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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侯门纪事-第2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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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以发现,倒还免得见到他们的面,明明是奶奶要的东西,却要我甘草求着他们才给。”

    说完这一段话,甘草就蹑手蹑脚进来。在院子中间四处张望,见静花树影,果然是不像有人在守着,甘草就悄声骂:“没有王法的东西!一个一个的都不用心当差,还没事的只是挑我们的刺儿,”

    就更放慢脚步,想着拿到他们一件半件的错,或是汤煮干了,再或是菜抛洒了不肯爱惜,好去对掌珠搬弄是非,让掌珠来骂他们。

    悄悄儿的上了台阶,正要去掀厨房门帘子,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低低的,像有人在拿碗碟。甘草就奇怪,这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人呢,又轻手轻脚……她兴奋起来,是厨子在偷东西是吗?

    不管是谁,拿住他,以后握着这点儿小把柄,包管让他服服帖帖。

    甘草更轻轻的,凑近帘子缝往里看。这一看,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里面的那个人,中等个头儿,娇小玲珑,穿一件石榴红的罗衣,下面是白色挑线裙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人是雪白,神是鬼祟,正是四太太是也。

    四太太?

    甘草手托着下巴,再不托就怕下巴掉落一地。她惊奇的张大嘴,把四太太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大厨房的中间,放着大锅灶。上面有好几个灶眼,一个上面冒着热气,煮的是梅汤。那酸溜溜的味儿,诱的甘草咽了好几下口水。

    梅汤的旁边,放着一个小陶土罐,上面也冒着热气,同时还有草药香。

    甘草就想了起来,这是二房里熬的药才是。

    二老爷和四老爷生分,四太太不甘示弱的和二太太也不和。四太太嘴皮子溜,毒辣的话她说出来十句,二太太才只有一句话出来。两个人没交战几个回合,二太太就病了,说肝气疼,天天要公中出钱抓药,要厨房上人的煮药。

    虽然平肝疏导的药花不了几个银子,可四太太眼热起来,又见厨房上每天为二太太熬药,竟然成了专门侍候二房的,也跟着心口疼,也抓一副药,也天天让厨房熬煮了来吃。

    老太太孙氏提到她们就叹气,侯夫人回自己房里甩下几句难听话:“我还没有吃药呢,她们倒先吃上了,”也是个无可奈何。

    本来这气呢,是对着生,你指责我,我指责你。

    架呢,是对着吵。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药呢,也是可以做伴儿吃的不是?你喝一琬,我喝一碗也就是了。可二太太那病,肝气疼的人都是面色沉郁,肝有病的人一般是面相上一看,这个人心情不佳,二太太平时就是这死气沉闷模样,她说肝气疼就说得过去。

    四太太是个坐不住的人,没事儿就爱在家里乱逛。心口疼的病人又总是要静养的,药呢,没病的人喝着胃也跟着不舒服,四太太睡了没两天就爬起来,心口疼就此治愈,她的药也不用再抓,厨房上的人背后念佛,可以少煮一个人的药。

    这就是大厨房上煮药的原因。而今天四太太对着二太太的药站着,甘草就疑惑起来。又想到四太太不是个好人,家里人包括老太太都这样的说,甘草就屏住呼吸,把这个事情往下看下去。

    见药灶旁边放着一把长勺子,适才甘草听到的动静,应该就是四太太取勺子的声音。四太太正一只手揭开药罐的盖子,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纸包,抖开来,把一头对着二太太的药罐,细细地倾倒进去。

    甘草吓的捂住嘴,心里焦急得不行。

    是毒药吗?

    是四太太要把二太太谋害了吗?

    血,一下子涌到甘草头上,让她的脸涨得血红。她内心激烈的交战,喊?还是不喊?

    不喊,甘草眼前已经能看到二太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喊,如果四太太放的不是毒药,那甘草可就成了血口喷人,以四太太的为人,是不会放过甘草的。

    看着四太太把小纸包里的东西倒完,把小纸包收到怀里,拿手中勺子在汤药里搅动。甘草茫然了,她现在就是说是四太太放的,估计也没有人肯相信自己。

    自己一喊,四太太只要把小纸包往灶下的火上一烧,就可以消灭证据。

    可不说,二太太倒地身亡总在眼前晃动。

    正在急着,茫然的视线忽然捕捉到另外的一点。那是一个衣角,上面油也有烟灰也有,本来是土黄色,现在是白也有,黑也有。

    白的是面,黑的是炭灰。

    这是厨子王大的围裙一角。

    甘草认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行了,这件事儿还有一个人知道,他都不肯叫喊出来,而二太太又不是甘草的妈,甘草为什么要叫喊呢?

