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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巨商沈万山-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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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帷一愣,抬起头看着陆德源。对此他尽管早有准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很快,他头又一低:“是,老爷!”
  就在关帷已准备着账本什么,要交与沈万三时,沈万三正在新房内帮着陆丽娘梳妆。陆丽娘看着镜中的自己,接着又看了看沈万三,欢愉地一笑:“在扬州时,看你那豪爽的劲儿,可此刻,却像个水做的男人,柔得让人可怜,却又柔得让人可爱!”
  “我本来就是个苏州的男人么!”沈万三也笑了。
  当陆丽娘告诉沈万三,昨天和爹说了,今后家里的一应账目,让关帷交给他管着时,沈万三却想到了和苏北张士德的千金一诺:“这事,过些时候再说吧!”
  “为什么?”陆丽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秋后,我要屯收粮食,还要收购丝绸,明春再去扬州!这和张士德说好了的呀!”
  扬州,对陆丽娘来说,那里有太多可怕的回忆:“还要去那儿呀!我一想起那地方,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是一个‘信’字,你爹那天不是也说,守信不欺,才是经商长久取胜的成功之道么!”说着他看着陆丽娘:“你想,张士德那边在等着我。即使不谈经商,只说做人,我也不能失信于人呀!再说,张士德他们,将要起事反元,我这丝绸粮食,他们起事时要等着派用场的,我这怎能误了别人大事?”
  “起事,他们也许是说说罢了。你哪里能当真!”陆丽娘说。
  “不!如今这天下,已是烽烟四起,苏北明春要是大荒,倒极有可能闹事的。”
  “他们那边要闹事,你,你怎么能还往那边跑?”
  沈万三看着陆丽娘:“元官府无道,暴虐而残暴,上至皇帝,怠于政事,荒于游宴,下至百官,穷奢极欲。至于衙门纷杂,横征暴敛,令天下人痛而恨之。我能为反元而添绵薄之力,亦是此生无憾矣!”
  作为元代最末一个等级的南人,虽然家是巨富,但陆丽娘从父亲所受到的元官府的压迫欺诈中,也感受到官府的无道。她理解并感佩那些反元义士的一腔热血,但此时,她却怕再去扬州,并且也不想让沈万三一个人去。沈万三理解她的心思,更想起去扬州,还缺点本钱。当他和陆丽娘说起这事,陆丽娘一把推开了他。
  “你,你娶我,嘿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陆丽娘容忍不了这个。可沈万三却点点头,“唔!”地一声全盘认了。
  陆丽娘急了:“你……”她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会帮助我,也只有你能帮助我了!”沈万三诚恳地说。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三十六
  陆丽娘情绪急剧地变化着。沈万三诚恳的话语,既是实情,也透逸着他对自己的情分。她不由一下扑到沈万三怀里:“唉,你这人还算老实!”说着她抬起头:“只是你说,你要多少本钱?”
  “这事必须求你父亲,不能背着他干!”
  他还想着我父亲!陆丽娘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好!我马上就去和爹说,并且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扬州!”
  沈万三要的本钱,对陆德源来说,不过是牛身上拔根毛而已。但当听说女儿也要随着去时,老人担心了:“你还要去扬州?”说着他看着陆丽娘:“那位沈万三,心颇大呀!只是这乱世……”
  “他说,乱世,才能更好地做大生意呢!”
  “商界枭雄的胚子!”陆德源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词,接着他看了看女儿,叹了一口气。这个任性的女儿跟了他,不知是祸是福。
  一个家人走来禀告说:“官府来了几个差人,要交什么钱,正在厅里等着。”
  陆德源听了立身站起,离开了书房。他到了大厅,还没说上几句话,那个前来勒索的蒙古官员就指着陆德源骂了起来:“老南蛮子,你这儿什么人来收过了钱,我不管,我这个月还没收呢!”
  陆德源树大招风,大小官员用各种名目来收钱,真个如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对此,陆德源一直本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舍财而免灾。可此时,没说两句话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正窝了一肚子气,不好说,不便走,只能是低头不语。
  蒙古官员没拿到钱,恨恨地摔着厅内的凳子:“你们这些汉人,张王李赵遍地刘,所以我们曾有个丞相说,要杀尽你们张王李赵刘这五个大姓。依我看还要加上你这个姓陆的刁民,凑满六个,陆陆大顺!”
