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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凤尾蕉的养护方法 番外完结-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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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霖晃晃荡荡地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在柳南蕉越来越红的脸色里抽出了那张薄纸:我要告诉老师。他洋洋得意地说。
  别……别说!柳南蕉的脸色白下去。求你。
  好呀。谢霖吞咽了一下。那你告诉我,这是写给谁的?
  写……写着玩儿……
  谢霖的手心有点湿。你说嘛,你说了我就不说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就是隐隐约约地期待着。
  可是柳南蕉只是摇头:求你了,别说。让我做什么都行。
  谢霖渐渐没了耐心:呐,你说做什么都行的。
  柳南蕉很老实地点头,看上去快哭了。
  谢霖闷声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最后他想起一个大家都玩但柳南蕉从不参与的游戏:那下课我们掏蛋你要过来一起。
  掏蛋是那时候少年之间流行的一种猥琐游戏。护住自己的,去捏别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南蕉从来都不加入他们。好奇与很久前那个隐秘的愿望一同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谢霖有些跃跃欲试。
  疯小子们在课间你追我赶,像一群野狗般。谢霖搂着攥紧衣袖的柳南蕉,说今天带他一个。很快就有人凑上来。柳南蕉吓得满教室跑,谢霖兴奋极了,像个锁定了目标的猎犬一样四处堵他。最后逃无可逃,柳南蕉被谢霖堵在班级的卫生角,捏了好几下。
  谢霖自觉动作挺轻。他自己也那么玩儿自己的,一点儿都不痛,有时候还挺舒服。可是柳南蕉一下子就哭了。他抱着膝盖蹲在角落,身子一抽一抽,看上去快要背过气去。谢霖惊呆了。医务室很快来人把柳南蕉带走了,谢霖被老师拎去了办公室。
  柳南蕉有哮喘。不能剧烈运动。班主任气急败坏地训斥道:上学期住了一个月院,我说什么来着!我怎么嘱咐你们的!他体育课都可以不上你不知道么!
  谢霖真不知道。他课上一向闷头睡觉或者打游戏,从来听不到老师在讲什么。他有些委屈,替自己辩解了两句,老师更加生气,训斥的话也就更不客气。没出息,早晚进监狱这种话也有。
  谢霖的叛逆又回来了。
  他那天放学没有回家,而是和那些有阵子没在一起玩儿的混混们走在了一起。
  他们变本加厉地干坏事,欺负人,下手越来越重。反正年纪小,又不能拿我们怎么办。有懂一些的说道。有人知道一点谢霖和柳南蕉的过节,怂恿道,要么再扒一次衣服?众人哈哈大笑,说起柳南蕉比女优还白,都啧啧称奇。
  那时候谢霖和他们在录像厅。屏幕上的男女来来回回。谢霖不动如山地喝着啤酒,脸拉得老长。那次的事之后,柳南蕉又不理他了。他凑过去,柳南蕉就走开。追上去,柳南蕉就往老师办公室跑。好不容易有一次,他趁着教室没人堵住了柳南蕉,结果还没等说什么,柳南蕉就把书桌里谢霖送给他的那些盒子丢了过来,一面丢一面往外跑,就像被野狗在后头撵一样。
  谢霖哪里受过这个。当下气到爆炸。他追着柳南蕉放狠话,什么难听讲什么——都是从别的混混那里学来的。可是这样威胁过之后,又觉得说不出的无力。他怀念自己趴在柳南蕉身边,盯着他的手发呆的日子。
  谢霖的生活重新进入了恶性循环。他频繁惹事,在老师们的眼里越来越无可救药。最狠的一次有警察上门来找——挨打的学生家长报了警。谢父那阵子实在太忙,来学校谈事情的是秘书。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对谢霖总带着令人作呕的讨好。
  但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都不是这些,而是柳南蕉越来越厌恶和恐惧的目光。
  有人看出了谢霖的心事,商量着要不要再收拾收拾柳南蕉。那时候已经升了初四,谢霖不出意外地成了所谓的老大。他骨子里的凶恶与日俱增,心牢中的困兽每时每刻都在咆哮。他厌恶周围的一切,同时也厌恶这样的自己。柳南蕉成了他所有怨恨的由头。琐事都是因那人而起,并最终滑向了不可知的洪流。
  他是恨的。但这恨又是无力的。他终究想不出足够的理由去对柳南蕉做些什么。而在一切无因的偏执之下,有个令他不安的答案呼之欲出。
