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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凤尾蕉的养护方法 番外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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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南蕉再一次想起谢霖。他最近总是想起他。谢霖其实是同龄人里的成功者。但这样的谢霖和自己一样,追逐着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他想,这是爱情么?又或者只是一种偏执。太执拗偏激的情感会让人感到恐惧,他自己恐惧着谢霖,而赵一铭或许也在恐惧着自己。这是无解的事。
  他想起谢霖,就会想到他有力的手臂,他的暴怒,他发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背。还有他的憔悴。他还是怕他的,但是早已没有厌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默认这个人会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出现,强行塞给自己还不完的人情,然后充满失望地离开。一次又一次。有时候柳南蕉看他,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这样的谢霖,让他愧疚,让他想哭。
  谢霖有一天也会走的。就像他自己一样,想开了,也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柳南蕉默认这件事迟早会发生,或许其实已经发生了。但他同时也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希望谢霖不要走。
  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医疗报销的流程终于都走完了。柳南蕉给谢霖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信息是过了好些天才回的,第一句就是道歉,说真的太忙了。柳南蕉有点难过地想着,哪里是忙,或许就是不想见自己吧。这个认知不知怎么让他又伤心又委屈,就像当初发现赵一铭为了去和女友约会而对自己爽约一样。他的心态已经不对了。
  这是很可怕的事。柳南蕉放下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谁知谢霖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给了柳南蕉一个地址,说要是着急,就麻烦他自己过来一趟。
  柳南蕉从小出入医院,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谢霖的不对劲。恐慌一下子攫住了他。他飞快地叫车出门,向着那个地址赶去。
  那是本市一个高端的商务酒店。柳南蕉找到房间敲门,半天门才打开。房间里光线很暗,拼接的桌面上散落着好几台笔记本电脑和大堆的文件。
  谢霖嗓子有点哑,说刚开完一个会。抱歉没回你电话,这几天那部手机一直没放着没用。你要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我这两天确实挺累的。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柳南蕉羞愧得差点想走,却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伸手打开了大灯。谢霖惨白的脸色一下子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柳南蕉紧张起来:“谢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霖说我就是有点累。
  柳南蕉敏锐地去拉他的手,冰凉的,全是冷汗。他一下子就慌了:“谢霖你说实话!生病不是靠硬扛就能挺过去的!”
  谢霖脸上的表情终于碎了。柳南蕉看着他咬紧牙关,痛苦地弓起了腰。
  去医院是唯一的选择。柳南蕉着急地说你同事呢?谢霖疼得背上透湿,说别叫他们了,忙了两个通宵,才去休息。柳南蕉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架起来往外走。谢霖个子高,压在柳南蕉肩膀上简直就是一座大山。等他们坐上车的时候,柳南蕉喘得像个破风匣。
  大晚上挂急诊,急诊居然排队。谢霖已经疼得讲不出话,勉强给了柳南蕉一个手机号,让他给齐凯打电话。齐凯是谢霖的一个朋友,说起来也是个奇葩了。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居然在附院兢兢业业地当了个医生。那人这天不值班,但也很快帮谢霖联系到了医生。医生仔细问诊之后怀疑是肾结石。柳南蕉陪谢霖去做彩超,果不其然。石头卡在了输尿管。
  开药,输液。谢霖中间吐了两次,都是胆汁。最后一次吐完直接昏了过去。柳南蕉手忙脚乱,吓得几乎哮喘发作。好在谢霖很快自己醒了,他攥住柳南蕉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掐断柳南蕉的骨头。柳南蕉没抽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抱住谢霖,一下一下地抚摸他水洗过似的背。他知道生病的那种痛苦和脆弱,但从没想过遭受这个的会是谢霖。如果自己没有强行带他过来,谢霖可能真的会出事。
  柳南蕉感到后怕,也有种心酸。过刚易折,谢霖对自己原来也是这么狠。他想着,有什么办法呢,就是这么个人啊。什么事都只会来硬的,软不下来。这样一想,好多事似乎一下子也就释然了。
  他搂住谢霖,问要不要去找医生开吗啡,谢霖摇头。输液里其实有止痛药,但不知怎么回事迟迟没有起效。又问他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谢霖还是摇头,说他妈妈心脏不好,怕吓。
  柳南蕉于是不再说话。他想起医生的嘱咐,松开谢霖。谢霖却攥住他的手腕不放。
  “我去买水。”他安慰道:“医生说你那两颗石头不算太大,有希望排下来,要多喝点水。”
  谢霖于是松开他,沉默地开始在座椅上来回挪动身体。柳南蕉知道,这种医学上叫辗转体位,是痛极了的缘故。他匆匆跑去买了水,又匆匆回来,看见谢霖头深深低着,空着的那只手摸索着攥着椅子背,青筋全露出来。他拧开水喂他,谢霖勉强喝了小半瓶,偏开了头,小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柳南蕉放下水瓶,突然想起医生说的,尿的时候要收集到瓶子里,看看石头掉没掉下来。他和谢霖说了,谢霖迟钝地看了一眼矿泉水那个狭小的瓶口:“还是算了吧……”
  柳南蕉说怎么能算了,要听医生的话啊!
