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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半生娉婷-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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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思桐的脸如晕雨的桃花,粉红光亮,十分羞赧,她轻轻用手掩面,不看她们。
  “小姐,魏长官来找一位姓乔的小姐,老爷叫你们快些出去呢。”乔若初心底一凉,特么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想骂林君劢。
  为了不给方家找麻烦,乔若初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出去了,走到门外,就看到一脸正像的魏同生。
  乔若初吓了一跳,每次见到魏同生,他都是笑眯眯的,很少严肃过。
  “出什么事儿了?魏副官。”她问。
  其他两个女孩子也一脸的不解。
  方平山在一旁背搭着手不说话。
  “乔小姐,贱内,咳咳,贱内……”他附在乔若初耳边说了一句话。
  一听是女人的事儿,乔若初嘿嘿笑了,“好吧,我跟你去。”
  她赶紧跟方纪锳说自己有事,不在方家吃饭了,来日回请,又同方平山打了招呼,跟着魏同生出来了。


第七十六章 特务
  一出门,魏同生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乔若初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
  走出了方家公馆前的水泥路面,魏同生的车就停在那儿,他拉开车门,让乔若初坐了进去。
  “魏副官,这次是真的吧?不会又是林长官让你来的吧。”乔若初问他。
  林君劢惯用这种手段私会她,她已经厌烦得透透的了。
  魏同生不说话,把车开得飞快。
  “乔小姐,你呀,真是事后的诸葛亮,确实是参谋长找你有事。”到了相城市区,他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
  一下子就怒气充盈,乔若初恨不得饱揍魏同生一顿。
  “这次是正经事。”魏同生见她杏眼圆睁,像个吃人的小老虎,赶紧解释。
  切~
  林君劢还能有正经事,真当乔若初是个傻子呢。
  那个杀人魔鬼,她一点都不想见。
  魏同生把车开进了一条背街,停了一下,林君劢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极其快速地就上了车。
  把乔若初吓得不轻,他一上来就坐在她身边抱住了她。
  他今天穿着便服,风度翩翩,星目璀璨的人睁不开眼睛,脸色却肃然如冰霜。
  他的怀抱也是寒的,乔若初感到冷意都过到了她的身上。
  她厌恶也畏惧他,挣扎了两下,离开了他的怀抱。
  “去南巷子。”他吩咐魏同生。
  乔若初斜了他一眼:“林长官找我什么事儿?”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正要点燃,他好像想起了乔若初讨厌抽烟,又塞了回去。
  “你能不能不给我找事儿?”
  林君劢剑眉微横。
  “找事?我,我干什么了。”乔若初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把她的细腰拦到他的怀里,像调情那样在她脸蛋上轻吻了一下:“方家背景非常复杂,方平山是党国的元老,他太太是日本人。他突然从上海回到相城,不得不防。”
  乔若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趁她发呆的功夫,他吻上了她的樱唇,她反应过来后,咬了他一小口。
  “真是个小母老虎。”
  吃了亏的林君劢竟然脸上有了点笑意。
  喜怒无常。
  乔若初又给他贴了张标签。
  回味了一下刚才林君劢说的方家的事情,乔若初觉得他想多了,草木皆兵,弄得人心不得安宁。
  不过,多年以后,乔若初知道了“中统特务”这个机构,不得不深深佩服林君劢的敏锐。
  那涉世未深的天真,对他的误会,在她暮年时回想起来,仍然内疚不已。
  “不要对方家透漏过多你父亲的信息。”林君劢警告她。
