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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节

策行三国-第9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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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有味。
  孙策笑眯眯地看着袁谭。他觉得眼前的袁谭很有意思,明明是世家子弟出身,却比刘备更洒脱,更放得开。这当然和他曾经被俘有关,但也说明了人是可以改变的,只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机缘。像袁谭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然后又经历了各种磨难,最后战败被俘,落到人生最低谷,当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自有一番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豁达,反倒是刘备那样从来没有发达过的人会汲汲于富贵。
  “显思,你这话说得我有点过意不去啊。”孙策笑眯眯地说道:“你要是还愿意做俘虏,我可以再俘虏你一次,反正葛陂旁的那个小院还给你留着呢。”
  袁谭咽下嘴里的虾,从一旁的扶手上拿起布巾抹了抹嘴,又细心地擦着手上的油脂。“我倒是不反对。正相反,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只不过以君侯的为人,想必不会现在俘虏我。若说是在战场,我又觉得你未必有和我决战的勇气。”


第1754章 佛系袁谭
  孙策很惊讶,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歪着头,来回打量着袁谭,嘴角带笑。
  袁谭开始还很镇静,被孙策来回看了两眼,便有些不自在起来,伸手摸摸嘴角。“我脸上……有油?”
  “脸上没油。”孙策笑了两声,又躺了回去,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心里有没有油,我可就不清楚了。”
  袁谭没听过“猪油蒙了心”这句俗话,但他听得出孙策的调侃之意,正准备再反驳几句,孙策又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就算你出自四世三公,尝过很多山珍海味,但这种味道你应该没见过。你仔细品品,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袁谭咂摸了一下,觉得这烤鱼烤吓的味道的确有些特别,以前没尝过。他正在想该是什么佐料,忽然一惊,顿时失笑,调侃道:“君侯虽然还没称王,这一式左顾右盼却使得漂亮。”
  孙策斜睨了袁谭一眼。“行啦,你是我辛辛苦苦救出来的,若是气得你投海自尽,岂不是白忙一场。口舌之争这种事以后还是由沮授来吧,哪怕是何伯求也行,这不是你的长项,勉强行之只会自取其辱。”
  袁谭眼神微闪。“在君侯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一击?”
  “不,你不是不堪一击,你是不够无耻。辩论这种事并不仅仅在于口才,更在于谁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做不到,当然,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只会干一件事:我用事实来说话。有位伟人说过,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实践。我不在乎你怎么说的,我只在乎你是怎么做的。”
  孙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袁谭。“你肯定我现在不敢和你开战吗?”
  袁谭被孙策看得心里一紧,正准备回答,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他和沮授反复商量,认定孙策现在决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胜算不大,甚至可能后力不继,反给了朝廷反扑的机会。但他们也不得承认,胜算不大,不代表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孙策发动曹昂、张燕、贾诩和刘备诸方力量,从四面发起攻击,冀州很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换句话说,如果孙策不计得失,开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虽说人都应该理智,但冲动甚至发疯的时候也不少。即使自己心里明白,有时候也会被形势裹胁着往前走,孙策少年得志,势力发展过快,这种可能性比一般人还要大一些。
  不示弱当然很重要,但刺激孙策,导致两败俱伤却不明智。何况他也清楚,一旦孙策进攻冀州,孙策也许会受伤,但他却可能会死,伤害绝不会是对等的。
  袁谭不禁气沮。“我不敢肯定,所以我说未必。”
  “那说个什么劲呢?”孙策重新躺了回去。“别后重逢,本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扯那些多没劲。来吧,喝酒。”孙策再次举起酒杯。“这是你喝惯的汝南酒,我特地从汝南带来的,你可别辜负了。”
  袁谭展颜而笑,举起酒杯。“多谢君侯挂念。来,喝酒!”