  “尿不进去……”
  柳南蕉呆了呆,突然明白过来。于是只得又跑了一趟,买了两个大口的饮料瓶。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一路帮谢霖提着点滴的药袋,然后尴尬地扭开了头。水声响了又停,很快听见很轻的一声石子掉落声。回头去看,瓶子底下真的有个棕色的小石粒。只是水是红的。
  谢霖似乎在不好意思。柳南蕉看见了不该看的,脸一下子也烧起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往外走。柳南蕉跟在后面:“好些了?”谢霖嗯了一声。
  药物终于起效了,谢霖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点滴很快打完,他似乎又活了过来。尽管看上去还有点虚弱。看了一眼表,谢霖突然开口:“我想去吃点东西,你也一起过来吧。”
  柳南蕉抬头看了看医院的挂钟,正好是午夜。他有点不放心谢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给你助理打个电话吧。”
  谢霖笑了笑:“还好差不多都忙完了,说好明天给他们放一天假。医生也说是小病,没关系。”他拿过矿泉水瓶,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瓶水,长长舒了一口气。喝完擦擦嘴,望向柳南蕉,神色慢慢复杂起来:“难为你陪我过来这一趟。”
  柳南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身体要紧,也别太拼了。”
  谢霖欲言又止,最后脸上的神色不知怎么有点伤心。他低下头,吸了下鼻子:“你想吃什么,我请吧。”
  柳南蕉说都好,吃点清淡的吧。
  于是两个人慢慢往医院外面走。柳南蕉有点困了,谢霖倒是很有精神。过马路的时候有车,谢霖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肩,又飞快地放开了。他的手不像平时那么暖了,柳南蕉恍惚地想着。不知怎么,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心疼。
  时间太晚,饭店大都关门了。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家还没打烊的茶餐厅,点了竹升面和白灼青菜。谢霖似乎饿狠了,柳南蕉提醒了两次,要他吃慢一点。毕竟不久前才狠狠吐过。谢霖难得地听了话,只是脸上带着一点孩子似的委屈。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倒是仍然很明亮。这里是一类街道。柳南蕉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他向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于是放下筷子,接着外面的光看谢霖。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平平安安地吃饭。
  原来一晃儿就这么多年了啊。谢霖早就褪去了少年时的那种凶恶,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通身是很能唬人的精英范儿。他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令人紧张的气场,说一不二,不容置疑。柳南蕉不喜欢这种人。他自己是温和圆润的,不管有没有过往的那些事,面对这种充满侵略性的人,他都会本能地感到不适。
  但在此刻,那些不适奇异地消失了。或许因为谢霖病了,这让他看上去变得脆弱,不再那么有威胁。原来他和柳南蕉一样,也只是个普通人。
  谢霖把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的时候,恰好与柳南蕉目光相对。柳南蕉本能地移开了目光:“医生说还要观察,得点几天消炎的药。明天白天你还得过来再仔细检查一下。石头有两颗,我看只排出了一颗……”
  谢霖桌上的手动了动。但最终蜷成了拳头,他声音闷闷的:“嗯。”然后仿佛没话找话一样:“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柳南蕉说好了,都没事了。
  半晌,他听见谢霖犹豫的声音:“有时候我挺担心……算了……你,你对自己好一点儿……”后半句有点哑,似乎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柳南蕉抬头,看到谢霖的眼神,又慌忙转开头:“你自己才是吧,有不舒服要早点看医生……”
  谢霖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这一去就是好半天。服务生过来,说店要打烊了。柳南蕉想结账,对方说和他同桌的客人方才结过了。柳南蕉觉得不对劲,匆匆去洗手间找谢霖。叫了好几声,才听见那人闷闷的应声。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谢霖出来,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咬牙忍痛的神色:“我好像……得回医院一趟……”
  柳南蕉问他是不是又疼了。谢霖不说话,走得飞快。
  回到急诊那边,把情况和医生讲了。原来是解手的时候突然无法排尿。医生的口气倒是蛮轻松,啊呀,这个就是结石把尿道堵住了,住院吧。
  柳南蕉看见谢霖的神色,也跟着着急起来:“不是说能排出来的么?”