  直到某一天,他看见树下的柳南蕉,向着赵一铭侧过脸去。事隔多年后,当他终于能够从奔涌的情感里寻回理智,去冷静地回忆那一切时,他觉得那可能是个误会。
  但在那一刻。它在谢霖眼中就是一个吻。一个货真价实的吻。他想到了柳南蕉那封情书,想到了他对自己的躲避嫌弃和与赵一铭的亲密无间。想到了他丢弃自己的礼物时那半点愧疚也无的神情。
  在意识到那感情是什么之前,谢霖的心已经被一片黑色的巨浪袭卷了。那时候他尚未意识到,本能先于理智,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他来不及去想。
  谢霖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把柳南蕉堵在卫生间,像几年前那样,再次扒光了他的衣服。滚烫的烟头落在柳南蕉干净的肌肤上。胸前,腰间,大腿。全是隐秘的,会盖在衣服里的部位。一共十五个。
  十五个烟疤。
  柳南蕉开始还挣扎和哀求,最后却完全放弃了。他可能哭了也可能没有,谢霖不记得了。
  等谢霖松开他的时候,回头看见了赵一铭铁青的脸。
  他打了有生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架。
  赵一铭和谢霖一样,都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他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仇恨,谁也没有手下留情。谢霖被赵一铭揪住领子往厕所门上撞,赵一铭被谢霖抄起板砖开了瓢。两个将成人而未成人的半大小子最后在地上滚做一团,各自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
  如果不是蜂拥而至的老师把他们拉开,那次一定会出人命。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的事。处理过程超乎寻常的顺利。柳南蕉的家长是个算得上聘婷的女子,对谢父的建议一概点头以应。赵一铭的家长倒是十分愤懑,严辞指责谢父没有管教好孩子,让谢霖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看上去不怎么心疼自己的孩子,倒是心疼柳南蕉多些。
  谢霖斜睨着乌青的眼去看柳南蕉的妈,心想柳南蕉和她生得一点都不像。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不会是个后妈吧。
  谢父赔了钱,谢霖背了处分。回家的路上听见父亲给秘书打电话,让她明天过来结算工资——谢霖从前在学校的事一直是那个秘书过来接洽的。
  他们没回小燕岭的家,而是去了谢父在金梭湾的公司。谢父领着谢霖从后门拐进了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关上了门。
  谢霖打量着货架上堆满的样品,有点狐疑。
  谢父摸了烟出来,想点,但还是忍住了。他把玩着手里的烟,淡淡道:原本想你中考结束后把你妈妈接回来的。到时候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林燕婉早年嫁给谢磊,受了很多苦。生谢霖的前后得了抑郁症,后来又是心脏病,手术后一直住在临市调养。那边各方面都好一些。谢家错综复杂,这么做也是想把她与家族隔离开保护起来的意思。
  谢霖有点意外。一时竟然有几分紧张。林燕婉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他们一年之中见面次数有限,母亲的亲密让谢霖感到别扭。每次过去,都是说不上一会儿话就跑掉了。她要回来了。
  但这终究还是件高兴的事。他刚想说什么,就听父亲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一直同她讲你只是调皮,成绩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我没法和她交代,她的身体也经不起每天替你操心。现在我就想问问你,谢霖,你今年十五了,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和你叔爷一起在码头扛货了。
  谢霖沉默起来。
  说话啊。谢父的声音沉下来。不是本事大得很么,不是附中老大么。带头欺凌同学,这是我教你的?!别以为裤裆里多二两肉就是男人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到社会上也接着做老大?!
  谢霖的拧脾气上来了:早就不想念了!班主任狗眼看人低!他们都瞧我不顺眼!
  真不念了?谢父冷冷地望着他。
  不念了!谢霖斩钉截铁地说。
  不念了你去干什么?
  我赚钱去!我能养活我自己!不花你的钱!你不就老拿这个威胁我么!