    一个和尚,就自己挑水喝,自己作主。

    两个和尚,就有了人分担,他不作主,甘草也释然的不用作承担。这个担子放下来,甘草又意识到自己应该退回去装没有来过的才是。

    她原路而回,梅汤也不要了,出了院门一溜小跑着回去,到了掌珠面前,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把掌珠吓了一跳。

    “是厨房上的人又尖刺了?”掌珠问道。

    甘草“呼呼”地喘气,气还没有顺下去,还是没说话。掌珠就恼了,先入为主地道:“走,我去骂他们!”

    “不必去了,下人就像猫啊狗啊的,犯不着生气,”邵氏就劝。

    掌珠不理会,站着撸袖子,撸完袖子又要找个家伙,心想看我今天不把厨房上砸上几样就不是我,又在榻上寻了一把扫帚,扫榻用的,大小分量刚好合适。

    喝命甘草:“跟着我来!”又要叫绿窗,再带上几个小丫头去,她们管骂架,掌珠奶奶管打,甘草迸出话:“有话回奶奶!”

    “等我打完回来你再告诉我!”掌珠正火冒三丈,没功夫听说话。

    “不是不是,奶奶想错了,梅汤还没有熬好,是我有句话儿要紧的,要赶紧的回给奶奶知道。”甘草又急了一头大汗。

    掌珠这才觉得不对,放下扫帚,也不喊绿窗和小丫头了,对甘草狐疑地问:“你说?”甘草还没有说话,先对着邵氏看了一眼。

    “你糊涂了吗?老奶奶不是外人!”掌珠喝问她。甘草面无血色,不顾奶奶生气,又对邵氏看了一眼,那神色明摆的是老奶奶在,有话就不敢说。

    邵氏却不在意,不但不在意,她还很喜欢。邵氏起来,摇着扇子往外面走:“她对你忠心呢,我也坐得困了,回房睡个午觉岂不舒服?让她慢慢的和你说话吧。”

    邵氏出去以后,甘草一五一十的对掌珠附耳说了,又把厨子王大躲起来看在眼中的话也回了一遍。甘草担心地道:“要知道二太太吗?万一她出了事?”

    掌珠冷笑:“我们去说,她肯信吗?还有那王大,他肯当证人吗?”甘草就为难起来,听外面绿窗回话:“厨房上王大给奶奶送梅汤,”

    “让他进来。”掌珠收了冷笑,吩咐下去。

    绿窗在外面本来是接下王大手中的梅汤,听到掌珠有话,绿窗就对王大努嘴儿,低声取笑他:“奶奶正等着喝呢,叫你送进去,一定是有赏钱给你。”王大见绿窗娇俏动人,又肯和他说笑,就皮着脸儿悄声回道:“我有了赏钱,分你一份儿。”

    绿窗不相信的撇嘴一笑,打起门帘子让王大进去。

    掌珠在榻上坐着,见到王大进来并没有表情,甘草接过梅汤,王大见没有话就要走,掌珠叫住他,挑眉问道:“厨房上活累吗?”

    “回奶奶不累,”王大不明原因,就带着愕然回话。

    “差使也不难当吧?”掌珠不动声色,又徐徐的问道。王大心想这位奶奶也是个想争管家的人,难道是笼络到我这里了?他是不介意多个主人的人,反正给谁当心腹都是当,就摆出卑躬屈膝,陪笑道:“我当惯了的,本是不难。就是……”

    掌珠淡淡:“有话,你只管对我说,我,你还能不放心吗?”王大忙道:“是是,”鬼鬼祟祟地压低嗓音,道:“就是最近买办买的菜不好,菜到了家里,都烂了一半叶子;这四月里早就有各样新鲜菜,说了几回他们不肯买,尽弄些地瓜大白菜的,奶奶明鉴,再好的厨子也得有好食材才行。把我累死了,没有新鲜的菜,我也做不出来合奶奶口味的菜。”

    掌珠听过无话,让他去了。自己微闭双眸,手指轻叩折扇出神。有酸甜味儿出来,掌珠睁开眼,见甘草拿掌珠常用的碗舀出一碗来,送到掌珠面前:“这王大今天却知趣,我听他对奶奶全是胡扯,尽编排别人,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还当他今天这梅汤也不肯尽心。但打开看时,奶奶您看,冰也放得多,这汤也熬得浓,奶奶素来怕热,用上一碗也睡一会子倒不错。”