  两人相互致意,一饮而尽。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谈当前的战局,漫无目的的东拉西扯。袁谭难得如此放松,渐渐也放开了,不知不觉的喝得大醉,躺在沙滩椅上呼呼大睡。
  看着鼾声如雷的袁谭,孙策叹了一口气。他也喝得不少,头有些昏沉,却不想睡觉。他知道睡觉并不利于醒酒,最好的醒酒办法反而是运动,加强新陈代谢。他脱了外衣,向大海奔去。
  郭嘉安排郭武等人跟了上去,自己坐在一旁看着袁谭。袁谭睡得很放松,泛着酒红的脸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相比之下,倒是孙策更紧张,甚至不敢让自己醉一场。
  身为孙策的心腹,幽州战略的主要推动者,郭嘉也很紧张,甚至比孙策更紧张。
  “祭酒在担心什么?”
  郭嘉闻声转头,意外的发现袁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郭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袁显思,你装醉啊。”
  袁谭慢慢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没有装,我只是醉得快,醒得也快。”他顿了片刻,目光在海水中逡巡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被几个卫士护在中间的孙策。“离开平舆之后,我就不怎么喝酒,尤其是不敢喝醉。开始是怕父亲责骂,后来是身荷重任,不敢出错。你也知道的,我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继母。虽说弟弟年幼,可是孝字当头,刘繇、高干又生死不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直支持我的汝颍系现在处境艰难,就连你叔叔都滞留草原大半年了,我身边只剩下伯求先生。”
  袁谭一声轻叹。
  郭嘉笑道:“人活世上,哪有轻松的。岂不闻孟子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是啊,人活在世上就没有轻松的。高贵者有高贵者之忧,卑贱者有卑贱者之苦,一直挣扎在生死之间固然难熬,从云端跌落尘埃更难承受。”袁谭叹息道:“生老病死,成住坏空,谁又能避免呢。”
  郭嘉诧异地看着袁谭,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袁谭取过酒杯,又倒了一杯酒,举在手中,慢慢摇晃,看着酒液在酒中荡漾。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郭嘉。“郭祭酒,如果吴侯还希望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汝颍系需要帮助。”
  郭嘉眨眨眼睛。“你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
  “我开不了口。”袁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就这样吧,祭酒愿意转达就转达,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心意到了,就此别过。”
  “不等吴侯了?”
  “不等了。再见,就不仅仅是旧友重逢,免不了要说些俗话,画蛇添足,殊为不美。”袁谭拱拱手,转身离去。有卫士迎了上来扶他,被他挥手喝退,卫士无奈,只得紧紧跟着,袁谭的脚步虽然有些虚浮,神情却是淡定,他来到路边,已经有卫士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海滩,冲着郭嘉扬了扬手,轻踢马腹,急驰而去。
  郭嘉看着袁谭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袁谭这一手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汝颍系需要帮助,这是事实,但袁谭要求的显然不是他们正在做的,他需要更多,而且他说这是为了孙策,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洒脱。
  这是袁谭的本意,还是沮授的一计?郭嘉无法判断。
  孙策在海里游了一圈回来,身心通泰,见郭嘉坐着发呆,袁谭却已经不知去向,不免有些奇怪。问郭嘉,郭嘉略作犹豫,便把袁谭兴尽而返,又委托他向孙策转达的话说了一遍。孙策坐在椅子上,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听郭嘉转达,听到“成住坏空”四字,不禁笑了一声。
  没想到袁谭成了佛系。
  “说到刘繇、高干,你有没有消息?”
  “没有。”郭嘉摇头。“我只能估计他们去了南方,南方多山,藏几个人很轻松。他们甚至可能去了交州,说不定朱符的死就和他们有关。且避难交州的人很多,他们很容易找到同盟。”
  孙策吁了一口气。交州远在千里之外,消息传递极其不便,孙坚又是他的父亲,不能当作普通部将看待,所以他为孙坚配备了独立的军谋处,除非出现重大事件,孙坚不会发送例行消息,这使得他对交州的情况几乎处于空白,即使有消息来,那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袁谭的要求,你觉得如何?”
