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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巨商沈万山-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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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重八第三次掷出的杯珓,依然是一个双阴之相。
  朱重八神情有些激动,祈祷说:“我还是请一个出逃的阳珓!”
  这次掷下的杯珓中出现了一个不阴不阳、卓然而立的珓相。
  朱重八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了,他又拜了一拜地上的珓杯:“如若神灵不欺骗我,许我举义后而为王,请最后赐我一个阴珓。”说完,他捡起地上的杯珓,郑重地握在手里摇了摇,然后掷下。
  那两片木制的杯珓在地上转了转,接着又口朝上,呈现出一个双阴之相。
  朱重八高兴极了。他站起来,对着苍天几乎是大声地喊着:“苍天,我朱某人知道如何去做了!”
  沈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也感受到那冥冥之中的命运的安排,当高兴过后复又平静下来的朱重八对着他说:“神灵将我如何取得帝王之福的玄机告诉了我!你来,你来,看看神灵是不是保佑你今后会发大财!”并将那杯珓交到他手中时,他有些茫然了:“我,我怎么说呀?”
  沈富有些怕,怕掷个与愿相违的相。
  “来,我替你说,如神灵将有财赐予你,就给你一个双阳之相。”朱重八替他说了,接着又催促他:“扔,你扔呀!”
  沈富学着朱重八刚才的样子,将杯珓在手里摇了摇,睁大了眼掷去。杯珓落地,转了转,双背朝上,出现一个双阳之相。
  朱重八看了看杯珓,又看了看沈富:“唷,神灵可真要让你当财神爷呢!”
  “神灵可是将帝王之福给了你呢!”沈富也打趣地说。
  朱重八兴奋地站了起来:“好,好,我有福,你有财!我这,扬州也不去了!”
  “那,重八师父,你去濠州?”
  “神灵已如此示我,我何必去扬州寄人篱下。”说着他看着沈富:“现在到处是白莲教造官府的反,我认识濠州一个白莲教的堂主郭子兴!”说着,他一把抓住沈富:“我们,一起去投奔吧!你到他那儿,照常可以发财!”
  “不!不!大哥,小人只是一个商人!”沈富后退了一步。
  朱重八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心中不由暗暗骂道,你这胆小鬼,你真的以为你会发大财哪?哼!发了财也是没福的!
  “那,小弟从这条路去南方了。重八兄长,多保重!”沈富看着朱重八不高兴的脸,双手一拱地说着。
  “那,你走吧!”朱重八勉强地挥挥手。
  沈富拿起地上的那只青花瓷盆,转身向前走去。
  朱重八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身向另一条路上走去。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5在传说范蠡由此逃逸而故名的吴县蠡口,乞讨至此的沈万三,极意外地受到了岳丈家的施舍
  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沈富来到了平江即苏州境内的吴县蠡口镇。
  那天,和朱重八分手以后,沈富倒是忽发奇想地向扬州行去。他想见识一下这个隋唐以来就以繁华而著称的江北最大的贸易集散地。可繁华地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都是少不了一样东西的:钱!让他感受极深的是,在扬州二十四桥前,一个大富翁听他说叫沈富,大大地哂笑了他这个叫花子一番:“你呀,还是改叫做‘穷’吧!”
  备受刺激的他,狠狠地白了那个大富翁一眼,他想揶揄一下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可一想起自己的挫折,很快就泄了底气。只是打这以后,谁再问起他叫什么时,他只回答叫“沈万三”了。
  离了扬州城,沈万三过了江来到润州,接着过毗陵。一路上怀着“近乡情更怯”而又更想早日回到家乡的复杂心理,捧着那只讨饭盆,终于到了姑苏境内的吴县蠡口。 
  蠡口,据说是因春秋时越国大夫范蠡协助越王勾践灭吴后,民间传说他携西施由此处逃逸。然《史记》及《史记》以前的典籍如《春秋》、《国语》等并无西施的点滴记载。《史记》也只是记写范蠡助越以成霸业,并被封为上将军后,心中倒不自在起来:“以为这大名之下,难以久居,且勾践为人可与同患,难与处安。”因此“乃装其轻宝珠玉,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
  在那座横跨大河的桥上,沈万三看着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向着远处的天尽头水尽头而去,倒引起了关于范蠡由此乘船而去,逃脱诛杀的种种联想。
  桥上一个行人正向几个外乡人介绍着本地风光,当然也大谈着春秋时越国的范蠡弃政从商,就是从这里逃出,到齐国成了陶朱公的!
