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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红楼心解-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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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表示她好像是病死的。在文字的骨子里,必须说她病见好而忽然死;这样,才能表明她的确不是病死的,而以后全家的“纳罕”、“疑心”等等才有所根据。一张嘴要说两家话,好像是算学上的难题。因此用史家“附见”之法,而借重了贾瑞。过了一年这句话,不见于秦可卿传里,也不见于其他的地方,没有其他的情事(所以成为空白),只附见于贾瑞传中,而轻轻一笔带过。 
  近人不识本书有明文的贾瑞病死,既确为一年,也不明白本书所暗示的秦氏非病而死,尤其必须一年,却相信不可靠的、传讹的本子来改本书,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记郑西谛藏旧抄《红楼梦》残本两回    
  近承郑西谛(振铎)兄惠借此本,即记所见。旧抄《红楼梦》一册,两回。题“石头记第二十三回第二十四回”,中缝每页俱书《红楼梦》,共三十一页;每半页八行,每行约二十四五字。本刻乌丝栏抄,首有“晰庵”白文图记。 
  这本抄写字迹工整,惟讹脱依然很多。如二十三回“梨香院墙下”(二十三回,十二页上)用今本比照,脱落一大段,约二百五十字以上。若零碎的讹脱,且不去说它。 
  话虽如此,从异文比较来看,区区短篇却尽有些特别处。以下分四点叙说: 
  (一)书中人名的不同。这不必有什么关系,有些似乎不很好,但差异总是非常显著的。如贾蔷作贾义(二十三回,一页上),贾芹母周氏作袁氏(同页下),花儿匠方椿作方春(二十四回十五页下,按“方椿”本是“方春”的谐音,这儿直把谜底给揭穿了),秋纹作秋雯(十六页上),檀云作红檀。书只有两回,名字却已不同了五个。 
  (二)名虽无异,而用法非常特别,如茗烟焙茗。原来《红楼梦》里,一个人叫茗烟又叫焙茗,虽极小事,却引起许多的麻烦。大体讲来,二十三回以前叫茗烟,二十四回起便叫焙茗。'7'从脂评抄本这系列来说,二十三回尚是茗烟,到了二十四回便没头没脑地变成焙茗。我认为这是曹雪芹稿本的情形。程、高觉得不大好,要替他圆全。所以就刻本这系列来说,程甲本二十四回上明写着“只见茗烟改名焙茗的”(九页),以后各本均沿用此文。无论从抄本刻本,都可以分明看得出作者的原本确是二十三回叫茗烟,二十四回叫焙茗。 
  这抄本虽只剩了两回,恰好正是这两回,可谓巧遇。查这本两回书一体作焙茗,压根不见茗烟。我想这是程、高以外,或程高以前对原稿的另一种修正统一之法。就新发现的甲辰本看,又俱作茗烟,不见焙茗,虽似极端的相反,其修改方法实是同一的,均出程高“改名法”以外,可能都比程、高时代稍前。因假如改名之说通行以后,便可说得圆,并无须硬取消一名,独用一名了。 
  (三)关于小红(红玉)的出场叙述,颇有不同,也分几点来说:一、有正本第二十四回说:(贾芸)“只听门前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贾芸往外瞧时,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各本大略相同)我从前看到这里总不大明白,小红亲切地“叫了一声哥哥”的不知是谁,下文又绝不见提起。在这残本便作“只听门外娇声嫩语叫焙茗哥”(二十四回十三页上),说明了叫的是谁,比秃头哥哥,似比较明白些。是否合作者之意,却另一说。二、小红出场时的姓名,各本都用作者的口气来叙述的。如有正本说:“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叫他小红。”但这残本,却是在小红嘴里直接向宝玉报了名的,下文便也不再用作者的口气来叙了。 
  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一声道:“爷不认得的也多,岂止我一个。我姓林,原名唤红玉,改名唤小红。……”(二十四回,十七页) 
  最特别的是二十四回的结尾一段。残本文字简短,又跟各本大不相同。如有正本“原来这小红本姓林”以下至结尾,约有三百七十字,这本却短得多,只有约一百四十字。兹抄录于下: 
