姑娘的包呀,已经鼓鼓的。”安老太太总算从回忆中醒来,推着梅英笑:“把昨儿那个大的包袱皮送给四丫头,免得她没地装钱。”

    梅英果真去取,径入内室。

    房外,董仲现把手中的金钱一个一个的放下,很是小心,总算把一把放完,金钱堆尖的满溢着,眼看多走一步就掉下来。

    袁训斜眼瞅着,看你怎么样捧到我面前来?

    宝珠慢慢挪动脚步,石榴红色的裙边在地上几乎无痕迹的拖动。半响,她站在袁训对面,先松一口气:“吁!”

    总算过来了。

    “袁表兄,给你拜年的来了。”宝珠雀跃如飞。

    袁训面沉如水:“嗯。”

    宝珠才不容他故态复萌,用一个字打发自己,扬着笑脸儿问:“嗯是怎么解?”袁训似笑非笑:“我看到了。”

    这次四个字。

    宝珠转转眼珠子,再展开笑容:“表兄看到我的红包?”

    “看到装不下去,再装不仅是个贪心鬼,还会掉出来破点儿财。”袁训说的是实情。

    “红花!”宝珠叫道。

    红花喜滋滋上来:“姑娘我来了。”上前去扯起自己袄襟,宝珠把红包抽个底朝天,金钱落了红花满衣襟,映得红花脸都成了金色,宝珠再拿着空红包送到袁训眼睛下面,笑得乖巧可爱:“表兄,给你拜年。”

    这下子总不能再不给吧。

    袁训瞄瞄笑得如小狐狸的宝珠,再看看她空了的红包,耳边是其它人的哈哈笑声。

    而这时候,梅英走出来:“四姑娘,老太太怕你没的装钱,让我送这个给你。”大家齐齐扭脸来看,“扑哧”,笑喷了好几个。

    好大一个包袱皮,足可以装十几件皮衣,现在摊开来,软搭搭在梅英手上捧着。

    宝珠眉开眼笑,索性把空红包也扔到红花衣襟上,双手接过琥珀色素面杭缎大包袱皮,再看袁训时,就难免有几分嬉皮笑脸,她占了上风,不无开心。

    “表兄,给你拜年呢。”宝珠还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这孩子淘气的,”安老太太这样的道。而钟氏兄弟则帮着起哄:“小袁,你没有备下?”阮梁明半开玩笑,把自己没给完的金钱抓几个在手心里,送到袁训手边:“我借给你,先说好,借一还百。”

    宝珠就得了意,没有备下?那今天这风头出的,可是丢了人的。把脑袋歪过来,半侧着睨过来,这眸光如霞光初放,得意就如那放肆的随风蒲公英,到处乱舞。

    “给了!”袁训沉声。

    宝珠怔怔,再愣愣看手中空包袱皮。

    袁训对房里安老太太一瞥,语气听上去没好气:“给过了!”安老太太猛然的迸出眸中神采,呵呵地笑了起来。

    独宝珠不明白,呆呆捧着空包袱皮,感觉下不了台。

    袁训没办法,从阮梁明手中取过一枚金钱,放入宝珠的包袱皮中,转身离去。他的意思已经明了,相信姑祖母和兄弟们全看得清楚,再加上年青,就没去考虑宝珠的心情。

    宝珠备觉受冷遇,涨红脸,眼泪快在眼眶里打转转。一枚,这是什么意思?

    “哗啦!”

    一把金钱放下来,阮梁明尽出袖中的金钱,笑道:“四表妹乖乖,长一岁不能再哭。”就去追袁训,打算教训教训他,这样凉人可是不对。

    “哗啦!”

    “哗啦!”

    好几把都投下来,是钟氏兄弟和董仲现也把余下的金钱都放进来,再安慰宝珠几句,也去追袁训二人,也有教训袁训的心。

    让四表妹多难堪。

    宝珠扁着嘴,本想把包袱皮交给红花,红花却又捧着衣襟,她就自己捧着进来,见到祖母和婶娘们都笑,颇有几分难以见人。

    “四姑娘,我来帮你数钱。”幸有梅英善解人意的赶来,接过宝珠的包袱皮,又帮红花把金钱放下来。

    老太太招手:“宝珠,到我这里来。”宝珠依言过去,贴着祖母坐下来,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她甚至嚅嗫着轻声这样道。

    耳边却听祖母慈祥地道:“过年你们都用心,为哄我开心如此这般,我喜欢,你不许再小性子,不许和表兄闹别扭。”

    最近安老太太时常是慈祥的,以前刻薄的那一个竟然像是别人家的。大家都已习惯,宝珠也有受宠爱之感,这就笑上一笑,又见邵氏张氏都含笑:“好丫头,过年就要这样的热闹,但生气可就不好。”

    这样,才把宝珠劝好,让她带着丫头去数金钱,数了半天足有上千枚,才把四姑娘的开心重新买回来。

    而这个时候,方姨妈走进来,垂首给老太太请安。安老太太待她依就,让邵氏张氏都诧异。那以前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老妇人,去了哪里?