  想那范蠡靠做官给自己留下了来日经商的本钱,这可是经商最重要的第一桶金子啊!有了这个一,就可以一变二,二变四……可自己这次梦断京城,下来要么洗手绝了商缘,可这,又如何甘心?然而卷土重来,这第一桶金子的本钱呢?一时间,沈万三心头乱了起来。千怪万怪,只怪自己经商无法。此刻,他不由得想起那老汉所说的陶朱公的经商十八忌来。望着这位古代巨商昔日由此而去的沉沉烟波,他禁不住信口诵起那经商当奉为圭臬的信条:
  “期限要约定,切忌马虎,马虎则失信用。买卖要适时,切忌拖误,拖误则失良机……”
  沉湎于追悔,梦想着未来都无法解决眼下的肚子问题。
  饿得又瘦又黑的沈万三,在蠡口镇走着。好在这里,离家乡昆山已只有几十里的路。瞎子磨刀,也该快了。
  镇上一户大人家的门堂前,一群百姓正围着几口大锅在排着队领施舍的粥。饥肠辘辘的沈万三见状,也赶紧拿出盆子,挤了上去。
  显然,这大户人家正在施舍放粥。一个家人给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盛着粥,另一旁,一个丫环给他们每人发两个包子。
  轮到沈万三了,他看着那大锅里雪白而又粘稠的粥,不知怎么却为那主人感到痛惜起来,想到了那经商十八忌,不由脱口而出:“用度要节俭,切忌滥出,滥出则血本亏……”
  正在给沈万三盛粥的家人,显然也听懂了,乜斜着眼:“什么,你这个穷叫花子在说什么?”
  “我是说用度要节俭,切忌滥出,岂不闻,滥出则血本亏……”
  “你……”那个家人忿忿然了,“我们褚家小姐订亲,老爷吩咐给穷人施舍,你倒说是滥出……”说着,他抢过身旁那个丫环正递给他的两个包子,猛地向沈万三脸上砸去:“给你白吃白喝,你还他妈的还胡说胡讲!”
  沈万三抹了抹脸,接着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两只包子。此刻他可极需要这些食物。
  那个面容姣好的丫环上前,从手中的篮内又取出两只干净的包子递上:“那地上的,脏了!”
  沈万三感激地抬起头,接过。可那地上捡起的,他仍舍不得丢掉。另一旁,那个家人还在骂着:“晓云,你理他做甚?给狗吃,狗还会摇摇尾巴呢!”
  晓云回过头,制止地朝他说着:“我们小姐大喜,老爷吩咐了,别和穷人们争执!”
  那个家人白了一眼沈万三,不做声了。而那个叫晓云的丫环看着沈万三狼吞虎咽地吃着,又给沈万三递上两个包子:“你慢点吃,别噎着!”
  沈万三感激地抬起头,那只手依然来者不拒地接过包子:“谢谢姑娘!”他看着她,本想说“谢谢晓云姑娘”,只是怕太造次了,没敢。
  晓云又是一笑,露出了一口细而整齐的糯米白牙:“不用谢!”说着她看着沈万三:“你这位官人,怎么看也不像个讨饭的,再听你口音,好像是这带地方的人,不像是北方过来的。”
  沈万三咬了一口包子:“我老家离此不远了!”
  “那你老家是在哪里啊?”
  “昆山周庄!”
  “唷,是周庄呀!”晓云显然极高兴地说着:“我们小姐订亲的夫家也是在昆山周庄呢!”
  “哦,周庄,新官人是周庄的谁呀?”沈万三看着丫环,边吃边问。
  “听说是姓沈,叫沈万三!”晓云丫环说着。
  “什么?”沈万三恍如当头棒喝一般,心中不由一慌,衔在口中的半个包子掉在地上。接着他瞪大了眼看着那丫环,说不出话来。那丫环发觉沈万三的神情怪异,奇怪地说:“你,你怎么啦?”