  “你就是笃定了我们家藏有东西,所以才胡乱猜测别人一和我走近就是为了我们家的东西而来的。”乔若初说。
  林君劢的脸色复又阴郁起来,比冰霜更冷,他没想到到了如今,乔若初还是不肯相信他,不肯向他承认她家里存有秘密的事情。
  他没有说话,兀自默然了一会儿。
  车子路过南巷子的时候,魏副官停车把乔若初放了下去。
  他们有事要办,走的很匆忙。
  她走下车来,对他的反感惧怕又多了一层。
  一遇上他,她就被卷进了各种危险,土匪啊,盗墓贼啦,今天他只不过是和要好的同学出来玩玩,就算方家背景负责,跟她一个丫头片子也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他跳出来干什么。
  专业给她添堵,唉。
  乔若初闷闷地回了家。
  时光易过,秋去冬来,转眼间又到了年三十,相城内外,家家锣鼓,处处笙歌,一派新年光景。
  乔家的大门内外,都挂上了红灯笼,因为今年乔若初订了婚约,乔青崖格外精神,乔家上下的布置也比往年隆重了许多。
  往年冷冷清清的,佣人们回了家,就剩乔青崖一家三口,没什么趣头,今年就不一样了,辜骏自放假后就天天到乔家来,每次来都拉满满一车年货,已经堆积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够乔家过好几个新年了。
  “若初,下一年,我与你,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辜骏轻拥着她,柔情无限。
  多少夜晚,他睡不着觉的时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乔若初,他多想赶紧娶了她,把他抱在身下恣意怜惜,诉说他是多么的爱她。
  花前月下,柴米油盐,辜骏是这样的男人。
  他家世显赫,思想单纯,做什么都是磊落光明的,从不会把她拖入各种黑暗的漩涡,和他在一起,她不会压抑,亦觉得放心。
  “骏,真幸运能遇到你。”乔若初说。
  她第一次呼叫他的名字。
  辜骏拥吻着她的青丝,温和的眸子里全是乔若初,他的世界被她的璀璨填满了,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说:“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他的愿望即是她的向往,她愿意同他不问世间风云,一起过小酌静好的日子。
  后来,红尘寂然,她才知道,他今天给她的,是后半生的承诺。
  “过几日,去见见我的家人吧。”他说。
  乔若初点点头,他已经提出过好几次了,这一次,她才真心应下了。
  不过她说要晚一点去,辜家是名门,过年来往的人太多,她不愿意见许多并不相干的人。
  除夕夜相城喧天的爆竹震得她根本睡不着觉,到了黎明,稍微安静一点了,她才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乔若初换上滚着宽幅杏边的红色夹棉旗袍,外裹斗篷大衣,乔青崖亲自开车,把她跟余姨太送到城外的水月菩萨庵去烧香。
  正月初一去庙上烧香,是相城人的习惯。
  尤其是女眷,为了抢着上头香都是半夜就去了庵里,余姨太母女到的时候,水月庵里熙熙攘攘的人都开始往外面走了。
  她们这个时候去,是赶着化缘吃斋饭来的吗?
  有好事的人奇怪地望着乔若初母女。
  因为人少了一些,烧起香来也格外的快,一会儿就到了水月菩萨的正殿之中。
  两个小尼已经在清理香灰了,今天的供奉和烛火太多,她们忙的脚不点地。


第七十七章 海、陆、恐
  烧完香,余姨太想找妙仪师太问点事,左右见不到她的人,就问正在干活的小尼姑:“妙仪师太今天不在庵里吗?”
  小尼也不看她们,边收拾东西边说:“师太这会儿有贵客,在房中呢。”
  余姨太听了迟疑着不走,想等一会儿。
  乔若初看出了她的心思:“姨妈,反正今天也没事,我陪您等一会儿吧。”
  余姨太犹豫了一下,对小尼姑说:“小师傅,能麻烦您给妙仪师太递个信吗?”
  小尼姑应下快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余施主改日再来吧,师太今日有不得已的事儿,无法招待施主。”
  “谢了。”余姨太有些失落,“我想求个子嗣。”她自顾说。
  乔若初觉得好生奇怪,今天,不正是庵里财源广进的好日子吗?作为庵里的住持,妙仪师太怎么不露面呢。
  还有不得已的事儿,难道出家人不是六根清净的吗?
