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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太子妃的荣华路-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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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箱子里头,宝蓝色貂皮斗篷折叠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密,绣工精美,可见制作者极其用心。
  “奴才听说,娘娘足足做了一个多月呢。”
  高煦目光落在箱子中,视线顿了片刻,方移开,颔首道:“还不错。”
  时候已经不早了,高煦该前往文华殿议事,他站起,便听张德海道:“今儿天气冷,这斗篷用了正好,不若奴才伺候殿下披上?”
  高煦走了两步,“嗯”地应了一声。
  张德海乐呵呵抖开斗篷,为主子披上,大小长度刚刚好,显然制作者用心打听了。
  高煦垂眸,飞蟒长牙舞爪,几欲脱衣而出,他抬起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抚了抚其上浅浅折痕。
  殿外漫天大雪,厚厚斗篷隔绝了寒意,须臾,他举步往前。
  *
  高煦猜测得不错,嫁妆单子一送到内务府后,纪皇后得到消息后,登时摔了手上茶盏。
  她热血往上涌,面上涨红,头脑嗡嗡作响,好半响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好一个靖北侯府,好一个纪宗庆,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让本宫畅快。”
  下面分别坐了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八九岁年纪,方面大耳,看着颇为老成稳重,正是二皇子魏王;而另一个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阴柔,颇为俊美,不过身量还未长开,看着偏瘦弱。
  魏王惋惜道:“这般多的钱银,竟便宜了东宫。”太让人扼腕了,早知如此,让他纳了纪婉青,方是上策。
  纪皇后一党崛起很快,急剧扩张难免带来飞快的钱银消耗,临江侯府虽是积年功勋,但一时也颇为吃力,毕竟府里也不能因此伤了底子,引起恶性循环。
  偏他们也不是什么势力都要的,有实力的人家,肯定不需要大肆孝敬银钱,因此纪皇后手头颇紧,连魏王陈王开府时,若没有纪宗贤大出血,恐怕真会捉襟见底。
  陈王闻言蹙眉,“当初我们应该仔细查探一番,再行安排才是。”
  他今年才刚满十六,年初才开始入朝,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分身乏术,因此母兄做出决定时,他并不知情,现在见出现纰漏,不免抱怨一句。
  魏王拧眉,“我与母后当时,已经查探清楚了,只可惜纪宗庆行事太隐秘,根本无从知晓。”
  纪宗庆很大一部分财富,是从北地而来,从前纪皇后触角碰不到那边,当然不可能发现端倪。
  “好了三弟,母后为我二人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你勿要再说!”
  魏王见纪皇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忙呵斥弟弟,接着又安抚母后说:“靖北侯府争产闹得太大,太子妃陪嫁很瞩目,想必太子也不好挪用。只要按之前计划挟住太子妃,结果也一样。”
  “你说得对。”皇后神色稍霁,点头道:“之前安排下去的事,你抓紧些。”
  魏王点头应了。
  “钧儿确实长大了,能为母后分忧了。”
  商量妥当后,纪皇后目含欣慰,打量着自己大儿子片刻,她不忘叮嘱道:“你弟弟刚入朝,不免忙乱,钧儿要多多教导他。”
  魏王拍了拍陈王的肩膀,笑道:“这是应当之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王,此时扬唇笑笑,“母后放心,我会好好跟大哥学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纪皇后勉励两个儿子一番。
  陈王一直微笑听着,等母后兄长说起其他话题时,他方收回笑意,垂下眼睑。
  他宽袖中的一双手,微微攒了攒拳。
  *
  文化殿议事结束,高煦返回清宁宫,刚下了轿舆,他便见书房大门前立了个熟悉身影,那是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太监。