  沈万三低头看着地上的半个包子,心头说不出是苦涩还是难堪,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半只包子,在破衣衫上擦了擦,头也没抬地轻轻说着:“谢晓云姑娘!”接着转身离开了大户人家门口。
  被一个陌生人叫出名字的晓云丫环奇怪地看着沈万三匆匆而去的背影。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第二章 再下扬州 义救风尘
  1回到周庄的沈万三,为再次外出经商苦苦告贷而无门,迫不得已同意了父母安排的婚事
  像是被洗劫一空的沈万三,回到昆山周庄的家中已是岁末了。
  回来的这三天中,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任是什么人也不想搭理,每天只是出神地看着带 回来的那只青花瓷盆。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痛定而思痛吧!这几天里,京城客栈旁那泥水中被人践踏的苏扇,那沾满泥水的绢面和支出的骨架,淮西草棚内那老妈妈的满是皱纹的面庞,扬州二十四桥前,那个老富翁哂笑而露出的几颗黑牙,老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偶尔,他也想到蠡口那个俏丽的小丫环,但很快,他就又想起她说的什么她们小姐的婚事,新官人居然是自己。只有到这时,他心里才笑了几下。这似乎有些滑稽和不可思议。
  这几天他父母在门外叫他开门时,总说有要事和他说,他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他不想知道这些,也没那个心情,只是推托自己头痛,过几日再说。
  第四日上,他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家中的厅堂内,接着弯腰施礼地将那只青花瓷盆放在几上。
  赶来的沈佑和沈母王氏不解地看着儿子。
  “万三儿,你,你这是怎么啦?”王氏实在耐不住了。
  沈万三也不言语,只是恭敬地对着青花瓷盆施礼。
  “我和你爹,这些日子,一直盼你回来。你爹还指望着你赚一笔钱回来买田地呢!”王氏小心翼翼地说着。
  沈万三依然一副漠然的神态,终使沈佑克制不住,斥骂了起来:“指望?老婆子,你还指望个什么?你看看他这副落魄公子的模样,几百两银子,看样子就是这么一下子亏光了,弄得当个叫花子回来。这回来了,我也没说什么,你看他居然还要把这讨饭盆,当做宝贝似的供起来。”说着他责问站立一旁的沈万三:“你,你这是干吗哪?”
  沈万三垂下眼:“此为殷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什么?你还要后事不后事地再去捣腾,还想再当回子叫花子哪!上次你要去做生意,我就说非亏不可,这可不,让我说中了。见了棺材还不落泪,你这还想要折腾呀!”沈佑的肝火又旺腾了起来。
  “不,不是折腾!这次我是犯了经商的大忌,才遭致失败。要是我弄了批丝绸到京城去,我绝不会这样子回来!”沈万三说着,转过身,向后堂走去。
  沈佑看着沈万三的背影,气咻咻地说不出话来。
  王氏看了看丈夫:“我说老头子,还是让他早点成亲,收住他的心吧!”接着,她又忧心忡忡地:“新娘子虽说不怎么标致,可倒也长得富富态态的,唉,还不知他愿不愿意呢?”
  沈佑眼一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敢不!”
  “哎呀,老头子,我说……”
  就在沈佑和王氏正为沈万三的婚事在筹划着时,沈万三已悄然出了家门,来到镇上秦记丝绸铺前。
  秦记丝绸铺的老板秦文林长沈万三两岁,当初在塾堂里和沈万三可是坐在一张板凳上的。后来因其父外出福建经商,中了南方的瘴疠之气,客死于漳江边。他也就子承父业地掌管了这个丝绸铺。不过,鉴于父亲客死他乡的缘故,他自当了老板之后,可不敢走出这江南一步了。
  此刻,他看见沈万三走了进来,忙不迭地招呼道:“唷,是沈家大公子呀,这一晌未见,听说是到京城发大财去了?”
  沈万三走了进来。秦文林还不断地问着他这一趟赚了多少。
  沈万三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梦断京城,以致乞讨归来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秦文林听着,心里却不由得暗暗高兴起来。本来自己厮守家中,不敢外出经商,已是感到无颜,听说沈万三去了京城,心中曾莫名地忌恨起来。沈万三要是获大利归,那无形中就把自己比下去了,二人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谁肯比别人显得窝囊呀!然而当他听沈万三说起不甘心于京城之败,却猛然想到,他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文林兄,我想求你一件事……”
  秦文林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事?”
  “我想翻本!这次我从大都回来,沿途经过几个都市我都看了。特别是扬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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