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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节

荒海有龙女-第8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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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徐承弼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名叫玲珑的少女每天都在玩耍,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如此快乐,而他也从不说话,每天沉默地砍柴烧火,从笨手笨脚的煮饭到游刃有余地自创菜式,山谷里的小动物们对他都很警惕,对那少女却格外亲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承弼觉着自己的伤势好了许多,明明之前已身受重伤,皇帝哪怕不怕龙□□来要他的命,他也不一定能活着到西北。
  可慢慢地,随着时间过去,徐承弼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痛了,之前他连呼吸都痛彻心扉,如今身体已然恢复健康。
  他没了家,也不知该往哪去,便留在这山谷中,如少女所说,做她的仆人。
  说是仆人,其实也就是生火煮饭,其他的事情,徐承弼也没有做过多少。
  他总是坐在湖边的竹楼外,仰头看着清凌凌的天,遥远又淡泊,好像把人间看在眼里,又好像并不放在心上。
  而京城那边,得知徐承弼非但没死,还被人劫走,甚至折了四名龙□□进去,皇帝顿时龙颜大怒!只可惜徐家已经死绝,徐妃也已下葬,因为徐家“谋反”,徐妃连葬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皇帝没了发泄的对象,恼恨地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尽管如此,仍旧气得面色发黑。
  近日里最受宠的常妃娘娘来了,见东西掉了满地,连那对半人高的花瓶都碎了,连忙上前:“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帝盯着这位自己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爱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常妃面不改色,温柔一笑,反手握住皇帝的:“皇上又发脾气,可是嫌我来得慢了?”
  她以你我相称,愈显亲昵,皇帝心头火气也散了些,随即道:“那徐承弼当真是命大!”
  常妃心里一咯噔:“难道他没死?”
  皇帝气恼道:“那些狗胆包天的差役说是什么天降神女将徐承弼带走,朕不信!这世上就算有神仙,也不该护着徐家!朕才是真龙天子!哪里轮得到他们徐家被神明庇佑?!”
  徐承弼没死,他居然没死?!常妃心里慌了慌:“那皇上可要立刻加派人手去查,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至于那所谓的神女,想来是差役怕担责任,所以信口胡言。皇上是真龙天子,是正统,便是有神仙,也给叩拜皇上,为皇上效忠才是。”
  皇帝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舒服了,怒火也降低了不少,他点头道:“爱妃所言甚是,朕会派人继续去追查的,不过爱妃就不用操心了,还是早点为朕怀个皇子才好。”
  常妃粉面羞红,轻轻捶了皇帝一下,依偎进皇帝胸膛,心里却无限担忧。没人比她更清楚她那前未婚夫的本事,年仅十四便挂帅上阵,将凶神恶煞的突厥打得落花流水,从无败绩。这样的人,必须亲眼看着他死去才安心,否则一旦给他机会,便会有人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为他效忠。
  徐承弼怎么就没死呢?倘若叫他知道淮安侯府在徐家“谋反”一案上与皇帝沆瀣一气……常妃连忙摇头,甩去这个可能性,她是忘了吗,徐承弼已经废了!不仅是少了条胳膊,脸上还被辞了字,那字是无法消除的!谁会认一个罪人为主呢?即便他登高一呼,又能有多少人呼应?
  徐家旧部忠心的有,可以利诱之,也仍旧有人会向皇帝投诚,必须想方设法抓住徐承弼!不能让他活下去!
  否则她与皇帝都别想安稳!
  皇帝与常妃如何,远在山谷中的徐承弼并不知晓,他每天仍旧是做着自己的事,之前那只小松鼠最近在竹楼附近的大树上安家,名为玲珑的少女命令他做个小屋子出来,徐承弼便每天都在做这个。
  少女总是无忧无虑,她对他的过去好像很了解,却从来不问也不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徐承弼手再巧,没有趁手的家伙,也不能做出玲珑要求的东西来。
  算算他们在山谷中也住了一个多月,该出去补充一点物资了,否则连大米都要吃光。
  虽然徐承弼没说话,但他已经把想说的写在了脸上,玲珑瞪他:“看什么看,神仙就不需要柴米油盐吗?有本事你凭空变出一些给我看看?不能就跟我去城里买!”