  正在这时,关帷走了进来。他给蒙古官员施礼道:“大人,小的是这里的管家,大人有何吩咐,请与小人讲!”
  “老子要钱!”蒙古官员说。
  关帷将陆德源送至厅后:“老爷,你先歇息着吧,这里的事,让小人料理。”
  陆德源离开了大厅,来到廊下,迎面见闻讯匆匆赶来的沈万三。
  “爹爹,前厅里是怎么回事?”沈万三着急地问。
  “来了几个差人,勒索钱财。管家正在和他们周旋,你不要去了。”说着,陆德源伸出手,让沈万三搀着,来到了花园内的亭子里。
  坐定后,陆德源看着沈万三:“万三贤婿,丽娘我也就托付给你了。这闺女,我知道她 个性太要强,现在你在周庄和在我这儿,两头为大,只是我担心今后。要是丽娘有些什么不到之处,你处处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面,担待些则个。”陆德源说出了他的远虑:“丽娘如果生在普通的贩夫走卒之家,你对她如此,我绝对相信你是真心待她,要的是她这个人。唉,可惜她是生在家有万贯之财的人家。老夫也难免担心,贤婿要她这个人之外,是否另有所图?”
  “没有……”沈万三有些心虚。
  陆德源淡然一笑:“没有,那就更好。老夫我年过六旬,膝下就此一女。这些家财,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百年之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刻意如此,一切也已入囊中。沈万三未免歉意地低下了头。
  陆德源继续说着:“你着意于商道,可这经商之道我只送你几句话:其一就是要‘以诚待人’,作为一个大商人,靠机巧、诈骗,是难以成就大事的。其二就是‘信义为本’,重承诺,守信用。钱,又称为‘泉’,意思是当如流水一般不断,然而有源才有流,以狡诈生财者,乃是自塞其源。其三,‘仁心为质’,以仁爱之心经商。人们之所以说无商不奸,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商人,有冷酷之心,无仁义之德。有句话讥讽这类商人说,卖轿子的希望人们都当官,卖药的希望人们都生病,卖棺材的则希望人们都病死。如果这样子做生意,岂不是困人于厄,乘人之危而牟利了么。这种昧心钱不能赚。”
  “是啊!故君子富,好行其德。”沈万三也说起《史记·货殖列传》里的句子。
  陆德源看了看他:“我上面说的这几句话,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又不难。不过,要是真能做到这几句话,那可就是大有儒商之风范了。”
  沈万三抬起头,拱了拱手:“岳丈耳提面命,小婿谨记在心!”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经商之兴衰与国家之兴衰密切相连。你看看当今天下,那些元人,只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烽烟四起之际,既为经商设置关卡重重,又是平添了许多机遇,是英雄还是枭雄,这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沈万三兴奋起来:“小婿此番去苏北,正是利用苏北将起事之机,做一笔大生意!”
  “贤婿,经商之道,莫过问政事。再说那种造反起事,可是灭门之祸!和这些人搅在一起,利固然大,但风险也太大。此事,你在朋友中,千万莫要说起。”说着,他看着沈万三:“你这样闯荡,倒使老夫想起,当另有一话相告,未知愿听否?”
  “岳父大人,小婿愿闻其详!”沈万三一拱手。
  “老夫也知你心高志远,只是乱世之际,赚了钱也只怕是祸人殃己啊!钱毕竟没有命重要,到了该撒手时还得撒手!”
  陆德源见沈万三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丽娘去扬州,周庄那边的家中,一切都料理好了么?”
  沈万三:“大娘子已是身怀六甲,只怕明春她生养时,我已在苏北。”
  陆德源一惊:“哦……你这外出,要许多日子,只是,她那里要紧么?”