  又站了一会儿,还不见妙仪师太出来,便死心了。
  寻比丘尼不遇,她们只好退出正殿沿着石板台阶往外走。
  已经中午时分,小尼姑来问她们要不要留下来用斋饭,余姨太委婉地拒绝了。
  到了门口要出去的时候,猛然听到庵里有男人的声音,乔若初一回到,就见着了个高大颀长的背影。
  他一闪就不见了。
  可乔若初却瞧的清清切切的,那人,是林君劢。
  他的影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行踪,也太诡秘了吧。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吃了一块无数只苍蝇盯过的蛋糕那样,胃里的东西搅动着要往上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余姨太也听到了低低的男声,她牵着乔若初:“初儿,快走吧。”
  乔若初被余姨太叫了一声,回过神来,由她扯着往门外走去。
  出了庵门走远了,她才对叹息:“如今社会风气不好,有些男人啊,堂子里的女人玩腻了,就打尼姑的主意,唉,如今佛门也不清净了。”
  这种事情,坊间早就有说法,说如今的男人玩的是“海陆空。”
  江南水乡,水上做风月生意的不少,小舟里,乌篷一扯,舱内打个铺子,女子年轻媚饶,在水面上俯仰承欢,船底水流漾漾,身下娇喘吁吁,不知多赛神仙呢。这个连乔若初都知道。
  陆地就不用说了,堂子里的妓女,生意历史悠久,去的人也最多。如今新兴的,为堂子里的妓女赎身,弄回家去做姨太太,倒成了有情有义的美谈了。
  空,就是空门里的尼姑了。
  年轻的俏皮尼姑念了几天的经,脱离了些许烟火气,但红尘执念也许还没断离的干净,被富家公子一砸钱,再用甜言蜜语的一勾,就沦落了。
  以致人在佛门中,心恋红尘欢爱,到最后佛门红尘都没修成正果,有还俗为人做妾的,还有抑郁而死的,更甚至都有生了孩子抱着孩子一起跳河的。
  近些年来这种事情听到不少。
  只是相城的水月菩萨庵,向来口碑非凡,再加上相城古风淳厚,富家公子都是教养不错的,没听说过哪个从水月庵里传出风流事儿的。
  乔若初心底下生出鄙视。
  好个林君劢,皮囊里竟是这样的不堪。
  表面自作清高,背地里大年初一就来尼姑庵里找事,太叫她失望了。
  大约是他在水月庵里打哪个年轻小尼姑的主意,被妙仪师太发现了,刚才在谈条件或者威胁她吧。
  乔若初不禁为妙仪师太捏了一把汗。
  林的残忍,乔若初是见识过的,那晚从华意楼出来的路上,他是如何迅速利索,像杀鸡一样干掉两个他说的小毛贼的,她至今回想起来仍感觉周身还有血腥气没有散去。
  她觉得妙仪师太拗不过他的,肯定要吃亏的。
  至此,他的形象,与她心中的良人彻底没关系了。
  他纵然救过她,然而,她也掩护过他,两下扯平,她觉得完全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尽管想的这样决绝,然而他吻过她,搂过她,摸过她,究竟还是在她的心坎上留下了痕迹。
  “……色即是空……”
  乔若初想起上次来时庵里的梵音,她现在好像微微有点意会了。
  林君劢留在她身上的体温,也许就是色相吧,看不着摸不见,她不去想,便不存在,空空如也。
  想着想着,她便把和他的肌肤上的亲密看淡了。
  然而,终究还是有意难平的吧。
  年初一到初六,许是辜家很忙,辜骏没到乔家来,乔若初也没地方可去,就窝在家中吃喝看书睡觉。
  正月初七,她消磨时光到下午,提笔给夕诺回了封信,说了些客气的话,又稍稍唠叨了几句她生活中的烦恼,她告诉他,暂时不要给她回信,她要换地址了,等她安定下来会再写一封信告诉他新的地址的。
  她打算邮局一开门就把信寄出去。
  弄完夕诺的回信,她开始收拾东西。
  辜骏跟她说过了元宵节,他先带着她到那边去看房子,谢咏明给他物色好了,就等他们去了亲自看过定下来呢。
  她也没什么要带的,一个小小的皮质的包着黄铜边的行李箱,就足够装下她的所用东西了。
  跟上次打算逃去北平不一样,她这次是去上海开始新的生活,以后想家了,还会随时回到相城来的,毕竟,相城离上海,不过咫尺距离。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了林君劢送给她的绣着湘妃竹的小巧手包,是他的副官买的,也许,他不一定还记得这东西。
  里面还塞满了一把钱,是当初她拿着翡翠白菜去干兴轩买的时候,他给她的。
  一半的钱,她给了冯燕尔,另一半放在这里,她从来没动过。
  她恍惚了一会儿,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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