  “这个不保准。小一点的能排出来,大一点的容易卡住。住院吧,正好也好好检查一下。”
  “那现在怎么办?”柳南蕉问到。
  医生给他们开了个条子,让去住院处泌尿外科找接收的大夫。
  谢霖神色有点消沉。柳南蕉安慰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医生也说了是小病,不要紧的。”谢霖没说话,柳南蕉的心也跟着低落下去。生病确实是很难受的事。
  接诊的是个四十多岁女医生,看见谢霖倒是挺平静的。她把实习的小医生都叫过来,现场演示如何给病人插导尿管。人在医院里是没有尊严可言的,柳南蕉有些不忍心地想要走开,却被谢霖一把拽住了衣襟。
  女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面动作一面语气平平地说:“这个病人的生殖器发育十分标准。可以作为非常典型的手术参考记录……今天先挂尿袋住院,明天检查,没问题的话,后天或者大后天安排手术。”
  手术两个字差点让谢霖弹起来:“能不能不手术……”
  “不能。”医生平静地说:”微创,下膀胱镜,钬激光碎石。如果你没有其他泌尿系统疾病的话,成功率基本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行了。床位还有没有了?”
  谢霖很快被带去病房。十人的大病房,空地上都是陪护床,躺满了病人家属。柳南蕉帮他把手续办完,领了病号服和新被褥过来。换上条纹服,谢霖变成了病人。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酒店开会。柳南蕉想到这些,禁不住有些感慨。
  大半夜的也做不了什么,一切只能等明天。谢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生怕他离开。柳南蕉说我不走,我去租个床。明天反正也是周末。租好了床就在谢霖身边躺下来。行军床不舒服,但他确实困了。短时间内住了两次院,很大程度上消耗了柳南蕉的精力,他自己也还没恢复好。睡梦来得很快。梦里有人往他身上放东西,很快被子就变得暖和起来。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身上沉甸甸的,租来的被子上还有一层,是谢霖的大衣。柳南蕉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谢霖正坐在床上看他:“买了早饭,吃点儿吧?”
  柳南蕉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本来是应该他来照顾谢霖的。陪护床很快被收走了。谢霖要空腹等检查,所以只是看着柳南蕉吃。很快有一大帮人过来,他们叫谢霖小谢先生。柳南蕉明白过来,谢霖已经联系了家里。
  他们簇拥着谢霖换了高级病房,熟练的护工很快到位。护士来催促谢霖去做检查。柳南蕉踌躇了片刻:“那我回去了。”
  谢霖欲言又止。柳南蕉想了想:“有时间的话……再过来看你。”
  谢霖点了点头,有点勉强的那种。
  柳南蕉推门出去。走出了挺远想起自己好像把手机落在病房了,于是又往回走。进门前听见谢霖冷冷的声音:“……谁让你们带这么多人过来的,留一个护工,余下的都回去。”
  “您父亲说……”
  “小手术而已。都回去都回去。乱糟糟的。”很不耐烦的声音。
  柳南蕉敲了敲门,谢霖看到他,一下子就靠回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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