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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节

策行三国-第3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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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淳见王珍盯着自己,立刻明白了王珍的意思。他倒不担心会亏本——他这是帮王珍的忙,王珍怎么能让他吃亏——但他不想帮孙策的忙,那口恶气不吐出来,他心里难受。
  “郡丞,他收那些货的时候是年前,现在已经是年后,马上都快到上元节了,怎么能还按年前的价格算?他分明是讹诈。况且你知道这些货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他抢来的呢。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帮他销赃?万一在吴市被人认出来,不免郡丞清名尽毁,就连许府君都难逃干系。”
  王珍听出了许淳的怨气,略作思索,反问道:“许君有何妙计?”
  许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王珍。“郡丞,我冒昧地问一句啊,许府君没有来迎,孙策有没有说什么?”
  “倒是问了一下,不过没太在意。”
  “太守过境,又是吴郡人,许府君不来迎送,说实话,这有点说不过去。孙策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可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君子,嘴上说不在意,只怕心里已经恨得入骨,想着怎么报复呢。这孙家父子可是武人,手里又有兵,杀人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郡丞就不担心他嘴上说没事,背地里拔刀?”
  王珍心里一紧。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被许淳一挑拨,更加不安。
  “还请许君指点迷津。”
  许淳故作谦虚地推辞了一番,等王珍急得满头是汗,这才说道:“孙策倚仗的就是他手里的人马,有步有骑,还有水师,就算是吴县,他也有机会攻得下来。可要是进了山,他这几千人还有什么用?”
  王珍看着许淳,恍然大悟。许淳这不是为他出主意,他分明是恼怒孙策的无礼,要报复孙策,却想拉许贡做后盾。他迅速权衡了一下,觉得这办法可用。许淳想利用他,他也想利用许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许淳和孙策发生冲突,得利的是许贡。许贡和孙策是敌人,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如果能让许淳牵制住孙策,消耗孙策的实力,许贡自然是乐见其成。
  “怎么才能让孙策进山呢?”
  许淳无声地笑了,起身走了过来,附在王珍耳边低语了几句。王珍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两人哈哈大笑,握着对方的手用力摇了摇。王珍随即赶回码头,许淳则派人进山,联系山贼。
  王珍再次求见孙策,代许淳向孙策致意。许淳身为阳羡首善,得知同郡俊杰路过,想尽地主之谊,请孙策到许家赴宴,同时商量交易之事。许淳有意收下一部分货物,价钱可以谈,绝不会让孙策吃亏就是。
  孙策欣然应允,并表示之前疏忽,有所怠慢,并非本意,愿意决定接受许淳的邀请,当面向许淳解释。王珍再次赶往许家,向许淳通报相关情况,让他做好相关的准备。
  半路上,他遇到了许贡派来的人,得知许贡让他拦住沈友,避免与孙策发生冲突,越发坚定了与许淳联手的决心。一旦孙策入山征剿宗贼,那可不是几天能解决的,说不定要拖上一年半载,足够许贡准备了。
  王珍来回跑了两次,一切商定妥当,孙策带着义从步骑弃船登岸,赶往许家,郭嘉等人随行,沈友有伤在身,留在船上,协助郭暾、杨修留守船队。


第744章 旧仇
  看到许家的庄园,孙策着实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这个时代的江南还欠发达,而阳羡又是吴郡诸县中比较偏的一个,户不足万,觉得许家也就是一小土豪而已,人来得太多可能招待不起,连义从营都没敢带全,两个营只带了一个。等到了许家才发现,许家比他想象的有钱,怪不得口气那么大,能够吃下他一部分货,看这庄园的规模,如果许淳真想帮忙的话,五千万的货全部收下都没问题。
  孙策对亲自出迎的许淳说道:“到底是传承一百余年的世家,底蕴就是不一样。”
  许淳陪着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将军过奖了,不过是祖上荫德罢了。先父过世,我等无才无德,仕进无门,只能闲归田里。闻说将军父子扬威中原,淳甚是欣慰。兵圣有后,我吴郡又多一英才。”
  孙策连连摆手。“惭愧,我这点本事,可不敢以兵圣之后自居,怕是要辱没祖先的。些许微功,能为乡里先贤所知,我也倍感荣幸。”
  两人说了一阵客套话,许淳将孙策引入大门,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来到正堂之上,分宾主落座。堂上已经布置好漆案锦席,满身罗绮的奴婢来往穿梭,笑语嫣然,殷勤侍候,许淳的夫人、儿媳也出来陪着冯宛、黄月英说话,梳着高髻,戴着精美的玳瑁头饰,身上穿着织锦所制的襦裙,金光灿灿,富贵逼人,在她们面前,冯宛和黄月英朴素得近乎寒酸。
  孙策暗自感慨,这许家是真有钱啊。
  “敢问许公,家里有田几何?除了种地,还做些什么营生?”