  徐承弼指了指自己的脸,玲珑歪歪脑袋,盯着他看了会儿:“……挺帅的。”
  徐承弼:……
  他的意思是他脸上有刺字,被人看见了便知道他逃犯的身份,会引起慌乱,也会招来麻烦。
  玲珑明白了他的想法,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下。
  少女纤细温热的指尖触到落着疤痕的脸上,那样轻盈,又沉重。徐承弼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被玲珑一把抓住,更显强硬地摸下去。
  “好了,现在没有了。”
  徐承弼愣了下,反手摸上自己的脸,发现那个“奸”字,确确实实是消失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黥刑乃是由刀所刻,深刻入骨,再佐以颜料,有些体质差的犯人甚至会因此死去,即便侥幸活下来,也终身无法抬头见人。
  黥刑折磨的人的精神,便是罪大恶极之人被刺面也会因此感到羞辱,更何况是顶天立地从未做过有悖良心之事的徐承弼?这个“奸”字便是他的耻辱,这个字在他面上一天,他便一天不能安稳,一天深受折磨。
  “这么久了,总算是见到你脸上有别的表情了。”
  徐承弼闻言,微微怔住,他望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心头忽地一动,却又慢慢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小松鼠蹦到他脚面上,徐承弼弯下腰,轻轻撸了撸小松鼠的头毛,小松鼠唧唧叫了两声,又蹦蹦跳跳往其他地方去。
  两人换了衣裳,徐承弼还是第一次出山谷,他惊奇地发现山谷尽头有一栋肉眼看不见的门,人出去之后再往外看,居然是一处悬崖!
  这也太神奇了,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迷魂阵?
  玲珑不知道他风平浪静的表情下在想些什么,只是当他们越往山谷外走,发现这里离当初囚车被劫之处简直是千里之遥,饶是徐承弼也不由得露出惊奇的眼神,玲珑跟看土包子一样看着他:“有什么好惊讶的,一个小秘境而已。”
  还是个普通的小秘境,像这样的东西,归墟龙宫里不知有多少,瞧这徐承弼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平州城外,检查的将士非常严格,甭管什么人,都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再有路引文书方可入内,玲珑跟徐承弼当然都没有这东西,他们一个黑户,一个逃犯,怎么会有证明身份的文书?而且……玲珑指着城墙上的画像:“这个是你吗?”
  上面写着这是罪大恶极的逃犯,若是有人能提供此逃犯的线索,赏白银五千两。
  徐承弼淡漠地望着那画像,上头连他的名字都没写,似乎生怕有人知道他是谁。
  “你说我要是把你卖了,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五千两银子?”
  徐承弼低下头,看向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少女,没有说话,也没有慌张。他本就该是个死人,该与家人一同死去,命是她救的,若是她要拿去换银子,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内心深处,逐渐升起了烈焰。
  是仇恨,是不甘,是愤怒。
  是世世代代保家卫国,却被污蔑被陷害,家破人亡的恨与怒。
  徐承弼平静的表情下埋藏着这样的心情,只是他谁都没有说,他的特征太明显,面上有刺字,又缺失一只臂膀,城门口检查的官兵显然对男子格外严格,若是遇到残疾的,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押解起来。
  徐承弼觉得自己不该随玲珑一起进去,玲珑却不答应:“你不去怎么行,难道那么多东西要我一个人来提吗?我可拎不动,我还是个弱女子啊!”
  可徐承弼这样确实很难进去,若是有人在外面待得久一些不上前进行检查,守门的官兵便会直接过来,只是一见到玲珑,又何曾见过这般天仙样的少女,竟是紧张地面色赤红,话都不会说了,再加上徐承弼面色平和并无慌乱,脸上更是没有刺字,便大手一挥放了行,玲珑顺势丢给他们一锭银子,又冲他笑了一笑,这几人更是神魂颠倒,接下来再检查其他人都宽松了许多。


第846章 第七十四片龙鳞(二)
  城墙上贴的那些画像……兴许是怕被有心人认出这是徐将军,所以刻画的还是徐承弼囚徒时的模样; 怎么说呢; 这个年代的通缉画像未免有点抽象,反正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真要说起来; 还是得看脸上的刺字与缺失的右臂。
  徐承弼脸上的刺字已经被玲珑去除; 但这缺失的左臂却没办法找回来,谁叫他的胳膊是在受刑时被砍下的,怕是早已剁碎了被喂给野狗; 徐承弼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在牢狱中百般坚持不肯认罪; 最终换来了什么。倘若他痛痛快快认了; 是不是母亲与诸位嫂嫂还能留下一命?
