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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节

天下枭雄-第2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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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独孤良第一次来找元寿,也是迫于一种严峻的形势。
  独孤良中午时便已经派人送来了拜帖,元家没有送还拜帖,也就是接受了他的拜访要求。
  独孤良刚下了马车,等候在台阶前的元敏便立刻迎了上来,这两年元敏一直在家中养伤,腿已经完全好了,能行走自如,唯一的后遗症就是阴雨天他的双腿会疼痛。
  “家父已经在等候赵公了,请跟我来吧!”
  独孤良点点头,跟着元敏走进了府中,一直向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元敏敲了敲门,“父亲,赵公来了!”
  “请进吧!”房内传来元寿的声音。
  独孤良跟着元敏进了书房,房间里光线明亮,已经在家赋闲了两年的元寿正坐在一张书桌后看书,看得出他的精神不是很好,人非常清瘦,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元寿的语气很平淡,既不热情,但也不冷漠,淡淡笑道:“赵公请坐吧!”
  独孤良知道,元寿肯在书房见他,这其实就是元寿最大的诚意了,其他礼节都是不值一提。
  他也坐了下来,元敏则站在父亲身后,这两年他成熟了很多,很多事情元寿都会和他商议,一些重大的事情也会让他参与。
  一名侍女送来热茶,“请喝茶!”元寿一摆手道。
  独孤良端起茶杯,沉重的忧虑使他无心喝茶,他又将茶杯放下,问道:“元公以为圣上发动高丽战争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元寿也是一样忧心极重,他之所以肯在书房接见独孤良,也是同样的疑问压在他心中。
  元寿冷笑一声道:“高丽弹丸小国,人口还不如我们一郡,兵不过数万,他却要举倾国之兵去发动战争,一百二十万大军,当年先帝平南也没有用这么多兵力,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是什么意思,还用问吗?”
  独孤良叹了口气,“今天上午接到家主来信,家主同样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能猜到他会对关陇贵族最后下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用这种毁灭的手段,将大隋之兵一锅粥地端去丧送,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匪夷所思。”
  元寿又哼了一声,“你说错了,不是举国之兵,也不是全部大隋之兵,仅仅只是北方之兵,南方之兵他动用了多少?”
  独孤良想了想道:“江淮以南动用水军一万人,弓弩手三万人,岭南又征调了三万短矛兵,好像就这么多,一共七万人。”
  “哼!总兵力一百二十万人,南方军只有七万,这是在哄谁呢?做个样子也是这么恶心。”
  元寿想到两个儿子都被征调去了辽东,很可能就死在他乡,心中便忍不住地燃起一股怒火,恶狠狠道:“他是想把整个北方的军队全葬送,然后调南方之军北上,我们关陇贵族就全部完蛋。”
  独孤良担忧地问道:“元公,我们该怎么办?”
  元寿阴阴一笑道:“不用担心,他想让关陇贵族的军队去送死,我们就那么听话吗?我会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独孤良精神振奋道:“元公计将安出?”
  元寿想了想,叹息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关陇贵族自己要团结起来,不能再一盘散沙了,后天是我寿辰,把所有在京的关陇贵族都请来,大家聚一聚吧!”


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十七章 李渊失言
  大业七年二年,高丽王高元因畏惧而不敢入隋,隋帝杨广遂正式颁布了战争诏书,举国征伐高丽。
  他随即颁发了一系列的命令,调集天下兵卒,无论远近,皆赴涿郡集中;又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在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半年内须完工;令河南、淮南、江南等地造兵车五万辆发送涿郡;征发河南、河北民夫二百万赴辽东以供军需;又调集江南三十万艘船只赴洛口和黎阳运粮,一系列的强硬命令使天下沸腾。
  二月下旬,杨广的船队抵达了陈留郡,由于天色已晚,数千艘大船停泊在运河旁,杨广的龙舟位于船队的最前面,巨大的龙头仰天昂立,高四丈五尺,长二十丈,上有四层宫殿,皆用金玉装饰,金碧辉煌,后面是皇后的翔螭舟,比龙舟稍小,还有九艘浮景船,皆是水上宫殿,后面是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等等大船,再后面便是十二卫三十万大军乘坐的大船,船队延绵二百里,声势浩大。
  朱鸟是部分官员乘坐的大船,由于皆是五品以上官员乘坐,条件较好,每人都有单独的船舱,殿内少监李渊也住在这艘船中,夜幕降临,他靠在船舷上凝望着远处络绎不绝的送食队伍,皆点了火把,像一条长十几里的火龙,凝视良久,他不禁慨然长叹,“天灾、兵灾、劳役不绝,大隋王朝还能负重几何?”