  他眸光微微一闪,大步进了书房。
  中年太监立即紧随其后,张德海等两人进去后,便把门掩上,自己亲自守门。
  “殿下,坤宁宫有消息过来。”
  这个中年太监名林阳,也是太子铁杆心腹,专门负责暗地里的事,诸如探子消息传递、暗卫培养等等,是高熙的左臂右膀。
  林阳长得很普通,八字眉厚嘴唇,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相貌,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炯炯有神,锐利非常。
  这是全因他是内家高手,身怀绝技,为了掩饰这一点,林阳在外基本视线向下,眼帘微垂。
  他一见了主子,立即跪地请安,并将密信呈上。
  高煦伸手接过,展开垂目一看,说的正是纪皇后获悉嫁妆消息后,领着两个儿子说话之事。
  他在坤宁宫放有探子,可惜都是在外围,人数也不多,仅有两个。毕竟纪皇后把持宫务十数年,在高煦成长起来之前,她便把身边篱笆扎得相当严实,要放人很是不易。
  这回能看到这个情景,只是凑巧,因为纪皇后当时刚好领着两儿子在外面凉亭说话。
  皇后命宫人退得很远,母子讨论内容无外人听见,不过高煦放进东宫的探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各方面能力一等一,他观察到皇后魏王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那就是陈王细表情的细微变化。
  该探子十分敏感,立即觉得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找个借口下值回了屋,马上通过渠道,将消息传出去。
  高煦看罢密信,唇角微扬,等了这么久,时机终于成熟了。
  早在七八年前,他便敏感地察觉到,陈王对魏王似乎有些许不和谐。高煦当时不动声色,暗下准备一番后,便耐心等候最佳时机出现。
  果然,纪皇后倚重长子,临江候府及纪后一党也以魏王为中心,大家很默契,把太子拉下马以后,便是魏王挑大梁之日了,毕竟他有能力,又为长。
  陈王一直被放在辅助兄长的位置上,而他似乎不是那么甘愿当陪衬者,随着年岁越长,隔阂渐生。
  高煦将密信揉碎,扔进笔洗中,吩咐道:“林阳,陈王府那边可以伺机动手了,你告诉那边,慢慢来不必焦急,宁可放弃机会,也不能冒进。”
  他数年前便做了准备,如今可以动了,不过进一步离间这活儿须慎之又慎,毕竟陈王虽对兄长有隙,但他还不是傻子,一旦被发现端倪,多年布置便废了。
  林阳利落应道:“奴才立即去办。”
  “去吧。”高煦颔首,“你也小心些,莫要露了陷。”
  林阳其实不是太监,是高煦动了手脚才安排进宫的,只是他掩饰得很好,从未有人发现不妥。
  他又应了一声,便立即匆匆退下。


第二十章 
  本来皇太子早就该大婚了,却因为种种缘故被耽搁下来,如今太子妃人一旦选定,婚期也没拖太久,就在赐婚圣旨颁下三个月后。
  三月时间眨眼即过,很快便到了大婚前最后一天。
  明天就要迈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而且前景看着也不大好,但纪婉青却格外平静。
  晚膳过后,她特地跑了一趟侯府西边,那里有纪氏宗祠。
  说宗祠其实也不太对,毕竟自她祖父封侯以后,靖北侯府才从临江侯府分出一支来,老宗祠仍在那边,这边是新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母的牌位都在这边。
  恭敬给中间两块簇新牌位上香叩拜后,纪婉青拖过蒲团,在供桌脚下坐了,说了许久的话,她最后抬头,“爹爹娘亲,我会好好过的。”
  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纪婉青回到朝霞院,乳母何嬷嬷正翘首以盼。
  “姑娘怎去了这许久?”她握了纪婉青有些凉意的手,很有些心疼。
  自打小主子一生下来,便是何嬷嬷伺候在旁,十多年来,陪伴小主子的时间比亲女儿梨花要多太多,说句僭越的话,真已经视若骨肉了。
  何嬷嬷活了好几十年,看问题比梨花等少女深刻多了,随着大婚日子渐近,她忧虑愈重。
  “只是多坐了一会儿。”纪婉青笑了笑,拍了拍乳母的手,“嬷嬷勿要担忧,我好得很。”
  “姑娘,太子殿下看着倒不难相处。”
  斗篷送过去以后,隔日东宫便送来了好几样小玩意儿,不多珍贵,但有趣,因此何嬷嬷有此结论,不过,她担忧的还另有其事。
  “只是,老奴只怕皇后娘娘那边……”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什么好担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前府里这么难,咱们不也是安生过来了么?”