  看在徐家世代忠良的份上; 饶了女眷们性命也未尝不行。
  只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所有的家人都已死去,只剩也孑然一身活在这世间,无牵无挂; 宛如浮萍,除却心头那一点烈火; 竟再无活气。
  他凯旋回朝; 连家中都未曾回去,便被皇帝召入宫中设宴款待; 本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却饮了几杯后便神志不清,醒来时已身陷诏狱; 便是再傻,徐承弼也知道自己这是钻进了皇帝的圈套,他心中也明白自己威望太大,怕是不得善终,此番突厥被击溃,他已然想要归还兵权,求个闲差,像母亲一直希望的那样将未婚妻娶回来,一家团聚。
  如今却什么都没了。
  徐承弼失神间,突然被人在肩头上拍了一巴掌,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明艳绝美的容颜,不管徐承弼承不承认,在他万念俱灰时将他救出来并且收留了他的少女,在他心中地位,确实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小秘境中四季如春,景色宜人,徐承弼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心情也不复最初死寂,他自然不甘自己一生为国效力,却落得如此身败名裂下场,更不甘徐家百年忠贞,却为一句谋反失了气节,人人喊打喊骂!
  难道大家都忘了,他们徐家世世代代的男儿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难道忘了是谁为他们守住大梁这万顷国土?是他们徐家男儿!三哥战死时,三嫂刚刚有孕,他连未出生的侄儿都不曾亲眼见到!
  徐承弼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一腔碧血丹心,最终换来猜忌与不信任,还葬送了全部家人的性命!
  “你在想什么?神情很不对劲。”
  徐承弼低头看着个儿娇小的少女,摇摇头,没有说话,玲珑又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管你过去的身份是什么,现在你是我的仆人,所以最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让我知道的话,可饶不了你。”
  说着还挥了挥软绵绵的小拳头,徐承弼见识过她的神通,知晓她定然不是常人,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不要再在人家铺子面前站着了,挡着店家做生意呢。
  由于买的东西太多,徐承弼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也拿不了,所以玲珑又去买了一辆驴车,她随手抛出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然后就让徐承弼也上车。
  到了城门口,她仍然使用美貌攻击,使得守城的官兵晕乎乎的都没怎么检查便放他们离开,徐承弼心情复杂,这要是他手下的兵,一定要被严惩!只是眼下检查的送些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
  驴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徐承弼本要出去赶驴车,玲珑却不让他去:“它知道怎么走,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
  徐承弼没有问这驴子为何会知道回去的路,他只是安静又沉默地坐在玲珑身边,看着她在一堆零食里翻来找去,最后翻出一包瓜子糖,自己掏出一颗尝了尝,应该是觉得味道不错,顺势给徐承弼也塞了一颗。
  徐承弼不爱吃甜的,他虽然从军多年,但幼时却是在家中被母亲带大,与豪迈爽朗的父兄相比,徐承弼更加文雅内敛,行军打仗上也多出奇谋,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将。
  但玲珑塞过来的这颗瓜子糖,他却还是吃了,且压在舌尖,久久不舍得化去。好像这二十多年来的苦,终于因这一丝丝甜,又添了一点生机。
  半大少年时,父兄尽皆战死,徐承弼深知自己身为徐家人的责任,以十四岁之龄披甲挂帅,从未有一日松懈,他总是在考虑如何让将士们的伤亡降至最低,总是在考虑如何让国线各州的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受突厥来犯之苦,他还想着要报效朝廷效忠皇上,想着承欢母亲膝下照顾侄儿侄女们长大成人……他考虑了太多太多的人,却从未考虑过自己。
  而如今,他只剩下自己。
  “平州城里不是有你部下给你留的暗号么,为什么不回应他们?”
  徐承弼一惊,看向面前悠然吃糖的少女,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望着他,眼珠又黑又圆,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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