  站在他旁边是驸马宇文士及,官任尚辇奉御,他和李渊因职务缘故走得很近,两人私交极好,常在一起谈论天下之事,这次因高丽之事,两人心情都很沉重,宇文士及特地来找李渊聊天。
  宇文士及也摇了摇头,“以前是中午就送食而至,现在要到晚上才能送至,由此可见食物筹措之艰难,一年几次,我想象不出沿途之民是怎么负担?早有御史弹劾,一餐一食,地方官要三倍盘剥,今上却不以治罪,令人扼腕。”
  两人感概万分,皆唏嘘不已,这时李建成从船舱走出,躬身道:“父亲,酒已摆好!”
  李渊回身对宇文士及道:“走吧!我们喝两杯去,不要看这些悲惨之事。”
  李渊的船舱有内外两间,儿子建成住外间,他住内间,两人走回内间船舱坐下,桌上已经摆了几盘腊味,都是李渊从家里带来,李渊提起酒罐拍拍笑道:“这是前年杨元庆送我的大利一窖蒲桃酒,据说每年只产百罐,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宇文士及大喜,他是知道的,大利一窖蒲桃酒由于原料太少,每年只能酿百罐,皆进贡圣上,一般都用在国宴上,他也藏有两罐,只是舍不得喝,没想到李渊居然拿出来招待自己。
  他心中感动,便笑道:“蒙叔德公赐酒,士及感激不尽,今天当以一醉谢公。”
  李渊大笑,“说得好,一醉忘烦忧!”
  两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酒喝去大半罐,两人都有些微醉了,借酒浇愁愁更愁,两人的话题又转到这次高丽之战上,宇文士及叹道:“今上喜汉厌胡,要将关陇贵族的根基一战而葬送,其实我不担心这次高丽之战,我是担心高丽之战后,关陇贵族根基已失,必将惨遭清洗,张瑾悲剧将再演,我为驸马,尚能自保,公无所凭恃,心中不忧乎?”
  杨广借高丽之战打压关陇贵族,这其实已经是司马昭之心,李渊心里也明白,他心中压抑,忍不住脱口而出,“大不了鱼死网破!”
  宇文士及大惊,连忙道:“叔德公不可妄言。”
  李渊多喝了几杯酒,已经处于半醉状态,而这时建成又去领酒食而不在船舱,他便酒后吐出了真言,一挥手道:“什么叫妄言,他杨家有何德何能,据天子之位三十年,关陇贵族哪家不在等机会,我李渊只是不想举这个头罢了,你们宇文家难道不想么?”
  正好李建成拎着食盒走进船舱,听见了父亲的话,不禁大惊失色,想阻拦已经晚了。
  宇文士及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喝了两杯闷酒,也忍不住叹息道:“虽然有些话不是人臣该言,但憋在心中,不吐不快,圣上这些年视民为草芥,修东都、挖运河、建别宫、率数十万人巡游四方,天下之民早已不堪重负,现在山东、河北大灾,却又举倾国之兵发动战争,民不堪逼,必然会造反,若天下大乱,我这个驸马又该何去何从?”
  李建成见两人越说越露骨,外面不断有人来人往,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便上前对宇文士及道:“驸马公,刚才听说公主在四处找你,可能有什么大事。”
  宇文士及人年轻,酒量也比李渊稍好,他的头脑还算清醒,便起身拱手笑道:“多谢叔德公之酒,假如有一天我走投无路,去投靠叔德公,公可不能拒我。”
  李渊指着酒罐醉熏熏道:“譬如今日之酒,当与公共享之。”
  宇文士及抚掌大笑而去,李建成又气又急,连忙倒了一杯催酒药,扶着父亲到船舷边,给他喝下,李渊顿时吐得天昏地暗,良久才被建成扶回船舱,李建成打一盆清水给父亲洗脸,又喝下几大杯水,李渊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望着满桌狼藉发怔。
  虽是酒后之语,但李渊还记得一些,他猛地一惊,拉着建成的手道:“为父刚才都说了什么?”