  原来这小红方才被秋雯、碧痕两人说的羞羞惭惭,粉面通红,闷闷的去了;回到房中无精打彩,把向上要强的心灰了一半,睡去。梦见贾芸隔窗叫他,说:“小红,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小红忙走出来问:“二爷,那里拾着的?”贾芸就上来拉他。小红梦中(此处脱去一字)羞,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惊醒时却是一梦。细寻手帕,不见踪迹,不知何处失落,心内又惊又疑。下回分解。(二十四回,十八页下至十九页) 
  这个写法跟各本大不相同。特别是结尾很好,描写她梦后境界犹在,以为帕子有了,细细去找;这仿佛苏东坡的《后赤壁赋》结尾的“开户视之,不见其处”,似乎极愚,却极能传神。从心理方面说,把白天意识下的意中人在梦中活现了;又暗示后文手帕确在贾芸处,过渡得巧好。我认为这样写法善状儿女心情,不仅表示梦境恍惚而已。若一般的本子,如有正本: 
  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唬醒,方知是梦。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便是照例文章,比较的平庸了。 
  (四)零零碎碎的异文,当然不能列举,略引三条:一、绣凤一把推开金钏,叹道:“人家心里正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二十三回四页至五页)这个推开金钏的人,各本俱作彩云,不作绣凤。二、春夜即事云:“露绡云幄任铺陈,隔岸嚣更听未真。”(同回七页下)“露绡”各本俱作“霞绡”;但“露绡”可能是错字。“隔岸嚣更”,脂庚有正俱作“隔巷暮更”。甲辰本作“隔巷暮声”,程甲本作“隔巷蛙声”。这当然也有些好坏,在这儿不能详辨了。三、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到是一头黑的好头发,……(二十四回,十六页下)黑,脂庚作“黑真真”,有正作“黑”,甲辰、程甲并作“黑鸦鸦”。 
  从上面说的看来,这飘零的残叶,只剩了薄薄的一本,短短的两回,却有它鲜明的异彩。它是另一式的抄本,可能从作者某一个稿本辗转传抄出来的,非但跟刻本不同,就跟一般的脂评本系统也不相同(甲辰本虽不题脂评,实际上也是的)。这是此本最特别之点。书既零落,原来有多少章回当然不知道,却不妨武断为八十回本。再者,书名《石头记》,又称《红楼梦》,这也是旧抄本的普通格式。书无题记,年代也不能确知。其原底必在一七九一程伟元排印本以前,也似乎不成问题了。草草翻阅,姑记所见,质之西谛,以为如何。          
增之一分则太长    
  从前有好文章一字不能增减之说,我不大相信,认为过甚其词,说说罢了的。近校《石头记》,常常发现增减了一字即成笑话,方知古人之言非欺我者。 
  如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脂砚斋庚辰本有一段: 
  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 
  只说,“从今别进这屋子”,谁别进这屋子?似乎上边缺一个字。再看有正本程甲本。引程甲之文: 
  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你从今别进这屋子了……” 
  通行各本大抵相同(有正本亦有“你”字)。“只是你从今别进这屋子了”,意思虽比较清楚,这个“你”字却大可斟酌。你看,袭人如何能叫宝玉别进他自己的屋子呢?岂非把和尚赶出庙么?改为“我”字如何?如作“只是我从今别进这屋子了”也不通。袭人本在这屋里,只可出去,无所谓进;应该说“只是我从今别耽在这屋子了”才对。但本书文字又不是那样的。 
  有“你”字不通,换“我”字又不通,怎么办呢,干脆不要这个字,像上引脂本云云就结了。这句话根本没有主词的。没主词不成句,一般文法上虽如此说,却不能机械地用在文艺方面。 
  这里不但无须主词,且不能有主词,一有主词便呆了。袭人这句话的意思,确冲着宝玉来的。宝玉黑家白日跑到黛玉、湘云的屋里去,所以袭人说“从今以后别进这屋子了”,是气话亦是反话,原当有“你”字的。不过在当时她的身份地位上,在本书的事理文义上,却不能说“你”。说了你,便不是袭人告退,而是她撵宝玉了。因此含胡其词,不说煞谁别进这屋子,好像宝玉,又好像她自己。说的是她自己指的却是宝玉,极“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灵活离合之妙。后人不知,妄增“你”字,虽只一字之差,却有仙凡之别。          