  郭嘉沉吟片刻。“现在不宜答应,就算袁谭无战意,幽州世家也不会轻易让刘备得手。幽州耕地有限,财赋不足,以前就一直需要青徐补给,刘备想给冀州世家好处也没本钱。他如果有这本钱,早就效仿君侯在豫州的举措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孙策点点头。利益交换的前提是你有利益,他如果不是放开工商,让荆州、豫州的世家得到更丰厚的补偿,岂能如此顺利的推行新政,将被他们兼并的土地收回来。即使如此,暗中反对的人也不少,谁不敢鱼和熊掌兼得啊。刘备手里既没有工商之利,又没有外挂,他和世家谈判的可能性微乎其乎。连幽州世家都搞不定,冀州世家又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只是依常理论,毕竟刘备手里有刀,一旦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胜负依然难料。幽州世家是比益州世家更强悍,但他们也不是不怕死的义士。有钱有粮,不代表就一定能打胜仗,要不然曹操怎么会打败袁绍,得了冀州?
  现在的关键是刘备离曹操究竟有多远,能不能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孙策仔细对比着双方的形势,觉得可能性虽然不大,却也不敢保证,毕竟战争的偶然性太高了,万一关羽再来个匹马斩颜良,那可有点热闹了。现在的冀州可不是袁绍南下时的冀州,看起来团结,骨子里也虚得很啊。
  “你们军谋处再议议,密切关注冀州的形势。”孙策说道:“想办法和你叔叔联络,顺便了解一下他们最近在忙什么。钱可以花,但不能白花,你说对吧?”
  “喏。”郭嘉心领神会的笑了。


第1755章 身不由己
  袁谭回到章武的时候已是半夜。沮授正在城楼上翘首以盼,看到袁谭来到城下的那一刻,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顿觉浑身酸软,扶着城墙就坐下了。
  如果袁谭回不来,冀州该怎么办?从袁谭决定出城的那一刻起,沮授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找到答案。袁谭还有两个弟弟:袁熙和袁尚,但他们谁也代替不了袁谭。更重要的是袁谭如果出了事,他难辞其咎,能保住一条命就是好的。剩下田丰一人,也无法主持大局,面对愤怒的汝颍系,冀州将乱成一团。
  相比之下,臧洪稍微镇定一些,但他也没有把握,遑论安慰沮授。万一出了事,他的身份会让他比沮授更难自证清白。他一直怀疑这是孙策故意的,只是找不到证据。现在看到袁谭回来了,他也如释重负,又觉得自己未免小人,反不如袁谭豁达。
  袁谭进了城,听城门口的将士说沮授在城上,转身上了城楼,见沮授神情疲惫,心中不忍。
  “这么晚了,公与怎么还不休息?”
  “使君不归,我如何能安睡?”沮授苦笑道:“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只能从城上跳下去,以谢使君。”
  袁谭哈哈大笑,举举怀中抱的酒瓮。“吴侯为我的带的平舆名酒,一起来尝尝。可惜我没有他那种神奇的调料,烤不出那么好吃的海鲜,只能用其他的将就了。子源,你也来。”
  臧洪欣然从命。三人一起到城门楼里入座,臧洪让人准备了一些菜肴。这两天沮授就一直吃住这里,各种物事齐全,没费一会儿功夫就端上来几盘下酒菜。袁谭给他们倒了酒,三人围案而坐,吃着干果、肉脯,袁谭把与孙策相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袁谭一边喝一边说,兴致很浓。沮授、臧洪却一脸茫然,面面相觑。沮授忍不住打断了眉飞色舞的袁谭。“使君,你们真的一句有关冀州形势的话也没说?”
  “没有。”袁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想和你谈。我一开口,他就说那些话是你教的。”
  沮授神情微滞,狐疑地打量着袁谭,想从袁谭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来。他的确为袁谭提了一些意见,但没有具体到这种地步。这是孙策故意挑拨还是袁谭借孙策之口表达不满?
  “你不用去见他,到时候他会派人来。”袁谭瞅了沮授一眼,笑了。“你不用多心,这是都常用伎俩罢了,我也对郭嘉说汝颍系需要帮助,礼尚往来嘛。”
  沮授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同样猜不透袁谭这句话是真是假。不过从实际形势来考虑,冀州系独大虽然有利于政令的通行,却也容易让袁谭产生倦怠之心,他对冀州系有防备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物极必反,一味打压汝颍系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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