  靖北侯府这点困难,其实与一国之母的算计完全不同级别,不过纪婉青依旧坦然,不慌不忙安抚忧心忡忡的乳母。
  若这世道真不让人活,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之前也拉上个罪魁祸首垫背,也算没吃亏了。
  纪婉青已活过一辈子,她更珍惜生命,却也不太畏惧死亡,这般想过以后,她也觉得没什么太困难的。
  小主子脸上的笃定,给予了何嬷嬷信心,她镇定了许多,“好,好,主子说的都对。”
  “主子早些用了膳歇息吧,明日很早便得起了。”何嬷嬷忙指挥丫鬟们传膳,并捡了好些易克化的吃食给纪婉青补上。
  *
  这所谓的很早起来,是真早得离谱,纪婉青酉时末上床,睡了两个多时辰,子时便被叫起了。
  她瞥一眼滴漏,无奈地叹了口气,被梨花等人搀扶下了榻,往隔间浴房而去。
  大浴桶早注满了热水,梨花往里头倒了两瓶子梅花花露,沁人心扉的花香随着氤氲的热气蒸腾开来,充满了整个浴房。
  纪婉青精神一振,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
  被由头到脚狠狠洗涮了一遍,她通身嫩白皮肤红彤彤的,终于宣告沐浴圆满结束。
  纪婉青被搀扶出浴桶,换上一身簇新里衣,出了浴房,在里屋站定。
  里屋空旷了许多,她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经收拾起来了,准备一齐带走。
  纪婉青环视一圈,这个父母精挑细选,洒下无数欢声笑语的朝霞院,今日过后,将不再属于她。
  她眼神黯了黯,须臾打起精神,“更衣罢。”
  太子妃的婚服,是大红的龙凤同和袍,其上金织云龙纹样,衣身绣有精致凤纹,中间有圆形轮花,两者交错排列。
  绣线细如毫发,纹样栩栩如生,精致华美,巧夺天工。
  这婚服美则美矣,却很沉重,尤其时值隆冬,比夏日更厚上不少,这么一整套折腾穿上身,已经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纪婉青站得两腿发麻,身上沉甸甸的。
  接下来还要挽发画妆,这两样都是内务府派人来干的,梳头宫女手势极其熟练,手执玉梳在纪婉青如瀑的黑发间穿梭,给紧紧挽成了一个发髻。
  梨花命人捧了两个铜镜上来,一左一右立在她的身后,梳头宫女恭敬退后一步。
  纪婉青往身前镜台上的铜镜瞥了眼,手艺倒很不错,镜中美人云鬓堆叠,高贵端庄,只是这发髻却是妇人髻,她看着这般的自己很不习惯。
  她笑了笑,“不错,赏。”
  梨花麻利递上一个荷包,梳头宫人恭敬接过,垂首道:“谢娘娘赏赐。”
  画妆方面,在纪婉青的坚持下,这妆画得清淡一些,没有寻常新嫁娘那般浓妆艳抹。
  何嬷嬷端详几眼,赞道:“还是姑娘有主意,这般便已极好看。”
  纪婉青本颜色极好,又年轻,若是硬仔细雕琢,反倒落了下乘。
  她笑了笑,也没反驳,其实她化淡妆主要是想自己轻松些,身上负荷已重,她不想再在脸上糊了厚厚一层。
  半夜开始忙活,现在早天色大亮许久,吉时将近,好在纪婉青这边已经差不多,最后戴上凤冠,便大功告成。
  太子妃也有凤冠,与皇后一样,也是九龙四凤,不过龙是四爪龙,规格也稍稍小一些。
  制作繁复的凤冠宝光璀璨,不过却依旧沉重,纪婉青深吸一口气受了,登时觉得脖子被压短了三寸。
  这时候,外面礼炮炸响,喧天的喜乐连内宅也能耳闻。
  皇太子亲迎,銮仪卫陈卤薄仪仗簇拥着储君辇舆,已从东面转入靖北侯府门前正街。
  “娘娘,该到前面去了。”
  舅母陶氏握了握纪婉青的手,从梨花奉上的填漆托盘上取了大红盖头,轻轻展开。
  盖头落在纪婉青头上,眼前一片艳红似火,她就着陶氏等人搀扶,往外面行去。
  朝霞院所有下仆,及内务府遣派过来宫人嬷嬷下拜,“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婉青微微抬手,旁边有宫人唱道:“起!”
  她被搀扶上了轿舆,往府邸西路而去,须先到家庙行礼。
  这个礼,原是行给父母的,可惜纪婉青父母已逝,这活儿便由何太夫人顶上了,而二婶曹氏则候在下首。
  这两人都病了许久,看着消瘦蜡黄了许多,不过,如今面上神情却与从前截然不同,自恃之意已分毫不见,看着十分谨小慎微。
  皇太子纳妃之礼,实则等同于皇帝迎娶皇后,虽婚期颇赶,但亦隆重非常。争产事件结束没多久,便迎来了纳采、问名等六礼的前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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