  李建成将船舱门关上,回来怨道:“父亲说了不少谋逆之话,说不想冒头举事,还说关陇贵族谁不想谋帝位,又说宇文家也有此心,父亲,他可是驸马,怎么能对他说这些。”
  李渊心中懊恼不已,这几天他心中烦闷,便想喝酒忘忧,不料竟酒后失言,把心中话告诉了宇文士及,这可怎么办?
  李建成一咬牙道:“不如趁宇文士及未说出去,杀了他,推入河中,扮作酒后失足。”
  李渊沉思良久,摇摇头道:“他本无害我之心,若杀他不成,他反而会告发我,不可取,还是静观其变。”
  说到这,他又对建成嘱咐道:“你要看着我,不准我再喝酒,酒是害人之物!”
  建成心中暗叹一声,其实野心才是害人之物,父亲给宇文士及说那些话,父亲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
  宇文士及回到自己船舱,侍女告诉他,公主去皇后船上去了,宇文士及这才明白,是李建成把自己支走,不由苦笑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李渊会说出那些话,平时那么忠厚懦弱的人居然也有谋逆之心,若不是他酒后失言,恐怕谁也想不到。
  这时,船舱外传来一名侍从的声音,“驸马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宇文士及知道是他的父亲找他,“我知道了!”他起身洗了一把脸,便匆匆向父亲船舱去了。
  宇文述的坐舱在苍螭号船上,他是左翊卫大将军,又是内阁之相,地位更高,拥有五个船舱,分别住他的亲卫侍女,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也跟在他身边。
  由于宇文述在吐谷浑战役中立功,他不仅本人复升为左翊卫大将军,他的两个儿子也被免罪,赦去奴身,恢复为平民,宇文述便想办法让他两个儿子重新入仕,最好是能得太守之职,镇守一方。
  自从隋王朝推行科举后,人事权又渐渐回归吏部,吏部主持科举,有提名权,内阁是复审权,可直接决定六品以下官员,而六品以上官员最后由皇帝审核批准。
  大业六年隋王朝开始举国备战后,天下民怨沸腾,这次宇文述隋杨广南巡,他亲眼看见民心失离,天下乱象已现,宇文述心中便有了新的想法。
  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已坐在船舱内等候,片刻,宇文士及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父亲大人。”
  “嗯!把门关上吧!”
  宇文述闻到儿子身上有一股酒味,不由眉头一皱道:“你喝酒了?”
  宇文士及连忙道:“孩儿刚才和殿内少监李叔德喝了几杯酒。”
  “和李渊喝酒?”
  宇文述注视着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说点什么心里话,比如对朝廷不满之类。”
  宇文士及摇摇头道:“李叔德是忠厚之人,他一心想给建成谋职,别的倒没说什么?”
  “哼!他不是忠厚,是胆小怕事,一个小小的殿内少监就让他心满意足,亏他还是李虎之孙,简直给先祖丢脸。”
  宇文述对李渊不屑一顾,便把话题转了回来,对三个儿子低声道:“今天把你们叫来,是有重要事情告诉你们,今上野心太大,一意孤行,我看天下可能要大乱,我们宇文家必须要先做好准备,机会到来时才能顺势举事。”
  宇文士及暗吃一惊,真被李渊说对了,他父亲也有野心,他不敢多言,低下了头。
  宇文述看了他一眼,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次子,毕竟是驸马,他未必赞同自己的想法,宇文述准备再和儿子好好谈一谈。
  他刚要再继续说,这时,门外的心腹侍卫道:“大将军,圣上派人来宣你过去。”
  宇文述只得停住话头,对三个儿子道:“反正你们心中自己要有数,不要愚忠,要多考虑我们的家族,入仕之事也不要急,我们要从长计议。”


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十八章 玄感野望
  宇文述跟着宦官匆匆下了船,向龙舟走去,刚下船,却见鹰扬郎将杨玄纵带着一名极为高胖的年轻男子向舷板走来,看样子是要上船去找玄感。
  宇文述便笑道:“玄纵,这孩子是谁?”
  杨玄纵连忙施礼道:“这是小侄,从京城赶来报信。”
  “哦!家中有什么事么?”宇文述好奇地问。
  “算是喜事吧!元庆上月得了一子。”
  杨元庆居然得了儿子,宇文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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