    她说着,又把个描金的小调羹放入碗中,发出“叮当”地小小脆声。

    掌珠不去接她的碗,慢慢的道:“这梅汤,还能用吗?”甘草先是一怔,再就明白,她大惊失色,紧张地抓住自己衣裳,把衣裳捏出一团儿的皱,甘草吃吃地道:“这,这不可能,他怎么敢……”

    “他自然是不敢!他是家生子儿奴才,还有老婆孩子都在府里。他不敢,别人呢?”掌珠面色沉下去。

    甘草懊恼地道:“看我,我竟然大意了,还是奶奶警醒,四太太和咱们也不对,咱们这房里的器具又摆在厨房里,她自然是看到的。她本心应该是没有把奶奶也坑害的心,可坑一个也是坑,坑两个也是坑,见到我们这房里的东西现成的摆好,她顺手就做了也未可知,”

    “抓只雀子来,”掌珠听她说完,静静的吩咐着。

    甘草就去外面走廊上,这里挂着十几只好雀子,是韩世拓一直养着的。甘草挑了一只连鸟笼子拿在手上,绿窗在外间和两个当值的小小头做针线,见到就道:“奶奶看雀子不出来看,却放在房里头?”

    甘草没心思理她,径直进来。绿窗在后面骂她:“小蹄子这两天就奇奇怪怪的,耳力也不好了,不知道是见了神,还是见了鬼?”也不理会甘草,继续低头做针线。

    又扎了十几针,一股子怪声音出来,又有凄惨的鸟叫声。绿窗才笑:“这鸟在外面呆惯了,进房里见不到花,它就不答应?”

    又一股子酸酸臭臭的味道出了来,小丫头们跳起来就散开,都道:“臭!”有一个小丫头胃口浅,闻到就要呕吐,边捂嘴出去边道:“这是谁家挑粪水呢?”

    绿窗也不能闻,拿个帕子掩住鼻子,驳斥道:“胡说!外面挑粪水,我们深宅大院里怎么闻得到?”

    她怕薰到掌珠,掌珠要骂,忙快步进房去看,帘子一揭,绿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怔忡住。这股子难闻的味道,却是从房里出来的。

    小几上放着鸟笼子,是适才甘草拎进去的那个。笼子里本是一只翠羽红嘴的雀子,是最活泼叫得最婉转的那一只。现在这雀子奄奄一息地瘫软,笼子里、它的嘴边儿、好看的羽毛上都沾着黄绿秽物,难闻味道就是这样来的。

    鸟笼子大多是没有实在底的,小几上也喷溅上很多。

    绿窗叫了起来:“这是怎么了?”然后才看到鸟笼子旁边是一个小碗,碗里面是酸酸的梅汤。绿窗没有往梅汤上面去想,胆怯的不敢看掌珠面容,只问甘草:“你做了什么,你做下什么!”

    两个丫头是同时陪嫁到这个府上,平时虽小有摩擦,也情如姐妹。绿窗担心不已,这事情奶奶不会做,那只有你甘草。

    甘草你在奶奶房里做下这样不洁的事情,奶奶把你撵出去,绿窗岂不难过死?

    “不是她。”掌珠幽然的嗓音打断绿窗的责问,她也用帕子捂住鼻子,但是眸中并没有怒气,反而雪亮的像搏击长空前的苍鹰,犀利的像针尖上最亮的那一点。

    挥挥手,让两个丫头收拾房里,但是道:“把雀子洗干净,还送到我房里来。”绿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道:“奶奶……”

    “是,”甘草答应着,把还懵懂的绿窗拉出去,鸟笼子也一起带出去。两个丫头走出去,绿窗把鸟笼子交给小丫头去水边儿刷洗,回过身来见甘草去拿擦桌子的东西,绿窗一把揪住她:“怪脏的,让小丫头去刷,你来告诉我刚才房里怎么了?”

    甘草脸上绷得紧紧的,默然带上警告:“你不要打听!”推开绿窗还是取了东西进房收拾。绿窗不明原因,在后面愣住,忽然赌气上来,见甘草才进房里去,门帘子挡住她的身影,还在摇摆没有停下来,绿窗误会,就狠狠地道:“甘草丫头你想把我拿下去,自己占高枝儿是不是?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就你那嘴脸儿,也能在奶奶面前把我挤走?”

    绿窗忿忿,也取了一份儿水盆巾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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