    但这种改变人人喜欢,邵氏张氏打心里盼着到京里以后,也一直这样。她们也怕进京后,这侯府的姑奶奶仗势欺负人,两个媳妇可是再也接不下来。

    她们各自有着心思,都没有看到方姨妈眸中的怨恨。

    凭什么,宝珠宝珠的,日子过得那么开心,人人捧她如掬手上。而明珠,却大雪天里帮厨洗菜,还有些喜欢,悄悄儿地道:“母亲,在这里吃得饱。”

    做错事的人,死不知道悔改,那生活中就会再出现别的事情,一模一样的,翻版而来。如方姨妈,无反省之心,也算可叹。

    ……。

    垂花门下,阮梁明追上袁训,攀住他肩头皱眉:“小袁啊,你不能和表妹一般见识吧?”袁训才回身,见又跑来几个,钟引沛怕袁训生气,先在他脸上扫过,见袁训和平时一样,这才放心。

    几个人七嘴八舌把袁训一通埋怨:“这不是也哄姑祖母开了心,姑祖母开心,南安侯爷(祖父)知道也是开心的。”

    袁训无辜的道:“你们先别骂,我来问你们,我把自己给了她,这么大个儿的红包,难道不值钱?”

    ……。

    门帘子微动,红花走出来。见天色明亮,日边云彩似泼洒了丝线,丝丝若染,有无穷颜色。今天真是难得的天气晴朗,在过年当中算是少见。

    红花这样想着,对着姑娘睡房望去。昨夜她没有睡在宝珠房里,换成奶妈卫氏守夜。红花小脸儿上有了忧愁,自家姑娘从初一那天起,背着人就有些沉默,一反前几天唤红花做红包时的活泼。

    起因,都在袁表公子身上。他不给姑娘预备过年的金钱,不但姑娘面上无光,就是红花最近和小丫头们争执,也有低人一等之感。

    当着人,宝珠还是如常,但贴身主仆还是看出她的不悦,卫氏就亲自陪宝珠睡,劝了她半夜。

    红花不用去听,也知道奶妈劝的是哪些话。

    今天是元宵节,明天正月十六,是表公子们启程返京的日子,奶妈一定是说,再不喜欢也就这一天,忍耐就过去了。

    房里,奶妈卫氏催着宝珠换衣服:“晚上送行,可要有点喜欢颜色。”宝珠点头,更衣出来,红花讨好的跟后面,主仆来见安老太太。

    在门外,就听到安老太太房里笑声出来。掌珠姐姐格格声若一群灵巧的鸽子飞出,宝珠就纳闷,阮表兄就要离开,大姐为什么还喜欢?

    难道真的把亲事定下来?

    想祖母的手段,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宝珠想这猜测如果成真,她很为大姐高兴,但袁表兄……想到这个名字,宝珠眼前又晃动那一枚金钱,噘噘小嘴,和红花走进去。

    见家里人都在这里,表兄们当然也在。宝珠抿抿唇,生怕别人看出她刚才暗自的娇气,先对长辈们行过礼,再一一见过姐姐和表兄。

    好在表兄全坐在一起,统一行个礼就行,不然单独对袁训见礼,宝珠又可以怄得不行。她已经打算,以后永远不对他拜年,就是进京后能遇到,宝珠决定过年过节全躲着他。

    “四妹,”玉珠也是洋溢着快乐的嗓音:“我们晚上出去走百病,你紧跟着我们,不要走丢了。”

    张氏嗔她:“大过年胡说,你们都大了,难道还能遇上拐子?”

    玉珠还是欢畅无比:“遇到拐子也不怕,有表兄们在呢。”

    宝珠吃了一惊,先在祖母面上看她神情,见老太太笑眉笑眼,正和钟氏表兄在说话:“给你祖父带去的这一件子……”

    再看掌珠,她娇笑着问阮梁明:“晚上带我们走遍城墙吧,多少年没有出去走过。”阮梁明自然说好。

    而玉珠,磨着董仲现:“请吃汤圆,”

    这样一一的看下去,难免和袁训偶然对视。袁训面有笑容,但宝珠心有芥蒂,硬是从他笑容下面看出他对自己的冷淡。

    这冷淡,只对宝珠自己,宝珠气结。

    正气着,红花凑过来:“姑娘,晚上我给你多带厚衣服,”宝珠不语。红花又小心起来,悄悄问:“难道不喜欢?”

    “喜欢。”宝珠不好对红花摆脸色,就如实告诉她。

    怎么会不喜欢呢?

    现坐在祖母房中,面前无处不是过年的摆设,让宝珠的心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记不得四岁还是五岁,也是过年,宝珠溜回房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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