  许淳将孙策的眼神尽收眼底,暗自冷笑。这卖瓜儿就算做了将军,封了侯,也是卑贱之人,眼神如此直接,一点也不知道掩饰,宛如强盗一般,说话也是如此粗鲁,一见面就问家资,你想干什么,像在汝南、南阳一样劫我产业吗?
  “将军这一路走来,目力所及,皆是我许家的土地。除了种地还种葛织布,采铜铸鉴,换点零用钱。”
  许淳拍拍手,两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跪坐在黄月英和冯宛面前,一人奉上一只漆奁。冯宛和黄月英打开一看,里面各有一只巴掌大的铜镜,做工精湛,镜面光滑可鉴,背后却铸着精细的纹样,不是常见的几何花纹和吉祥语,而是仙人骑鹿穿行桂树之下,仙人的脸不过豆大,却眉眼有神,鹿身上的花纹,桂花的枝干皆清晰可辨。冯宛不由得赞了一声:“好铜鉴,不比洛阳的差呢。”
  许淳的夫人孙氏笑道:“夫人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吴郡所产铜鉴与洛阳齐名,远销海外,就连夷人也是赞不绝口的。”
  孙策很惊讶。“吴郡还有人与海外夷人做生意?”
  王珍抚着胡须,微微点头。“看来将军虽是吴郡人,却对吴郡了解不多。海外有夷、亶二州,乃是秦始皇所派方士徐福所至,虽隔大海,血脉相依,常有人乘船来吴会易货,越布和铜鉴是他们是喜爱的货物,每得一鉴,皆以为宝,甚至听说其贵人女子出嫁,必有吴会铜鉴为陪,死则入棺陪葬,须臾不离。”
  孙策立刻想到了孙权派人入海的事,看来这不是孙权的一时性起,民间早有这样的说法。他对此很感兴趣,拉着王珍、许淳请教。王珍在吴郡为官数年,许淳更是本地土著,家里各种作坊都有,生意做得很大,虽然对孙策没什么好感,一心想取他性命,可是此刻却很愿意和孙策聊这些话题。孙策虽然可恶,却是个聊天高手,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说两句,而且没什么架子,说到高兴处便开怀大笑,一点也不装。
  如果不是阵营不同,他们都有点喜欢这个少年了。
  宾主相谈甚欢。趁着兴致正浓,许淳提议孙策在阳羡多留两天,让他和阳羡诸家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所有的货都接收下来,好让孙策尽快赴任。两天后就是上元节,许淳邀请孙策再来许家,一起过节赏灯,阳羡上元节的花灯还是很有名的,而许家的花灯更是阳羡一绝,不仅灯好看,还有猜字谜、舞龙等各种百戏表演,非常热闹。
  孙策欣然应诺。
  ……
  铜官山。
  陈败看着许旻,发黄的眼珠转来转去,粗糙的大拇指搓着胡须,发出沙沙的轻响。许旻奉命许淳之命连夜赶来,请他们务必在上元节晚上赶到阳羡做一趟大买卖,他颇有些心动。
  倒不仅仅是因为有不少战利品可得,而是因为对手是孙策,孙坚的儿子。
  一想到当年阳明皇帝为臧旻、孙坚等人攻灭,数万人被俘,数千人死于屠刀之下,大好事业转眼间灰飞烟灭,他就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他们,他又何至于躲在这铜官山里做山贼,为许淳做牛做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做梦都想杀孙坚,但他没有这个能力,他现在连走出吴郡的实力都没有,只能看着孙坚步步高升,由吴郡司马转任外地,又看着他官拜长沙太守,封侯,现在又看着他们父子占据豫州、荆州。
  没想到孙策居然来了扬州,而且从他眼前经过。这的确是个大好机会,明知是被许淳利用,他也愿意。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只能带着仇恨入土,去见阳明皇帝,没想到上天垂怜,机会送上门来了。
  “孙策有多少人?”