  谢父抄起墙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冲着谢霖打过来。草扎的扫帚很快被打断了。谢霖疼得发抖,愣是瞪着眼睛一声没吭。
  他看见父亲的肩垮下来,似乎一瞬间老了好多:好。明天就去给你办退学。你也不用去念书了。小浪湾有个加工厂,你明天开始,去那里上班。说完,他再也就没看一眼谢霖,径直开门出去了。
  谢霖傻乎乎地站了一会儿,推门出去。父亲的另一个秘书走过来:跟我过来吧。
  十五岁的谢霖在加工厂里过了两个月。包吃住,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上厕所都有工头催着。码头上运来的水产,装卸需要人力来扛。分拣也是人工。哪里都是又湿又冷。北方的冬天来得早,谢霖的双手都生了冻疮。和宿舍的工人打了好几架。没人知道他是谢磊的儿子,没人知道他是附中的老大。谢霖就是谢霖,一个小工,一顿吃五碗饭,天天骂菜难吃天天把菜吃得精光的浑小子。
  两个月工资没有一个月零花多。谢霖的脾气终于在现实跟前屈服了。溜须拍马他做不来,但冷着脸干完自己的活,少做刺头,他还是学会了。父亲一次都没来看他。他也没去找过。话是他自己放下的,这一口气总要争。他倒是要看看,谢磊是不是真的不管他了。
  十一月的时候。从来很少生病的谢霖发了一次高烧,直接在干活的时候昏了过去。醒来时在医院的单间,父亲坐在床边看他,神色很疲惫。
  他这才有些惊奇地发现,谢磊有白头发了。
  回来念书么?父亲问他。
  嗯。好半天,谢霖终于吭了一声。
  学籍被转去了另一个学校。但初四的谢霖没有去上过一天课。家教经验很丰富,他的心也收了不少。有时候他会想起柳南蕉,有种少年式的怅然。这个时候他才隐隐约约地有了一点歉疚。他做错了事。
  但错了也就错了。没法弥补。有时候他回想起当初,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那么做,非得那么执着。世上有那么多人。
  或许因为他长着足够好欺负的脸。就像大人们挂在嘴边的,柿子挑软的捏。
  然后看不到也就渐渐淡忘了。就像他每一次转学都会忘记以前认识的同学一样。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谢霖又疯长了一次。他的身型几乎完全已经是大人了。省重点差了三分,谢父又花了一笔钱。但这笔钱花得是很高兴的。
  当谢霖推开门走进喧闹的高中教室时,他在门口愣了很久很久。
  柳南蕉坐在窗户边上,和初中时差不多的那个位置,低头在看一本书。
  谢霖揉了揉眼睛。一束烟花在他心头炸开又消散。
  他终于想明白了从小学四年级起就一直在困惑的事。密林终于走到尽头,天光落下,前方却不是坦途。
  深渊近在咫尺。


第5章 
  柳南蕉在第三天的时候就提出出院了。医生不肯答应,谢霖更不答应。这人仿佛着了魔一样地老往医院跑。早晚都来,来了就在他床边支个笔记本工作。晚上在他旁边的陪护床睡着。柳南蕉有护工照料,谢霖基本伸不上手。有一次他突然过来拉被子,把迷迷糊糊的柳南蕉骤然惊醒,手上滚针了。护士来重新扎针,谢霖嘴唇抿得紧紧的,一扭头出去了。
  语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柳南蕉与谢霖自幼相识,但十六年弹指间,他发现自己仍然不了解谢霖。他们坐在一起,彼此一晚上也没有几句话好讲。回忆是不约而同要避免谈起的,其他的更没什么好说。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有身下偶尔的疼痛提醒着柳南蕉,他们已经做过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事。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很像笑话。男人也会有处子情节么,柳南蕉不知道。但当他发觉自己似乎也没有多么后悔时,另一种不安涌了上来。
  他们都没去联系赵一铭。那人应该和新婚的妻子去海外度蜜月了。谢霖也没问过柳南蕉的家人。白天他不在的时候,他的一个助理会过来。柳南蕉不适应这些。身边的人们待他太过小心,好像他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他和那位助理委婉地提了几次。漂亮温柔的女助理只是笑笑,用有点撒娇地口气和他说:哎呀,您别为难我呀。谢总的脾气您也知道的,就当可怜我吧。来,再吃点水果……今天刚送过来的,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女助理虽然爱娇,但言行都很有分寸。柳南蕉向来心软,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餐是知味居送来的。柳南蕉知道那家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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