减之一分则太短    
  更有因减一字而闹笑话的,也举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如第十回“张太医论病细穷源”有这么一段: 
  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得如神,倒不用我们说的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说得这样真切;有的说道是喜,有的说道是病,这位说不相干,这位又说怕冬至前后,总没有个真着话儿。求老爷明白指示。”那先生说:“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的时候就用药治起,只怕此时已全愈了。”(程甲本) 
  后来的刻本如程乙本、道光本均同。冲着婆子们说,则“众位”云云当然指婆子。这不大好懂。那先生为什么把秦氏患病给耽搁了的责任,都归在婆子们身上呢?她们能够管这个吗?我从前看到这儿,总觉得有些别扭似的。 
  再看有正本、脂庚本,这句话多了一个“那”字,作: 
  可是那众位给耽搁了。 
  这就一点不错了。“那众位”者,指太医院的大夫们,即张先生的同行也,言外自大有不满之意,妙合医生的口气。若删去“那”字指婆子说,不但不通得可笑,而且当面这样说人也不妥当。 
  “那”字在文法上大概叫指示形容词罢。有了“那”字和没有“那”字,一般说来好像差别不多;在有些地方呢,进出却很大,如这里便是,断断乎删它不得。 
  从这两个简单的例子来看,文章的确有一字不能增,一字也不能减的境界,并非前人故神其说,或夸夸其谈。从校勘《红楼梦》的工作里,完全证明了这个,因而借用宋玉赋里的话,题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红楼梦》下半部的开始    
  在本书第五十五回开端,脂砚斋庚辰批本(此本现藏北京大学)有一节文字: 
  且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这似无关紧要、不甚精彩的文字,且跟上文亦不很符合。本书第五十三,“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第五十四,“史太君破陈腐旧套,王熙凤效戏彩斑衣”;两回接连,是非常热闹红火的场面,紧接本回却说“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好像过年过得很不起劲的光景。莫非作者忘了吗?翻过一页纸来立刻就忘,未免太怪了。 
  各本均缺,脂庚本独有这一段,虽似闲文,实颇紧要,必须补入,分说如下: 
  (一)地位的重要。《红楼梦》原书一百多回,上半部与下半部在哪里分界?我以为应在五十四、五十五之间,即到第五十五回已入下半部。这一节文正在五十五回的开首,转关的位置上。 
  上下半部应在这里分界,须要说明。我们看五十三、五十四这两回花团锦簇的文章实有极盛难继之感。在本回已屡次暗示,例如:一、演戏是《八义观灯》,以春秋时晋赵氏之破败暗示贾氏。二、凤姐说笑话,开头非常热闹,子子孙孙的说了一大串,后来“冰冷无味”,她自己说,“年也完了,节也完了”。她的第二个笑话是聋子放炮仗,一哄而散。三、那天直到后半夜的“晚会”最后的节目是打莲花落,满台抢钱(我疑心后来补书的,有说宝玉为乞丐,未尝不受此文的暗示),一言蔽之,这五十三、五十四两回,是书中热闹的顶点,以后便要急转直下了。 
  作者在五十五回开端即下这样文字,显然含有深意,并非他忘了,实系自己把前文给否定了,所谓繁华过眼、空花幻泡一般。要证明这个很容易:一、本书第一回,“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好像只指甄氏英莲,实系统括全书。甲戌本脂评云“前后一样”“伏后文”是也。这后半部书便实写这烟消火灭的实情。二、从五十五回起属后半部,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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