  “五千多人。”许旻抚着膝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不要与他们交战,只要烧掉他们的船和货就行了。上元节晚上,家父会请他们赴宴赏灯,你们混在百姓之中,趁乱放几把火就走,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放火没问题,船和货烧了,我们找谁要好处?”
  “你们烧了船,孙策自然不肯罢休,肯定会进山追剿,到时候按首级计功。孙策的首级一千金,校尉五百金,都尉百金,军侯以下五十金,普通士卒每级万钱,你们有多少本事,就拿多少钱。至于钱从哪儿来,你不用担心。有我许家做担保,不会少你们一个钱。”
  许旻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们想做官,也可以,杀了孙策,你就是将军。”
  陈败半边眉毛扬起,语带调侃。“你哪来的底气?我记得你们许家名声不怎么好,和党人挂不上钩啊。”
  许旻静静地看着陈败。“做与不做,请大帅明早给我一个答复。”
  “这么忙,你还要见谁?”陈败哼了一声:“严白虎?”
  许旻淡淡地说道:“丹阳、会稽一带的大帅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实力比你强的就有好几个。”
  陈败恼怒的一拍案几。“不行,这趟活你不能给别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孙策,为阳明皇帝报仇。”


第745章 想多了
  酒足饭饱,乘兴而归。
  回到大营已是半夜,除了当值的将士,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岸上的大营很安静,河边的船只也一片漆黑,只有一艘船还亮着灯。孙策不免有些奇怪,叫来当值的士卒,才知道是魏腾。魏腾是会稽人,习惯了坐船,又自知不是孙策亲信,自觉的保持距离,不在孙策的中军大营居住。
  孙策带着郭武来到魏腾的船上。听到脚步声,感觉到船体晃动,魏腾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见是孙策,很是意外。“将军半夜前来,有何指教?”
  孙策嘿嘿笑道:“是你出来说,还是我进去说,总不能隔着窗户说吧。”
  魏腾转身看了看。“我出去说吧,舱里灯油味很重,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待会儿准备休息了。”
  孙策应了,转身来到船头。魏腾在舱里整理了一下,弯腰走了出来,抖抖衣服,来到孙策身边。月到中天,倒映在河中,波光粼粼,自有一番静谧安祥。魏腾呼了吸鼻子,又打量了孙策两眼。
  “将军喝了不少酒啊,就不怕有危险?”
  孙策笑笑。他知道许淳想对他不利,但不是现在。许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他家那几百部曲不是义从营的对手,不会轻举妄动。他邀他去参加两天后上元节的灯会,自然是需要时间调遣人马。他也想借此机会对许淳下手,但这些没必要和魏腾说。
  “魏君怎么不去赴宴?”
  魏腾轻笑一声,将手负在身后,仰起头,欣赏了一会儿将满的明月。“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许家的故事我也略知一二,我虽不成器,也不屑与之为伍。”
  孙策笑嘻嘻地说道:“你是说许武发家的故事,还是后来许戫依附阉竖那些事?”
  魏腾转头瞅瞅孙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回舱。孙策笑道:“魏君心虚了?”
  魏腾停住脚步,没好气的说道:“将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人到中年,疏懒成性,怕是改不了了。将军如果嫌恶,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何必这大半夜的跑来消遣我?有这时间,你不如早点休息,我不如再读两节书。”
  “你读的什么书?”孙策也不生气,慢吞吞地说道:“你是上虞人,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啊。听说上虞的虞与舜帝有关,有这回事吗?”
  魏腾神色稍缓,转了回来。“故老传说,舜避丹朱之乱于此,是否属实,不太好说。”他思索片刻,又说道:“不过豫章、丹阳等地也多有关于丹朱的传说,典籍中也偶有记载,只是众说纷纭,分歧甚多,难以采信。上古之事,连圣人都说不清楚,我见识浅薄,不敢误人,将军何不向杨德祖请教,这些事尚书中记载较多。”
  “他们家研究的是今文尚书,抱着那几篇不放,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肯多认,更何况这些野老传说。”孙策想了想,又道:“魏君,你有没有想过尧舜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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