  “父母都在,她身边还有个她从娘家带来的丫环。”
  陆德源理解地点点头:“你临去扬州前,再回家去看看。”
  “唔!我明天就去周庄!”沈万三点点头,实在地说,他还要找那个秦文林,了结一场莫名其妙的仇恨。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三十七
  4沈万三刚柔相济地罩住秦老板并从他处要了四龙。陆丽娘和沈万三商量再去苏北
  沈万三要来周庄丝绸铺找秦文林。可秦文林这些日子,心里也够忐忑的。着四龙送了那告发信后,这些日子,他一直等着官府来人抓沈万三。可沈万三如今却去了吴江汾湖的陆家,也搞不清他到底是去汾湖纳个小妾,还是上陆家的门去做女婿,说是做女婿吧,这边周庄还有个正房在候着他,可若说是纳妾,又说是两头为大。秦文林当然不想搞懂这些,他只是嫉恨,这小子倒一头栽到一个大富翁家去了。
  看见四龙走出来,秦文林连忙喊住他:“四龙,上次那封信,你送没送到官府衙门里去?”他怀疑是不是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
  “送进去了呀,是一个听差接进去的!”四龙说。
  秦文林“哦”了一声:“那,那他怎么去了汾湖?”
  四龙故意装糊涂地:“汾湖?谁去了汾湖呀?”
  秦文林一时语噎,毕竟这是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因此也只能掩饰地说:“没,没什么!你去忙吧!”
  这边四龙刚走开,沈万三一头走了进来。秦文林见状心里突地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唷,是万三兄哪!听说,你娶了吴江首富陆德源的女儿,这可是靠了座吃不光、用不完的金山啊!”
  沈万三含笑不答,走了进来。秦文林连忙搬了张椅子说:“请坐!”说着,他向后堂喊着:“四龙,沏茶!”
  沈万三一摆手:“慢!”
  “沈兄找我?有事?”秦文林不知他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有事!”沈万三点点头,“苏州官府衙门中,有一位朋友给我带来一信,我看看那字迹像是你的,特给你带来,也算是完璧归赵!”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告发信,递给秦老板。 
  秦文林迟疑地接过,抽开看了看:“呀,这哪里像我的字呀,再说这上面名字也没有。嘿嘿,沈兄,你怎么会疑心到我?”说着,他将那信又还给沈万三。
  沈万三接过信纸,重新装入信套,接着又揣入怀中:“嘿嘿,想背后玩我,也不打听打听,我衙门里有多少朋友。倒是写这信的朋友,官府里的人说了,要是查清的话,倒要问问他,这苏北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说不准,他和那帮逆贼,有着什么联系呢!”
  秦文林慌张地否认:“没有,没有!”
  “这信既不是你写的,”沈万三看着秦文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秦文林擦着额上的汗:“我,我是说说的,噢,我,我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就好,只怕知道得太多,不要说官府找他,就是苏北的那帮亡命之徒,也要来找他呢!”
  “是啊,是啊!”秦文林悻悻地说。
  沈万三一笑,站起,巡看着店内架着的一匹匹绸:“你这绸,多少银子一匹?”
  “三十两银子!”
  沈万三看着秦文林:“那好,你现在有多少?”
  秦文林迟疑地:“六、六百多匹!”
  “尽管你的价有虚头,我也不杀你的价。你明天给我装个船,全部运往汾湖!”说着,沈万三话一顿:“不过,凡是质次或放霉烂了的,一概给我剔除!”
  秦文林惊讶万分:“我那些,你全都要?”
  沈万三点点头:“以德报你的怨,让你发个财,不好么!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秦文林狐疑地,“什么条件?”
  沈万三:“我向你要一个人!”
  秦文林:“谁?”
  “四龙!”
  秦文林一下明白,事情出在了那个小厮身上。但他不能回绝,沈万三将他铺里的丝绸全部包圆儿,这可是大买卖。但他心里也不甘:“你要他?带他去汾湖?”
  “我那里缺个小厮。再说,这个小伙子为还上一辈的债,给你白干了三年,你也该看着人家的一片仁义之心,得让人处且让人!”
  “好,只是我那六百匹丝绸,你价钱可不能……”秦文林不放心那笔大生意了。
  “以市价,一文不少,货到付银!”沈万三猛地打断他的话。
  据说陶朱公传下来的经商十八忌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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